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羅恩。”卡維婭帶著笑意介紹道。
“我認識他，蘇爾。”賈亞拉利塔瞄向桌上的報紙。
作為泰米爾邦的首席部長，她當然很關注國內的新聞人物。
尤其是卡維婭就在《印度時報》工作，自己侄女寫的文章，賈亞拉利塔每一篇都讀過。
那些關于羅恩的報道，她沒少看，甚至還悄悄讓人調查過。
不過報紙是一回事，真人當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賈亞拉利塔上上下下的打量羅恩，那眼神不像是在審視前來拜訪的商人，少了些客套，多了些溫度。
“既然都是家里人，那我就叫你羅恩了。”她十分直接的開口，無須征詢任何人的意見。
“你好，賈亞拉利塔女士.”羅恩合十雙手。
“叫我阿媽。”賈亞拉利塔打斷他。
“呃阿媽。”羅恩上前虛觸她的腳腕，這是晚輩對長輩的禮儀。
“好孩子。”她滿意的笑了，親切的摸了摸羅恩的腦袋。
卡維雅婭朝他聳聳肩，仿佛在說：我姑姑就是這樣的人，獨斷專橫，沒人敢反對她的意見。
“這次怎么突然回來，不想在孟買待了？”賈亞拉利塔牽著侄女的手，十分寵愛。
“想姑姑了。”卡維婭笑嘻嘻的回答。
“油嘴滑舌。”賈亞拉利塔嘴上這樣說，臉上卻樂開了花。
“羅恩沒來過馬德拉斯，我跟他說這里的沙灘不比果阿差。”
“那倒是。”賈亞拉利塔頗為認可的點點頭。
“這里的經商環境也在全印度名列前茅，尤其是在姑姑的治理下。”
“我就知道，”賈亞拉利塔橫了她一眼，“你揣著別的心思呢。”
“這是好事，對吧，馬德拉斯也能得到發展。”
“說吧，想要做什么？”賈亞拉利塔這次問的是羅恩。
“蘇爾電器準備在這里建一座分工廠，主要生產電視機、榨汁機、電飯煲這些家電用品。”
“需要土地和優惠政策？”她問的相當直白。
“是”羅恩從沒和首席部長們，這么光天化日的談好處。
“幸虧你們來到早。”她帶他們走到辦公室的里間。
這里擺了幅地圖，馬德拉斯的工業規劃圖。
羅恩只是瞄了一眼，就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現代汽車、寶馬、戴姆勒、雷諾、日產、三菱、萊特、雅馬哈 媽的，全是國際巨頭，陣容豪華的一塌糊涂。
“我正準備邀請他們過來建廠，這只是內部討論的預稿。你看上哪塊地直說，其他不用多想。”
“哪里都行？我是說這些被圈起來的地方。”羅恩指著地圖上的黃金地段。
“你就把它當作一張白紙，那些汽車廠商我會讓他們挪地方。”
嘶，羅恩輕吸一口氣。這就是為所欲為的感覺嗎？也太爽了吧。
既然這樣，那他也不客氣，直接點了馬德拉斯港附近的一塊地。
“是為了出口考慮？”賈亞拉利塔問。
“對，這里的航線可以連通東亞和西方，是絕佳的貿易港。”
馬德拉斯港的位置相當不錯，南邊是斯里蘭卡，東邊是孟加拉灣。
這兩個區域有很多發展中國家，非常適合蘇爾電器去開拓市場。
“如果是這樣的話，港口你要嗎？”
“什么？”羅恩有點沒反應過來。
“這里，”賈亞拉利塔指了指馬德拉斯港的北邊，“恩諾爾港，現在邦政府允許私人港口存在，我正準備拍賣它。”
羅恩用手指量了量，恩諾爾港距離馬德拉斯港只有二十多公里，非常近！
這意味著什么？好處那可太多了。
首先恩諾爾港依舊在馬德拉斯這座大都市的輻射范圍內，它本身就是市區的一部分。
其次它距離馬德拉斯港足夠近，很多公共設施甚至連在一起。
作為南印度最繁華的港口，當馬德拉斯港擁堵不堪時，恩諾爾港就成了備用選項。
根本不缺流量和生意啊，簡直就是只會下金蛋的母雞。
“我需要付出什么？”羅恩呼吸微微加快。
他沒天真到因為和卡維婭的關系，就能無償的拿走這些東西。
“這個項目百分之十的收益歸我。”賈亞拉利塔毫不客氣。
“成交！”
“另外我要在兩年內見到港口運轉。”她不是目光短淺之輩。
拿錢歸拿錢，賈亞拉利塔也真心想帶動泰米爾邦的發展，要不然她不會邀請那么多車企來建廠。
她本就是泰米爾邦人，她希望這里的窮人過的好一點，當然自己要更好。
“我有幾個問題要確認，”羅恩慢慢冷靜下來，“恩諾爾港的競標價是多少？”
“沒人和你競標，一千萬美元，政府標書上會這么寫。”
“港口的規模呢？”
“至少四個專業化泊位，還有集裝箱碼頭、煤炭碼頭和多用途碼頭。”
“哇，雖然我沒做過港口生意，但也知道這至少需要上億美元的預算。”
“銀行會給你提供貸款，你不用花錢。”賈亞拉利塔輕松道。
“等等，”羅恩被她的大手筆嚇到，“這些所有錢，都由銀行提供？”
“這家伙比我還貪得無厭。”賈亞拉利塔突然轉頭和卡維婭吐槽。
“呃，是我理解錯了？”羅恩有些尷尬，卡維婭則大笑。
“沒人要求你一次性搞定，只要能運轉就行。一個泊位，或者一個碼頭，都行。”
“我懂了。”羅恩松了口氣，工程分段執行嘛。
先搞一個泊位跑起來，后面的慢慢擴建。
只要面子上能對政府有個交代就行，否則一次性上億美元的投資，對他來說壓力太大。
“泰米爾邦銀行會給你20億盧比的貸款，其他你自己想辦法。”
“沒問題！”這一次羅恩信心十足。
“工廠的地也不要錢，三年免稅。”
“哇！”羅恩突然被幸福包圍。
“但我只有一個要求。”賈亞拉利塔突然變得嚴肅。
“您說。”
“不論是工廠，還是港口，都要切實的建起來。否則我就把你送進大牢，卡維婭求情也沒用。”
“當然！”羅恩心里一緊，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女士，還是泰米爾邦的首席部長。
賈亞拉利塔辦事效率奇高，事情剛剛敲定，她就叫來助手。
她讓人重新做一份規劃圖，把蘇爾電器加上去，原來的現代汽車則踢走。
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解釋，那完全是吩咐的姿態。
這種事關城市前景的大計劃，難道不應該開個會商量一下嗎？
羅恩眨眨眼，沒有，整個泰米爾邦仿佛她的一言堂。
恩諾爾港的競標更是離譜到家，賈亞拉利塔只是拿筆勾了一下，就表示羅恩中標了，并且政府已經收到一千萬美元的款項。
事實上羅恩就站在她的面前，什么都沒做，就連支票本都沒掏出來。
而這一切都當著幾個助手的面進行，他們不僅沒質疑，還極其奉承的稱贊賈亞拉利塔的決定，無比英明。
羅恩在打量幾人的時候才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點，或者說AIADMK總部里的所有人都有這個共同點。
那就是所有政客都穿著胸口有半透明口袋的白襯衫，里面明顯塞著一張賈亞拉利塔的照片。
羅恩猜他們是為了公開的表忠心，赤裸裸的諂媚、溜須拍馬。
不過在接下來的見聞中，羅恩發現以上種種，已經是人們崇拜賈亞拉利塔相對保守的做法。
有的人在走廊里碰到她，立刻拜倒在地，完完全全的奴隸做派。
還有的人干脆直接將她的頭像，紋在前臂上。
泰米爾邦所有的重大決定都由賈亞拉利塔一個人做出，就連許多小事也都是由她定調。
沒人可以代表她，整個邦的政客常常苦于無法理解領會她的意圖。
她不僅在政客中擁有無與倫比的聲望，在選民前也深受愛戴，外面的“阿媽”文化就是證明。
賈亞拉利塔之所以能做到這點，除了多年政壇摸爬打滾出來的威望，也和她的“慷慨大方”有關。
她雖然第一次擔任首席部長，卻開創性的踐行了一種富有想象力的新型平民主義。
印度的很多政客認為，選民其實并不在乎什么意識形態，只在乎救濟品和贈品。
于是每到選舉期，政客常常會承諾免除農民債務，或直接給選民高調的送東西。
賈亞拉利塔比別的政客更有創意，上一次選舉她直接撥款幾億盧比，為邦內的民眾發放了二十萬輛自行車。
她還針對女性選民量身定制紗麗，或直接送包包。對于農村地區選民，則送種子、綿羊和家禽。
沒見過吧，這才叫真正的賄選。
她不僅做，還在《印度時報》這種全國性的報紙上整版整版的打，吹噓自己慷慨贈禮的事跡。
嗯，卡維婭就親自操刀過幾篇。
這樣做免不了會被社評家嘲諷，不過有用，選民每到選舉時都期待賈亞拉利塔會送什么。
泰米爾邦的下一次大選在96年，也就是明年。
羅恩立即向他的“阿媽”保證，蘇爾電器的產品物美價廉，人人都買的起。
此時不送，更待何時？
哎呀，也不知道賈亞拉利塔到時候會采購多少臺電視機送給選民？
他期待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