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第一百二十章瑯琊柔情、風云變幻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劍出大唐

  劍光收歇,風雪不停。

  鵝毛大雪不斷灑下,逐漸掩蓋清流冰河上的大戰痕跡。

  上募大營出來八名大漢,將四位棺宮高手抬上門板,那四人一動不動,想來是死透了。

  江北武人舉目望去,只見一個巨大冰窟窿在河上張開,冰渣子散亂在裂縫四周。

  滁水滾起水泡,河底淤泥翻了上來。

  昏死過去的魚有大有小,翻著白肚皮陸續浮出水面。

  這全是方才對掌的掌勁造成的,棺宮高手名不虛傳,周大都督的手段更是了得。

  魔門道祖真傳第一人,棺宮四大魔煞高手,短短時間,便入了鬼門關。

  前來觀戰的武人來此之前各有遐想猜測,卻無人料到是這般場景。

  一時間,也不知說什么好。

  道祖真傳的門人早嚇得朝外逃遁,有一些觀戰之人神色凝重,急忙返回江都。

  他們是揚州總管尉遲勝派來的人手,還有一些來自宇文閥。

  魔門宗師殺掉江淮大都督,這是他們最想看到的,當下這結果,屬實叫他們難以接受。

  江淮軍多了一個比杜伏威還要兇悍的角色,必然聲勢大壯。

  眾人矚目,大都督一身白衣,融于雪色世界。

  他先斷劍罡,又拼魔煞,兇險不言而喻。

  此時駐足滁水之畔,調息平復氣血,眾人看罷,以為常態,暫舒顏色。

  俄頃收劍入鞘,放眼滁河冰川,回轉清流,不過幾息之間。

風雪漫,白袍拂,一人一劍,孑立天地  這樣的一幕畫面,注定叫眾多武人一輩子都難忘記。

  一些江北武人心覺振奮:

  “大都督年紀輕輕就有此功力,已然是年輕一代第一人,沒想到江淮之間,出現了這樣有才情的人物。”

  一位操著關中口音的人說:

  “我見過關中劍派高手與人斗劍,卻遠遜色于大都督。”

  也有人說:

  “據說武尊的炎陽奇功有烈火真陽之氣,周大都督一拔劍,天雪融水,似乎也成炎陽奇觀啊。”

  “不妥!”

  有抱劍武人聲音嚴肅:

  “大都督用的是劍法,當與奕劍大師傅采林比較,我期待未來有一日,大都督出劍,擊潰奕劍大師,將天下第一用劍高手的名號奪到中土!”

  一名江湖老人望著白衣人影消失在城門處,露出黯然神傷之色,嘆口氣道:

  “歲月留不住,長江后浪推前浪,看到這樣的年輕人,我感覺自己又老了許多”

  當清流一城上下狂歡時,周老方正背棺西行。

  他一路不歇,直入定遠。

  察覺到棺中異動,這才找到一處亂葬崗,坐在墳塋上休息。

  左游仙不愧是魔門宗師。

  在被周老方續了一口氣后,竟然穩住傷勢,不過他胸口帶著猙獰劍傷,臉上嬰兒般的皮膚出現褶皺,一下老了幾十歲。

  “左道兄,你沒死就好。”

  周老方把腦門上的汗擦了擦,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那姓周的還真是不好惹,我兄長最是不喜歡這種會道家玄功的高手,左老兄你也是真不聽勸,若非我蟄伏許久,稍晚一點,你就要被抓入清流城。

  那時候我再想救你,也不可能了。”

  左游仙回了氣機,其實可以張口說話。

  但他躺在棺中,只是望了周老方一眼,沒有理會他,臉上的表情,實在難以形容。

  周老方道:

  “左道兄這一戰可謂是名聲掃地,成了踏腳石,這姓周的借了你的光,要不了多久就會名動天下。”

  “不過,也怪左老兄你太”

  他肥胖的臉上掛著憋不住的笑容:

  “你一招就敗給人家,可把我也看傻了。”

  “你——!”

  左游仙終于說話了,山羊眼瞪得眼眶都快裂開。

  周老方也不怕把他氣死,繼續道:“我兄長常言,要和班固說的一樣,實事求是,你一招落敗,是我親眼所見,有什么好生氣的。”

  “就是寧道奇在此,也不可能一招敗我!”

  左游仙怒極,胸口冒出更多血來:

  “這小子他也會劍罡,懂樓觀派秘要,老祖我雖有察覺,卻沒想到他.他竟然看透我子午罡的秘密,也會掐算時辰。”

  “定然是從我那劣徒手中拿到了秘籍,這才洞悉。”

  “可,可這又怎么可能,短短時日,如何能做到判斷周游之罡,難道他娘懷他的時候,他爹就貼在肚子給他念樓觀祖籍嗎?或者他是道祖轉世?”

  “就是創道祖真傳的長眉老祖在此,也不可能做到.”

  左游仙怎么也想不通。

  周老方趴在棺材旁邊,聽完后連連嘲笑:

  “你一口一個不可能,這等心氣怎么可能練成絕世神功,怎么問求武道之極?”

  “倘若我兄長和你一樣,哪有現在名動天下的棺宮,又怎么練成天魔至高道心種魔?但凡練武之人,沒有精猛求索之心,只會故步自封,一代不如一代。”

  “你家長眉老祖又不是天下無敵,江淮那個姓周的才情超過他,又有什么稀罕的。”

  周老方一副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惹得左游仙大怒。

  可是,他在怒極之后,又很快冷靜下來,反復想周老方的話。

  亂葬崗上,安靜許久。

  沉默之后,左游仙的聲音忽然從棺中傳來:

  “想我八歲展露天賦,碾壓同派千人,這才得師長傳授罡法秘要,后來每日研究日晷星數,誦背樓觀典籍,遍覽道祖法門,手不釋卷,日日負劍.

  如今練得劍罡,已過六十九個寒暑,這一身功力,臻至十八重境界,只在長眉老祖之下。

  每逢清明祭祀師長,我都得意已極,訴說進度。只盼再登一重,劍罡合流,完成師長心愿.”

  話到此節,唉一聲長嘆。

  “一個后輩,寸月光陰就斷了我這一輩子的努力。”

  左老怪很平靜的說出這句話,卻讓周老方收起了嘲諷之色。

  左游仙的氣質,像是忽然發生改變。

  周老方重新趴在棺材上:“左道友,你還想說些什么?”

  “我唯有一念,要與他再戰,這將是我最后的信念。”

  左游仙如同一具老尸,躺在棺材中一動不動,只有兩個眼珠移動到周老方身上:

  “周道友說的不錯,他的才情還在長眉老祖之上,想要敗他,只能超過創派祖師。”

  “你帶我去見周宗主吧,我要參悟最高之秘。”

  這本該是一件令人高興之事,可周老方忽然想把左游仙朝亂葬崗一丟。

  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裘千博。

  而且,左老怪更為不同。

  他本就修煉道功,此際死過一次,卻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生機勃發的詭異感覺。

  算了,總之是兄長他們交代的。

  “好,隨我去棺宮。”

  左游仙眼前一暗,棺材蓋再度合上。

  他閉上眼睛,棺材晃動,讓他有種很是舒適的感覺。

  外界的一切,在這棺中都沒法聽見,不必理會。

  像是一方小天地,讓他破碎的道心,慢慢修復。

  腦海中,還有一道白影,揮之不去。

  那白影扭過頭來,張口無聲,左游仙卻像是聽清了他的話:

  “我給你一個出劍先機,否則我一出手,你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時,棺外周老方的聲音將腦海中的聲音壓了下去。

  “嘿嘿嘿”

  他陰惻惻一笑:“左道友,我將是你通往武學至極的引路人。”

  “起棺,上路”

  左游仙入棺后第四日,清流城的火熱氣氛還在持續。

  尤其是近年關,叫這氣氛更加熱烈。

  哪怕是晚間,也有許多人在街道走動。

  靠近城中內河,長街燈火處處,有了往日絕難見到的繁華與安寧。

  對于清流一地的百姓來說,感觸實在太深。

  當江湖人討論城西之戰時,他們則是在祈禱太平持久。

  而周大都督的名號,已在江北瘋傳。

  九州四海的武人難以數盡,幾日之間,江淮軍最精銳的上募營便多出兩千人手,來者不絕,恐怕還會持續。

  這等招攬強兵的速度,叫李靖和虛行之都愣住了。

  此番大戰的影響,不止在江湖。

  感受到清流軍威,以及城內的安定,豈能發現不了這支義軍的不同之處?

  加之大都督威服江北,一時間從者云集。

  江淮水軍大營,樊文褚正伏案寫信,李靖與虛行之站在一旁給意見,同時不斷拆開火漆,看廬江郡一些家族送來的誠意。

  兩人各露喜色:“樊郡丞,沒想到你在廬江的根基竟這樣深。”

  樊文褚連忙擺手:“不敢當。”

  “全仗大都督之威,否則樊某的話,現在哪里有人愿意聽。”

  周奕湊了過來:

  “廬江郡的事很順利?”

  “正是。”

  虛行之笑道:“我軍勢大,但與廬江郡的一眾勢力并未接觸,他們心有畏懼,擔心家私被抄沒,不敢投誠,若強攻過去,雖能拿下,但廬州乃是重城,傷亡在所難免。”

  “如今文褚兄聯絡舊部,安撫一眾家族,他在廬州臉熟,又有根基,自然能安撫人心。”

  “只待年關過后,藥師率軍西征,廬州便可拿下,我們把控淮水,又有杜將軍鎮守六合,江北根基無人可撼。”

  李靖點頭道:

  “唯有一點,廬州還有幾伙勢力,屬于張善安舊部,我怕他們會在這段空隙時間趁亂滋擾一方。”

  周奕攥著一封來自廬江的書信:“不能叫這些人把廬州亂了。”

  他說話時,看向樊文褚。

  樊文褚豈能不懂?

  忙投筆入硯,躬身稽首:“樊某懇請返回廬州,只需五百從眾,定能替大都督解憂!”

  “好。”

  周奕把手上的書信如令箭一般塞到樊文褚手中:

  “我給你一千精銳,你速回廬州過年,也叫城內百姓過個安穩年。”

  “是!”樊文褚神色激動。

  “西門君儀、王闌芳。”

  “在!”

  夫妻二人應和一聲,一齊上前。

  “你們陪樊太守走一趟吧。”

  “末將領命!”

  二人跟杜伏威征戰許久,辦事利索,先一步離開大帳,去整備一千兵馬,呼喚高手隨行。

  左游仙與張善安皆倒,廬州城對他們來說,沒什么兇險。

  廬江郡雖有大批江湖勢力,可周奕才斬左游仙,緊靠著清流,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沒過多久。

  樊文褚離開大帳,回到臨時居所,又見妻兒。

  隨即把要回廬州的事說了一遍,想留他們二人在清流,他妻子不答應,要與他同去。

  但是,樊文褚硬氣了一回。

  “此地很安全,你們在這,我沒有后顧之憂,好為大都督做事。”

  一聽到大都督名號,婦人也安靜了。

  樊文褚坐下來一邊倒茶一邊說道:

  “廬州的勢力心不齊,與周圍幾伙勢力多有關聯,并非所有人都向著大都督,爭斗廝殺是必然的,但是我這次不能分心,一定要把事情辦成。”

  “之前是我眼瞎,大都督怎可能是魔門爪牙。”

  他自嘲一笑,又換作把兒子都嚇得不敢說話的嚴肅臉:

  “我要效仿先父之武,替大都督把守廬州,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萬不可錯過。”

  “你在清流這段時間,應該感受的到。”

  妻子聞言點了點頭:“這不是尋常義軍能做到的。”

  她說話時,外邊街道傳來了孩童打鬧,長輩呵斥的聲音。

  “幾個月前,清流還是一座賊患之城,如今大變摸樣,大都督有仁德,他對城中百姓很好,清流人都很感激他。”

  婦人很有見識,又說道:

  “眼下天下大亂,難得有這樣的仁主,夫君確實該珍惜。”

  “正是這個道理啊”

  樊文褚連喝幾碗水,最后抱著茶壺,對著壺嘴把水全部喝盡,也澆不滅心中的激動。

  婦人能感受到,他很久很久沒這么興奮過。

  “馬上過年了,我要朝江都寫一封信。兄長在宇文化及手下能混個什么名堂?不如早點棄暗投明。”

  “明早我便動身,這次定要在江北根基上留下一點功勞。”

  婦人抱著兒子,默默點頭。

  翌日,由樊文褚率眾前行,名號是廬江郡太守府人馬。

  他們直入廬州,雖有阻攔,但還是順利來到樊府大宅門前。

  望著已經被搬空的宅院,樊文褚顧不得心疼。

  他來此并非入住,而是找出之前藏好的郡官印信,換回了一郡長官身份。

這時帶著西門君儀等人,以最正當的名義,直朝官署而去  年關之前,周奕又尋老杜喝了一頓酒。

  同時,和他商議了一件對江淮軍很是重要的事。

  本不想讓他為難。

  可老杜卻拍著胸口,表示自己可以搞定。

  輔公祏畢竟是杜伏威的朋友,若非考慮老杜的感受,周奕已經動手了。

  這家伙與左游仙同出魔門,乃是舊識。

  攻清流之前的消息,正是他泄露的。

  一來,他不想看周奕勢力壯大,二來可以給左游仙賣個好。

  這一次左游仙敢下戰書,也是輔公祏把消息從永福送到廬州,讓左游仙知道他不是什么老怪,只是一個后生小輩。

  周奕心知肚明,收到消息后一直把事壓著。

  杜伏威對輔公祏夠好了,他還能忘恩負義,毫不留情的背刺。

  周奕懶得與這種人打交道。

  年關前的第四日,他又和王雄誕、闞棱等人一道用飯。

  傍晚時分,卜天志過來拜年。

  周奕拉著他,與虛行之、李靖一道夜話。

  他們聊到很晚,周奕回到自己的小院時,小鳳凰已經在隔壁廂房中睡著了。

  她定然能聽到腳步聲。

  但不愿醒,周奕也不去打擾。

  自打左老怪入棺后,獨孤鳳就一直留在清流陪著他。

  這幾日俗務極多,虛行之李靖等人已經分擔了一大部分,卻還有不少江北名宿慕名前來拜訪。

  晚上回來時,兩人便閑聊瑣事,談天論武,又圍著燈火,各觀經典。

  這份陪伴,叫周奕很享受。

  計劃中,打算在年關前返回南陽一趟。

  現在看來,只能拖到年后了。

  而且,這個年,他也沒打算在城內過。

與左游仙一戰后,心中多有感觸,凝思幾日,他便在一日清晨,出城練劍去了  臘盡冬深,雪霽初晴。

  瑯琊峰巒含黛,殘冰綴松枝,薄靄游山澗。

  不少路人打清流之西過,便與兩人相逢道左。

  那白衣青年,俊逸非凡,廣袖拂風。

  一旁的少女膚若凝脂,唇似櫻紅。她一身玄裙,羅帶輕揚,配著玄紋長劍。

  他們一路走過,招惹不少視線。

  靠近瑯琊山道,才得安寧。

  二人拾級而上,忽有松枝不堪雪重,簌簌落玉。

  少女纖手揮劍,碧落紅塵,劍氣一過,雪霰紛飛如蝶舞。

  青年衣袂翻卷,打出劈空掌力,蝶舞霰雪化作濛濛水霧,經陽光一照,架虹為橋,垂拱山澗。

  “今時不同往日,你的功力,早已超過我。”

  獨孤鳳笑著收起劍,她說這話,倒是一點也不沮喪。

  “其實,還有一個今時不同往日之處,只是我暫未顯露。”

  “是驚喜?”

  “當然。”

  聽他這樣一說,少女露出期待之色。

  周奕朝江都方向示意了一下:“你不回去,你叔叔會不會派人找你?”

  “肯定會,不過沒關系”

  獨孤鳳拽著他的衣袖往山上走,“馬上就年關了,不在乎這兩日,到了明年,楊廣估計會南下,家中事情更多,我便走不開了。”

  “你要練劍,我正好陪你。”

  “雖然我劍法不及你,但絕不會像左游仙一樣,一劍便敗。”

  “好。”周奕笑應一聲。

  他們沒走多久,便見一方木亭。

  此亭新修,就在瑯琊大賊的關口上方。

  下面是棧橋鎖鏈,橫跨山澗,還有沒凍上的溪水正在流淌。

  周圍本有諸多寨樓,拆掉大半,只留地基,便成了一片空地。

  不必登頂,在這山腰便可欣賞雪國山色,瑯琊盛景。

  因為周奕早做交代,此間留了日用。

  還有人在山腳守候,隨時可以傳喚。

  周奕打造了一處臨時閉關之所,雖然簡樸,但勝在安靜。

  頭兩日,瑯琊山上劍氣橫飛。

  兩人斗過數場,周奕將獨孤家的碧落紅塵劍法也摸了個七七八八。

  獨孤鳳與他斗過后,把剩余的三三兩兩也盡數相告。

  碧落紅塵劍法,在周奕面前再無秘密。

  雖不及獨孤老奶奶的筆記有用,但也給他添了一份劍術底蘊。

  少女的天賦果然高,天師隨想,竟被她入門。

  可能因為是殘本,意猶未盡,故而進度不算快。

但這已是難能可貴  大業十一年,年關。

  周奕沒再論劍,而是在山中搜羅,打了兩只野山雞。

  那時天色漸暗,獨孤鳳去生篝火。

  周奕則是把山澗溪潭中的冰破開,拔毛清洗。

  用竹扦一穿,便準備妥當。

  等太陽全然落山時,山雞已被烤得油光發亮。

  周奕將雞拿起檢查一遍,非常滿意。

  “當初在蒼巖山你沒有口福,這次算不算驚喜?”

  “算,只是沒想到你記得那么清楚。”少女把篝火湊了湊,一臉笑意。

  “如何能不清楚?”

  周奕追思道:“當時不是把雞烤糊,將你嚇走了嗎?”

  “不是。”

  獨孤鳳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回火堆:

  “在蒼巖山時,你受了傷,想著讓你多吃一些。還有,我們當時又不熟,天快黑了,我怎能留下來與你相對呢。”

  “哦,原來如此.”

  周奕笑了起來:“我那時還在想,你雖然人挺不錯,但好挑剔,一定是嬌生慣養的。”

  “哪有.”

  她鼓著俏臉,用不滿的眼神斜瞄他一下,拖著一點尾音:“你不要誤會我。”

  周奕把竹凳朝她挪了挪,少女繞著篝火挪遠一些。

  周奕又挪過去,她便不動了。

  但是,又扭頭給他一個噤聲動作。

  她伸手把篝火旁的酒壺拿了過來,周奕又得到一杯溫酒。

  想到斬左老怪的前夜,便帶著一絲豪氣問:

  “要我斬誰?”

  “不斬誰,只是想與你喝一杯。”

  少女自添一杯,轉過頭,目光雖有躲閃,但含情脈脈。

  用溫柔的語氣,很認真地說:

  “這是我認識周小天師的第三年。”

  她想到什么,俏臉露出笑容:“第一次見你時,還在鷹揚府軍大營,是一幅不會說話的畫像。”

  周奕的眼中也泛著柔情:“我要感謝那位畫師,盡管他的技法并不高明。”

  兩人酒杯輕碰。

  一飲而盡后,周奕拿過酒壺,復添再飲。

  很快,一壺酒全部喝完。

  酒水的溫度,都到了心中。

  少女的臉上已帶著醉人紅暈,眸中柔波搖曳,叫瑯琊雪夜失色,美的驚心動魄。

  周奕放下手中杯盞,順手將小鳳凰手中的白玉杯也拿到一旁。

  她正微微出神,感覺手被握住,而后又有一股巧勁。

  這時俏臉飛紅,卻未掙脫。

  火光下,影子一晃。

  周奕聞到一股淡淡少女芬芳,懷中已多一人。

  “周小天師.你.”

  獨孤鳳雙手朝他胸口一撐,面頰飛紅,眼中含著羞意,卻又帶著一絲嗔怪。

  這時后背被手環住,稍稍受力,她感受到了,卻又不舍得反抗,便順服著將臉貼在他胸口上。

  “小鳳,夜涼如水,山風好大,我怕你著涼。”

  少女舉眸看到他在笑,不由笑著輕呸一聲。

  舉手想敲他一下,卻又改作抱住。

  她將發燙的面頰,貼得更緊了一些,又蹭出個小窩,無限安心。

  “等江都的事告一段落,我帶你去見祖母。”

  “不用等,我們明早就啟程吧。”

  “不要.”

  獨孤鳳雖然高興,卻還是拒絕了。

  她本就沒時間離開江都,只是心有擔憂過來瞧瞧,這次更是拖到年關,叔叔們正與宇文家相斗,估計這會兒已經在到處找人。

  想到他們就很煩心,便微微仰頭。

  哪里想到,上方就有一道目光瞧下來。

  她心兒一顫,把頭埋低:“你再這樣看我,我就要被你嚇跑了。”

  “跑什么,陪我守歲。”

  周奕柔聲道:“我們還是第一次在大隋一起過年。”

  少女一聽這話,依然在他懷中,卻往上挪了挪,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她第一次與人這樣親近,心跳得厲害。

  緩下來后,便靠在懷中與他說話。

  慢慢的,覺得這樣好安心。

  篝火越燒越暗,山雞越來越焦,傳來一陣糊味。

  不過,這時心里甜。

  便覺雞味美.

  大業十一年年關,周奕與小鳳凰夜話往昔,在瑯琊山上,互訴柔情。

同樣是年關夜  話分兩頭,木道人這邊可就慘咯。

  “噹!噹!噹!”

  琉球島上,東溟派最大的兵器鑄造廠內,正不斷響起打鐵之聲。

  東溟派最拿手的就是打造優質兵器,在江湖上極為有名,天下間最出名的十多件神兵利器,其中三件便是他們的手筆。

  揚州三龍與木道人隨著大船一齊出海。

  本要被載去高句麗。

  沒想到,那大船在海上碰到南海派、海沙幫、東溟派三方人馬。

  大戰忽然爆發,他們掉入海中。

  又登上了東溟派大船,被帶回琉球。

  大海茫茫,船只被東溟派掌控,他們想走也走不了,又忌憚派主單美仙,故而不敢硬搶。

  寇仲靈機一動,發現了一批被東溟派選中的鑄造廠學徒,有老有少。

  于是在他的建議下,四人混了進去,被老師傅教著,學會了打鐵。

  四人天賦很高,一學就會。

  飛快從新手,變成老師傅。

  寇仲與徐子陵,更是在東溟派的鍋爐房中,領悟到了“爐中火”。

  只有不斷靜心燒煉,才能打出精良武器。

  這一點,被他們運用到了武學上。

  他們一邊打鐵,一邊練功。

  木道人懂得天霜凝寒法,以寒氣淬鐵,竟時不時打造出寒冰寶刃。

  根據鑄造廠上頭的吩咐,木道長正根據模板,打造一柄奇門兵刃,九齒釘耙。

  他和石龍一樣,在打鐵中,打磨心境。

  于是,一待就是數月。

  終于,四個人都待不住了。

  近來東溟派的單婉晶總是用各種理由來使喚他們,四人已察覺到不對勁。

  大隋戰火處處,故而鑄造廠生意極好。

  買家催促,木道人年關夜還在打鐵。

  “木老大,是否可以滿足我一個心愿。”

  “講。”

  寇仲笑嘻嘻道:“年關后我們就要坐順風大船離開,木老大能否借此時機,給我打造一柄寒冰寶刃?”

  “可以。”

  木道人一口答應:“但上岸之后,我們立馬斷交,道爺我要去找周奕,再不要和你們三個瘟神待在一起。”

  石龍沉默不說話。

  徐子陵在一旁偷笑。

  “是你木老大的道號有問題,如果你改名龍道人,我們成為揚州四龍,足以扭轉霉運。”

  “我呸!”

  木道人懶得理他,哐哐哐繼續打鐵.

  同樣是年關夜,通濟渠下游。

  徐城。

  “孟讓師徒三人正在做最后的抵抗,這個年一過,我們必要將他們攻破!”

  尤宏達吃了一塊鴨屁股,大喝一口酒。

  “絕不讓將軍失望!”

  程咬金與秦叔寶一齊說道。

  二人看向尤宏達,眼神充滿感激。

  原本從張須陀直屬調派到鎮寇將軍麾下,他們還曾擔心被埋沒,沒想到,竟得到尤將軍的重用!

  當下,竟分兵三路,讓他倆各領一軍。

  這等信任,叫人感動。

  尤宏達喝一碗酒,二人連喝三碗,敬謝這份恩情。

  “好!”

  尤宏達站起身來,走下去摟住兩位大將的肩膀,如好兄弟一般,說道:

  “接下來,我們兄弟三人對孟讓師徒三人。”

  “三軍齊下,我要讓孟讓大敗!”

  “不錯!”

  “大敗孟讓!”

  “干!”

  大業十二年,正月十三。

  當來整與尉遲勝還在商量怎么攻擊江淮軍時,鎮寇將軍尤宏達發兵盱眙。

  由他率軍從徐城猛攻孟讓主力。

  程咬金與秦叔寶分領一軍,一順淮水東下,一繞盱眙之東,對孟讓三面包夾。

  孟讓剩余五萬大軍,雖戰力不強,卻有據守淮水之能。

  然而.

  三方旌旗招展,不知來敵幾何。

  有人在陣中大喊,說來整、尉遲勝不顧江淮軍威脅,全軍來襲。

  孟讓多疑,中計將主力移至通濟渠附近,想要北上逃跑。

  他們失了淮水,立馬被三路大軍追擊。

  軍陣一亂,回天乏術,孟讓因此大敗!

  兩名弟子被秦叔寶、程咬金斬殺,自己帶領部眾沿通濟渠北上逃跑,投奔瓦崗寨。

  孟讓大軍潰散,除了被殺者,

  一部分逃亡海陵投奔李子通,一部分至鹽城投奔韋徹,大部直下江淮。

  尤宏達一戰滅孟讓,鎮寇將軍威名更盛。

  戰后,程咬金、秦叔寶提議,該與來整配合,攻輔公祏之永福,再攻江淮軍。

  尤宏達言:“輔公祏,冢中枯骨,不必計較。”

  宏達又言:“當北上窮追孟讓。”

  程秦二人不解求教。

  尤宏達道:

  “楊義臣滅高士達,卻沒有剿滅竇建德,竇建德領千余殘部茍延殘喘,可旬月間增賊十萬之眾。故孟讓不可放過,當追擊,與張大將軍匯合,聯手戰瓦崗反賊。”

  程咬金,秦叔寶起初不信。

  僅僅五日后,便有消息快馬加鞭送入軍中。

  輔公祏放棄永福,忽然遁逃,受聞采婷之邀前往襄陽。

  來整得此機會,猛攻永福。

  哪里想到,杜伏威早有準備。

  李靖出兵威脅尉遲勝,叫他在揚子縣不敢挪動,杜伏威在虛軍師策動下,以輔公祏為誘餌,繞來整后路,大破隋軍!

  來整退守盱眙,入淮河之北。

  尉遲勝淪為孤軍,為求穩妥,放棄揚子縣,返回江都。

  他在城中,等待著楊子縣被攻破的消息。

  然而,這消息遲來了七天。

  揚州總管看到最新情報,駭然變色。

  李靖率軍西征,廬江郡城門大開,廬州失守,江淮軍往西打到開化,西南直通同安,巢湖之東的襄安城,也僅在三日后獻城而降。

  揚州總管尉遲勝大急,連夜對話宇文化及。

二人秘議一夜,宇文化及一番交代,便與一名神秘黑衣人一道,北上東都  “大都督!”

  瑯琊山下,七八名上募營高手一齊喊道。

  周奕點了點頭。

  他無視大勢風云,一直在瑯琊閉關,今日才生動意.

  請:m.llskw.org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