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的表情變了。
由從容慢慢轉變為驚恐和不可思議。
隨著于大章的話音落下，她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豐富，有錯愕、慌亂以及震驚。
最后，她臉上所有神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影后級演技……于大章在心里評價道。
當初自己兩次都被她騙過去了，如今看來一點都不冤。
“還是被你看穿了。”
張超母親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
“就不能給我留點希望嗎？”
你哪來的臉說出的這句話……于大章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照著婦人的臉上來一拳。
這個惡魔十多年間剝奪了數以萬計智障人員的自由。
她給那些人留希望了嗎？
還有那些活生生被送上公海醫療船的人，誰又能體會他們的恐懼和絕望。
她居然還有臉談希望，真是厚顏無恥！
“別演戲了。”于大章不耐煩地說道：
“你這樣的人，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你已經習慣了凡事都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就連親兒子都是你的棋子，更何況其他人。”
似乎說中了她心中所想，婦人臉色一僵，但她很快又恢復如常。
“我可以讓你立功。”
她盯著于大章說道：
“我把藏錢的地點告訴你，那可是一億現金，追繳回這么一大筆錢，你絕對會因此升職。”
“然后呢？”于大章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最不缺的就是功勞，而且他當警察也不是為了立功。
再說了，案子辦到現在，首功肯定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婦人有些激動地回答道：
“只要你答應我什么都不做，我立刻把藏錢的地方告訴你。”
她說完這話，就連旁邊站著的兩個女警都露出了嗤之以鼻的表情，似乎在嘲笑婦人異想天開。
“行啊。”于大章答應得很痛快：
“說吧。”
他的回答讓那兩個女警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個腦袋上扣著個小網兜的胖子，也太沒底線了吧。
竟然如此明目張膽地與嫌犯做交易，還答應得這么爽快，把我們當死人了？
“你，你答應了？”
張超母親也有點發懵，顯然是沒想到于大章會同意。
“要求不過分。”于大章認真地點點頭：
“你痛快我也痛快，咱們就別浪費時間了。”
“那，那行吧。”看得出來，婦人有些猶豫。
但條件是她提出來的，現在于大章答應了，她也沒理由再說什么。
隨即她說了一個地址出來。
于大章拿出隨身的本子，快速記錄下來，然后站起身來到門外。
此時華隊和齊放正在外面等著，看見他出來馬上迎上前去。
“怎么樣了？”華隊問道。
“這是藏錢的地址。”于大章說話的同時，將記錄地址的那頁紙撕了下來。
隨后當著華隊和齊放的面，把本子上的紙茬一點一點清理掉。
這是干嘛？
兩人被于大章的操作搞糊涂了。
怎么感覺像是在清理痕跡，防止留下線索。
這是習慣！！
說明這個胖子以前干過類似的事情。
慣犯！
這特么是個慣犯！！
華隊和齊放都不由得冒出了同樣的想法。
大哥，那是你自己的本子啊，至于這樣嗎？
于大章沒當回事，他也是下意識這樣做的，不將紙茬清理干凈，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盡快派人去核實。”他將那頁紙遞給華隊：
“我等你們的消息。”
華隊見他還要進去，連忙問道：
“藏錢點都問出來了，你還進去干嘛？”
于大章笑著回答道：
“你不會以為她讓我來，只是為了告訴我藏錢地址的吧，我和她可沒那么好的交情。”
來之前他們就商量好了，讓于大章一個人進去見張超母親。
這樣能最大限度降低對方的戒心。
而且屋里還有兩個女警在，也不算違規。
華隊本以為要磨很久，結果于大章剛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看樣子這個胖子還有新發現。
“她還有事情沒交代？”
華隊問完之后，覺得有點別扭，于是又換了個角度問道：
“你是想說，她想利用你達成某種目的？”
和聰明人聊天就是愉快……于大章點點頭：
“我也是這么想的，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說著，他再次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回到病床前坐下，于大章將手中的本子在張超母親眼前晃了晃：
“你給的地址我得核實一下，我想你應該能理解。”
“我既然說了，就不會騙你。”婦人神情淡然，語氣平緩：
“你也要記得答應我的，這個案子就到此為止了。”
美得你……于大章陰沉著臉：
“我答應你的前提是，你要說出藏錢的地址，而你只說了一個，這未免太沒誠意了吧。”
他料定張超母親肯定還有后手。
這個犯罪鏈條運行了十一年，已知的金額已經達到了十個億。
而這么大一筆錢只分成了三份。
兩億六千萬用來迷惑警方，六個億轉到了國外，還有一億換成了現金。
表面上看好像沒什么問題，可是仔細想想便會覺得不對勁。
就算是普通人掌控這么多錢，也會對其進行分散管理，更何況張超母親這種習慣于布局的人了。
所以，她還在玩迷魂陣。
于大章已經看出來了，她叫自己來的目的，就是要讓警方覺得錢已經全部追繳回來了。
“沒了，真的沒了。”婦人忽然激動起來：
“你說話不算話，你答應過我的！”
你就演吧……于大章忽然壓低聲音說道：
“我就不信你一分都沒給孩子留。”
這才是事情的關鍵點。
之前他就是因為忽略了情感，才讓張超母親給騙過去了，這一次他當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就沖婦人跑路的時候帶著孩子，就能看出她還是很在意這個孫子的。
也許，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給孩子一個美好的未來。
“你！”
婦人慌了，再也無法維持那副鎮定自若的神態。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于大章：
“你就非得趕盡殺絕嗎？！”
于大章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忽然笑了：
“剛才你的表情變化有點快，雖然演技上依然可圈可點，卻有點用力過猛了，不過你老演員的底蘊還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