羅恩從沒見過這么盛大的婚禮，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似乎整個馬德拉斯的人全都聚到了一起，整條大街被堵住，水泄不通。
9月7日，賈亞拉利塔的養子蘇達卡拉姆和著名泰米爾語影星西瓦吉.加內山的孫女結婚。
作為男方長輩、名義上的家長，賈亞拉利塔的住處被當作新郎出發的起點。
婚禮將在印度教吠陀寺廟舉行，距離賈亞拉利塔的公寓大概五公里。
各種龐大的隊伍不說，光是維持秩序的警車就有三十幾輛，且車頂都亮著紅藍燈。
妥妥的公器私用，但沒人在意。
到了外面，這場注定要載入史冊的婚禮，才露出它奢華的冰山一角。
通往寺廟的街道上已經陷入歡慶的海洋，沿途到處是玫瑰花瓣。
是的，玫瑰花瓣，整整鋪了五公里。
遠遠望去就像一條玫瑰色的紅毯，鮮艷的不真實。
賈亞拉利塔站在一輛被裝扮成印度教戰車的汽車上，就和古吉拉特邦游行的隊伍類似。
印度政黨都喜歡搞這一套，做什么事都要帶上神明、宗教。
車隊緩緩前進，路邊還有人在不停的朝路中間的汽車拋灑花瓣。
車頂上、引擎蓋上、車窗上到處都是細細碎碎的花瓣，車輪碾過化作塵土。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不，玫瑰花瓣僅僅是小玩意兒。
在路兩旁還有排列著閃閃發光的希臘圓柱，上面掛著彩燈，熠熠生輝。
這些圓柱都是專為婚禮制作，同樣蔓延五公里，總計六百根。
希臘圓柱上還有古印度王子擺出的撩人姿勢，每一根造型各不相同。
坐在車里的羅恩仔細看了眼，雕塑應該是紙糊的，否則這么浩大的工程一年也搞不定。
“今天到底有多少人來參加婚禮？”他好奇。
“不知道，十萬人總有的。”卡維婭羨慕道。
“我的天！”羅恩驚呆了。
他轉頭看窗外，路兩邊黑壓壓的都是人。有記者、有警察、更多的是民眾，男女老少皆有。
大部分是窮人，他們擁擠著往前湊熱鬧，個個瞪大眼睛。
那眼神是羨慕、渴望，還有不忿？
“泰米爾邦的報紙都說，今天的這場婚禮將會是印度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婚禮，足以載入吉尼斯世界紀錄。”
“這不是好事，親愛的。”羅恩提醒道。
“為什么？”卡維婭不解。
“你姑姑太出風頭了，這是她干兒子的婚禮，但整個流程都繞著她轉。
瞧瞧外面這豪華的排場，花費必定不少。這很難不讓人聯想什么，反對黨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羅恩，這里是印度，人人都喜歡操辦盛大的婚禮。”
“是，但吉尼斯世界記錄除外。”
萬事都得有個度，尤其是公眾人物。再過幾半年就是大選，這完全是給對手送把柄嘛。
說到底還是賈亞拉利塔太驕狂了，初次站上權力頂峰，內心的欲望無處發泄。
或許她也想通過這場婚禮，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影響力，印度民眾有時候會對大人物生出崇拜之情。
不過她忘了這里是泰米爾邦，民眾對高種姓的觀感并不好。
他們希望看到的是普通人的生活得到改善，而不是某個大人物單純的炫富行為。
五公里的路程，車隊足足開了一個小時。
快要抵達神廟時，婚禮場地的入口豁然可見。
那是一座大理石砌成的堡壘大門，頂部有大炮和帶翅膀的神話生物。
很顯然，這也是專為婚禮準備，氣派的不行。
來來往往的賓客都從這里進入婚禮現場，在神廟門口有塊50英畝的場地被布置好。
嗯，20公頃，300多畝，20多萬平方米。
卡維婭說參加婚禮的人數有十萬，但羅恩知道遠遠不止。
他正巧碰到了馬蘭，PoomTV的人在這里做實況轉播。
“今天參加婚禮的有多少人？”羅恩問。
“十五萬多。”馬蘭擦汗。
他拿到了這場婚禮的獨家轉播權，現在正親自盯著監視器。
這是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推廣PoomTV并吸引用戶訂閱的機會。
“都是哪些人？”羅恩看著烏泱泱的場地呼吸微滯。
“什么都有，政客、商人、親朋，最多的還是阿媽的者。”
“他們都在這里用餐？”
“是，來者是客，坐席早就布置好。”
所謂的坐席，其實就是在地上鋪了長長的地毯，接著上面每隔一段空檔，就擺上香蕉葉。
那就是每個人的餐具，密密麻麻。50英畝的場地上，有幾千條這樣的地毯，每條長達上百米。
不過畢竟是結婚，廣場上還布置了人工噴泉、雕塑、花籃.各種裝扮。
大家直接坐地上，上菜的仆人光腳走在地毯上。他們手里拎著桶，為每一張香蕉葉添加黏糊糊的吃食。
羅恩腦海里第一聯想到的就是喂豬。
沒錯，就是豬圈里飼養員給食槽加飼料，然后一群豬排排站著把腦袋伸進去。
“你的電視機也立了大功！”馬蘭笑著指了指坐席邊上。
那里每隔兩三個人，就有一臺蘇爾彩電被架好，畫面上放的正是婚禮現場的直播。
十五萬人太多了，神廟內部根本容不下，普通賓客只能在外面通過電視機觀看流程。
瞧，有錢什么都能辦成。
蘇爾電器提供電視機，PoomTV提供實況轉播。
不僅僅是現場的賓客，整個泰米爾邦收看PoomTV的人，都會看到今天這場婚禮的盛況。
“大手筆啊。”羅恩感嘆。
“聽說光布置這個場地就花了1500萬盧比，菜品花費也有2000多萬，印度第一！”
“整場婚禮呢？”
“幾千萬美元總有的。”
媽的，以現在的匯率計算，那可能是接近十億盧比的巨款。
蘇爾電器全印度四個工廠，每個月利潤加起來，也就這么多。
豪橫的簡直不講道理。
“這些開銷全部由女方支出？”羅恩好奇。
“誰知道。”馬蘭笑著聳聳肩。
按照印度習俗，操辦婚禮的都是女方。
新娘的祖父雖然是電影明星，但這也太夸張了點吧。
至少羅恩就很清楚，那筆采購電視機的錢，就不是女方支付的。
坐在外面的都是普通賓客，更多的是湊個熱鬧、占點便宜。
羅恩和卡維婭這樣的重要人物，自然是進入神廟內部。
祭師各種繁瑣的法事不提，很多到場的政客除了向新郎和新娘祝福外，還向賈亞拉利塔行觸腳禮。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其中不乏反對黨的人匍匐在地。
半神威壓，可見一斑。
攝像機、照相機對著她拍個不停，賈亞拉利塔滿面笑容。
夸張，十分夸張，新郎新娘的風頭完全被搶。
神廟里的流程走完，他們又去馬德拉斯的五星級酒店享用婚宴。
那種豬食，達官貴人們怎么會吃？
地上的那些，都是施舍給普通者和窮人的。
在酒店里，羅恩還和馬蘭、幾家泰米爾有線電視商談了筆生意。
接下來一年內，凡是購買蘇爾電視機的用戶，都會免費獲得PoomTV一個季度的訂閱會員服務。
有線電視運營商負責上門安裝，三家聯合一條龍服務。
作為渠道補償，蘇爾電器將拿走電視臺首年收入的百分之十。
說白了就是PoomTV借著蘇爾電器的龐大銷量，快速獲取訂閱用戶。
一個季度后，有多少用戶續約訂閱服務不好說。
但留下來的都是凈賺，肯定比PoomTV自己宣傳要快的多。
嗯，這套模式很有借鑒意義。羅恩準備回孟買后，太陽衛視也這么搞。
盛大的婚禮結束，他在馬德拉斯又多留了幾天，順便還去PoomTV視察了一遍。
事情果然如羅恩所料，泰米爾邦主流媒體突然開始大肆攻訐賈亞拉利塔為養子舉辦的婚禮。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死對頭DMK的手筆。
賈亞拉利塔對媒體的報道很不滿，直言這是對她女性身份的歧視。
她聲稱這場婚禮只花了6000萬盧比，并且是由新娘家人支付。
可惜質疑的聲音太大，沒多少人相信。
很多窮人甚至走上街頭高舉旗幟抗議，要求法院對賈亞拉利塔的資產進行審查。
這位“阿媽”或許是昏了頭，竟然高調宣布要向某個落后選區捐贈5萬臺彩色電視機。
民眾抗議你，你就拿電視機堵他們的嘴？
一石激起千層浪，事情愈演愈烈。
羅恩都替她著急，這時候難道不應該低調行事嗎？
深居簡出幾天，風頭自然會過去。
她倒好，還在玩恩庇網絡那一套。
這種事情不適合放在鏡頭之下，更不適合作為風險公關的手段。
或許是見到輿情不對，賈亞拉利塔終于學會了低調，不再接受記者采訪。
羅恩為了避免麻煩上身，也匆匆離開馬德拉斯，返回孟買。
那批電視機可是蘇爾牌的，鬼知道會不會有記者去挖他的底。
是非之地，早溜早好。
剛回到孟買，羅恩就感覺到街頭的一絲不同尋常。
外面的警察變多了，這可是南孟買。
黑幫很少在這里搞事，因為大人物們都住附近。
孟買中部和北部地區，才是黑幫戰爭的頻發地。
阿尼爾迅速出去了解了一下情況，這里可是留了很多人手的。
只大概幾分鐘，他就匆匆回來。
“發生了什么事？”羅恩問。
“主人，是達烏德幫和強尼他們在開戰。”
“嗯？”
“哈德汗死亡的消息已經傳開。”
羅恩懂了，這是黑幫在搶地盤。
南孟買的地下黑皇帝消失，權力留在真空，勢必會引起外界的覬覦。
這不是強尼搞定內部紛爭就結束了，外部敵人才是兇險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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