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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其實咱真不愛殺人,真的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從現代歸來的朱元璋

  秋日的陽光灑落大地,藍天之上,恰有一行雁過,自南而北,留下一串叫聲。

  紫金山巍然不動,遠處長江滾滾東去,江上百舸爭流。

  圜丘這里,隨著皇帝聲音落下,便再度歸于寂靜無聲的狀態里。

  無數人都沉浸在皇帝的話,尤其是最后那首與諸君共勉的詞里。

  在這一片寂靜之中,卻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的東西,在不斷的回蕩。

  震動人的神魂。

  將不少人心靈外面,不知何時就已包裹上的,一層又一層的污垢給震的簌簌掉落。

  將之撕開一道口子,讓其和這東西相互接觸。

  有些人過上一些日子,這個裂縫會再次閉合,進入心靈的這一縷無形的東西,也會逐漸消散。

  但有些人心間的這縷東西,卻不會消失,反而會在心靈之中生根發芽,并著茁壯成長。

  越來越旺盛。

  外面的那些堅硬如鐵的污垢,將會徹底消失不見,再不會沾染分毫。

  朱元璋立于圜丘之上,手按漢白玉欄桿,目光悠遠,仿佛隔著時空,回到了幾百年后的現代。

  心中無數在現代見過的東西,不斷激蕩。

  只憾自己出現在現代的太晚,沒能和那等人物同在一片天空下,生活過哪怕一天。

  好在精神文化等諸多東西,能夠流傳。

  哪怕隔著時空,也依舊能感染人,能讓人奮發向上。

  天空的雁叫聲,讓朱元璋收回思緒。

  他選擇祭天,代臣子向蒼天認錯,不僅僅是為了徹底粉碎此番日蝕,所帶來的紛紛擾擾。

  還是為了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他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讓大明成為的樣子,可以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不必遮遮掩掩。

  這些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很多事情,就是要旗幟鮮明。

  尤其是那些極為宏偉,需要團結無數人,匯集巨大力量的事,更需要這樣。

  如此可以讓那些想要做事的人,有一個明確的方向,知道往哪里努力,該怎么去做事。

  吸引更多志同道合之人。

  可以讓那些心中搖擺,不知道何去何從的人,也跟著匯集過來。

  在鮮明旗幟的帶領下,朝著明確的目標進發。

  后面只要自己能挺住,能逐漸實現目標,讓更多人變好,并在這個過程里,堅決打擊那些敵對之人。

  那么匯集在這旗幟下的人,將會越來越多。

  能做到團結絕大多數人,能匯集起全國上下大多數的力量去辦事。

  只要目標明確,方法得當,那么多少困難都能克服。

  今日,他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在這里豎旗,告訴整個大明的人,今后該往哪里走。

  吸引更多志同道合之人。

  讓大明從這里開始轉向,駛向一個全新的方向,建立一個不一樣的大明。

  羅貫中紅光滿面,奮筆疾書,將之一一記下。

  尤其是那首詞,已默默連讀三遍,越讀越是回味無窮。

  越讀越是讓人沉浸其中。

  “咱知道,你們中有人不認可這些,有人不想這樣做。

  有人隨著國家建立之后,便已松懈下來。

  只想享樂,不愿意再折騰。

  包括這次日蝕,這么多人上書,鬧的紛紛擾擾,又有幾個人真的相信,日蝕是咱弄的空印案引發的?

  無非就是咱空印案處置的貪官污吏太多,又追回貪腐錢財,廢除行省這些,動了很多人的利益,讓很多人心疼了。

  所以就都昧著良心說話,想要憑此來逼迫咱讓步。

  不讓咱繼續前行。

  這些咱都知道,咱也能理解。

  但咱這個皇帝不愿意就此停止。

  咱這個皇帝,還想讓大明變的偉大,走的更遠。

  所以,咱今日就給恁諸位一個選擇的機會。

  愿意為了這些目標而努力的人站左邊,不愿意的站在右邊。

  此時站到右面的人,咱不會為難,不會怪罪,會給一個體面的離場。

  經過這一次的選擇之后,站在左邊,愿意為這些目標而努力的人,要是在今后被發現心存不良,包藏禍心,破壞偉大事業。

  咱這里絕對不會饒恕。

  刀子砍在頭上時,哪一個都不要喊冤。”

  說罷,朱元璋轉過身去,背對眾人。

  “咱不看這個過程,你們自己選擇吧!”

  寂靜無聲的圜丘這里,隨著朱元璋這話的落下,響起了一片細微的嗡嗡聲。

  宛若平靜的湖面,被投擲進去了石頭。

  很顯然,皇帝的這個舉動,又一次出乎了很多人的預料。

  此時朝中的武將之首,本就站在左面的曹國公李文忠,昂首站立,巍然不動。

  他的地位,以及他和皇帝之間親舅甥的關系,都注定了他必然會牢牢的站在皇帝這邊,不會有絲毫的動搖。

  永嘉侯朱亮祖,平涼侯費聚,吉安侯陸仲亨,延安侯唐勝宗等人,神色各不相同。

  不過卻也都沒有一個人移動腳步,全都在原地站定。

  右側文臣那邊,韓國公李善長昂首挺胸,片刻猶豫都沒有,就走到了左側武將那里。

  丞相胡惟庸更是不甘人后,幾乎和李善長同時動身。

  誠意伯劉伯溫也彈了一下袍袖,邁步朝左側而去。

  對于他來說,這不是一個需要猶豫的事情。

  工部尚書薛祥,亦昂首闊步朝著左側而去。

  自從中都城上的事,沒有被皇帝怪罪后,他就下定決心要好好跟著皇帝做事。

  在上的治理黃河的奏書,被皇帝批復,鄭重同意之后,他就決定他的命是皇帝的了。

  在不久的方才,聽到皇帝站在圜丘之上,對著上蒼,當著天下官員的面說,他有一個夢想,要束縛住黃河這條惡龍,讓其變成溫柔的母親河后,他就決定此生都要為此而努力,雖九死而不悔!

  吏部尚書詹同,也邁步朝著左側而去。

  他愈發肯定了自己在中都時的看法,皇帝是真的不同了。

  皇帝心中是有雄心抱負的。

  既然皇帝愿意這么做,想要這樣的臣子,那他詹同就可以變成這樣的。

  一時間人影晃動,眾多右側的人紛紛走向了左側。

  左側武將也有一些人為之動搖,但幾經猶豫后,看到這么多人的選擇,終究還是沒有挪動腳步往右側走。

  右側文臣里,亦有不少人在猶豫。

  但見到左側無人前來,本側這里的人又都紛紛往左側而去,這里的人越來越少。

  就也帶著滿心的猶豫,隨眾人往左側而去。

  朱元璋背對著眾人,默默站立,心里計算著時間。

  如此過了一陣兒后,他轉過身去看下面情況。

  只見左側滿滿當當,右側卻無一人站立。

  不由暗自搖搖頭。

  原本以為通過這次的事,能讓一些人知難而退,主動站出來。

  這樣今后做事情時,朝中也能少一點阻力。

  哪成想,竟是無一人退出。

  也不知道是自己說的不夠明顯,還是眾人對自己的印象過于刻板。

  擔心站出來后,自己會對他們喊打喊殺,不會放過他們。

  上一次處理親軍都尉府,組建錦衣衛的時候是這樣,這次還是如此。

  自己也沒有那么愛殺人好吧?

  不過,他們不要以為不站出來,就能隱藏下去。

  面對重生而來,等于開了天眼的自己,他們無所遁形。

  要是真的能就此改過自新,不再做出一些上輩子那樣的行徑倒也好說。

  要是再繼續作死,危害大政,有了今日這一次的事,自己殺他們也殺的更加理所當然。

  “好,袞袞諸公都是忠臣良將,想不到我大明竟有這么多的忠貞之士。

  愿意為咱大明變得更好而努力,披肝瀝膽!”

  朱元璋望著眾人,揚聲說道。

  只是所說的話里,總是讓人覺得有別的意思。

  讓一些人禁不住心中有些忐忑,為之打鼓。

  “咱不管你們里面,有多少人是真心,又有多少人是假意。

  既然做出了這等選擇來,那咱就都當你們是愿意為了咱所說的夢想而努力的。

  諸位都要牢記今日當著咱的面,當著上蒼做出來的選擇。

  丑話咱已經說到了前面,今后誰要是膽敢心懷不軌,做出損害大明,不顧大局之事,那就休要怪咱不客氣。

  也都別喊冤。

  機會要給你們了,是恁自己不珍惜!”

  朱元璋的聲音里,滿滿都是殺伐之氣。

  讓一些原本心中就忐忑的人,腿都禁不住為之發軟。

  有些后悔,方才為何沒有選擇退出。

  “臣等愿隨陛下沖鋒陷陣,披荊斬棘,迎風破浪,建大明盛世!萬死不辭!”

  丞相胡惟庸出列,對著朱元璋行禮,極其鄭重的說道。

  聲音激昂,又帶著萬分的堅決。

  當真是忠貞之士,不愧為大明的丞相!

  “臣等愿隨陛下沖鋒陷陣,披荊斬棘,迎風破浪,建大明盛世!萬死不辭!”

  其余五百多臣子,在胡惟庸聲音落下后,紛紛行禮,鄭重出聲應和。

  一時間聲音隆隆,直沖天際……

  “希直,你……怎么也被關進來了?!”

  大牢之中,方克勤看著被關押進來的自己兒子,瞬間就慌了。

  猛然上前,雙手握住監牢的門,臉擠到縫隙里,似乎想要將整個身子都給擠出去。

  帶動著腳鐐,嘩啦啦作響。

  兒子趁著日蝕進京,要為自己謀求生路,他自然是知道的。

  在他看來,有著日蝕在,又有景濂先生這層師生關系在。

  就算是不能把自己營救出去,那也絕對不應該把兒子給搭進來。

  怎么現在,就變成這樣了?

  這可是死牢!

  狗皇帝這般不講理的嗎?

  “父親。”

  方孝孺喊了一聲,帶著些許哭腔。

  “孩兒不孝,讓父親您擔憂了。

  是……是孩子一時走錯了路,寫了揭帖……

  說……說陛下獨夫民賊……

  家人,子孫后代也被孩兒所連累。

  家人流放,子孫后代永不得為官……”

  說完這些,方孝孺再忍不住,流下淚來,帶著無比的懊悔。

  正在心里使勁罵皇帝的方克勤,聞言怔了怔。

  自己兒子居然干了這事?

  那還真不太冤枉了。

  這孩子也太傻了,怎么能寫揭帖呢?

  就算是寫了揭帖,那也不能把矛頭直接指向皇帝,把獨夫民賊這樣的話都給寫出來啊!

  “唉……是我這當爹的連累了你。”

  方克勤努力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安慰了方孝孺一句。

  方孝孺聞言,眼淚往下流淌的更多了。

  “不,是孩兒愚蠢,不忠不孝,干出了那等事情。

  是孩兒害了全家,害了……”

  方孝孺剩下的話,方克勤沒有聽清楚。

  因為方孝孺已經被獄卒推搡著,帶往了死牢的更深處。

  “爹沒怪你!爹沒怪你!是我這個當父親的不行!”

  方克勤拼命的出聲喊叫,情緒激動,腳鐐嘩啦啦作響。

  如此好一會兒,他癱坐了地上。

  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骨頭。

  神情呆滯,一言不發,傻了一樣。

  如此過了很久很久之后,他忽然發瘋一樣的對著自己的臉,使勁的猛抽。

  恨自己為什么沒能管住手,非要遵循舊例,在空白賬冊上用印。

  恨自己為什么在日蝕發生后,面對兒子說要對自己進行營救之時,發生了動搖,心存僥幸,沒有嚴詞拒絕。

  也恨皇帝行事為何如此酷烈。

  就不能給自己兒子,留條活路嗎?

  雖然自己兒子有些事,做的確實不對,可也不是不能給自己兒子留條活路。

  就算是不留活路,那也不能讓自己的子孫后代,永遠不能為官啊!

  “把飯吃了吧,最后一頓了,吃完好上路。”

  獄卒將一碗冒尖的米飯,一葷兩素三個菜,以及一小壺濁酒,從縫隙里塞了過來。

  說罷之后,拎著另外一個飯盒往死牢的更深處而去……

  “快點,快點,趕緊念,這報紙終于又出新的了。

  這回西門大官人,該和金蓮成就好事了吧?”

  送過飯回來的路上,一個獄卒催促著另外一個獄卒,滿滿的都是急不可耐。

  愣了一會兒神后,拿起筷子準備吃斷頭飯的方克勤,聽到這話后,雙眼立刻就亮了。

  “兩位君子,能否行個方便,讓在下這個將死之人,再看一下最新的日報?”

  他忙出聲向兩位獄卒招呼。

  “這些飯菜,還有這酒,在下都沒動,請兩位君子吃了。

  還請二位君子不要嫌棄,行個方便,可憐一下在下這個將死之人。”

  “誰吃你的斷頭飯?你它娘的會不會說話?”

  獄卒出聲喝罵,只覺晦氣,帶著滿心的不耐煩。

  拉著同行的獄卒就往外面去,迫不及待的想要聽下文。

  “兩位君子,在下為官多年,粗通文墨,可以給君子讀一下這。

  這水滸傳在下之前也是每期不落,臨死前不把最新一期的看了,實在心有不甘。”

  方克勤再次開口,換了說詞。

  不知道是他提的文官身份起了效果,還是共同追更同一本的話起了效。

  那獄卒停下了腳步,從懷里小心翼翼,很是珍惜的拿出一張疊的板板正正,用布小心包好的報紙出來。

  遞給方克勤道:“快念,快念。”

  方克勤在衣服上擦了手,道了謝,雙手接過,將之打開,翻到后面的板塊開始讀起來。

  和那個認識些字,卻并不熟練,讀的磕磕絆絆的獄卒相比,不知道高了多少。

  “……也是湊巧,那雙箸正落在婦人腳邊。

  西門慶連忙蹲身去拾,只見那婦人尖尖的一雙小腳,正蹺在箸旁。

  西門慶且不拾箸,便去那婦人繡花鞋上捏一把……”

  方克勤的聲音停了下來。

  “趕緊念,別磨蹭,下面呢?”

  正聽的起勁,儼然已經把自己給帶入到西門大官人角色里的兩人,立刻出聲催促。

  “那個……下面沒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克勤在說這話時,給人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艸!施耐庵這狗東西!”

  “干!這狗東西絕對是故意的!

  老子等了足足三期了,他就給老子看這些?

  多寫幾個字能死啊!”

  另外一個話一直不多的獄卒,也忍不住大罵起來。

  “幾個字怎么能行?糊弄誰呢?

  最少也得三千字!

  可不能和之前寫閻婆惜和張三那廝時那般,前面寫了那么久,到了真刀真槍的時,卻三言兩語帶過去!”

  而方克勤則趁著這個機會,迅速的翻到第一版上去時政。

果然和他所想一樣,新一期的日報上,時政這里果然有新標題  咱有一個夢想?

  看到這個加黑加粗的標題,方克勤微愣了一下。

這怎么不用震驚體了  意外歸意外,對于這一期的時政,方克勤心里面卻升起了更多的興趣。

  因為在這大明日報上,以咱來自稱的只會有一個,那就是當今皇帝。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這篇文章,就算不是皇帝寫的,也和皇帝密切相關。

  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東西。

  當下便一目十行的飛快看了來。

  只是看著看著,這閱讀的速度就不由的降了下來。

  后面更是盯著報紙怔怔出神。

  原來這就是皇帝的夢想!

  原來這位叫花子出身的皇帝,竟有如此雄心壯志!

  自己,還有眾多因為空印案而被牽連的人,死的還真不冤。

  自己等人的所作作為,和皇帝的夢想發生了極其嚴重的沖突。

  皇帝會下此狠手再正常不過。

  和皇帝的夢想比起來,自己等人的行為,真的是蠅營狗茍,上不得臺面。

  方克勤忽的就又后悔起,自己的所作所為起來。

  這次不是在后悔,自己牽扯到了空印案,給自己的兒子,以及子孫后代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而是后悔自己因此而死,無法去看皇帝夢想中的大明,有朝一日能真的實現的景象。

  這等夢想,又有幾人不想看到其實現?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方孝孺一遍又一遍的在這里讀著這首詞,細細品味。

  心中感受一時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萬一。

  誰還敢再說皇帝是要飯花子?

  誰還敢再說皇帝學問不行?

  這首詞,幾人能寫的出來?

  當世無一人能比肩!

  “兩位君子,在下與兩位君子讀一讀這篇時政文章吧?”

  不知道愣了多久,忽然間回過神來的方克勤,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做點什么。

  見到獄卒點頭,方克勤便開口讀了起來,飽含深情。

  “……咱有一個夢想,咱夢想著有朝一日,咱大明的人,不論貧賤富貴,哪怕失去了勞動能力的最底層,也能有一口飯吃,有衣服可穿……”

  “真好!這要是有一天,這些都能成真的該有多好。”

  一直心心念念,并不住罵施耐庵的獄卒,都暫時把西門大官人拋到了腦后,眼中帶著憧憬的說道。

  “皇帝是好皇帝,愿意為咱們這些迪底層的人著想。”

  另外一個獄卒也開了口。

  “你說,咱這樣的人,又能為此做些什么?”

  “能做啥?除了做夢,啥都做不了。

  這些是皇帝,是那些大官們考慮和去做的事,咱們也想巴望這些?”

  這個識些字,一向話不是太多的獄卒,從憧憬著回過神。

  這話是對同伴的回應,也是對他自己的回應。

  “兩位君子,此言差矣,兩位君子也是可以做些事的。

  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特別的大,特別艱難。

  就算是皇帝,只靠他自己也完不成。

  需要聚合起許許多多人的力量,才能辦成大事。

  不僅需要皇帝,需要大臣去做。

  也需要無數如同兩位君子這樣的人,去認同陛下的這些夢想,并遵從和擁護陛下為了實現這些夢想,而推行的政策。

  比如,可以把這篇文章告訴更多的相識之人,讓他們知道當今皇帝是一個什么人,又有什么樣的夢想。

  比如,平日里盡忠職守,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當好自己的差,不學我這等蟲豸,危害大明。

  這就是非常好的做法。”

  方克勤的話,聽的兩個獄卒有些出神。

  “我們身份低微,就算是做了這些,對于大局又有什么用?”

  識字的獄卒沉默了一會兒后,再次搖了搖頭。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只兩位君子做這樣的事,或許并不顯眼,可這樣做的人多起來后,那就不一樣。

  必能匯集成滔天大勢。

  隨陛下實現這些夢想。

  需知道,民者水也,水可載舟!”

  兩個獄卒彼此對視一眼,而后對著方克勤點了點頭:“長者所言,我二人記下了。”

  “請長者再與我二人讀一遍這文章。”

  方克勤聞言,欣然應答,雙手捧著,認真讀了起來。

  一時間,牢房之內只余下了方克勤的聲音在回蕩。

  如此過了一會兒,外面來人催促,說時間到了。

  方克勤便把報紙按照原來的折痕折疊好,雙手拿著奉還獄卒。

  “長者帶著吧。”

  獄卒擺了擺手,將這張他在此之前,分外珍惜的報紙贈與了方克勤。

  方克勤道謝,貼身收好。

  想了想,把裝米飯的碗端起,里面的米飯扣到了裝菜的碗里。

  又把兩個素菜合到一個碗里。

  將那小壺酒倒入兩個碗中,酒壺里留下一些,分作三份。

  酒壺,和比較干凈的裝米飯的碗,端著給了兩個獄卒,自己則端著被殘留的菜汁,染了酒的顏色的碗。

  “能在臨走之前,與兩位君子相交,是在下的榮幸,與兩位君子共飲一杯。”

  說著,舉杯邀飲。

  這次兩個獄卒倒是沒有再拒絕,與方克勤舉杯互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方克勤想了想,將那貼身收好的報紙再度拿出,展開。

  咬破指尖,在上面寫道:死后元知萬事空,但憾不見夢想成。

  華夏走到輝煌日,家祭勿忘告乃翁。

  寫罷,等到血跡晾干,將之折好,貼身存放……

  “午時三刻已到,斬!”

  隨著監斬官的一聲令下,儈子手揚起鬼頭刀,朝上面噴了一口酒。

  “諸位,以我為戒,切莫觸犯國法,望諸位君子,能隨陛下夢想而行!”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方克勤出聲大喊。

  鬼頭刀斬落,鮮血噴涌。

  同日被斬首的,除了方克勤,方孝孺父子二人之外,還有另外五個押送而來的地方主印官……

  京師,諸多官員的日子都非常不好過。

  今年沒能從夏稅之中撈到油水不說,皇帝一番操作下來,還讓人把往年的侵吞也給吐出來。

  關鍵是很多人往年所弄的錢糧,大多都給花用了。

  這個時候想要給補出來,是真不容易。

  于是,出現了不少官員們砸鍋賣鐵,掏空家底,乃至于是東拼西湊,借錢來補窟窿的奇景。

  之前侵吞錢糧之時有多舒爽,這個這個時候就有多難受……

  “皇帝此舉,不是長久之道啊!

  如此苛待官員,又想讓官員們死心塌地,跟著他做事。

  話說的再漂亮,口號喊的震天響,官員們俸祿太低,也是不爭的事實。

  又想叫馬跑,又不想給馬吃草,哪有這等好事?”

  胡惟庸私下里和御史大夫陳寧相見,談及政事,忍不住出聲抱怨。

  御史大夫的一大職責,就是對相權進行監管的。

  結果現在,兩人卻私下來坐在了一起,且看起來交情特別不錯的樣子。

  “唉,沒辦法,誰讓皇帝過慣了苦日子呢?

  下面的諸多官員,對這事情意見很大。

  很多人是真的要生活不下去了。”

  陳寧嘆了口氣。

  不過,二人私下感慨歸感慨,誰都沒有向皇帝說這件事,勸皇帝增加俸祿。

  就皇帝的這個性格,不用說就知道是一個什么結果。

  還是不觸這個霉頭了。

  當然,還有一些不好說出口的就是,想要看看皇帝是如何在這事情上吃癟的。

  皇帝最近做事越來不行了,越霸道了,也該讓他吃點虧,收斂一下了。

  “咱準備給官員們增加俸祿,胡相以為如何?”

  武英殿內,胡惟庸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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