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鮮血從程煜的嘴里汩汩流淌,目光逐漸渙散。
在存活于世間的最后幾秒,他只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朝脖頸的貫穿處狂涌。
“……呃……”
盛年右手發力,想把刀從他脖子里拔出來。
但卻感到這樣有些不太方便使勁兒。
于是,他左腳向后微微撤一步,右腳踩在程煜已然凝固的臉上。
猛然一蹬。
嘭!!!
橫刀被拔出。
大量的血液如同爆炸一般,從程煜的咽喉處噴涌出來。
“魔修突襲!”
直到現在,周圍的弟子才恍惚間反應過來。
周身綻開護身靈氣,有人連忙往院落之外,手忙腳亂地放出一道靈光,躍上夜空。
那是六宗弟子的求援信號。
盛年拔刀橫斬,洶涌血氣將周圍的弟子掀開。
“算你們運氣不錯。”
程煜倘若稍微有點戒備之心,殺他便要費一番功夫,說不得周圍這幾人還得死好些個。
盛年氣血澎湃,氣息兇戾可怖。
周圍的幾個弟子,哪里真的有心思對敵。
都在想著,如何能夠在來援之前保住性命。
然而卻見對方也并不戀戰。
刀光一蕩,幾個縱躍,身形隱沒在夜色之中。
等到戴睿攜一隊巡查趕到,程煜流出的血水,都已經被大雨沖散了。
一眾修士圍在院中,看著那個死狀凄慘無比的尸體。
沒有一個人說話。
長平要務開放以來,直至今日,六大宗門的弟子并不是沒有人傷亡。
但零星幾人都是因為外出遭遇魔修伏擊身亡,就如同宋宴遭遇寒山五魔那般。
然而,在長平轄內巡查區域死亡,程煜是第一個。
一眾修士心中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個念頭。
“他會是最后一個嗎?”
翌日。
連橫樓。
幾位坐鎮的長老齊聚一堂,聽著從雨真和戴睿等人的稟報。
作為此事的知情者之一,宋宴也在場。
“昨晚,在程家村出現的只有呂勤一人,弟子以為,倘若消息泄露,那么種魔道修士也不會出現在附近。”
“恐怕是黃泉道魔修有所察覺,然而不知為何,并未告知種魔道。”
幾位長老點了點頭:“有這種可能。”
沈隅端坐在靠近正中的位置,一言不發。
他是在大約半個月前到的長平。
剛剛突破筑基境后期,稍事穩固了一番境界,就自告奮勇地趕來了此地。
自然不僅僅是因為所謂的宗門奉獻精神,而是別有所求。
“除此之外……”
從雨真繼續說道:“弟子還從呂勤的乾坤袋中找到了一枚與修羅道有關的玉簡。”
“其中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此人叫做靳天涯……”
這是在場的絕大多數人,在長平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沈隅卻忽然微微抬眸,眼神一凝。
“根據玉簡中的內容,這個人恐怕就是一眾魔修來此,有如此大動作的根源。”
“弟子推斷,此行黃泉道早已知曉修羅道意欲暗中搶奪靳天涯……或者其人身上所攜帶的某種寶物。”
“于是提前將此人帶走……”
“只是不知為何那種魔道的呂勤仍舊赴約……”
一位白須長老擺了擺手:“無需在意。幾個魔修道統,原本也并不是同心同力。”
“出現一些內斗紛爭,太過尋常。”
“是。”
那長老繼續問道:“這個叫做靳天涯的人,還有別的信息么?”
“玉簡之中,就沒有再提及了。”
“嗯。”
白須長老沉吟片刻,望向一旁的沈隅。
“不知沈長老有什么見解?”
作為玄元宗的外事長老,又剛剛突破筑基境后期。
沈隅的話語權在如今長平駐守的六宗長老之中,可以說是極高。
洞淵宗峰主長老虞天前些日子已經回宗。
如今在此六宗的首腦,便剩下白須長老,也就是射陽宗的陳長老、化渡寺的三覺大師以及玄元宗的沈隅長老了。
只見沈隅微微搖了搖頭。
“老夫初來乍到,對長平形勢還不太了解,陳長老主持大局即可。”
出人意料的是,沈隅這一次竟然極為低調。
“好。”
陳長老點了點頭,大致將后續的事宜作了布局安排。
特別提點從雨真、徐子清等一眾新生代筑基境修士,多加注意有關“靳天涯”此人的線索。
“長老,程煜的事……”
陳長老輕嘆一聲:“那個逃遁的魔修,有查出什么來歷么?”
“暫時沒有,此人遁術極為詭異,與程煜一同巡查的幾位弟子毫無察覺防備,程煜幾乎是被對方一刀斃命。”
陳長老眉頭皺起:“曹源鄉一同巡查的弟子不少,對方為何獨獨只奔著程煜來?”
“怎么像是尋仇。”
見從雨真沒說話,他繼續說道:“程長老那邊,我會去安撫。”
“此事,就全權交由你來調查吧。”
說到底,程煜也只是一個煉氣后期的弟子。
暴斃固然可惜,但這個節骨眼,陳長老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浪費什么時間。
干脆,交給自家筑基境弟子來處理。
從好的方面來看,從現在開始,應該不會再有弟子認為巡查只是走個過場。
會議很快就散了。
雖然最終并沒有截獲黃泉道和種魔道的其他修士,但宋宴也算是做出了一定的情報貢獻。
于是在功勛機要那里,又可以領三十點功勛。
如今的宋宴已經額外擁有了一百二十五點功勛。
并且程煜已死,能夠想象的到,自己在長平接下去的時日,會順心不少。
玄元宗的沈隅,無需太過擔心。
從行動條線上來看,洞淵宗和射陽宗的聯系更為緊密,玄元宗沒有過多理由插手這邊的事務。
只需提防著些那個叫做沈淮的女修即可。
得益于現在的功勛積累,只要再平平穩穩地渡過過四個月,自己就能提前返回宗門了。
一切向好。
與此同時。
沈隅與沈淮一同走出了連橫樓。
“你的意思是……”
沈隅傳音道。
“程煜和宋宴有過節?”
沈淮沉吟片刻:“程煜得罪的人其實不少,只是大多都是洞淵宗和靈符宗的外門弟子。”
“唯有宋宴,曾經跟他有過正面沖突。”
“嗯……”
“我聽說,那個種魔道的情報,是宋宴提供的?”
“的確。”
沈隅沉吟著。
沈淮先開了口:“長老,你說他會不會……”
“這種事情,沒有絕對的證據,不能胡亂猜測。”
沈隅思索了一陣,開口說道:“你與那個宋宴在同一個巡查隊,可以上心盯著些。”
出乎沈淮的意料,沈隅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對宋宴做有罪推論。
“還有……”
“如果發現有靳天涯此人的線索……”
“不要上報,先通知我。”
“明白了么?”
對于沈淮這個族中后輩,沈隅還是很滿意的。
不僅天資尚可,而且非常上道。
再加之修煉有一門探查方面的觀靈望氣秘術。
是個很值得培養的苗子。
“……是。”
沈淮點了點頭,獨自離開了。
感謝大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