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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破掩月、闖萬軍(端午安康~)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劍出大唐

  臥龍山古柏夾道,兩道人影自山彎拐出。

  二人拽著馬,一前一后下到山腳。

  婁若丹越走越慢,陳瑞陽回頭催促:“快走吧,得趕快將南陽這邊的事安排妥當,兩日后便動身。”

  婁若丹捏著下巴思考,沒說話。

  陳瑞陽聳了聳肩:“登山的時候你比我果斷,怎現在反倒患得患失?觀主既已答允,還有什么好想的。”

  “我在想”

  婁若丹露出一絲苦惱:“場主已夠心亂,這位一到牧場,場主的心豈不更亂?”

  “誒,你這么聰慧的一個人怎這時候不分輕重。”

  陳瑞陽斷然道:

  “如今竟陵周邊亂作一團,哪顧得上那么多女兒家心思。而且他們私信密切,關系比你想象的要好,你這會純屬瞎操心。唯一擔心的一點,就是咱們沒聽場主的話。

  不過場主多半不會計較,反要念我們的好,我猜場主該是心口不一,其實很想易觀主過去幫忙。這時缺一個依靠,在我看來沒比山上這位靠得住的。

  去年在南巢湖莊,可也是這位幫的忙。”

  婁若丹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起陳瑞陽:“你說話的語氣.怎和那些說媒的差不多。”

  她朝臥龍山上示意了一下:“你覺得他倆合適?”

  陳瑞陽哂道:“我只是憑感覺說話。”

  婁若丹謹慎道:“我勸你別瞎編排,小心被罰去掃馬糞。他身份特殊,牧場還有不可違背的祖訓,場主應該只是將他當朋友看待,與對待李閥那些人差不多。”

  陳瑞陽聽罷把頭一撇,懶得反駁。

  他一直在送信、送果子、送雞鴨、送海鮮.這是類似李閥那樣的朋友?

  “幫主,我勸你先把自己和單兄弟的關系搞懂”

  陳瑞陽的話還沒說完,一聲鞭響,他身旁的大馬揚蹄長嘶,拽著他往前狂奔。

  “你看,你又急.”

  正欲再吐槽兩句,馬兒吃痛起勢,只得順著它的勁,駕馬朝郡城方向去了。

  二人走后半個多時辰,周奕也從五莊觀去到南陽城。

  先見楊鎮告訴他自己將要外出。

  楊大龍頭只叫他放心去,畢竟他這些日子待在山上,城內也安穩得很。

  接著,又到陳老謀處,準備問問江南的情況。

  一進扇子鋪,就看到一位熟人。

  “天師!”

  許久未見,卜天志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拱手迎了上來。

  周奕伸手一扶,笑著引入里間說話的地方。

  “卜兄到此,難道是來傳遞什么重要消息?”

  陳老謀道:“卜幫主送消息只是順帶,其實另有安排。”

  卜天志面轉正色:

  “楊廣即將下江都,接下來我將潛入江都內部,利用獨孤家的關系,與南下的各大勢力打交道。”

  周奕道:“有一個人,你可以嘗試接觸一下。”

  “是誰?”

  “他是樊子蓋的兒子,廬江太守樊文褚的兄長樊文超,此人正在宇文化及手下做事。”

  “哦?”

  卜天志聽罷眉色微變:“宇文家與獨孤家在江南互相敵對,以我的身份去接觸宇文化及的人,風險極大,不知能與此人交流到何等地步?”

  周奕明白他的疑慮:“你去江都之前,先至廬州找到樊文褚,他更了解其兄狀況。”

  “好!”

  卜天志做事仔細,立時陷入沉思。

  陳老謀手中拿著從江淮來的信箋:

  “虛軍師他們已做好部署,將靠著邗溝的安宜城讓了出去,不僅放任楊廣船艦南下,還退兵收縮給他的帝駕增加威勢。虞世基、裴蘊這幫人,又該拿這些消息換賞賜了。

  來整兩戰兩敗,已不敢再攻。尉遲勝當下只守江都,咱們一收縮,這一次便打不起來。放驍果軍去江都,讓他們自己去斗。”

  周奕把信紙抽出來看了一遍。

  雖然楊廣提前下江都,但這個變數還是控制住了,公孫上哲這一敗非常關鍵。

  江淮軍一戰立威,驍果軍也不敢攻城,只能老老實實護送楊廣。

  他們不開戰,林士宏、李子通,沈法興等人就沒有漁翁得利的機會。

  好在有虛行之、藥師老杜這些人,否則只江淮的事,就夠他費力勞心的。

  見周奕把信放下,陳老謀才笑道:

  “天師可定下去飛馬牧場的時日?”

  “后天。”

  “可要調動淮河兩岸的人手?”

  周奕搖了搖頭:“我只是去做客,欣賞牧場風光,不用那么大陣仗,飛馬牧場也不缺少人手。”

  陳老謀忽然道:

  “瓦崗寨那邊也有人南下,可能也是去飛馬牧場。”

  周奕來了興趣:“可是李密的人?”

  “我們的人滎陽那邊走動不便,搜集到的消息并不全,聽說是徐世績領頭,若真是此人,那自然是李密一系。”

  陳老謀謹慎起見,還是提醒一句:

  “天師凡事小心。”

  周奕點頭應了一聲,又問起一些獨孤家在江都的情況。

  卜天志與陳老謀對視一眼,聞弦知雅意。

  先說起獨孤霸、獨孤盛這兩位,一個喜歡去勾欄瓦舍,一個被宇文閥的人牽著鼻子走。

  再來提到獨孤策,鯤幫的云幫主陪著他也在江都。

  之后,就說起許多與獨孤鳳有關的消息。

  鳳姑娘在獨孤家屬于是保密人物,并未對外宣揚,若非巨鯤幫明面上依附于獨孤閥,他們可得不到這么多消息。

  瞧見某位天師聽得認真,時而露出笑意。

  兩個說話的人精,又不禁對望一眼.

  接下來兩日,周奕都住在南陽幫東側的小院中。

  與回紇少女一起作畫,默默觀察兩小道童練功。

  之前他閉關那段時日,他們三個偶爾會上山來尋。

  尤其是阿茹依娜,經常過來給他送吃喝,所以此次去竟陵,分別之情并不重。

  隆興歷第九十七日。

  當陽馬幫前后三十七人,陸續出了南陽郡城。

  及至日中,金烏熾烈。

  這仲夏天趕著日頭出行,人可不好受,稍微一動便揮汗如雨。

  因此,一些人會戴著防具,抵御風塵。

  周奕跟在馬幫隊伍當中,陳瑞陽與婁若丹在他前方領頭。

  他換了一身裝扮,腰懸長劍,著一身青衣。馬幫中至少有十余人和他打扮類似,都戴著寬大的青竹笠,能擋住陽光,頭稍微一低,便能擋住視線。

  遠遠看去一點也不顯眼,完美融入馬幫之中。

  趕了一段路,別說周奕身后的大漢,就是笠檐垂玄紗的婁若丹也一臉汗水。

  唯獨周奕不同,他身上有天霜寒氣。

  外邊再熱,他稍微運氣,便渾身清涼。

  故而,行走了百八十里路,他和出城時的狀態沒有什么區別。

  婁若丹與陳瑞陽走南闖北多年,一眼瞧出他的異樣,但也不以為怪。

  這一路雜事都不用周奕操心,隊伍休整時,他還能得空打坐修煉。

  因為沒有帶貨,眾人的腳程不算慢。

  只是襄陽漢南那邊有義軍大賊斗殺,便繞至舂陵郡,再往南走。

  飛馬牧場就在竟陵郡西邊緊挨著的南郡。

  他們從舂陵郡往南,路上被幾伙賊人騷擾,叫他們壞了木橋棧道,耽誤了一點時間,五日后穿過大洪山上的小道,便入了竟陵郡。

  這里是襄陽往南,漢水下游。

  周奕的勢力多在淮水兩岸,到了這個地方,他的話已經沒那么管用了。

  好在飛馬牧場是地頭蛇,把名頭一亮,過縣城州城,皆是暢通無阻。

  趕在太陽落山之前,眾人駕馬急奔,終于看到城頭。

  城樓上,有“汾川”兩個古字。

  “今晚便在城內歇一宿,明日就到竟陵城了。”

  婁若丹說話時看了看周奕,想聽他的意見。

  “自然聽兩位幫主安排。”

  陳瑞陽聽周奕說完,見城門口盤查嚴密,他深知竟陵局勢,也不奇怪。

  下了馬,上前遞話。

  幾條靠在城墻邊的黑衣漢子直起身子,像是認出了他們的身份,跑上來招呼。

  為首那人四十五六歲,頷下蓄著短髯。

  一臉友好地掃過馬幫眾人,也沒在意人群中的周奕,笑道:

  “可是飛馬牧場的朋友?”

  “正是。”

  陳瑞陽在這人臉上一打量,沒覺眼熟卻也應了一聲。

  想到牧場在汾川內的關系,便猜測道:

  “朋友可是東汾派的?”

  東汾派乃是汾川內的一家勢力,與牧場交好。

  一聽這名頭,那漢子面色一僵,臉現驚恐:“東汾派的人已死了七七八八,掌門鈄覓被人砍去頭顱,我叫胡亮才,是官署下方的人,因縣令交代,我才在此等候飛馬牧場的朋友。”

  “你說什么?”

  婁若丹等人也走了過來,她一臉懷疑:

  “東汾派的消息我怎不知?”

  那漢子道:“你們定是才回竟陵,這事發生不到三天,鈄掌門的尸體還在派內。”

  他這樣一說多半是真的。

  陳瑞陽有種不好的預感:“可知是誰下的手。”

  “不知。”

  “那胡兄可有牧場的消息?”

  那漢子轉作笑臉:“不用擔心,牧場好得很,聽說近來拜客不斷。”

  “城中客棧緊俏,我來給幾位安排吧。”

  陳瑞陽點了點頭,便聽見一道年輕聲音從隊伍中傳出:“請問這位胡兄,為何縣令叫你在此候著我們,可還有別的交代?”

  “這倒是沒有。”

  胡亮才抓頭道:“是竟陵郡城的馮歌馮老將軍安排的,自方莊主死后,縣令便聽馮將軍號令。”

  婁若丹沖周奕點頭。

  這一幕被胡亮才瞧見,不由多打量了一眼這戴著青笠的青年。

  “有勞了!”

  陳瑞陽拱了拱手,眾人便跟在胡亮才身后。

  大家從北入城,跟著朝西走。

  胡亮才說得不錯,城內有大批江湖人走動,想來旅店客棧緊俏,最后來到一個較為僻靜的地方,那連排屋舍足有三層,喚作福興樓。

  此處靠近內河,遍植楊柳。

  胡亮才熟門熟路,他一遞話里邊的掌柜便熱情無比。

  客棧門口放著幾塊光溜溜的大石頭,五六名著短打的漢子正提著衣服抖風解暑。

  再往外靠一點,有個背負長劍,三十上下的男人。他眉清目秀作儒生打扮,蓄著小胡子,臉容冰冷,正執一素扇輕輕搖動。

  旁邊還躺著一個家伙,五短身材,蒜頭鼻子。

  他渾身只穿一條褲頭,抱著根棍子,正呼呼大睡。

  周奕目光掃過,與那儒生有一眼對視。

  視線一錯便開,互不搭理。

  不多時,客房便安排妥當,婁若丹送走胡亮才,陳瑞陽領周奕順木梯上到二樓,選了靠窗通風的房間。

  屋外蟬嘶高柳,其聲焦躁,力竭而猶不止。

  “陳老兄,你們與竟陵城的馮歌很熟嗎?”

  “算是熟悉的,自打獨霸山莊兩位莊主身死,竟陵城多依仗馮歌穩定,他歲數大,以前是隋朝將官,德高望重,頗得人心。”

  “這么說來,現下竟陵的軍隊便是由這位老將軍掌控?”

  “也不盡是,還有一位叫錢云,本是方澤滔莊主手下的將領,莊主沒死前,他還是馮歌的頂頭上司。錢云也領一軍,差不多有兩萬人馬。”

  看陳瑞陽的表情,便知情況復雜。

  這兩人多半在爭斗,想成為竟陵新的霸主。

  飛馬牧場靠得再近,那也是在南郡,而且他們在商言商,竟陵郡誰做大龍頭這種事,他們沒有發言權。

  周奕一番思量。

  當陽馬幫離開牧場許久,消息都已過時。

  這一路從婁陳二人口中得來的情報,多半要作廢。

  晚間用飯時,因為已經太遲,只隨便對付幾口。

  周奕一邊想事一邊吃飯,動作慢了一點,甚至沒怎么吃飽。

  商場主,你該賠我這一餐。

  他回到屋內打坐練功,沒理會外邊的動靜。

  一個多時辰后,天色全黑。

  周奕睡下沒多久,忽然睜開眼睛,用鼻子細聞一股異味。

  沒錯了.是迷香。

  身懷內功之人,對這類香薰有很強的抵抗能力,但也要因此分心,打斗時候便盡不了全力。

  周奕聽到一陣細微腳步聲,他閃身出了房間。

  借助客棧亮著的兩盞燭火,看到一樓堂口正立著一名漢子。

  那漢子什么沒聽著,一抬頭可把自己嚇得夠嗆。

  不知何時,二樓多了一道人影。

  他瞇眼一看,認出是當陽馬幫中的那個青年。

  “胡兄,你大半夜在此作甚?”

  胡亮才手持明晃晃的鋼刀:“我發夢誤入此地,你信嗎?”

  周奕微微點頭:“我信。”

  “哦?”

  胡亮才一愣,又聽他道:“其實我此時也是發夢,還有,我經常夢中殺人。”

  胡亮才聽到四周響起一大陣腳步聲,不由笑了:

  “哈哈哈,真有你小子的,臨死前還逗爺爺發笑,待會我這刀片子少用幾分力,給你留個全尸。”

  周奕說話時沒有壓聲音,婁若丹、陳瑞陽等人早已醒轉。

  福興樓內一陣異響。

  胡亮才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本在二樓的人影,忽然閃爍至樓梯。

  他眼前一花,人影又閃到一樓二樓中間,再一閃來到大堂。

  看不到他腳步移動,眼睛有種錯亂之感。

  就好像大半夜見鬼。

  他汗毛一炸,喝斥一聲:“裝神弄鬼,給爺爺去死!”

  胡亮才一刀揮劈,那刀片子刷啦一響,勁氣急竄發出哆哆怪聲,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這一刀勢大力沉,直遞咽喉。

  可刀勢才去一半,突然頓住。

  胡亮才的牙齒把嘴唇咬破,不斷發勁,可刀片仍舊是紋絲不動,正有兩根手指,鉗住刀尖。

  他定睛看清,頓時滿頭大汗。

  “你到底少用了幾分力?”

  周奕皺眉:“晚上沒吃飯嗎?”

  “啊——!”

  胡亮才氣極怒吼,雙手抱刀拼命下壓。

  “誰叫你來的?說出來,待會我殺你只用一分力,若是你的脖子夠硬,也許能保留全尸。”

  “是竟陵城的馮歌叫我來殺你!”

  他仰頭大吼:“快來,先來殺這個小子!”

  這一聲吼過,雙手虎口飆血,刀已被奪。

  胡亮才還想再喊一聲,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原來是腦袋飛了起來,脖子漏氣,這便是再有本事,也說不出來話了。

  這時四周傳來喊殺聲,當陽馬幫的人已亮起兵刃。

  胡亮才的腦袋在空中劃過,與陳瑞陽、婁若丹打了一個照面,接著腦袋沒落地,便被一人抓在手中。

  那是個年輕儒生,手持長劍。

  一旁的矮子從儒生手中搶過頭顱,皺眉道:

  “胡兄,你瞧瞧,本事稀松搶什么功。如今你死了,你那幾房嬌妾,祝某當替你照顧。”

  他正在廢話,一旁的儒生已然出劍。

  凌厲劍氣,如同月華一般潑灑開來,厚過三掌的松木桌頃刻爆裂。

  劍氣穿過碎木,擊碎了一道殘影。

  儒生見狀,不等周奕出手,忽然爆退,返回矮漢身邊。

  “解兄,你這三十八招劍法只出一招,為何不追劍?”

  儒生盯著周奕,低聲道:“點子扎手。”

  矮漢聞聲將胡亮才的頭顱丟到一邊,全身心都放在自己的齊眉棍上。

  周奕又看幾眼,這兩人若是分開,他還不一定能認識,此時聽到三十八招劍法,忽然明悟:

  “原來是蕭銑的手下。”

  這用齊眉棍的人喚作祝仲,又號牛郎,自創牛郎一百零八棍,隨心所欲,變化萬千。

  與他在一起的儒生劍客,想必就素衣儒生解奉哥,三十八招掩月劍法,號稱南方后起一輩用劍第一人。

  “動手!”

  祝仲不再說笑,隨著他低喝一聲,解奉哥立馬舉劍。

  接著周圍又傳來數道破風聲!

  “殺!”

  四條大漢,還有兩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紛掣兵器,齊齊殺至。

  周奕晃身避過當胸刺來的穿心一劍,二指捏著劍尖,罡氣化指,瞬間叫那女子的真氣所附的長劍失了柔性,再也護不住兵刃。

  那女子在劍斷時如觸電般爆退。

  “咻!!”

  劍尖破風聲比她退得更快,直接鉆心而過,余下勁力帶著她撞跌砸倒木門。

  五道帶著勁風的利器劈砍而下,周奕不退反進,身形一晃錯開兵刃,跳入敵陣之中。

  后背靠向一人,那人揮拳打向周奕腦門。

  拳未及肉,忽然被勁氣帶偏,打中肩膀上空的空氣。

  一擊失手,整個人被靠飛出去,撞上破裂門柱,被直接刺透。

  周奕一抬腳,踢中第三人小腹,那人慘叫一聲后背炸氣,衣衫撐爆,在滿屋碎布中拋跌遠方。

  牛郎與素衣儒生也大吃一驚!

  電光火石之間,他們已死掉三名高手,曉得遇見大敵,一人把棍勢展開,一人撥動掩月劍光。

  二人手段遠非其余幾人能比,那牛郎的一百零八棍影法重重,遮住了劍光。

  這讓素衣儒生獲得了極佳出手機會。

  凌厲劍氣藏在棍影之后,他們聯手襲來,周奕一把抓中第二名女子,朝后一丟。

  素衣儒生哪管這花容失色的同伴,一劍將其斬殺。

  劍氣不絕,再朝周奕追劍。

  牛郎棍法亦不停歇,二人動靜越來越大,棍劍之勢攪動的勁風直把周圍茶桌板凳打得木屑紛飛。

  剩余兩名同伴急急欲退。

  周奕雙腿分開,凌空飛腳各踢中一人。

  牛郎見同伴被踢飛生死不知,不憂反喜,大叫道:“就趁現在!”

  解奉哥豈能不知!

  劍上白光一閃,像是烏云從月亮上移開,幾乎將掩月劍法的精髓一劍清輝用到極致!

  牛郎配合此劍,他棍掃如雨點,密密麻麻封鎖周奕所有落點。

  可二人萬難想到,周奕在身落時竟凌空飛度,一腳踩在空中。

  周奕懂得了收縮勁力的法門,讓周圍勁氣凝練。

  這一腳踩空,伴隨著空間波動,像是在水面踏出漣漪。

  那種盜取實質的感覺,簡直叫人精神錯亂。

  牛郎的眼睛都瞪圓了,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是怎么辦到的。

  解奉哥的劍光從周奕身下劃過,一劍刺空,牛郎肩膀一沉,手上的棍法停了下來。

  周奕的雙腳,正踏在牛郎兩側肩膀上。

  “前輩,能和解嗎?”

  牛郎握著齊眉棍,帶著一絲顫音:“是梁王蕭銑叫我過來干點小活,今晚在這里殺人,全是巴陵幫的香玉山在指揮,他們正與四大寇合作。

  這一票我收了五百兩,可以全送給前輩。

  若知前輩在此,給十萬兩祝某也絕不會來。”

  “那香玉山人在何處?”

  “應該在竟陵城內。”

  周奕又問道:“你有十萬金嗎?”

  “沒”

  牛郎下一個字沒說出口,腦門被踩了一腳,整個人朝后仰跌倒去。

  “你到底是誰?”

  解奉哥再度橫劍,呼吸有些粗重:“飛馬牧場絕沒有你這樣的人。”

  周奕沒打算回答,解奉哥又道:

  “你也是用劍之人,為何一直不出劍?解某的三十八招掩月劍法乃是一絕,罕有敵手,你若是用劍高手,那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劍法,就算是死,我也沒有遺憾。”

  他話罷再加一句:“四大寇與蕭銑準備攻打飛馬牧場,他們還聯絡了蒲山公營。”

  周奕聽罷,拔劍出鞘。

  解奉哥青筋暴起,立馬將畢生所學劍法用到極限,劍氣像是一團擋在月亮之前的烏云,籠罩了所有清輝。

  然而.

  一道青影在昏暗的火光下電閃而至,火色弧光穿透了掩月劍勢,一閃而沒,被劍鞘所吞。

  周奕收劍入鞘之后,解奉哥長劍斷裂的清脆聲響才驟然傳來。

  “當啷!”

  半截碎劍砸在地上。

  周奕轉身離開:“破解你的掩月劍法其實很容易,斬碎烏云,就再也遮擋不住月亮。”

  解奉哥喃喃念叨:“有道理”

  一招斷劍,切碎了他的心脈。

  這一刻,解奉哥已經知道面前這人是誰了。

  清流之西,江淮大都督一劍擊潰魔門劍術宗師左游仙。

  左游仙也是一招慘敗,我同樣是一招.

甚至,我出劍次數,比左游仙還要多  解奉哥是死掉的九人中,唯一一個面帶笑意的。

  搞清楚了這伙人的來歷,周奕立刻加入當陽馬幫那邊的戰團。

  婁若丹,陳瑞陽等人雖然吃到迷香,卻依然能應付。

  因為最厲害的幾位,已全部呼呼大睡。

  周奕一入戰局,天平旋即朝當陽馬幫這邊傾斜。

  他來到兩位幫主身邊,一出手便有人死,對誰都是一招,連劍都不用。

  這些賊人大多數本事稀松,只有普通南陽幫幫眾水準。

  婁若丹與陳瑞陽卻看得有些呆。

  周奕只是用身法欺近,對手的兵刃一概碰不到他,跟著迅捷出手,全以內氣打人膻中生死竅。

  這一間福興樓的賊人很快被殺光。

  其中有二十多個死人,血不流一滴,外傷也瞧不見。

  不多時,連著幾間樓屋中的賊人被殺干凈。

  婁陳二人統計了一下死傷,立刻過來感謝。

  “今日若無觀主在場,只怕我們.”

  陳瑞陽的話被周奕截斷:

  “先不說這些,你們想想要不要繞路,這竟陵城還能去嗎?對方今晚出動的人手掐得很準,將你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可見一路都有眼線。”

  婁若丹瞥了一眼牛郎、解奉哥那些尸體所在方向。

  倘若這些高手沒有周奕擋住,確實如他所說。

  “繞路吧!”

  婁幫主當機立斷,陳瑞陽也連連點頭。

  他們將牧場死掉的幾人埋掉,又從尸體上摸過一遍,看看有無線索。

  稍微休整,便連夜出客棧。

  今晚的月亮不算亮,從那些尸體四周撿起松油火把,點著重新趕路。

  走出城南,直朝正南方向走,等錯開竟陵城再往西去南郡。

  沒想到.

  才一出城,就聽到大地震響。

  雙方都聽到對方的馬蹄聲,別說陳瑞陽,就連周奕也微微變色。

  從西南方向來了大批人馬。

  看樣子,是從竟陵城方向來的。

  饒是周奕功力高,也絕無可能對付這樣多的人手。

  一旦打起來,除了他能逃走,其余人必死無疑。

  “走!”

  眾人紛紛轉馬,忽然遠方急促大喊:“可是飛馬牧場的朋友!”

  這是一把蒼老聲音。

  婁若丹皺眉,并不回應。

  周奕站在馬背上,朝后說道:“足下是何人?”

  他無需大喊,話音卻傳得比那蒼老聲音更遠。

  “本人馮歌!”

  陳瑞陽立刻道:“觀主,當心有詐!”

  那胡亮才自稱是馮歌的人,此時怎能信他。

  周奕不跟他繞彎子,他擺手讓婁若丹等人先退,朝后說道:

  “今日有人在城門口自稱是馮將軍手下,晚間又是此人散迷香,領眾賊襲來,我們才殺過一場,馮將軍怎么解釋?”

  此刻,汾川城外。

  一名披著甲胄的老人面色一變,他身旁的中年漢子舉著火把,小聲道:

  “將軍,隔著這么遠,此人的說話聲卻像是就在耳邊,他能將氣息收束到這等程度,恐怕是高手中的高手。”

  老將擺手制止了他,繼續喊道:

  “朋友,馮某絕無惡意,我來此便是為了解除誤會,現在我駐軍在此,你若相信,請來一見。”

  話罷,馬蹄聲止。

  城外一下亮起千余火把,如長龍一般。

  火把之后,一條條長槍森然而立,正是叫當世宗師也忌憚的軍陣槍海。

  “觀主!”

  陳瑞陽急喊一聲,與婁若丹一齊驅馬返回。

  他們來到城門口時,看到一人一騎,已出城而去。

  而對面,乃是列陣大軍。

  那火把將敖水支流照亮,一眼望去全是人頭,也不知多少人在暗中拔弓弄箭。

  敵友不明,這樣的龍潭虎穴,豈是等閑人敢踏足的。

  婁若丹望著那一人一馬逐漸被火把照亮,驚嘆這樣的氣魄,不禁扭頭對陳瑞陽道:“場主和他.”

  她輕嘆一聲,又沒往下說了。

  陳瑞陽當然知道她想說什么,若非場合不對,定要多聊幾句。

  這時,只緊張地盯著馮歌大軍所在。

  “嗒嗒嗒”

  一道馬蹄聲越來越近,最后來到軍陣之前。

  馮老將軍與身旁幾人全都矚目望去,見來人是個俊逸青年,但卻充滿威嚴。

  他單人闖到陣前,膽子比天還大。

  此時所散發的氣勢,連當初獨霸山莊的莊主也望塵莫及。

  中年漢子看向周奕,知道他極為危險,一拉馮歌。

  但老將軍卻擺開他的手,駕馬往前,同時伸手一揮,讓那些戒嚴的兵卒全都放松長槍弓箭。

  “在下馮歌。”

  周奕勒馬停步,他心中警惕并未放下,沒做介紹,直接問道:

  “馮將軍,胡亮才是你的手下嗎?你又是梁王蕭銑的人?”

  “不是。”

  馮歌被質問一通并未動怒,反倒耐心解釋:

  “方莊主曾與牧場結盟,在竟陵南郡之間守望相助,方莊主雖死,盟約卻在,我希望兩郡安穩,一同對付賊寇。

  汾川城門口有我軍斥候,今日收到消息,猜到賊人要對你們不利,這才連夜趕來。”

  周奕一直盯著老人的眼睛,又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這馮歌說的多半是真的。

  “多謝。”

  周奕拱手抱拳,馮歌也舉手還禮。

  “不知賊人此刻在何處?”

  “那些賊人已經死了。”

  馬蹄聲漸多,陳瑞陽、婁若丹也領人走了過來。

  馮歌又多說了幾句,婁陳二人聽罷,這才解除誤會。

  馮歌這時打量起周奕,心中連連嘀咕。

  他記不清牧場還有這等年輕高手,試探道:

  “朋友可是飛馬牧場之人?”

  在這個節骨眼上,一旁的陳瑞陽聽罷,很想說一聲“是”。

  牧場就缺這樣的高手。

  當然,他只是想想,自然不敢應。

  但是,陳瑞陽扭頭一看。

某位天師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竟很配合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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