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堅北部，紐約州Cayuga湖旁一個名叫Aurora的小鎮。
白雪飄飄，自一望無際明亮的天空依稀傾灑而下，為整個小鎮披上一層雪白的外衣，展眼望去，俱是一片銀裝素裹。
“你真的不冷嗎？不會又在耍酷吧？”
與青年走在筆直的道路上，蘇菲爾不免眼神鄙夷地側頭看了過去。
“能問出這句話，你難道心里覺得我現在很酷？”
沒有回答，李肖恩挑了挑眉，反問一句，“支付我一美元，我可以……”
“嘿……蘇菲爾，就算不認同，價錢都可以商量的啊……”
話說一半，蘇菲爾便轉回腦袋，快步與他拉開了距離，李肖恩也不由加快了腳步。
沒有搭理身后追來的青年，還沒兩百米的距離，蘇菲爾又在一間哥特式風格的教堂建筑前停下了腳步，反復看著教堂和手機上的地圖，抬手往后，拉了拉對方的胳膊，“肖恩，我們到了。”
沒能得到青年的回應，蘇菲爾轉身看了過去，“怎么，是啞巴了嗎？”
“我們唯一知道的，是那個目擊者最后的蹤跡在這個小鎮，從來不是什么教堂。”
遲疑片刻，肖恩斟酌著字詞解釋，“我們是來找人詢問，教堂只是選擇之一，只是這里得到的信息可能會更大一些。”
聞言，蘇菲爾愣了下神。
“但都沒關系。”
李肖恩呵呵笑著，挑了挑下巴，示意教堂內不斷走出的不少老老少少，“既然這個教堂開著，我們進去問一下里面的神父，興許可以知道那個目擊者的更多信息。”
不知道為何，他感覺今天女孩有些變得傻乎乎的，不像是之前那樣心思縝密的聰明，心里有些古怪。
“那就進去問下吧，免得教堂關門了。”
錯開青年的目光，蘇菲爾率先抬腿走了過去。
抓住人群的縫隙擠進教堂，兩人這才看到里面陳設的全景。
教堂內天花板很高，聯排的木制座椅幾乎占據了里面的所有空間，最里面佇立著一個大十字架，高一級的層階上是一個小的講臺，此時一個身著白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其后，跟湊上來的幾個中年婦女在說著什么。
兩人對視一眼，抬腿來到教堂最前面，站在一邊，靜心等待。
小鎮的人不多，身為教徒的目擊者大概率會來教堂禱告甚至是懺悔，小鎮里最有可能知道那人信息的也就是神父了。
希望從他那邊得到的信息不會太久遠吧。
李肖恩心中暗忖，畢竟據他在網上查到的信息，那個目擊者這么多年移居了好幾次，最后查到的也就是這里了——這是他們現在為止唯一的線索。
無聊等待期間，李肖恩喊住了與神父交談完準備離開的一個中年婦女。
“你好，我的名字是李，我們是從外面來到小鎮的，想跟你問一下，你們小鎮在差不多十年前的時間，有沒有一個叫做孟凱爾·格林的中年男人搬進來？他也是天主教徒，興許你會有些印象？”
“啊？”
女人茫然地抬起頭來，“你是說，你是從外面天主教來的？”
“不是。”
李肖恩無奈搖頭，又重復開口，“我是來找你打聽一個人，他也是天主教教徒……”
“天主教教徒要打聽人？”
“不用了，你先回家休息吧。”
李肖恩擺擺手，忽視蘇菲爾注視過來好笑的目光，還是無奈將希望寄托到神父上面。
等待了好一會兒，在神父應付完所有人之后，李肖恩才與蘇菲爾對視一眼，走上前去，又重復了詢問的那些話。
“十幾年前搬到小鎮上的天主教徒？”
神父重復一句，不假思索地皺起眉頭，審視的目光看向兩人，“你們是誰，跟他是什么關系？為什么要打聽他？”
“只是有一些事情可能需要他的作證，或者說，是跟他確認一下。”
李肖恩點頭，斟酌著字詞回答。
美利堅人對待隱私十分重視，他心里也理解。
“很抱歉，不管我知不知道，我覺得我都不應該跟你們解答這個問題。”
似是沒聽到想要的答案，神父的臉色陡然變得鄭重和冷漠，“找人的話，若是程序合法，我想你們可以報告給警方，或者是合法的私家偵探也可以。”
“你們的身份也不普通，應該支付得起找官方人員那些費用的。”
此話一出，李肖恩兩人對視一眼，俱是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我們知道了，這就去附近的警察局尋找幫助。”
跟神父點頭說了句，李肖恩與蘇菲爾一同，跟上教堂離去人群的尾巴離開。
兩人對視一眼，還未再說什么，身前便傳來了齊齊兩聲稚嫩的吶喊聲。
“麻煩讓一下……”
低頭，站在身前的是兩個身著白袍的小男孩，兩人連忙挪步讓開位置，目送著他們走進教堂，朝著講臺上的神父走去。
李肖恩跟蘇菲爾詢問一句。
alterboy，就是輔祭的意思，多為男孩，簡單來說，就是天主教中輔助神職人員完成宗教禮儀和儀式的角色。
“看他們身上的衣服，應該是的。”
蘇菲爾回過頭來，點了點頭，自然看出了青年眼中的意思，又壓低了聲音接著開口，
“別看之前的新聞，就下意識地產生那種臆測，要是被他們知道了，肯定又會譴責，甚至起訴你的歧視和偏見。”
“到時候，雖然你可能還是會勝訴，但麻煩總不會小的。”
“嗯……”
輕哼一聲，李肖恩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笑著搖了搖頭，“走吧，我們再去鎮子里的其他地方找找，或者是其他人問一問。”
與蘇菲爾一同走出教堂，回到那條筆直的公路上，踩在雪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再前進幾百米，李肖恩在公路的另一側又看到一棟酷似教堂的建筑。
教堂外幾層臺階積雪厚重，擺設在中層臺階上的兩個花盆里面花草枯敗，積滿了灰塵，其中一個甚至還凄涼地倒在地上，整個教堂顯現一幅許久沒人打理的破敗景象。
“這是廢棄不用了嗎？”
目光格外聚集在中間布滿灰塵甚至掉漆的門上，李肖恩詫異問道。
“看樣子是了。”
從手機上抬起頭來，蘇菲爾臉色有些古怪，“這座教堂在谷歌上叫St.Paul'sChurch。”
“就是跟一開始那個長老會聯合合作的那個？”
李肖恩挑了挑眉，得到了蘇菲爾的無奈點頭。
“這是你們的事。”
見蘇菲爾一言難盡的臉色，李肖恩就有些好笑，沒再開口問什么，給了個意味深長的目光過去。
具體的操作和程序流程他也不懂，但他也知道，作為美利堅信徒人數最多的單一教會，天主教的教堂在各個城市，甚至是城鎮都可以用星羅密布來形容，其中教徒的捐款，政府的補貼，甚至是上一層教會撥款都是有的。
如今教堂明顯是關閉許久，谷歌上又還顯示著“營業”的標簽，政府或者上一層教會知道不知道，給過來的錢款是否還在繼續，這些他都無從得知。
“這不是重點，我們繼續找吧。”
轉移話題，見蘇菲爾臉色明顯不是很好，李肖恩主動伸手拉上對方的手掌，沿著這條筆直的公路繼續走下去。
小鎮不大，倚靠著卡尤加湖東岸，以一條筆直的公路縱向貫穿，南北長度也只有2英里左右。
一路走過餐廳，小學，小商場，歌劇廳，以及寥寥可數的幾間居民木制別墅，如Google的地圖所示，兩人沒再看到再多一個教堂。
度假村主樓的另一個方向也沒再多探索的意義，對于小鎮上教堂的這條最有用的線索算是斷了。
沒關系，我看鎮子不大，人也不是很多，我們再去各處問一下就行。”
看著蘇菲爾眉頭微蹙陷入沉思的模樣，李肖恩拉住對方的手捏了捏，“放輕松，我們的旅行也是其中一個重要目的啊。”
“嗯。”
側頭看了過來，蘇菲爾點了點頭，似是想到什么，她連忙拿出手機，“我還是跟塞拉菲娜問一下，讓她找人在警察系統上面查詢下那個目擊者的信息。”
有掛，居然現在才想著用？
李肖恩挑了挑眉，很快心里便打消了將這個想法吐槽出聲。
肯定又是什么人情世故的關系，他來美利堅時間不算長，但由于與幾個大小姐相處關系漸深，他也愈發對這個自由國度祛魅，感受到的這里同樣也有人情世故的存在。
再次折返回路邊的那間餐廳，李肖恩拉著蘇菲爾走了進去。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馬上便有一個身前圍著白色圍裙的年輕女生走了過來。
“你好，需要點什么嗎？”
將兩張塑料卡紙的菜單放到桌面上兩人面前，年輕女生點頭問道，左右好奇地看著過來。
“嗯……”
李肖恩低頭看著明顯經典意大利菜式的菜單，簡單點了兩杯咖啡和一樣叫做Sfogliatella的甜品，這才將兩張菜單遞還了回去。
蘇菲爾依舊還在聚精會神看著手機，明顯是與塞拉菲娜甚至是其他人交代得詳細。
點完餐，見年輕女生呆呆看著過來的目光，李肖恩不由拿著菜單挑了挑她拿著小本和筆的手，
“怎么了？是今天的天氣太好，你的靈魂已經在外面暢游天地了嗎？”
“噢……”
馬上回過神來，女生不免驚呼一聲，尷尬笑著擺了擺手，“不好意思。”
“沒事，有記下我叫的食物嗎？”
“嗯……”
女孩抿著嘴露出個尷尬的笑容，“麻煩你再報一遍吧。”
無奈地搖了搖頭，李肖恩只好重新復述一遍。
女生記完離開，等候片刻便折返了回來，李肖恩趁時機搭上了話。
“看你這么年輕，應該還是在上學吧？”
“嗯，對啊。”
剛想離開，女生聞言停下腳步，點頭應是，“放學了，我來兼職。”
“原來如此。”
李肖恩點點頭，周圍看著雖然空間不大但也只有寥寥可數三四桌的客人，不由調笑一聲，“小鎮的人不多，這份兼職很輕松吧？”
“這個時間旅游的人不多，工作是輕松啊，但對應的小費也很少，不是嗎？”
女生無奈地聳了聳肩。
“聽你這么說，現在餐廳里就只有我們一桌外地游客了？小鎮上的人你都認得嗎？”
“大概吧，這里人不多，總有些印象的。”
女生點頭，促狹看著過來，“就比如，我對你沒印象，你肯定是外地來的。”
“這有什么難的？”
李肖恩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你信不信，我一個華人面孔，哪怕是站在教堂里睡糊涂的老人面前，她都知道我是外地來的。”
“呵呵……”
女生聞言怔了一下，隨即忍俊不禁笑出了聲，不由雙手撐著桌子看過來，“你是去過我們鎮子的教堂了？是不是很無聊？”
說著，她無奈地搖頭感慨一聲，“我們鎮子真沒什么好玩的。”
“同樣。”
李肖恩附和地點頭，“我也覺得，我的家鄉那邊，也沒什么好玩的。”
“嘿，對了。”
李肖恩抬抬手，示意一下一邊的椅子，讓女生坐了下來，“鎮子人這么少，你都認得嗎？或者說，有什么印象？”
“你是要找人嗎？”
女生挑了挑眉，“是找誰？我還太小，可能時間太久的我就沒什么印象了。”
“一個十幾年前搬到小鎮上的天主教徒，叫做孟凱爾·格林的男人。”
李肖恩簡單概括，“你有印象嗎？”
“或者說，你知道，你們鎮子，有哪些人是格林這個姓氏的？”
“那個名字我是沒印象。”
女生皺眉思忖片刻，搖了搖頭，“不過，姓格林的，我倒是有點印象，是小鎮上小學的學生。”
“是嗎？”
李肖恩心中驚喜，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小學的學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面前的女孩看起來起碼也高中了，她居然知道小學有人這個姓氏，著實是匪夷所思。
“他們家很窮，偶爾會在下午下班最后的時間，來我們店里買沒賣出去的低價食物啊。”
女生點頭回答，平淡的一句話卻讓李肖恩猛然睜大了眼睛。
“你是說，他們？”
李肖恩連忙追問，“是兩個人嗎？沒有一個大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