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積幾萬畝的芝海寨,兵舍外就是站上幾十上百人,也顯得空空蕩蕩。
  被‘猿風’統治的海岸又寒意襲人。
  關西輝身后一位長相俊朗、氣度不凡的短打扮青年。
  聽老關自言自語說個不停,卻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實在聽的煩躁,凍的難受。
  就偷偷和身后被冷風同樣吹的臉皮起皴的胖伴當,擠眉弄眼幾下。
  背著手玩了局‘猜丁殼’。
  定輸贏后,無奈的抽抽鼻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關副幫主,那他可能是用縱橫劍法破開門。
  偽造成以力顯圣的手段呢。”
  “縱橫劍法講究蘊勢,到了七品丙少能夠‘流光溢彩,墜空不散’。
  所以入道便可以削鐵破鋼是對的。
  但是你看這扇木門,三丈多的門面都曲了。
  要知道這門可是硬鐵木做的,要不是浸泡在桐油里夠了日子,就算整個折斷也不會變曲。
  這只有硬馬硬橋的用力氣頂才能做到。
  還有門上的巨大掌印,帶著腐蝕的痕跡也很奇怪…”
  雖然短打扮青年的意見堪稱無腦。
  但關西輝還是詳細分析其中的錯謬之處。
  而他之所以這么做,其實都是為了教導某人。
  行走江湖時見識可沒書本可學,需得時時言傳身教才行。
  但可惜短打扮青年雖然錯的厲害,卻還是漫不經心。
  明顯不在意老關對自己想法的點評。
  關西輝瞥見眉頭他不以為然的神情,眉頭一下皺了起來,話鋒一變,
  “以前我跟幫主還有老赫在巨蛇頭島,邊經營鎮子、做買賣;
  邊修煉的同時在外野洋走江湖,一年到頭忙忙碌碌渾渾噩噩。
  不知被人冷眼看了多少的笑話,犯了多少錯。
  那時候要是有人能點撥點撥,把頭磕出血來都愿意。
  你們都是咱們黑木盟老弟兄的子弟。
  跟在我身邊做事,我便愿意教給你們點什么。
  可你們怎么就不能用點心呢!”
  其實世事就是這樣。
  沒家世幫扶卻有天資、肯上進,能吃苦、愿賣命的青年。
  看到那些有錢有勢家的孩子渾渾噩噩,不知上進,直恨老天不公。
  可等到他們掙出了頭卻會發現,自己周遭的后輩竟已變成了自己曾經羨慕妒忌恨的對象。
  如此閉環,如之奈何!
  以關西輝的好腦子,其實懂得這個道理,剛才的廢話不過是不甘心。
  教訓完,他發現周圍的隨從倒是一個個嚇得老實,用心起來。
  但也知道訓這一次也就管用一天,甚至幾個時辰。
  突然覺得心累不已。
  無精打采的擺擺手,“行了,咱們回屋去吧。
  再見見老李,仔細問問那位張都督掌握了芝海寨后,打算怎么跟咱們打交道。”
  “自然是先禮后兵的打交道了。”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遠遠傳來。
  張貴面沉似水的從玄芝山上破開森林,走了出來。
  他其實并不覺得張巖、關西輝等人干死,號稱平陽張家天縱之才的同三少后倒翻天罡,落草為寇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能在外野洋做出一番事業的人,誰還不是一時之選。
  干了幾十年的獨角獸公司好不容易做大做強,投資人說踢就踢走。
  就算給的回報全世界都覺得合情合理,他們不愿意也是天經地義。
  但你們為了潑天富貴明爭暗斗,干底下干活的人什么事。
  張巖卻先逼著黒木鎮中,如張貴之流的牛馬站隊。
  之后臨末了了還用縱橫書,又坑了他們一把,害死不少人命。
  而張貴直到現在,站在巨蛇頭島上吹風,還不時會想起在黒木鎮當差時,最看得起他的那位膘肥體壯,未語先笑的管事張八生。
  也奇了怪了,明明兩人只是點頭之交。
  但那張八生那從不與人為難,提起自己獨生閨女就笑的眼睛瞇縫的胖臉,不知道為何那么讓人印象深刻。
  以至于張貴對張巖、關西輝一伙人的最終看法為:
  可以理解但印象不佳。
  而關西輝對張貴的印象卻還停留下黒木鎮時,一分腦子、二分運氣、三分油滑、四分運氣的馬騮階段。
  即便覺得他在芝海寨破門示威的手段難以理解,也不以為意。
  左右不過是頂飛了兩扇三丈寬的硬木寨門,又不是一招把兵寨整個抹去了。
  習慣性的捻著胡子微微一笑,關西輝斯斯文文的問道:
  “哦,張都督你打算怎么個先禮后兵法呢?”
  張貴在山腰居高臨下,如下山猛虎般大步走著道:
  “怎么個先禮,哼哼,那自然是向關先生你說明白。
  如今我張貴是十六歲入道的天才武者。
  拔貢東粵海行省四陽郡郡城武秀才,投貼報效朝廷。
  經東粵海行省四陽郡城軍府值星副將考校,武藝、兵書、策論皆是‘甲’等。
  點調為:
  明宋帝國東粵海行省四陽郡軍府八品破賊校尉,掌印‘芝海寨’都督兵民事。
  可謂前途廣大。
  跟以前你們勾搭的那位喆海陶家的老棒子都督,有天壤之別…”
  關西輝聽張貴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滿嘴胡言。
  還以為他機緣巧合下做了個區區八品團練校尉,就迷了心竅,覺得自己多了不起,要為國進忠了。
  不由大動肝火,
  “怎么,你還想鎖拿我們,立功不成?”
  說話間關西輝面上浮起青皮,嘴巴里的牙齒緩緩伸長,變得鋼釘般犀利,嘴角生出長長的蝦須。
  上下幾顆犬齒,隨著嘴唇蠕動交錯切合,十分恐怖。
  張貴像是看不見一樣,大步走到距離關西輝兩丈外的空地上站住。
  伸手慢慢握拳。
  “不。
  我的意思是得加錢!
  喆海陶家那位死翹翹的老棒子都督,除非是張巖的親老子,否則絕不可能無償幫著你們成年累月的走私。
  必然是受了好處。
  所以你們以前給他多少,現在得加一倍的給我。
  這話先講清,就是我的‘先禮’!”
  在場所有人聽到這番囂張之極的言辭,無不勃然大怒。
  尤其是那位短打扮青年,嘴唇都哆嗦了起來,厲聲吼道:
  “你,你竟敢說誰是,是,是,是我…”
  卻被關西輝撕裂長空的咆哮蓋住,
  “好,好,好!
  好一個先禮后兵!
  既然先禮你說完了,咱們就試試‘后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