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管家猛地站了起來,心肝一顫。
“說清楚些,什么叫公子扶蘇來提親了?”
“就是公子扶蘇來給一位什么先生,上門提親了。”
“你跟我來,馬上去見呂公。”
“喏。”
管家帶著門仆火急火燎地去見呂公。
呂公正在捧著一片竹簡看書。
“呂公,呂公,出大事了。”
“慌什么,你也是家中的老人了,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
管家定了定神,平復一下跑步帶來呼吸紊亂。
“呂公,公子扶蘇替一位先生上門提親來了。”
“什么!”
呂公嘩的一下從座位上蹦起來,一點都不像一位老人。
“你說誰?”
“扶蘇!”
“當朝公子扶蘇啊。”
呂公總算確認自己沒有耳背,但卻萬分不解。
“不對啊。”
“我家與公子扶蘇素無交往,天差地別,怎會冒然上門提親。
能請動公子扶蘇的人,不可能與我家認識啊。
難道是呂雉呂素那日去咸陽游玩,被哪家貴公子相中了?”
“完了,完了,我與陳宏已約定婚約。
這半路突然冒出個貴公子,如何交代啊。
能請動扶蘇的,我呂家也得罪不起啊。
要是當面拒絕,豈不惡了當朝公子扶蘇?
那可怎生了得?”
就在呂公誠惶誠恐、憂心忡忡的時候。
剛好來呂公這的姐妹二人聽到動靜,趕緊進來。
“發生何事了?”
“父親,您怎么了?”
呂雉呂素趕緊一左一右扶住幾要暈厥的呂公。
“哎呀,禍事了,禍事了。”
“怎么了,這是?”兩姐妹一臉不解,茫然相詢。
“哎呀,汝等不知,當朝公子扶蘇竟登門為一位什么先生提親來了。”
“什么?”
兩姐妹驚得眼睛頓時瞪大了,瞳孔收縮。
“這怎么可能?”
“父親您是不是聽錯了?”
管家趕緊上前答話:“二位女公子,確有其事啊。”
“現在,公子扶蘇正在門前等著呢。”
“我問過了,來的是三馬車駕,隨行有士卒護送。
雖然于皇帝公子而言,有些寒酸了,但確實是貴族才有的規制啊。
聽聞當朝公子扶蘇為人儒雅溫和,性簡樸,不喜奢華。
這……八九不離十啊。
就算不是公子扶蘇,也不是咱家能得罪的呀。”
呂雉呂素頓時如遭雷擊,一時間呆愣原地。
“雉兒,素素,你們怎么了?你們不要嚇為父啊。”
呂公搖晃著姐妹二人,讓她倆回神。
呂雉當即憤然開口:“父親大人,懇請您回拒了這門親事吧。
孩子此生非宏郎不嫁,絕不會嫁給一個認都不認識的什么貴族公子的。
父親若是迫于壓力,孩兒親自出馬。
就算得罪權貴,孩兒也要使手段,絕了這門親事。”
呂素眼神堅決,只是簡簡單單說了一句話:
“孩兒此生亦非宏郎不嫁。
父親若是逼迫,請恕孩兒不孝。
孩兒無姐姐那般能耐,只能以死明志了。”
“你……你們……”
呂公用一種疼惜又復雜的眼光看著兩個女兒。
有一種自家養了十幾年的水靈靈女兒被拱走的辛酸,又有一種看到女兒長大有主見的欣慰。
“你們這又是何苦,唉……”
“請父親大人成全。”
“罷了,罷了,吾本就無意將你們二人嫁給那素未謀面的權貴。”
“待為父回拒了公子扶蘇。”
“公子扶蘇性溫厚,想必不會歸罪于我呂家。”
“至于被那貴族記恨,大不了我呂家退出咸陽,回老家就是了。”
“我就不信了,他們還能真的一手遮天不成。”
“我呂家雖經營商賈之事,但亦是貴族后裔,家中子弟卻也一個個皆是勇猛善戰之輩。
加上宏兒乃仙人降世,不懼那等權貴。”
“爹爹!……”
兩女感動地看著似乎要拼命的老父親。
“好女兒,好女兒……”
呂公寬慰地抱著自己的兩個女兒,眼眶濕潤。
正在庭院中游蕩的陳宏,看穿了一堵堵墻,看到全過程,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失笑一聲。
“倒是挺識相,還是有些定力眼光的嘛。”
以陳宏的眼光,當然看出呂公這老狐貍有演的成分,也有賭的成分。
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面對未知的強大打擊,能夠堅守得住,相信陳宏,頂住壓力,已經是很不錯了。
“罷了,就給你呂家一些利益吧。”
“就算你投資的回報了。”
想起歷史上呂家的投資劉邦,家族人才輩出,許多呂家人打仗一點都不差于沛縣天團。
甚至漢家天下,本來就有一半是呂家打下來的。
或者說,原始股份,就有一半是呂家的。
這也是呂雉能對劉邦那么硬氣的底氣所在。
因為她是和劉邦夫妻合伙開公司,不是劉邦的附庸。
劉邦能起來,前期吃軟飯也是少不了的。
只不過后來劉邦得了天下,想把呂家一腳踹出局,讓劉家坐穩天下,代代傳承。
于是頻頻想廢太子劉盈,立自己喜愛的劉如意為太子。
本質就是想剔除掉呂家的勢力。
因為太子劉盈是呂雉的嫡長子,身上有一半的呂家血脈。
他做皇帝,后代就代代有呂家血脈,呂家代代都是外戚。
這個威脅,對劉家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可惜,呂雉手腕太高,也很得沛縣創業天團、功勛列候們的人心,呂家勢力也很大,立嫡長子又是宗周以來的人心大勢。
即使是劉邦,最后也無法違逆人心大勢,廢不了太子。
呂后勝利了,熬死了劉邦。
在壽數上,取得了勝利。
太子劉盈繼位,呂后稱制。
要不是呂后老了之后犯糊涂,大量給呂氏子弟封王、封候,得罪了劉氏宗室,又得罪了功臣集團。
臨死前還把兵權給了呂家,簡直就是要把功臣集團的飯碗給搶走了,徹底惹怒了功臣集團。
功臣集團全部聯合起來,又聯合早就想干死呂家的劉氏宗室,一波“諸呂之亂”就把整個呂氏全部帶走了。
要不然,以呂家的勢力和特殊地位,還真有可能代代皆為外戚,難以鏟除。
就跟晉朝的世家門閥差不多,晉朝滅了,他們也沒死絕。
漢朝自從經歷了呂家之禍,從此就患上了“外戚應激癥”。
從此,一旦外戚勢力過大,就會遭到皇帝的忌憚和清洗,無一例外。
可皇帝又需要外戚輔助掌權,平衡朝堂勢力。
于是就陷入了外戚興起——外戚太強——外戚覆滅——新外戚興起的無解死循環中。
畢竟對于皇帝來說,外戚再怎么差,也比那些世家門閥、地方豪強這種外人來得強。
世家門閥、地方豪強刨根挖墻角,可比外戚囂張跋扈的威脅大多了。
可外戚一旦想染指皇權,那就是直插心臟,要重拳出擊了。
話說回來,陳宏家里沒皇位要繼承,也就不在意什么外戚不外戚的了。
他對呂家的表現還算滿意,就算他們通過考驗了。
陳宏走到主堂,見到眾人。
“咦,這是怎么了?”
“呂公,發生何事了?”
“雉兒、素素,你們哭什么?”
陳宏一臉茫然和莫名其妙。
“哎呀,宏兒啊,你不知道。”呂公連忙起身訴苦。
“公子扶蘇竟然親至呂宅,要為一位先生提親,現在人都到門外了。
你看,此事如何是好啊?”
呂公滿眼期待地看著陳宏,希望這位神秘莫測的未來女婿,自己去解決這個麻煩。
“公子!”
兩女顧不得禮儀,焦急之下,趕緊抱住陳宏,堅決表態。
“我等姐妹二人非公子不嫁,絕不會答應那門親事。
公子扶蘇又如何?
若是相逼,我等就以死明志!”
陳宏有些感動,摸著兩女的腦袋。
“何必如此?”
“你們誤會了。”
“誤會了?”
眾人都有些懵地看著陳宏。
“那公子扶蘇,正是我請來的媒人。”
“啊???”
眾人大跌眼鏡,張大了嘴巴。
“公子扶蘇,是你請來的?”
“沒錯。”陳宏肯定地點點頭。
“公子,你竟然有那等情面,請來當朝皇帝公子?”
呂雉和呂素吃驚地在陳宏懷里仰望陳宏。
呂公更是一拍大腿叫苦:
“哎呀,宏兒,你看你這事辦的,怎么也不事先知會一聲,搞得我們都誤會了。”
“快快快!”
“管家你快點按照禮數,前去應答公子扶蘇。
別讓公子扶蘇久等了。”
“雉兒、素素,你們快回屋里,不要見客。”
“還有你,宏兒,你快點躲起來。
按禮,你不應該出面,會鬧笑話的。”
“走走走!”
呂公一揮衣袖,大有老當益壯、雷厲風行之勢。
陳宏只好帶著呂雉呂素兩女回到后院。
親都沒提,就和未來新娘同住一宅。
這奇葩場景,也就是陳宏能搞得出來了。
換成其他人,非得被百姓噴死,不守這樣的禮儀,是會被當成談資,茶余飯后被八卦批判的,就連貴族都會嘲笑不知禮儀的小門小戶。
管家風風火火地跑到大門后。
整理了一下儀容,平息一下呼吸,打開大門,充當擯者。
扶蘇見大門打開,有人出來,正想按照禮儀拜謁。
突然想起自己居然還不知道先生的名諱。
于是趕緊打開聘書,查看名諱。
不想,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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