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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他的阿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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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裴初韻到了裴府祠堂外的小廣場,裴清言等人已經在這里等著了,另有一些華服老者和中年人目光熠熠地看著前來的裴初韻。

  這些都是河東裴氏的族人,裴清言的堂兄弟或堂叔堂伯等。由于身在京師附近,離家族祖祠較遠,便也沒回河東,索性到京師和裴清言一起祭祖。

  裴初韻認祖歸宗不久,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些人。

  小妖女帶著無可挑剔的優雅笑意盈盈行禮:“見過諸位叔叔伯伯。”

  實則眼角余光緊緊盯著每一個人的表情。

  大部分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面上帶著客氣但疏離的笑意,眼里的審視和不屑還是比較明顯。

  畢竟裴清言從外面認了個野種回家還給了一副嫡女的待遇,實在很壞世家規矩,裴家因此被不少大族暗中譏笑過,大家不太爽是正常的,倒也算不上什么惡意。

  礙于裴清言的權勢地位,這點不爽也不會去表達,面上該給的面子也要給:“這就是初韻吶,我們聽說了,才貌雙全,名動京華啊,今日一看果然。”

  裴初韻盈盈回禮:“諸位叔伯謬贊了。”

  她的眼眸已經鎖定了一個白須老者,只有這人一句場面話都沒說,那眼里不是別人的客氣疏離,而是驚駭之色一閃而逝。

  裴鈺笑呵呵道:“別看初韻流落在外,禮儀、才學,乃至于修行,在京中可是極給我裴家長臉的。叔伯們怕是還不知道,前幾天初韻挑戰新秀第一,戰而勝之。雖說新秀第一我們裴家也出過不少,但初韻年方十八。”

  裴清言捋須微笑,顯然心中對這女兒也是滿意。

  畢竟女兒各方面都無可挑剔,除了總是半夜偷溜私會情郎之外。這個是姹女合歡遺毒,實在很難約束,他裴清言又不好剛剛把人認回來就一副大家長模樣教訓懲罰,怕惹得女兒失去歸屬感,只得暫且睜一眼閉一眼。

  裴鈺還幫妹妹瞞呢,真當老爹不知道?老爹知道得可比你裴鈺早。可女兒還有姹女合歡的身份,你怎么管教,一個不爽直接回宗了,怎么管?當犯人押起來?那認回家干嘛呢,沒個感情反倒弄出個仇人。

  現在只能寄望于讓她慢慢融入家庭之后,和姹女合歡宗那邊生分甚至決裂,畢竟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裴家和姹女合歡宗該怎么選擇。

  等到做出了選擇,那時候沒了后路,才能管教一二。反正現在她只是私會一個情郎,而不是四處招惹,姹女合歡出身能維持這樣簡直該算冰清玉潔了……老裴表示情緒暫時穩定。

  正這么想著,就聽那個白須老者道:“清言,時辰差不多了,該入祠堂了。”

  裴清言看看天色,頷首道:“不錯。韻兒站到爹身后來。”

  老者道:“且慢。這是嫡女之位,歷來沒有庶女跟隨家主入祠的,她們能在外參拜就不錯了。”

  空氣忽然肅靜,裴清言臉色沉了下來:“三叔,陛下恩蔭韻兒入太學,這是什么意思不信三叔不知道。”

  皇帝恩蔭幾乎沒有給庶子庶女的道理,那都是嫡子嫡女的福利。所以皇帝這個恩蔭一出,意思就是皇帝認可裴初韻算續弦所出,也就是嫡女。

  有這個打底,一般情況沒人再較真了,就算有那也是利益受損的比如裴鈺有資格不滿,和別人有什么關系?裴鈺自己都挺喜歡這妹妹的,別人嘰歪個屁?裴清言都沒想到有人會在清明祭祖的時候拿這個說事。

  那三叔慢慢道:“陛下恩蔭,也沒明說那就是抬為嫡女。如果家主一定要抬,那是不是還缺了個規程?”

  裴清言皺緊了眉頭,裴鈺的臉色都變了。

  當然缺個規程,那就是得把裴初韻生母的靈位放在他正妻的位置上,正式算作續弦。

  但這事做了,就真要惹裴鈺不滿了。原本裴初韻自己不會去強求這玩意,裴鈺的底線沒被挑釁,兄妹當然可以好好相處,一旦挑釁到這一步,裴鈺必炸無疑。

  裴清言也不可能為了抬裴初韻的地位去惹自己的獨子反目,那叫妥妥的有病。

  當眾把這事挑出來,典型的找事兒,裴清言神色終于沉了下去:“不過區區形式,你非要掃陛下顏面么?”

  三叔淡淡道:“所謂形式,說小則小,說大也大。我等世家立足,與那些暴發戶不同,禮儀規制便是最重要的一條?若今日動搖規矩,日后上行下效,家門必亂,陛下可不會為你我嘆息。清言身為家主,當為家族負責,而不是只看一己好惡。我等身為族老,有進諫之責。”

  裴清言冷冷道:“既然三叔這么講究規制,行,清言佩服。三叔身為長輩應當先以身作則,你兒子那個長史之位先卸了吧,為了區區職位送了三千靈石給張郡守,動搖規矩,日后上行下效,大乾必亂,友邦可不會為你我嘆息。”

  三叔:“……”

  裴清言續道:“還有三叔養在外面的那個桃什么的……著實不合禮制,三叔如此重視禮儀規矩,還是早點給個轎子抬回家去的好。三嬸若是鬧騰,我會幫忙說的,畢竟你我大族,規矩第一嘛。哦對了,小忠那個監生名額,我去和孫教諭說說,按規矩辦,我三叔為人方正,不喜歡這些不按規矩的事情……”

  “噗……”裴鈺笑出聲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父親這么搞。

  三叔臉色都扭曲了,壓低聲音,切齒道:“清言,你該知道三叔的真意是什么。”

  裴清言面無表情:“不知。只知道祭祖在即,三叔臨時給我找事做。”

  三叔道:“歷代祖宗,知道你帶合歡妖女登堂入室,在他們靈位面前現眼么!”

  眾人嘩然。

  裴清言臉色也變了,實在沒想到這廝居然會當眾把這事喊破,這事是能當眾說的嗎!

  心中正急轉對策,就聽裴初韻幽幽道:“所以你認得我。”

  三叔咬牙道:“自是認得。”

  “你為什么認得?”裴初韻一步步踏前,聲音森寒:“是因為,你殺過一樣外貌的女子是么?”

  裴初韻本身沒有太強烈的“為母復仇”的意識,畢竟沒感受過一天母愛,人都不認識。但若母親真是被人所殺,兇手還就站在面前,那只要是個人,情緒都會被挑起。

  要不是這些人,自己從小也可以在母愛下成長,不會舉目都是利用,連個可信的人都沒有。更不會從懂事起就被訓練男女事,每天都想著將來勾引怎樣的男人,元陰怎么使用。

  那是正常人的生活么?拜誰所賜!

  裴初韻一步步踏前,身上魔氣大盛:“原本我還質疑始末……想不到還有人主動跳出來。說,除你之外,還有誰?”

  “說話!”裴初韻驟然加速,一爪抓向三叔的咽喉。

  三叔駭然后撤,還以為裴初韻擊敗新秀第一是裴清言整出來捧女兒的戲碼,想不到居然真的這么強!

  他一把年紀了也沒到三品來著……三品大坎終究是此世最高檔次的門檻,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卡在這里不得寸進,同等修行下,他老態龍鐘半截入土,如何比得過裴初韻的速度?

  “啪!”眼見三叔不可能避開這一爪,裴初韻進擊的手腕卻被人握住了。

  裴初韻豁然轉頭,卻是裴清言神色復雜地捉住她的手:“此事交給為父處理。”

  裴初韻垂下眼簾。

  裴清言一指封了三叔啞穴,淡淡道:“裴敬山散布謠言,污蔑家族子弟,破壞家族團結,損害家族名譽。以族規,廢除族內一切職司,禁閉待審。”

  一群家丁涌了上來,把三叔押走。三叔“嗚嗚”地想說話,啞穴被封,說不出來。

  看似快刀斬亂麻,把三叔扣一個“散布謠言污蔑子弟”的帽子押走,更是警告在場眾人“不得傳謠”,算是手段雷霆了。

  可裴初韻垂著眼簾,心中還是很失望。

  從這個表現看,父親知道兇手是誰。

  并且明知兇手是誰的情況下,沒有報復……直到別人當眾要整出事來了,也只是“革職、禁閉”。

  裴初韻能夠理解,裴清言在這個位置上不能隨便亂來的,這個處理在他的角度上真的十分正常。但在一位想要彌補孩子的父親、以及理應為愛人復仇的男人角度上,還是很讓人失望。

  她終于低聲開口:“你……知道是誰,對么?”

  裴清言抿著嘴,有些難以啟齒般低聲道:“韻兒,世事很難盡如人意。為父的位置上,更不能行差踏錯。”

  “是。”裴初韻有些諷刺地笑笑:“家族、聲譽、地位……總是要比其他東西重要一些的,我理解。”

  裴清言有些難堪地沒有回應。

  裴初韻低聲道:“我知道,師父的算計比你更多。所以想要一個拋開各種顧慮,即使吃虧也能為我出頭的人……只是夢中奢求,是么?”

  裴清言嘆了口氣:“何必如此……”

  想說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三叔驟然傳來一聲慘叫。

  裴清言豁然轉頭看去,只見一個押送的家丁忽地一拳擊在三叔丹田,直接把他功力盡廢。

  在一起押送的家丁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忽地伸手一甩,把三叔甩向裴初韻的位置:“復仇還是要親手才有快感。”

  裴初韻早在三叔慘叫之時就已經有了默契似的,看也不看地往那邊接進。恰恰三叔沖著她甩了過來,裴初韻雙掌如蝶,飄然拍上。

  “喀拉拉”一陣響,三叔渾身骨骼盡碎,砰然落地,氣絕當場。

  裴鈺飛快地掠往那家丁的位置,橫劍而指:“你是何人?”

  家丁抹掉易容,顯出陸行舟英俊的面龐:“阿繂的事,就是我陸行舟的事,裴兄,得罪。”

  裴鈺神色復雜:“陸兄,你當著裴家祠堂,襲殺裴家長輩,這是自絕于裴……”

  說了一半忽地住口。

  妹妹剛剛才說,“想要一個拋開各種顧慮,即使吃虧也能為我出頭的人”,是不是只能夢中奢求。

  一般情況下是的。

  人們身處這個社會,總是要顧及太多的東西,裴清言都不能免,他裴鈺也不能。

  然而這即使自絕于裴氏,從此再難合作,甚至有可能要反目成仇,也要為他的“阿繂”出頭的人,豈不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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