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頓高斯比我提前出生是笨鳥先飛還是避我鋒芒”
“秦王嬴政比我早生千年是懼我三分還是王不見王”
周六，早上八點，林立哼著《神的說唱》，帶著一身破舊衣褲，來到了小區樓下。
這首說唱確實把林立關于前人的濾鏡毀了。
確實，世人都吹高斯是絕對的數學天才，「前無古人甚至至今依舊后無來者」，但他用一晚上才能求出來的題目，林立只需要用一個高斯公式就秒了。
高下立判，誰是沖擊波不言而喻。
帶著自鳴得意的情緒，林立來到小區空地，之前采購的物資依舊完好的放在這里。
是這周最開始買來的水泥、砂礫、抹子、泥刀、攪拌桶等等物件。
這些東西就算送到樓上后還要費力搬下來，所以林立直接讓快遞員放樓下了。
老小區治安是不太好，但是也挺好的，所以這些東西沒有任何損失。
今天早上的安排很簡單，拉「土」的進度，這周末感覺是能把元素任務完成的。
用泥刀將水泥和砂礫的袋子劃開一個口子，看著泥刀上沾染的沙塵灰土后，林立挑挑眉。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接下來林立要做什么，想必所有人都能想到。
對，沒錯，林立抓起泥刀就往自己的身上和臉上開始抹。
——從其他元素完成過程中，林立得到的經驗是，這個任務非常的形式主義，吃辣的時候嘴硬，抗拒賄賂的時候言語鏗鏘，都能夠大幅提升任務完成效率。
所以，在真正開始工作之前，先把自己搞的灰頭土臉，看起來一副強度很大的樣子，同時在完成過程中堅決說不累，都有助于提升效率。
系統還是太商務了。
而不知是不是這種「土」的打扮也是系統認可的一環，在涂抹的過程中，任務就在緩慢的前進。
這進一步增加了林立的信心。
等到邊際效益微乎其微的時候，林立已經成了一個小土人。
林立這才拿出手機，查詢配水泥砂漿的方法和技巧，準備開始工作。
陳雨盈今天醒的還挺早，已經回復了自己的早安，還發來了幾條消息。
微信列表上，嚴傲松的名字還在初始界面，都無需下拉就能看見。
能在置頂的陳雨盈以及群聊下殺出重圍，嚴傲松自然有自己的資本。
——他老婆。
昨晚的誤會最終還是解開了，只不過時間花的確實久了一點。
林立其實有點不明白，為什么大家和嚴叔老婆說的都是真話，但她卻偏偏不肯信呢？
昨天自己后面，生怕自己的嚴叔嘎巴一下死車里了，所以電話又打過去了。
等接通之后，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是「黑絲俠」，以及當初的黑絲箴言「有人屬于黑夜，有人屬于黑絲，黑夜屬于所有人，但黑絲，只屬于我」什么的，全都告訴嚴叔老婆了……
然后被罵「有病」了捏。
嚴傲松那叫一個欲哭無淚，連忙和老婆說「這都是事實，林立說的都是真的啊」。
然后被罵「你到現在還維護他那嚴傲松你跟林立過去吧孩子你也帶過去喊他媽媽好了」了捏。
林立當然是拒絕的，他不要男媽媽。
不過也不知道嚴叔孩子叫什么，如果讓林立來取的話，林立希望不論男女，都能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叫嚴社如何？
也可以叫嚴炎夏日萬般滋味。
自己取名方面一直都是天才。
扯遠了，在發現兩人無法說服嚴傲松老婆后，另外一個當事人以及最大的罪魁禍首仰梁也加入了戰場。
當然，「最大」的評價來自于林立，畢竟林立覺得，仰叔要是不多此一舉掏出自己的黑絲，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而當另一個鎮魔使也以他的名譽發誓林立和嚴傲松說的都是真的時候，嚴傲松妻子這才安靜了。
隨后她世界觀稍稍有些崩塌。
這是真的。
這是真的？！
這他媽能是真的？？？
求證反問接連不斷，林立解釋的口干舌燥，所以他不太理解自己這位野生嬸嬸的腦子是怎么想的。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別人要是跟自己說這個情況，林立覺得自己第一時間會相信并詢問對方如何加入這個權威的行動。
后面再發生了什么，因為電話掛斷，林立就不清楚了。
但是嚴傲松在半夜一點的時候，給自己發了個消息：
「叔叔這邊都說開了，已經沒事了，改天有空來叔家里吃頓飯，你嬸嬸很想見見你。」
又過了三分鐘。
「林立，最好不要帶黑絲。」
又過了三分鐘。
「林立，最好到我家里后不要說話。」
又過了三分鐘。
「林立，最好不要有空。」
早上醒來看到本來挺感動的林立，讀完后面消息的時候，就不嘻嘻了。
嚴重懷疑第一條是嚴叔和嬸嬸一起發的，后面全是嚴叔在深思熟慮后加的。
唉，溪靈人一個個的還是太冷漠了。
這一點差弗雷爾卓德久矣——一個「瓶蓋」和一句「對不住了兄弟」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社會，羨慕。
這扯不扯？
不過既然嚴叔不想自己去，那自己改天就找個機會拜訪一下吧。
“林立？”
“誒！”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林立的思緒從如何折磨嚴叔中脫離，回頭看向聲音來源，“張奶奶，怎么啦？”
是張芳，現在正在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
“哇，真的是你鴨，”張芳略顯訝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小土人，確定是林立后，挑了挑眉：
“奶奶剛剛都不敢認你，你這是在干嘛呢，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沒事吧？”
“哦，奶奶，我完全沒事。”林立聞言連忙示意對方安心，隨后指著自己面前的材料解釋道：
“奶奶，我看小區里很多地面不是坑坑洼洼的嗎，不論是平時走路還是騎自行車，都不舒服，咱小區也沒真辦事的物業，正好周末我也閑著，所以我就打算去修補一下，方便我也方便大家嘛。”
張芳恍然大悟：“哦哦，原來這些東西都是你買的啊？我就說前幾天在群里問大家這是誰的，沒人回呢。”
“不好意思奶奶，我平時不咋看群。”林立撓撓頭。
被拉進小區群聊，林立的第一件事就是群消息免打擾。
“沒事沒事，這個奶奶理解，”張芳連連擺手，隨后有些難為情：
“要說不好意思的，應該是奶奶才對，咱小區沒物業，但是咱有居委會，這種事本來應該是我們負責的來著。
你說說這事兒弄的，這路什么的大家肯定也都注意到了，但到最后要你一個孩子來幫大家解決，奶奶這臉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
“大家的小區嘛，這有什么，都一樣的。”林立客氣一句。
“你這都給自己弄成這樣了，”張芳再次看著林立現在的灰頭土臉，眼里的意味徹底變了，有些感動：“太辛苦了，這種事情怎么讓你一個孩子自己來，等著，奶奶這就去搖人！”
“奶奶，不用了吧，我一個人應該可以的。”
“嗐，你都說了是大家的小區，自然要大家一起來，而且哪有你一個孩子忙前忙后，我們這些大人老人享福的道理。
正好，小區確實該整理一下了，這些雜草長椅什么的也需要整理或清理，不用說啦，奶奶這就去搖人。”
也不給林立反駁的機會，張芳就快步走開了。
林立倒也沒太大所謂，也不妨礙自己完成任務，畢竟偌大一個小區，總會有可以完善的地方的。
音樂聲從不遠處的小區公園里傳來。
林立抬頭。
廣場上幾個奶奶一如往常的跟著音樂的節奏跳廣場舞。
等等。
張芳在其中，還是領頭的那一個。
搖擺搖擺 林立：“……(；☉_☉)？。”
等等。
奶奶，合著你剛剛說的「你去搖人了」原來是這么個搖人啊？
那……那也太搖人了。
原來張奶奶也這么抽象嗎？
不過林立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搞錯了，因為沒過幾分鐘，就有一個爺爺環顧四周走了過來，在看到林立之后，立刻有了方向，徑直走來。
“付爺爺。”
小區里叔叔阿姨輩的林立不太熟，但是爺爺奶奶輩的反而因為平日里早上晚上見得多，比較熟悉，所以能直接喊出名字。
“誒，林立。”付文達點點頭，隨后也直奔主題，將袖子拉起后走了過來，看著林立的模樣，贊嘆道：
“搞的這么辛苦啊。”
“張奶奶在群里說你的打算了，好孩子，爺爺以前就是弄這個的，現在來幫你。”
“你現在弄到哪一步了？弄很多了吧？我需要從哪里開始做起？”
林立聞言一愣。
看著自己面前幾乎原封未動的材料，林立想了想，對付文達認真的開口：“爺爺，我已經把包裝袋都劃開了。”
付文達點點頭，和煦的笑著看著林立，等著他繼續說。
雖然他覺得這句話可以不說的，不過付文達想想，應該是林立比較細節，在思考「劃」的是不是對的。
嗯，這孩子有心了。
所以——
“劃的好！”付文達點點頭，孩子嘛，就要多鼓勵，目光帶著贊嘆：“然后呢。”
林立QAQ：“爺爺，沒了。”
付文達一愣：“嗯？”
什么叫做爺爺沒了，爺爺我啊，還活著捏。
“爺爺，我就做到這一步，其他都還沒開始。”兩兩相望，面對付文達的期盼，林立的眼神飄忽。
付文達：“(；☉_☉)？”
又愣了一下，付文達瞪大眼睛，看著渾身上下衣褲全是灰土泥漿的林立，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意思是，這小子在兩個袋子上劃兩個口子的功夫，把自己弄成這個灰頭土臉的模樣？
——那付文達寧愿相信「林立剛剛一個人蓋了一幢房子又爆破再清理現場完全復原成蓋房子之前的環境」啊！？
“那你身上這是……”
“爺爺，不重要了，”看到了手機上的消息，林立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付文達：“爺爺，您能先幫我拍個照片嗎。”
“啊？誒？行……”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轉折到這里，但付文達還是點點頭，接過手機準備拍照。
然而看著手機里，拿著土鏟對著沙袋擺帥帥姿勢的林立，付文達思考片刻，瞳孔一震！
明白了！付文達瞬間明白了！
付文達聽說當今社會流行各種假名媛，她們會去各種地方擺拍來營造拼湊出自己的虛假形象，目的是為了釣凱子，或者單純讓別人羨慕。
老早之前，他還看過一個新聞：「63個名媛拼單一條巴黎世家絲襪，但是因為一個名媛有腳氣，最后導致32個人被真菌感染」。
而眼前的林立，或許就是個……工地媛！
嘶，男孩子對應叫紳士或許好點，那就是……土木紳！
誒我草這土木生怎么這么詭計多端啊。
雖然付文達腦子里思緒萬千，但還是幫林立拍完了照片，將手機還給了他，只是有些遺憾的看著林立，思考還有沒有掰正價值觀的機會。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付文達想的是對的。
「林立：「圖片」」
「林立：在為社區服務「努力」「努力」」
——付文達為林立拍攝的擺拍照片，的確成為了林立釣美人魚的資本。
還真是工地媛。
「陳雨盈：我也在去爺爺奶奶家的路上啦。」
「陳雨盈：「圖片」」
一張依靠在車窗上的自拍照，可可愛愛。
你看，釣魚成功！
這就是天才！
手指無需思考！長按！勾選原圖！保存到本地！
「林立：我去，第一眼看還以為是ai合成的，多看幾眼后才知道原來是我ai上了！」
「林立：呲溜呲溜」
「陳雨盈：「小熊飛踢」」
「林立：夸的不好嗎。」
「陳雨盈：我也ai你。」
「林立：爽咯，那我繼續服務大家了，等下手全是灰就不好看手機了，所以如果我沒回消息，不要哭著去報警，可以晚點再哭。」
「陳雨盈：知道啦。」
「林立：對了，什么時候到家了，記得跟我說一下，到時候可能跟你打電話。」
「陳雨盈：好」
「陳雨盈：「玩偶熊敬禮」」
和陳雨盈聊完，林立將手機塞進褲兜，做了幾個伸展動作，看向付文達：“付爺爺，我們開始吧。”
付文達一愣：“咱們還真要開始啊？”
土木媛還真打算打灰？
林立也一愣：“咱們不開始嗎？”
不開始您下來干嘛呢？
林立向來是敏銳的，所以很快就有了猜想——該不會付爺爺也為了討張芳開心，所以才第一時間回應并下樓，但實際上是想磨洋工吧？
誒我草這付爺爺怎么這么詭計多端啊。
兩兩相望，全是猜忌。
付文達試探道：“那……咱開始嗎？”
林立也試探道：“要不……開始唄？”
付文達笑了：“行，林立，你請。”
林立也笑了：“好的，爺爺，您也請。”
這年頭哪有那么多誤會能陰差陽錯那么持久。
這種小誤會在正式開始混合水泥砂漿后立刻解除，雙方都看得出來，對方是真打算去做這件事的。
尤其是林立，為了任務進度是真正的全力以赴、全神貫注、全心全意、全無人性。
發現林立這小子有的是力氣后，付文達也就在一旁指揮以及進行微調。
還是有意義的。
網上攻略什么的都太虛了，初學者只是看著那些文字和圖片完全沒有實感，實際上因為材料的細微差別，比例以及技巧都有所不同。
打灰果然還是一門藝術。
土木生的味大，無需多聞，尤其剛下班的時候。
林立學到了很多書本和網絡上沒法真正領悟的經驗和知識。
同時，隨著時間的流逝，響應張芳號召下來的街坊鄰居也變多了，大部分都是爺爺奶奶輩的，小部分叔叔阿姨輩。
包括張芳，也很快結束了廣場舞，帶著那些奶奶們過來加入了幫忙。
當然，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都圍聚在林立買來的那點東西上，有的自己帶了新的工具和材料，更多的是開始處理其他的小區事務——清掃地面，整理叢生的雜草，戶外長椅防腐漆更替……
一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
“林立。”
已經蹲在地上開始填補漏縫的林立，聽見喊自己的聲音抬頭，隨后打了個招呼：“子昂哥？”
是之前中秋節在小區自制月餅活動認識的大學生，曾子昂。
“是我，又是被家里人帶下來的，還好有你，我也來幫忙。”曾子昂此刻手里拿著一個抹子，蹲在了旁邊，點點頭。
“哥，你怎么今天也在溪靈，這周末回家了？”林立手里動作不停，同時為了不顯得沒話而詢問。
南桑沒有大學，所以大學生都在「外地」，正常來說不會每周回家，比較浪費錢，大部分都是節假日才會回一次，或者更久。
“我，我大四沒課，加上在南桑找到了實習，這一個多月一直呆在家里。”曾子昂解釋道。
“實習，你不考公了嗎？”
林立想起曾子昂之前的打算，便又問道。
“報名其實還是報名了，而且下周末就考了，但你看我現在這個狀態，沒在進行最后的備考，還被家里人拉下來為小區奉獻，你就知道我已經放棄了。
至于下周去不去體驗一下這樣好歹不浪費報名費……再說吧。”
曾子昂笑著回答，不過隨后為了解釋自己不是平白無故放棄，話沒就此停歇：
“當初決定考公是因為工作不好找，但現在找到了一個實習，三方已經簽了，并且也拿到那家的offer，等畢業就可以正式入職。
找到的這個工作還挺滿意的，加上本來我也沒自信成為幾百個人里脫穎而出的那個，才放棄的，家里人也覺得沒問題。”
“那恭喜了。”林立點點頭。
是值得恭喜，也算是提前上岸了。
“謝啦，真挺好的，”曾子昂有些分享欲亦或者說炫耀：
“本地的工作，雖然不是溪靈的，但就在隔壁鎮，開車不到半小時，連房子都不用租，幾乎不加班，業績指標什么的不會把人逼很死，同事氛圍也很融洽。
并且，林立，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嗎，是這工作雙休，不是單休，不是大小周，是正宗的雙休！”
“什么！雙休！”林立認很配合的給了情緒價值。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本該常理視之的雙休，居然成了震驚世人的加分項。
不過雙休確實不賴，即便是自己，如今也是不完整的雙休——周日晚上被占用。
高三開始，周日下午也要沒。
當然，對比別的極端學校一周只休息半天，自己已經算幸福了。
“是啊！非常好！”曾子昂重重點頭：“林立，你知道嗎，我計算過，單休的人一年要比雙休的人多上53天班，也就是兩個月！
那以四十年為基準，那就是單休人要多上八十個月，七年班啊！”
“找一個雙休工作！等于少上七年班！”
林立聞言微微皺眉，對于這個答案有些嗤笑：“錯誤的。”
曾子昂：“我算……”
林立：“單休的哪里能活這么久。”
曾子昂：“(；☉_☉)？”
林立繼續道：“要我估計，單休上班族一輩子上的班，會比雙休上班族要少很多才對，幾年到十幾年不等吧。”
聽完第一句準備反駁的曾子昂，欲言又止，欲止又言，隨后點點頭：
“……對不起，林立，是我的計算方式有失偏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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