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愕然抬頭,滿臉神情無法言說。
心里面的感受,就更加的復雜了。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想要罵人了!
剛剛升起的那點做對事情,獲得生路的喜悅,此時此刻,蕩然無存!
皇帝說的是人話?
這是人能想出來的主意?
這是給自己的生路?
這分明就是一條,死的不能再死的死路!
自己此番為什么如此著急上火,哪怕敲登聞鼓,也要在今夜見到皇帝?
為何見到了皇帝后,卑微到了塵埃里?
不就是想要皇帝抬抬手,別在這件事上論這么真,給那眾多的報稅官員們,謀條生路嗎?
想要盡可能多的,保留自己在天下官員之中的影響力。
結果現在,皇帝卻讓自己對這些官員們進行監斬!
等于說是讓自己自絕于天下官員,自斷手腳!
自己要是真的按照皇帝說的做了,今后還有什么面目來號令天下官員,那些官員又如何肯再聽自己的?
這后果。簡直比自己什么都不做,坐視皇帝把這些報稅的地方官,都給抓起來砍死還要嚴重!
朱元璋是真夠歹毒的!
自己有兩條腿,一條是淮西勛貴,一條就是這遍布天下的門生故吏。
中都城的事情上,皇帝已經把淮西勛貴這條腿給打殘了。
而今居然還要廢自己的另外一條腿!
且手段更加的歹毒,不再是打殘那么簡單,直接就要連根給剁了!
朱元璋迎著李善長的目光平靜以對,面無表情。
讓英雄去辦英雄,好漢去辦好漢,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活路自己已經給出來了,李善長敢接招嗎?
“上位,這……這些人罪不致死啊!
若是一下子處死這么多人,恐怕難以服眾,也會引發諸多動蕩,不利于大明的穩定。
說不得今后收稅,出現的問題更大。”
李善長驚愕半晌,勉強穩住心神,再度叩首于地,滿是沉重的開了口。
話說的很誠懇,不知道還以為這是真一心一意為大明考慮的忠臣良將。
“你又在拿稅收來威脅咱?”
朱元璋語調平淡,但卻能讓人感受到這里面所蘊含的無盡憤怒。
“上位,臣不敢,臣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官員不是韭菜,割了一茬就還有一茬。
尤其是涉及到稅收的官員,要求更高,需要能寫會算,知道里面的門門道道。
上位要是一次性把這么多負責管賬收稅的官員給處死,短時間內,哪里有這么多的人去填補缺口?
一旦缺口填補不上,那么接下來收稅之事,必然會受到影響。
所造成的危害,比現在更大。”
李善長出聲解釋。
“有句話叫做騎驢找馬,在沒有好的代替官員出現之前,不妨先用著他們。
等到接下來有好的替代之人出現了,再一步步的把他們給替換掉。
這樣既把事情給辦了,又能盡可能把影響給控制到最小。
上位,國朝新立,穩定大過一切啊!”
朱元璋看著李善長,心中冷笑不知。
刀架在脖子上了,忽然間就變聰明了,知道穩定大過一切了?
果然,這些人很多并不是不知道事情該怎么做,而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裝糊涂,故意往損害大明的路子上走。
“貪官污吏,罪在不赦!別把他們看的太重要了!
離開了張屠戶,咱它娘的一樣吃不了帶毛的豬!”
朱元璋忍耐了這么久,最大的目的,不就是準備趁機整頓地方,并順勢把李善長的這條腿給徹底打斷嗎?
怎么可能會同意李善長的這些說法?
地方上長了大毒瘡,想要治好,只靠溫和手段是不成的,需要下狠手,把那些腐肉都給剜了才成。
“上位,罪臣知道上位心里有氣,可涉及到這等國家大事,還請您三思而行啊。
治大國如烹小鮮,不能用力過猛,操之過急。
不然,很容易就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把小魚給弄碎。
反而不美。
空印這件事,這些人做的確實過分,但根本罪過不在這些人身上……”
“那就是在咱身上了?”
朱元璋這虎狼之詞一出口,嚇的李善長連忙停下話頭解釋:
“當然也不在上位身上,而在罪臣身上。
是罪臣這個前丞相,為上位執掌中樞多年的人,沒有注意到這個地方,才導致出現了這樣大的漏洞。
這件事也好解決,只要做出明確的規定,不許人再這般做,就可將此等事情杜絕。
只單純的殺人,不改政策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狗改不了吃屎,這些被元朝的不作為慣壞的人,不會這般輕易就能改的。
咱把他們都給殺了,再立下明確的規定,用來警示后來者豈不是更好?
這事,是需要留血的,不流血總是會有大量的人心存僥幸。
再好的規定,也能給你鉆的都是大窟窿小眼睛!
李善長,你就說這份任務你接,還是不接?”
朱元璋懶得再和李善長多掰扯,望著李善長問出了最開始的問題。
李善長為之沉默了一下,隨后開口,依舊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上位,大明這么大,需要治理的地方特別多。
本身就因為元韃子包稅制,遺留下來的諸多遺毒,導致朝廷對諸多地方的控制,并沒有達到如臂使指。
能到達現在的這種程度,各個地方的官員們,是出了大力氣的。
眾多地方官員,是朝廷聯系各個地方的關鍵。
他們是大明的基石。
上位要真大規模對他們動手,無疑是自毀根基,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逑的基石!
他們就是給咱收稅的,一個稅都收不好,還欺上瞞下,貪污了多少民脂民膏?
咱留著他們有個逑用!
咱今天就告訴你,咱大明的基石,從不是這些貪官污吏,是眾多不被你們看在眼中的百姓!
貪官污吏,罪不可赦!
這些攜帶空印入京師糊弄咱的,還有那些地方上主印的官員,一個都活不了!”
“上位,您真不能這樣做,如此,必會令的天下動蕩,讓天下官員寒心!”
李善長再度叩首,極其懇切,帶著滿滿的痛心疾首。
他說的是實情,但并不乏以此來對朱元璋進行威脅的意思。
“那就讓他們寒心好了!
覺得難受,那就都站起來造咱的反!
大不了這這京師咱不要了!
咱回濠州城,再它娘的打一遍天下!”
朱元璋站起身來,單手握著腰間天子劍,腰板挺的筆直,睥睨天下,又帶著無比的堅定。
跪在地上的李善長,身體猛地一震,即將出口的話都被堵在了心頭。
他再度驚愕的抬起頭看向了皇帝。
一瞬間,似有驚濤駭浪在胸中狂涌!
又似有雷電轟然落下,將其劈渾身顫抖。
李善長只覺得自己的神魂。都在顫栗!
他聽到了什么?
皇帝居然說大不了這京師他不要了,再回濠州城,重新打一遍天下?!
這話……皇帝他是怎么能說出口的?!
他咋能這樣想?
這江山是皇帝的江山,是他親下來的江山,怎么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無數極其激烈的想法,在腦海之中瘋狂的涌動,讓李善長的腦袋都在止不住嗡鳴。
如此過了一陣兒后,他忽然的露出自嘲的笑容。
原來,自己以及這天下眾多的人,都想錯了!
都覺得皇帝從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叫花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特別不容易。
縱觀古今,都不能再找出來一個,出身比當今皇帝還要低的人了。
因為以前受過窮,而今坐上這個位置了,就會越發的在意皇帝的寶座,會處處小心,怕磕著碰著了。
所以,用天下大勢這些來脅迫皇帝,和皇帝說話是很好用的。
可直到現在才突然發現,真實情況并非如此。
皇帝居然絲毫不在意這眾多的瓶瓶罐罐,絲毫不怕磕著碰著。
甚至于抱有再度脫下鞋,回到光腳的狀態,把這一些都給砸碎,再度重塑天下的想法與決心!
面對這樣一個開國皇帝,誰還能威脅到他?
誰還能用天下局勢來脅迫他?
誰還能迫使他低頭?
之前的那些想法和做法,當真是可笑啊!
自己跟了皇帝這么多年,一直一來,都覺得對皇帝特別的了解,能精準的摸到皇帝的脾氣。
覺得天底下比自己了解皇帝的人不多。
可是現在,才忽然間發現,自己對皇帝那是一點都不了解!
早知道皇帝有這么大的魄力,如此大的決心,還保持著當年叫花子的心態,自己說什么都不會做出這些舉動來!
不光是李善長,就連朱元璋身邊站著的朱標,此時都被自己父皇說的來的話給驚到了。
但在被驚到的同時,又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將他給籠罩,讓他發自內心的為之震撼,為之敬仰!
不愧是自己父皇,不愧是從最底層一步一個腳印殺出來的人,說這話就是有底氣。
這種大魄力,大概是自己這輩子都學不來的。
也是宋先生這些人,永遠無法教授給自己的!
武英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但朱元璋并不準備放過李善長,他向前一步,手握天子劍,望著李善長再次開了口:
“咱準備回濠州城,重新再打一遍天下,老李,你跟,還是不跟?”
原本朱元璋只是準備自己這里動手,處理這次大案,并趁機好好清理一下地方,斬斷李善長和其百子千孫之間的聯系。
并沒有想著讓李善長干這些事。
可誰讓李善長這家伙,非要大半夜的過來叩閽呢?
自己讓人把他給攆走,讓他別在這里煩自己。
可這家伙居然敲了登聞鼓,逼得自己不得不見他。
既然把登聞鼓都給敲響了,既然非要趕著送上門來,那自己要是不送給他一些驚喜,著實太可惜了。
都對不起李善長的這份苦心孤詣。
整腦袋嗡鳴不止,被朱元璋先前說的話,給驚得魂不守舍,思緒亂飛的李善長,聞聽朱元璋這話,身子再度為之猛然一顫。
整個人都不好了。
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利劍,給直接貫穿了神魂。
本以為先前聽到的重回濠州城,再打一遍天下,就足夠讓人震撼的了。
哪能想到,此時皇帝居然還有更讓人震驚的話!
居然直接當面向自己詢問,自己跟不跟!
這不是直接把自己,給逼到了墻角嗎?
看起來只是在問跟不跟的問題,可實際上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背后,所代表著的東西可太多了!
是一個關乎自己未來,乃至于還有沒有未來的問題。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皇帝都已經把話說到了自己臉上。
不跟的話,就意味著自己和皇帝之間,再沒有了任何緩和的余地。
這個裂痕,這輩子都不可能恢復了。
甚至于就看皇帝此時的表現,借助著這次將要掀起的大案,把自己都給一網打盡,一并解決了都不是不可能。
以往自己為什么有恃無恐,敢和皇帝這般叫板?
就是覺得自己功勞大,資格老,手里面握著的力量也足夠大。
皇帝就算是看不慣自己,也得忍著,不敢真的拿自己怎么樣。
可現在,一個中都城,再加上一個正在辦的空印賬冊,接連兩個案子下來,直接就把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力量,給弄沒了個七七八八。
又感受到皇帝此時的氣勢,李善長是真的慌了。
真覺得皇帝可能會動手結果了自己!
可要是選擇了跟皇帝,那就意味著,需要在很多事情上做切割。
長遠的不說,單單是眼前正在發生的空印大案,自己就避無可避。
必然要按照皇帝之前說的那樣行事。
由自己親自動手,把這些地方官員們給解決了!
這等事情一旦做出來,那就是自絕于天下!
誰還會再跟著自己這個韓國公干?
再想如同之前那般呼風喚雨,地位超然,左右天下局勢,根本就不可能了。
這是要把自己往純臣的路子上逼。
皇帝太狠了!
當真好手段,好算計!
以往他就知道這個沒讀過書的皇帝,一點都不好對付,現在發現,自己之前的感覺有著很大的錯誤。
這皇帝哪里是不好對付?分明就是特別的不好對付!
自己在他跟前,真的不夠看!
尤其是想起,本來自己不用陷入到這等兩難的絕境里。
現在的這種絕境,還是自己敲登聞鼓給敲過來的后,李善長就更加心塞了。
只想狠抽大嘴巴子,把自己的臉都給抽爛!
什么叫做自作自受啊!
一滴滴的汗水,順著李善長的胡須低落,頃刻之間,李善長身上的衣衫,就被汗水盡數打濕。
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朱元璋的目光沒有從李善長的身上離開,就這么靜靜的看著他。
看著這個從定遠城時,就跟著自己的蕭何,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當初郭子興帶著郭天敘接管了自己的兵馬,李善長這個當時自己最為倚重的謀士,自己等了他足足一夜,他都不曾前去見自己。
而是順勢就跟在了郭子興他們身邊……
朱標忍不住暗自咽了下口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動靜,繼續看這場父皇和李善長之間的交鋒……
一陣夜風吹過,李善長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只覺遍體冰寒。
他瞬間驚醒,只覺得像是過去了幾年那般漫長。
“上位,臣定然跟隨上位!
當初在定遠時,臣就認定了上位是雄主。
都一步步走到現在了,又如何能不跟?
臣能有今日,都是上位您給的。
若無上位,臣不過是元末亂世的一個尋常落第秀才罷了。
說不得就死在了兵荒馬亂里。
只要上位不嫌臣年老無用,臣定然鞍前馬后,竭盡全力為上位效勞,再拼上一把!
縱死也無悔!”
李善長抬起頭,望著朱元璋開了口。
一開始的時候,聲音沙啞,但說到后來時,卻又變得堅定起來,頗有老夫聊發少年狂之態。
朱元璋聞言,面上露出笑容來。
隨著他笑容的展露,整個武英殿那壓抑到幾乎令人窒息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哈哈,咱就知道你老李不會讓咱失望,棱角還沒有被磨平。
你老李就是咱的廉頗,還能一飯斗米肉十斤,披甲上馬!”
朱元璋開心的哈哈大笑,手也很自然的從腰間天子劍上移開,上前幾步,親自將李善長從地上給攙扶起來。
那叫一個熱絡。
就像是方才發生在武英殿里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一樣。
李善長也滿臉是笑:“上位,臣之前被東西迷住了眼,被豬油蒙住了心。
幸好上位您幫臣給擦去了。
不然臣可就要一錯再錯了!
論起志向高遠,胸懷廣闊,臣差上位您差遠了!
大明建立了,并不意味著事情就結束了,今后還有諸多仗要打。
六十二不算老,臣還能接著打拼,接為上位,為大明,也為自己做些事。
眼里不能只剩下蠅營狗茍,也該看到一些別的事。”
朱元璋笑著點點頭,伸手在李善長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巴掌。
將李善長痛的暗自咬牙。
“哈哈哈,好!定遠城那個騎著毛驢,從咱面前走的老李又回來了!”
說著,話鋒一轉,望著李善長道:“那這次這些帶著空印文書來京師,和戶部做假賬的人,老李你怎么看?”
李善長咬著牙,一臉正氣道:“空印之事,雖由來已久,但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實他們都知道。
屬于明知故犯,揣著明白裝糊涂,故意通過這樣的辦法,來侵吞民脂民膏。
對于這等行為,臣覺得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姑息。
非重典不足以制止,不足以震懾人心!
若是輕輕放過,這些被元末的大染缸,早就給浸染的從骨子里往外冒腐臭味的人,不僅不會心存感激,用不了多久就還會小動作不斷。
所以,臣覺得凡是攜帶空印賬冊入京的地方報稅官,都當杖一百,發配三千里!”
朱元璋點了點頭,卻并沒有打算就此放過李善長的意思。
“地方上的那些主印官呢?又該如何處理?”
李善長的心為之抽了抽,但面上越發的義正詞嚴:
“我大明地方賬冊,為了防止貪污,其實做了多層安排。
有專門的人,在專門的賬冊上負責記錄下每一筆錢財上的往來,地方核對無誤后,再由主印官蓋上官印。
然后由專門報稅的人,交到上一級核對審查……
這些事都由不同的人進行負責,為的就是防止貪腐。
這其中,地方主印官,是防止弄虛作假最重要的一環。
賬冊上有問題,只要主印官不蓋印,那么這個賬就做不下去。
結果現在,地方的那些主印官,一個個都成了擺設,和其余人沆瀣一氣。
把印隨便蓋在空白賬冊上,讓人帶著來到京師這里,隨便填寫。
就算是用騎縫印又有什么用?一樣是擺設。
這是最為嚴重的玩忽職守,徇私舞弊,貪贓枉法,罪大惡極!”
如此說著,他暗中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滿是殺意的道:
“凡如此做的地方主印官,應全部處死,絕不姑息!如此才能以儆效尤!”
朱元璋點了點頭,顯然是對李善長的這個回答很滿意。
不過,他依舊沒有放過李善長。
“戶部的那些官員,又該怎么處理?”
李善長的心猛地一疼,嘴上卻沒有任何的猶豫:
“戶部負責最終審核,結果卻和地方的那些報稅官員,相互商量著來,坐視重地方官員拿著空印賬冊當場填寫。
不僅僅不上報,不加以理會,反而還給他們蓋印,與地方官員聯手糊弄朝廷,侵吞民脂民膏,罪大惡極!”
他說著,暗中把心一橫,開口道:“臣覺得,戶部尚書,以及兩位戶部侍郎應當五馬分尸!”
對于空印這些事,李善長這個負責給各方劃分份額的人,那是門清。
“好!老李你的這個提議好,咱很滿意。
就是這次的事有些大,涉及人數之多,地方之廣,簡直是駭人聽聞。
這等大的案子,一般人可辦不下來。
需得一個有足夠威望,地位足夠高,又有手腕的人進行坐鎮才好辦。”
李善長立刻請命道:“上位,這等事除了臣還能有誰來做?
臣請命來做此事,必將這些宵小蟲豸都給繩之以法!”
朱元璋點了點頭,又顯得有些猶豫道:“這可是件得罪人的活,注定會被很多人親娘八輩的罵,老李你又是個愛惜民名聲的。
又這么一把年紀了,這……只怕有些不太好。”
李善長聞言,都快吐血了。
狗皇帝還是這么不當人!殺了人還要誅心!
“上位,區區浮名對于臣來說算不了什么。
臣只要能為上位,為大明做些貢獻出來,就算被人罵十八輩祖宗又能如何?”
朱元璋越是勸,李善長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就越是堅決。
“看到沒有標兒,這就是咱大明的忠臣啊!
像老李這樣的純臣,咱大明可不多啊!”
朱元璋扭頭望著朱標,由衷的感嘆。
早已經是看的目瞪口呆的太子朱標,被朱元璋的話驚醒。
忙道:“對,太師真乃我大明的忠臣,大明有太師實屬萬幸。
我一定不會忘記,太師為我大明做出來的巨大貢獻。
更不會忘記太師對大明的付出!”
說著,還對李善長非常鄭重的行了一禮。
但說實話,太子朱標現在還有些懵。
事情的發展,著實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在得知李善長為了見自己父皇,居然不惜敲了登聞鼓后,他都一直在擔心,自己父皇見到李善長后,會不會一個沒忍住,一劍攮死李善長。
可誰能想到,最終的結果居然會是這樣!
哪怕全程在邊上看著,朱標都有些不敢相信,事情還能這樣做!
哪怕他早就見識過官場之上,各種人之間的變臉,但還是有被自己父皇和李善長今天晚上做的這些,給驚到了。
只覺得開了眼,長了見識!
自己父皇真不愧是自己父皇!
韓國公這等從亂世走過來的老狐貍,面對自己父皇,也一樣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韓國公這等一旦下定決心,就能放下一切去做事的行為,也同樣令人為之贊嘆……
“行了,這事就這樣定下了,老李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早點睡,把精神養好,身體養好,咱還準備讓你多為咱大明發光發熱呢!”
事情談妥后,朱元璋笑瞇瞇的對李善長下達了逐客令。
發生了這等事,自己還能睡得著嗎?
李善長心里暗罵某個皇帝不當人子,臉上卻滿是感激的感謝皇帝的關懷。
向朱元璋和朱標行禮告辭后,從武英殿這里退了出去。
走出武英殿后,他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站穩后,在原地緩了一會兒,才拖著發軟的雙腿繼續朝前走……
錦衣衛大獄這里,今夜簡直比秦淮河生意最好的酒樓還要熱鬧。
眾多人被送到這里進行關押,把大牢給擠個滿滿當當。
到了后來,在錦衣衛指揮使劉英的命令下,把不少堆放雜物的房間,以及馬棚這些都給騰了出來,用來關押這些人。
這些被抓來的眾多地方官員,一開始的時候很多都非常的慌。
但是來到這里一看,居然這么多人都被抓了。
心登時就放下了一多半。
一些心比較大的人,甚至于已經在禁不住暗自冷笑連連了。
懂不懂什么叫做法不責眾啊!
狗皇帝要是只抓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那還能把事情給辦成了,被抓的人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可現在把進京報稅的這多人,一股腦全都給抓了,那再想要給自己等人定罪,可就不容易了。
就算是真的定罪,也不會是什么大罪。
就算是當今皇帝,也不敢一次性對這么多的人下重手!
再說,除了法不責眾這一條外,他們還有韓國公可以依仗。
發生了這等事情,韓國公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肯定會拼盡一切的進行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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