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師徒兩個悲觀。
正是因為他們是刑警,所以對案件的了解程度遠比普通人要深刻。
說個數據。
拐賣案的全國破案率不到60,這還只是“有明確拐賣線索”的案件。
部分地區的破案率要低至30。
在三線以下城市,尤其是西南山區、東北農村、內蒙古草原等地,拐賣案的破獲率低得令人心寒。
我們習慣了“孩子被找回”的喜訊,卻看不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家庭的沉默。
“要不,你給總隊那邊提點建議吧。”
既然已經推斷出了七個少女是被拐走的,呂忠鑫覺得還是有必要向上面反映情況。
不過相比徒弟,他就有些人微言輕了。
據小道消息,總隊那邊有意讓于大章過去,甚至條件都已經開出來了。
所以于大章的建議是一定會被重視的。
“就算提建議也不是現在。”
于大章略微沉思了一下,說道:
“哪有案子剛被總隊接手,咱們這邊就提建議的,這不明擺著不相信那邊么。”
他繼續分析道:
“而且咱們的調查手段都差不多。”
“先利用城市天網追查失蹤少女的行蹤,再通過技術手段深度解讀社交軟件中的聊天記錄。”
“昨天下午那邊就已經接手,估計早就查出這是一起拐賣案,咱們就別跟著操心了。”
他知道師父是好心,希望盡快破案,將失蹤的少女解救回來。
可好心有時候也會辦壞事的。
尤其是在系統內。
誰的案子誰負責,外人盡量少插手。
說好聽點是提建議,說難聽了,就是在干擾人家辦案。
“說的也是。”
呂忠鑫無奈地搖搖頭:
“總隊將案子接手就沒想過讓咱們參與,算了,咱們還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一大隊自己的案子就不少,更何況綁架案剛結束,隊里的人也正好松口氣。
當天下午。
于大章和師父出外勤的時候,順便在路邊文具店買了幾根鉛筆和畫紙,后來在老板的建議下,又買了橡皮和卷筆刀。
在呂忠鑫詫異的目光下,他給出的解釋是:最近想學學素描。
晚上回到家,于大章拒絕了曲脫脫的外出邀請。
吃完晚飯,他將自己關在了屋子里。
“好像是先畫大致輪廓。”
他一邊削鉛筆,一邊自語著,同時腦中回憶著催眠中見到的那幾張面孔。
記得倒是很清楚,但只是記在腦中是沒有用的,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將那幾個人的相貌畫出來。
松海這邊也有刑偵畫像師,只不過于大章暫時還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去求人。
主要是說不清楚。
這幾個人目前既不是嫌疑人,也不是逃犯,要是問起來,實在是不好解釋。
所以他想先自己嘗試畫一下,要是能畫出個大概,再找個素描高手修飾一下。
這樣就不用系統內的畫像師動手了。
可惜。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在他印象里,畫個素描很簡單,可真到動筆的那一刻才發現,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半小時后。
在他咬牙堅持下,第一張素描完成。
“哪都好,就是不太像人。”
于大章看著自己的處女作,忍不住撇了下嘴。
畫紙上的人,五官歪斜,看著十分別扭,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類。
“原來我是抽象派的。”
考慮到熟練度的問題,他決定再嘗試一次,于是又開始了第二張素描。
這一次,他明顯感覺比上一張畫得更快一些,線條也更加流暢,只不過畫出來的東西依然不像人。
于大章自認學習能力沒有問題,而且素描這種藝術形式,完全可以通過自學來掌握。
毫無進步只能說明他的方向出了問題。
經過一番思想斗爭,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鉛筆,開始了第三張素描。
這次畫完后,于大章終于確認,自己沒這方面的天賦。
如果硬要畫的話,也能勉強畫出來,可畫出來的人物注定缺少神韻。
而素描最重要的就是要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地展現出人物的神態和氣質。
“有點想念S省的同事了。”
他嘴里的同事其實說的是夏彬。
那是他見過最好的刑偵畫像師,兩人之前還有過合作。
可惜鞭長莫及,即使于大章想找夏彬幫忙,一時半會也做不到。
如果有可能,他還要繼續追查前世的連環失蹤案。
雖然這一世失蹤案沒發生,但自己被對方囚禁了九個半月,受盡折磨,最后還弄得這么胖,換了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之前他也曾嘗試過調查,但苦于沒有線索。
現在好了,有了葉智羽的幫助,他成功恢復了一部分記憶,也記起了一部分人的樣貌。
沒錯,他只是看到了一部分人的樣子。
在他恢復的記憶中,對方至少也有十多個人,但大部分人始終沒有露出面容。
值得注意的是,露出相貌的人中,還有一個棕色頭發的外國人,看年紀應該在四十歲上下,帶著一副黑框眼鏡。
于大章對他的印象最深,因為所有人中,只有那個外國人的眼神最狂熱。
專注、貪婪、瘋狂。
這就是那個外國人對自己表現出來的全部情緒,令人遍體生寒。
“這事兒不能拖,得盡快找個人將肖像畫出來。”
于大章自語的同時,腦子里也在尋覓人選。
記憶是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的,現在他記得清楚,可不代表以后能一直記得。
片刻后,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找松海這邊的畫像師不太合適,因為自己就在松海工作,要是傳出去,很容易引起誤會。
所以這事最好找松海之外的人幫忙,想來想去還是夏彬最合適。
一是S省離松海很近。
二是夏彬的水平也是頂級的。
打定主意后,他收起畫紙,將自己創作的三張抽象派作品扔進了垃圾桶。
兩天后,一大隊。
于大章跟著師父剛回到隊里,就接到了李鈞的電話。
“來支隊,現在。”
語氣是不容置疑的,于大章連回話的機會都沒有,對面直接將電話給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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