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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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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沙沙……

  細雨散落街面,馬車外的道路上時而有人經過,聲音卻好似隔絕在了天地之外。

  滿篇蠅頭小字,話語是家長里短,卻無處不藏著思念。

  謝盡歡瞧見熟悉字跡,好似一瞬間回到了十幾歲在京城當小登的時候,竟有種熱淚盈眶之感。

  而人美心善的郭姐姐,更是讓他滿心感激,如果不是大乾事情沒處理完,他真扭頭就走了。

  外面還有不少路過達官顯貴,謝盡歡也不好細看,就把信紙收好揣進懷里,稍微壓下情緒后,撐著傘回到郡主停放的馬車旁,可見一個白衣少女,正在登車。

  少女一襲白服,不帶朱釵,渾身不見半點雜色,唯有嬌艷紅唇,透著強烈對比色澤,配上國泰明安的小圓臉,便像是十五六的單純小公主。

  謝盡歡在路上遇見郡主車隊,并未細看,此時差點沒認出來。

  畢竟以前房東太太面相顯小,但氣場卻非常御姐,而且玩世不恭,滿身皇后貴妃的貴氣。

  而此時的姑娘,在穿上一身孝衣,看起來好稚嫩,和紫蘇差不多……

  如此打量一眼,長寧郡主就轉過眼眸:

  “你也上車吧。”

  謝盡歡見此跟著來到寬大車廂內,和墨墨坐在一起,奶朵則給兩人倒茶。

  見房東太太情緒低落,謝盡歡想了想安慰:

  “殿下節哀。”

  長寧郡主坐在主位之上,雙手疊在腰間,雖然身著孝衣,但貴氣逼人的女王氣態,比昔日還足,等到車隊走出一截后,才輕嘆道:

  “我自幼在王府長大,沒見過先皇多少次,談不上哀,帝王之家,也沒那么多血脈親情。”

  謝盡歡覺得這話有點犯忌諱,確定沒外人后,坐近幾分:

  “殿下是擔心,新君登基后,對王爺……”

  長寧郡主稍作沉默,詢問道:

  “謝盡歡,你要是太子,年紀輕輕剛登基,百余里開外,就有個嫡系叔叔,雖無兵馬,但德高望重、官拜州牧、人脈不凡,還自幼和你沒多少交際,你會怎么辦?”

  這還能怎么辦?

  謝盡歡回應道:

  “改封嶺南?”

  長寧郡主搖了搖頭:“這還是比較體面的結果。若是猜忌,有可能囚居京城關到死;也可能一直改封,讓人勞于奔波;最保險的法子,是扣個謀逆帽子,除之而后快。

  “父王估摸已經寫好了請辭詔書,或許還抱病、癡迷游樂。新君若是能讓父王在丹州頤養天年,那只能說是托小德子的福……”

  令狐青墨是修行中人,對這種帝王家事也幫不上忙,插話道:

“太子向來謙和,世子殿下則我覺得為了  名聲考慮,不至于出岔子。”

  謝盡歡點了點頭:

  “是啊,為了除掉世子殿下這隱患,讓一大群諸侯人人自危,得不償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長寧郡主確實擔心新君繼位,猜忌她父王搞出亂子,不過這私下聊也沒啥意義,想想岔開話題:

  “你的新宅,是本郡主幫你挑的,待會讓朵朵帶著你去看看,宅子里有浴池、酒舍,我還給你在學宮定了一張大圓床,方圓一丈……”

  一丈?

  令狐青墨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看向身邊的謝盡歡:

  “弄那么大的床作甚?他才多高。”

  謝盡歡則覺得還是房東太太懂他,不過不好明言,只是意外道:

  “學宮為什么還造這些?”

  長寧郡主微微挑眉:

  “丹醫院折騰新藥,每天能燒掉一座銀山,丹藥又有市價,利潤不高。崇文院一幫書生才女,賣字畫能賺幾個錢?

  “武備院煉器房,就是給學宮撈銀子的,男人女人喜歡什么,里面就造什么,一件軟甲的冰魄絲,隨便加點布料,能做出三百件鳳仙縷衣,還供不應求、用料越少越值錢,這來錢比搶都快……”

  謝盡歡恍然大悟,他昨晚其實想給房東太太也買個小禮物,但房東太太一直都穿著‘鳳仙縷衣’,其他物件也不缺,沒想到買什么。

  瞧見房東太太興致不高,他打量‘女要俏、一身孝’的盛世美顏,又把目光投向小白鞋:

  “我其實對此煉器一道也略有涉獵,要不我給殿下設計一雙鞋子?”

  “哦?”

  長寧郡主來了幾分興致:“什么樣的鞋子?”

  “就是……”

  謝盡歡想形容一下,但又不太好表述,就把墨墨的小冊子拿過來,用來硬筆在紙上勾勒……

  沙沙沙……

  令狐青墨略顯疑惑,湊到跟前打量,長寧郡主也起身挪到旁邊,結果朵朵沒地方湊,只能探頭旁觀。

  謝盡歡手法極穩,不過兩三筆線條,就勾勒出了鞋子的流線,陰影、透視等畫技都無可挑剔。

  長寧郡主也會畫畫,眼神頗為訝異:

  “你還真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你確定你學藝的地方是風靈谷,不是面首堂?”

  “隱仙派子弟,都是如此博學多才,不然怎么會被稱作‘奇人’。”

  “是嗎?”

  令狐青墨半信半疑,覺得隱仙派道友是真夠卷的……

  怪不得平日不出山,這沒點本事,出來也沒人信……

  謝盡歡認真畫著草圖,等高跟鞋大體成型后,還用車廂里的朱筆,點綴出了最靈魂之處:

  紅底!

  三個姑娘等待畫完,拿著草圖一起打量,覺得鞋子很別致,也漂亮,就是這鞋跟…

  “你嫌棄本郡主矮不成?”

  長寧郡主微微瞇眼,起身站直,試圖拔高身材,此舉讓以前的活潑氣態,也展現來了幾分。

  謝盡歡有些好笑:“怎么可能。殿下這氣質,要是太高反而失了韻味。這鞋子都是在家里穿,而且也不用真穿著走路……”

  “啊?”

  令狐青墨莫名其妙,暗道:

  不用走路?

  那這鞋子有啥用?

  紅底朝天,當獨門兵器用不成……

  長寧郡主雖然是純粹武夫,但也不理解這鞋子有什么優勢,想想把草圖收起來:

  “行吧。我待會讓能工巧匠定做一雙試試,要是穿著不錯,給墨墨、婉儀也弄一雙,你回去量個尺寸。”

  京郊,楊樹林。

  因何家血案荒廢二十載的廟宇,肅立在昏暗林野之間,開裂佛頭躺在佛堂中,已經被穹頂破洞散入的雨水浸透。

  何參跪在倒地佛像之前,眼底全是物是人非的唏噓:

  “一別不過數日,二爺便被滿門抄斬!何亥死無全尸!我莫非就是天煞孤星,跟誰誰死絕?”

  張褚跪在身側,因為上次被蛇毒暗算,此刻臉色更冷了:

  “你說啥也沒用,從今往后,你生是冥神教的狗,死是冥神教的死狗。”

  何參兜兜轉轉跑一圈,眼見又要進京,和某位‘謝姓煞星’斗智斗勇,眼底全是‘快毀滅吧’的無奈:

  “血老三,你帶著我倆進京送死也就罷了,為啥還得剃度?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連妖道都不是,你讓我裝和尚……”

  血老三披著斗篷,在袖子上磨了兩下剃刀,摁著何參腦袋:

  “入教總得有個儀式。你爹、你娘死在這佛像前,你爺、你兄弟,在這和你見最后一面,從今往后……”

  “從今往后,我削發明志,和他們斷絕關系,這仇誰愛報誰報!”

  血老三微微頷首: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是個修佛的好苗子……“

  何參表情一僵,轉過頭來:

  “你要這么說,這血海深仇我可記下來,此生不報,我誓不為人!”

  “復仇之欲,能讓人不懼生死、心無憐憫,你有此心,往后在妖道必有一番建樹”

  何參攤開手道:“合著我報不報仇,在你眼里都是好苗子是吧?”

  “佛妖合練就是如此,有欲無欲、有情無情,都道心通達”

  “你干刮呀?你好歹沾點皂沫子……”

  血老三剃去三千煩惱絲,每一刀下去,頭皮上都隱隱浮現蛇鱗:

  “你可知何謂‘三毒’?”

  何參齜牙咧嘴:“你一個妖僧,講什么佛理?我遇上你們這幫孫子,當真倒了血霉”

  血老三有條不紊講解:

  “三毒為‘貪、嗔、癡’,蛇為嗔,代表憤恨、惱怒、仇視。你至親師長皆死于非命,身負血海深仇,只要醒過來,這股力量,能讓你成一代魔將………“

  “魔將是什么?”

  “就是鬼使上級,再上面就是教主。”

  “哦……”

  何參若有所思:“那何瞞小名‘飛奴’,是三毒中的貪?怪不得要血妖丹催發貪欲。”

  血老三道:“你醒過來比他簡單,只要認下這血海深仇,當場就能由蛇化蛟。”

  “是嗎?”

  何參深深吸了口氣,暗暗醞釀情緒,而后攤手:

  “我覺得我師父死的半點不冤,何家更是死不足惜,恨不起來。”

  “所以說你是個廢物,當年被丟了。”

  “那你還拉我來做什么?”

  “廢物利用。”

  何參被這妖僧懟的啞口無言,憋了半天,詢問道:

  “你要用我,總得告訴我接下來該做什么吧?”

  血老三把頭發全部剃掉,又摁著張褚腦袋:

  “試下能不能挖開尸祖陵。在此之前,抓些五行為陰的術士。”

  張褚有些疑惑:“尸祖陵位置,應該只有陸無真、大乾皇帝這幾人知曉,教內找到尸祖陵位置了?”

  血老三搖頭道:“還沒,不過過幾天就知道了,得事前準備。”

  何參目光微動,想了想道:

  “不是,以前三爺他們說話,都遮遮掩掩。這種內幕消息,你就一點都不避著我?”

  “你爺爺不會滅你口,所以不能讓你知道太多,我沒這顧忌。”

  何參若有所思頷首,不過馬上又反應過來:

  “抓五行為陰的術士?你們不會想讓我當尸祖容器吧?我配嗎?”

  “你不配。你純陰之軀,生下來本是當容器培養,但根骨太廢,被遺棄了。不過即便如此,也是天生的鬼巫,被太叔丹視若至寶。”

  “那我有什么用呢?”

  “留著備用。萬一尸祖出來,又沒地方落腳,臨時湊合一下。”

  “你們這群孫子,當真喪盡天良!”

  “對!憎恨、仇視起來,恨我也一樣。只要你能喚醒天性,就是邪魔的絕佳容器!”

  我尼瑪……

  何參抬手指了指血老三,心平氣和,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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