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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魔臨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劍宗外門

  廣陵府,繪山。

  這一片山脈,本非靈脈匯聚之地,山勢險峻荒蕪,人跡罕至。

  山陰之地,一座龐大的陣臺,其上陣紋繁復,隱隱流轉著幽暗光芒。

  那些幽光正徐徐而起,將四周的靈氣斥開。

  古陣之外,黑壓壓跪倒了一片修士。

  為首兩人,正是金丹境修士章興名。

  在他身側身后跪伏著的是是整個楚國境內如今還留著的所有魔墟修士,數量雖不及鼎盛時期,但此刻聚集在此,場面同樣駭人。

  章興名此刻低垂著頭顱,不敢抬眸。

  那幽光越來越盛,其中氣息也逐漸蔓延開來。

  章興名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傳送陣中即將出現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即便身為金丹,在那股醞釀中的威勢面前,也極為渺小。

  “嗡——!”

  古傳送陣忽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幽光驟然熾烈,隨即又猛地向內一縮。

  下一刻,九道身影出現在大陣之中。

  這九人沒有一人掩飾自己的氣勢,令人窒息的威壓瞬間降臨!

  這九道身形,形態各異,有的魔霧翻滾,只露出兩點猩紅,有的身軀高大,覆著猙獰骨甲。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身上散發出的,皆是貨真價實的元嬰境威壓!

  九位魔墟元嬰!

  章興名連呼吸也微微一滯,隨即不敢怠慢,深深叩拜。

  高呼道:“恭迎諸位圣使駕臨!吾等愿為前驅,萬死不辭!”

  “免了。”

  陳天澤隨手一揮。

  他神念一掃,見楚國來朝見自己等人的修士之中,竟然只有一位金丹。

  心中略微有些疑惑。

  不過,他們九人既然來此,這些修士數量多寡,也就沒有什么意義了,他并不放在心上。

  “走。”

  陳天澤口中吐出一個字。

  話音剛落,九道恐怖的魔光沖天而起,裹挾著下方所有魔墟修士,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滾滾魔云,朝向洞淵宗的方向而去。

  這一日,正午時分,陽光普照。

  楚國境內,無論是靈山福地的大小宗門,還是山水之間的集會坊市,亦或荒山野嶺中潛修的隱士。

  修士、妖靈,在這一日,都感受到了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

  恐怖威壓橫貫天宇,沿途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

  白日飛星?

  天狗食日?

  不對勁……

  某個宗門的守山弟子忽覺天色有些陰沉下來,眼神隨意向上一瞟,卻見遠處的天空,正在被滾滾黑云席卷。

  “那……那是什么?!”

  “魔修?魔修又來了么?!”

  “快去通稟長老!”

  玄元宗,玉虛殿。

  樓正則的神念剛剛探出,便如遭重擊,噴出一口鮮血,臉色慘白。

  “傳我詔令,開啟護宗大陣,即日封山。”

  守陽山,嵐溪洞。

  綺朵花房之中,梁楓正在幫助愛妻擺弄一束嬌嫩的靈花,卻見胡晴從后花園走出,臉色有點差。

  “阿晴,你怎么了?”

  梁楓關切地問道:“哪里不舒服么?”

  自從愛妻蘇醒以來,身體都還算康健,不過梁楓一直也沒有掉以輕心,只怕出什么意外。

  “嗯……沒有。”胡晴搖了搖頭:“只是忽然覺得有些胸悶氣短,心神不寧。”

  梁楓正要說話,卻忽有所覺。

  只見店鋪門口,落下了一道傳音符。

  他走出查看,發現這一條街上,所有的店鋪門口都有這么一道傳訊。

  修士們走出,查看靈符。

  竟是嵐溪洞少主江溟所發出。

  “諸位同道,嵐溪洞即日起封山,還望諸位若無緊急要事,莫要外出。”

  很快,恐慌就開始如同瘟疫一般,在修仙界的各個地方蔓延開來。

  明面上,楚地修仙界的各大宗門是沒有元嬰境修士的。

  退一萬步說,這楚國的六大宗門,或者某個傳承悠久的小宗門內有一兩位元嬰老怪坐鎮,再或者某處世外桃源,靈山福地,也有這么一位元嬰境修士隱居。

  這誰也無法知曉。

  可即便這些可能存在的隱者會站出來,那也根本無濟于事。

  因為如今這天上,是整整九位元嬰境的魔道修士。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們又是來楚國這種小地方作甚。

  也許楚國要變天了,也許楚國修仙界要毀滅了。

  眼下,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為好。

  一時間,大小宗門封山不出,無數坊市也人去樓空,不見蹤影。

  前一瞬還人聲鼎沸,下一刻便是雞飛狗跳。

  更有甚者,已經裹挾家當,朝向祁國、寧國,甚至于東荒遁走。

  正當此時,兩道略顯單薄的身影破空而來,速度極快。

  遁光散去,顯化出兩人的面容。

  正是馬不停蹄,從陵陽江邊趕過來的宋宴和李儀。

  他們原想要落在入道坪處,卻發現,山門此時沒有守山弟子在此處。

  而護宗大陣卻在自行運轉。

  兩人對視了一眼,連忙取出弟子令牌,催動一抹靈力激發,叫護宗大陣自動驗明身份。

  隨后再次御空而起,朝向龍首峰的方向飛遁。

  越過入道坪,穿越聞道峽,宗門各處人影稀疏。

  直到兩人飛至龍首峰,才發現,山麓之下黑壓壓的聚集了無數弟子。

  一路徘徊到禁地之外。

  諸位峰主和長老,還有幾位師兄師姐,都在此處。

  二人逐漸放緩了速度,在禁地之外按落劍光,顯化身形。

  還沒來得及同幾位長老行禮問詢情況,忽覺天光一黯。

  一時之間,所有洞淵宗的修士抬眸望去。

  只見一道龐然烏光,從遠空橫貫而來,停在洞淵宗的上方。

  “這是……”

  張廣元微微張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洛俠名則是眉頭緊皺,神情凝重。

  龍首山下,鴉雀無聲。

  卻見轉眼之間,整座雁然山脈,黑云壓境,魔氣遮天。

  青陽白日,霎時之間被大暗黑天所取代。

  天地間,一股浩瀚威壓猛然而下,

  整個雁然山脈附近,所有還在御劍飛行的修士,如遭重擊,靈光劇烈搖晃,從空中跌落。

  宋宴悶哼一聲,體內那尚未平復的氣血又是一陣翻騰。

  李儀臉色劇變,一把拉住宋宴,強行穩住身形。

  山麓之下,聚集于此的洞淵宗修士們,此刻紛紛面露驚駭的神色。

  即便是有護宗大陣的緩沖,許多修為低下的煉氣期弟子,還是神魂顛倒,癱軟在地,口鼻涌血。

  即便是宋宴這些筑基境后期,乃至于峰主之中的那些假丹,也感到氣血翻騰。

  正當此時,滾滾魔云之中,緩緩走出九道身影。

  元嬰!

  張廣元在心中狂吼。

  在座的長老、峰主,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這般恐怖的威勢,絕對不是金丹境修士能夠擁有的。

  金丹之上,自然是元嬰境界。

  整整九位元嬰!?

  可以說,這已經遠遠超出了楚國修仙界認知的極限。

  洞淵宗的修士們,包括幾位長老、峰主,此刻也只剩下呆滯和難以置信。

  對于邊域,元嬰是傳說中的境界。

  可說,任何一個元嬰境修士出現在邊域九國,都足以顛覆格局。

  邊域九國,并不是孤島,許多有淵源有交情的宗門,偶爾也會互相來往交流。

  近幾代以來,似乎只有趙國和姜國,曾經出現過元嬰境修士的傳聞。

  而眼下,九位元嬰聯袂而至,便是將整個邊域翻個底朝天,也足夠了。

  滅頂之災啊。

  他們到底為何而來?

  九人中,為首者面容冷峻,身著玄袍,正是陳天澤。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的洞淵弟子,波瀾不驚,如看死物。

  落在大陣光幕上時,眉頭卻是一皺。

  “章興名。”他喚道。

  魔云中一道身影迅速飛出,在這九位元嬰面前,他此刻顯得無比卑微,躬身行禮。

  “晚輩在。”

  陳天澤的目光并未離開下方的護山大陣,語氣帶著一絲不悅:“這內應,是死了?還是叛了?”

  “大陣為何還在運轉?”

  他話語平淡,蘊含的殺機卻令人心悸。

  章興名瞬間額頭冒汗,他哪里知道禁地內發生了什么。

  準確來說,他原本甚至是不參與這件事的,他從魔墟而來,根本只是為了來殺一個叫宋宴的人。

  秦嬰如今是什么情況,他當然不清楚。

  他正要開口回答,這話,卻被九位元嬰之中的另外那人接過了。

  “呵呵,陳道友稍安勿躁,我看這陣法,不過是區區一個三階上品的尋常護陣罷了。”

  虞以名如今成就元嬰,大仇將報,可謂是念頭通達,氣勢正盛。

  他無所謂地說道:“沒有那螻蟻,難道我等九人聯手,還破不開這紙糊的陣法么?”

  “陳臨淵左右是個將死之人,要我說來,根本無需大費周章,還施下什么羽聲毒。”

  “魔墟的諸位前輩,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也太過高看陳臨淵了些。”

  除了虞以名之外的其他元嬰,紛紛側目,對于虞以名這般猖狂的言辭,沒有人接話。

  其實,虞以名自然也知曉,自己的說法有些激進狂妄。

  可是他不在乎。

  他如此年輕便成就了元嬰,日后前途無限,真如眼前這些老東西一般暮氣沉沉,那到死也沒有化神的希望。

  再者說來,魔墟的前輩們所言已經很是清晰了。

  陳臨淵將死,乃是天意所趨。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現在自己就站在天意的一邊!

  自己乃是替天行道!

  此時不狂,又待何時呢?

  “有那問詢的功夫,大陣早就已經破去。”

  “諸位莫要猶豫了,與我聯手,將此陣破去罷!”

  與天上的情形不同,下方洞淵宗弟子,此刻一片低迷。

  許多修士心如死灰。

  “原來……原來宗主的傾覆之說,并非危言聳聽!”

  洞淵宗的修士,可不是什么溫室里的花朵。

  大多數,也都是在修仙界摸爬滾打,歷經了無數生死廝殺。

  可是這一次,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實而龐大。

  沒有人想得到,宗門該在如何一種情勢之下,存活。

  人群中開始出現騷動。

  開始有一部分修士,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上恐怖的魔影吸引,悄悄地向山門方向遁走。

  他們臉色慘白,眼神驚恐,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逃。

  趁陣法未破,趁這些魔頭的注意力還在宗主那邊,逃得越遠越好。

  元嬰境的修士,根本不可能關注他們這些筑基、煉氣的螻蟻。

  片刻之間,又走了許多修士。

  這其實也不能怪他們心志不堅。

  這些人之中,也許還有不少,對洞淵宗有著極深的感情。

  哪怕是玄元宗,哪怕是懸劍山、靈符宗來犯,他們也依舊會留在此處,為洞淵宗拋頭顱灑熱血。

  可是,現在天上駕臨的,是九個元嬰境修士。

  沒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與其在此處等死,還不如多帶些宗中典籍,趁這些魔修沒有破陣,伺機逃離。

  為洞淵宗留下重新崛起的希望。

  “長老!”一名年輕的弟子帶著哭腔,擠到張廣元、孫正倫、洛俠名等人面前。

  “我們……我們該如何是好?宗主……宗主為何還不出來主持大局?”

  他的問題,代表了此刻絕大多數仍留在原地的弟子的心聲。

  在這天傾一般的景象面前,長老們成了他們唯一能抓住的主心骨。

  張廣元看著眼前一張張年輕而絕望的臉龐,又抬頭望了望天空中的萬里魔云。

  他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抹復雜苦澀的笑容。

  世事無常啊。

  就在幾日之前,他這個長老,還在感嘆洞淵宗后繼有人,后輩之中,出類拔萃者數不勝數。

  宗門崛起,就在眼前。

  他甚至在暢想,自己有生之年,能否在宗中瞧見一位,除了宗主之外的金丹境修士誕生。

  可如今……

  他深吸一口氣,身形依舊挺立,一股筑基后期的靈力波動徐徐而出。

  在那九大元嬰的威壓下,這點兒威勢顯得微不足道絕。

  “洞淵宗弟子聽令!”

  他的聲音洪亮,如同暮鼓晨鐘。

  “此刻,如宗主所言,我洞淵宗,恐怕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不……這么說,或許還是太過保守。”

  他環視眾人,目光掃過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今日,宗門將要覆滅了!”

  轟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天空中的魔修已經開始破陣。

  陳天澤眼神冰冷,抬手下壓。

  一只遮天大掌憑空出現,其上無數詭異鱗片嗡嗡而動,隨著陳天澤的動作,狠狠拍在護山大陣的光幕之上!

  張廣元的聲音,在這天崩地裂的聲音之中,依舊清晰。

  “宗門既滅,也就不再有什么宗主、長老、內門、外門弟子之分。”

  “諸位道友!”

  道友二字,喊得格外鄭重。

  “老朽張廣元,早年不過一介散修,漂泊半生,機緣巧合拜入洞淵宗門墻。”

  “這一百四十余載,宗門予我庇護,傳我道法,此間早已是我張廣元的棲身之所。”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身邊同樣面帶決然的孫正倫、洛俠名等一眾老友。

  又看向遠處龍首峰禁地的方向,眼中再無絲毫猶豫與恐懼。

  “今日,家毀人亡,老朽無路可去,亦不愿去!此身此命,便與宗門同葬于此!”

  “諸位道友若尚存求生之念,若心中還有牽掛未了,想要謀求一線生機,便趁護宗大陣未破,快些離去吧!”

  陸陸續續,有弟子離開。

  然而,令張廣元沒有想到的是,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年輕的修士,他們眼中原本的絕望,漸漸被一種更復雜的情緒所取代。

  這樣的陣仗,放在邊域的無論哪個國家,哪個宗門,都從來沒有遇見過。

  自然沒有人知道現在該怎么做才是對的。

  逃?逃得掉嗎?

  留?活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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