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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空印案爆發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從現代歸來的朱元璋

  李善長面上的嘲弄之色消失了,人也顯得滿是意外。

  被這個絕對意想不到的消息,給整的有些懵。

  甚至于一時間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一個他絕對想不到,在他的想象之中,絕對不應該會前來見自己的人,竟然前來拜訪自己了。

  而且,還是在自己回到應天的第一天就來了。

  “父親,見……還是不見?

  要不……孩兒讓人回絕了?”

  見到自己爹怔愣出神,好一會兒都沒有什么言語,李琪試探著開了口。

  李善長被自己兒子這般一說,倒是回過神來。

  笑道:“見,肯定見,這位可是你爹我的老朋友了。

  他既然來了,我這里就沒有不見的道理。

  正好可以看看,這家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李善長說著,就邁步朝著前面而去,竟是要親自迎接。

  這可是連胡惟庸方才前來,都不曾有的待遇……

  “伯溫吶,什么風把你給吹過來了?

  你這可真是稀客啊!”

  李善長笑呵呵對著面前穿著一身長袍的人拱手,打招呼。

  來人不是別的,正是劉基劉伯溫。

  “善長兄,一別經年,如今再回京師,我這個老朋友怎能不前來見見?

  今日見到善長兄精神矍鑠,面色紅潤,更勝往昔,我也就放心了。”

  “是回應天城,不是回京師。”

  李善長笑著糾正。

  “都差不多,如今上位就在這里,朝廷中樞亦在這里,這里自然就是京師。”

  劉伯溫笑著回應。

  李善長搖了搖頭:“這個事我不與你多爭執,摳這個字眼也沒意思。

  是應天還是京師,且看后來吧。”

  說著,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請劉伯溫入內說話。

  劉伯溫也沒有去說,是誰先開始摳字眼的話,笑著點了點頭,跟著走了進去……

  “我這次倒是帶了些好茶,伯溫你來的正好。”

  李善長一邊將劉伯溫往會客庭引,一邊笑著說道。

  “那我可有口福了。”劉伯溫微笑點頭。

  “不過,會客廳就不必去了,如今天氣熱,室內悶,反倒不如外面涼爽。

  善長兄后院的小亭子就挺不錯,在那里喝上一杯茶,敘敘舊,吹吹涼風,倒是愜意。”

  李善長聞言,自是從善如流,嘴上卻不饒人。

  “還是伯溫你想的周到,論起這些閑情雅趣上的享受,我不如你。”

  說是這般說,但心里已經是越發鄭重起來。

  之前得知,劉伯溫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登門拜訪自己,李善長就知道事情不會太簡單。

  劉伯溫這趟前來,只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此時聽了劉伯溫的話,就更加確定了心中猜想。

  畢竟,若非是想要說點重要的事,劉伯溫也不會連房間都不去,執意要到涼亭上坐。

  這不就是在防著隔墻有耳嗎?

  “你這是擔心我待會對你父親動手?

  放心好了,別看你父親長我三歲,可論起身子硬朗,我可差他差遠了。

  真要是動起手來,老夫也只有被你父親,按在地上痛毆的份。”

  來到涼亭之后,劉伯溫看著侍立在李善長身后的李琪,笑著說道。

  “他就是怕我把你按在地上痛毆,才專門在這里守著。”

  李善長笑著接話,言語之中,盡是對自己兒子的維護。

  不過,在他說了這話后,李琪卻向劉伯溫拱手行了一禮,來到了亭子外面侍立。

  站在一個距離他們不算太近,卻又能聽到他們談話的地方。

  自己爹和劉伯溫相談,這是一個很難遇到的、長見識的機會。

  既然自己爹沒讓自己離開,那他自然不會錯過。

  劉伯溫沒有再看走到亭外的李琪,他收斂了笑容,望著李善長肅容道:“收手吧,善長兄。”

  李善長同樣收斂了笑容:“各地政令不都通了嗎?

  夏稅不都進應天了嗎?一切都已變好。”

  劉伯溫搖頭,沒有給李善長打馬虎眼,說話一向喜歡云遮霧罩留三分的他,這次倒是直來直往。

  “我是說中都城的事情上收手吧,中都城的事已經有了定論,何必再起波折?”

  “呵呵!”

  李善長冷笑起來。

  “你說的輕巧,什么叫做已經有了定論?中都城沒有定論!

  塵埃尚未落定!

  應天城是你劉伯溫修的,大明尚未立國,就以這里為中心到現在了。

  你因為修建應天城,得到了很多榮譽?

  你該得到的都得到了,可我還沒有啊!

  我修建中都城,付出的遠比你劉伯溫多,可我得到了啥?

  得到的只有失敗,只有屈辱,只有滿腔的心血被糟蹋!

  你現在勸我收手?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劉伯溫不避不閃,看著李善長正色道:“非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是事已至此,中都城斷無再修的可能。

  我知善長兄在中都城上付出了很多,也知道善長兄心里委屈。

  但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有辦法再挽回。

  就像是握住的荊棘,越是用力,就越是扎手,只有松開才是正途。”

  李善長坐直身子,臉上冷笑更濃:“我還偏就不信這個邪,除了扎手之外,還可以把荊棘給握斷!”

  “善長兄真把荊棘握斷了嗎?

  這根荊棘可不是尋常荊棘,是鋼鐵打造的荊棘,越強則強!

  自起出世以來,經歷多少艱難險阻,從未斷過,反而被打磨的越發堅韌,萬物不可催。”

  “你焉知我就用了全力?

  老夫從未拼盡全力干過什么事,唯獨中都城,老夫要拼上一切!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李善長寸步不讓,帶著發自骨子里的堅決。

  劉伯溫聞言為之沉默,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李善長后,忽地嘆了口氣。

  “善長兄,論起資歷你比我老,論起官位你也比我高。

  論起爵位,你是國公我是伯爵,相差依舊懸殊。

  論起功勞,你也遠比我大,是上位欽點的功勞第一,是上位的蕭何。

  從一開始濠州城走到現在,戰勝了多少強敵,經歷了多少生死搏殺。

  能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又有多不易,善長兄都比我更加清楚。

  天下被糟蹋的不成樣子,而今我漢人重奪回河山,正該好好修補一下這滿目瘡痍。

  善長兄長期執掌中樞,門生故吏遍天下,又有諸多淮西將領,愿意聽從善長兄號令。

  善長兄一聲令下,便可令天下政令晦澀難行,這是善長兄的本事。

  上位說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善長兄的這份本領,用在大明興盛上該有多好?

  定然能讓我華夏,在極短的時間里就有新氣象。

  這大明,也有著善長兄的一份大功勞。

  而今竟是想要摧毀這親手建立的大明,善長兄于心何忍?”

  “我沒有想要摧毀大明!”李善長梗著脖子說道。

  劉伯溫直視著李善長,分毫不讓:“可善長兄你正在做的事,就是在摧毀大明!

  你和上位兩個,一為大明的帝王,一路上踏著尸山血海殺出來的。

  一為大明柱石,可以號令天下官員,與朝廷相抗。

  你二人鬧起別扭,相互碰撞,定然山崩地裂,地動山搖,整個天下都要為之動蕩。

  不知會有多少人為之家破人亡,也不知會令之前多少治理天下之功,蕩然無存。

  你二人,和則天下安,斗則天下亂。

  這么多年都一起走過來了,那般艱苦的日子也熬過來了,為何到了現在,就非要鬧到這個份上?

  善長兄,相忍為國不行嗎?”

  說到后來,劉伯溫的聲音里,都帶出了一些懇求。

  “相忍為國?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相忍為國!

  若不是相忍為國,我能離開中書省?

  我能離開了中書省后,還一直兢兢業業做事,拼盡全力的修中都?

  可我相忍為國之后,得到的是什么?

  中都城上犯大錯的不是我。

  這次,我忍不了一點!

  忍了那么久,也該上位相忍為國一次了!

  須知道,這大明是上位的大明,最該相忍為國的也是上位!”

  李善長緊握的拳頭上,青筋都跳了起來。

  說罷,望著劉伯溫目光犀利道:“你是為上位做說客來了?

  上位接下來,還不肯適可而止,善罷甘休?”

  此時周邊無外人,且面對的又是劉伯溫這個極其聰明的老對手,李善長倒也沒有遮掩的意思。

  劉伯溫搖頭:“和上位無關,是我不忍心看到大明再次動蕩,不想看到太多的人被波及。

  所以就前來見一見善長兄。

  上位什么性格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會尋人當說客?

  不過是我的一些猜度罷了。

  善長兄,胳膊擰不過大腿,事已至此,不妨退一步,再相忍為國一次。”

  李善長聞言突然笑了,笑得是那般的肆意。

  好一會兒,李善長才收住笑聲。

  望著劉伯溫道:“伯溫,你還真當我這次這般大動干戈,只是為了重修中都城?

  那你可就太小看我了!

  非只這些,我還要彰顯相權!

  要讓上位知道,除了君權獨霸之外,還有君與士大夫共天下!

  伯溫,你是正經的讀書人,進士出身,自當明白君與士大夫共天下的意義。

  也該比我更加追求這個。

  這才是讀書人最應該追求的啊!

  從這件事情上來看,你我本是一路人,本應該共同努力才對。

  上位越來越乾綱獨斷了,這不是好事。

  一個人再怎么聰慧,終究有個限度,還是會出錯的。

  要是遇到個遠遠比不上上位的君主,偏偏又能乾綱獨斷,那更加嚴重,將會給整個國家帶來災難。

  所以,還是君與士大夫共天下好,能有效避免這等情況出現。”

  亭子外豎起耳朵聽的入神的李琪,不由為之一愣。

  自己爹還有這樣一層用意嗎?

  自己怎能不知道?

  以往咋從來不曾聽自己爹說過?

  不過,自己爹說的還是很對的,君與士大夫共天下才是正途,宋朝的那些士大夫,過的多好,那才是文臣最向往的時代。

  劉伯溫身為高階文臣,且之前還多次被皇帝用各種辦法戲弄,都要給玩壞了,肯定也特別向往君與士大夫共天下!

  還得是自己爹,這樣短的時間里,就找到了對付劉伯溫的辦法!

  在說出這個后,很大可能會化敵為友,讓劉伯溫這家伙也能為自己爹所用。

  就算是劉伯溫不肯低頭為自己爹所用,那也足可以讓劉伯溫保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狀態,不摻和這事,不與自己爹為敵,那也是很好的。

  “君與士大夫共天下的意義?

  我自然知道!

  肥了士大夫,損害了國家嘛!

  與士大夫自身而言,的確很好,可對于天下而言,卻是害多而益少!”

  李琪愣住,滿是愕然的望向劉伯溫。

  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劉伯溫這等純粹的文人口中說出來的。

  “一派胡言!

  若非是與士大夫共天下,宋朝哪里能存在三百年?!

  趙普,寇準,范仲淹,包拯,王安石,歐陽修……這些哪一個不是一時人杰?”

  李善長再忍不住,勃然色變。

  “若非君與士大夫共天下,終宋一朝,豈能到死都收不回幽云十六州?

  豈能對外一敗再敗,丟西域,丟西南……后面更是發生欺辱至極的靖康恥?

  豈能宋遼金三史并存?

  你說的對,這些人都是一時人杰!

  不僅是他們,其余那些通過科考,一層層殺上去的人,又有幾個是蠢材?

  單拎出來,哪個都能拿得出手。

  可為什么這些人杰,湊到一塊后就什么正事都干不出來,哪哪都憋屈,哪哪都屈辱呢?

  十八個人亂當家,不是什么好事!

  或許在遇到特別不好的君主時,能讓局面稍微好點,可弊端更大。

  想要做什么事,都有人去拉扯,根本難以匯集起全國力量辦大事!

  人總歸不能只考慮自身,到了一定位置,終究是要著眼于天下,著眼于整個華夏,私心太重是成不了事的。

  哪怕一時得意,卻也終究逃不過昭昭青史!”

  劉伯溫盯著李善長,言辭激烈。

  說的這話,和指著李善長鼻子罵沒什么區別了。

  “劉伯溫,你少在這里放屁!別整天把自己整的和圣人一樣!

  開口天下萬民,閉口家國大義,黎民蒼生!

  為這大明,你付出的還沒有我多!

  立下的功勞也沒我大!

  你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說這話?

  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你還差的遠!

  你劉伯溫這會兒說的輕巧,等今后刀子砍到你頭上了,我看你還能不能再這般輕松,還能不能再這樣蔑視君與士大夫共天下!

  別人讓你喊聲上位,真就把你劉伯溫喊迷糊了,連士人的根本利益都不顧了?!”

  “真有那么一天,我還是這個看法!

  君與士大夫共天下不是好事,刑不上士大夫也不是好事,會讓太多人失敬畏之心,胡作非為!

  我一向都是這般認為,和喊不喊上位,沒什么關系。”

  劉伯溫清瘦的面龐,滿是剛毅果決。

  “豎子不足與謀!”

  李善長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握住了劉伯溫的衣服領子,拳頭捏的咯吱吱作響。

  亭子外的李琪見此為之大驚的同時,也分外的懵逼。

  這就是頂級文臣之間的會談嗎?

  不僅僅沒有想象之中的引經據典,各種云山霧罩的打機鋒,反而直接就吵了起來。

  這就不說了,現在居然還要動手?

  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一臉懵逼他,忙沖到亭子內拉住他老父親的手,讓自己爹別動手。

  就劉伯溫這瘦弱的樣子,真被他爹捶兩拳,順勢往地上一躺,那訛起人來沒任何商量。

  依照劉伯溫的身份地位,這事一旦真的發生,那可就真不好說了。

  甚至于,李琪此時覺得劉伯溫此番前來,說不定還真就打著激怒自己爹,讓自己爹捶他一頓的想法。

  “道不同,不相為謀!言盡于此,好自為之!”

  劉伯溫沒有理會被李善長扯亂的衣服,依舊一臉剛毅的望著李善長回應。

  說罷,一甩袍袖,轉身離開。

  李善長掙脫李琪的拉扯,抄起石桌上精致的紫砂壺,對著劉伯溫砸了上去!

  紫砂壺在劉伯溫身后一丈多的地方落地,摔得粉碎。

  “自己慫,不敢和皇帝對著干就明說,少它娘的擺出一副圣人姿態!

  咱們走著瞧,這次的事,我贏定了!”

  劉伯溫的腳步頓了頓,但終究沒有回頭,一路走遠了……

  “劉伯溫前去見了李善長?”

  “李善長親自出門迎接,在里面待了將小半個時辰才出來?”

  武英殿內,朱元璋看著由劉英送來的錦衣衛密報,饒有興致。

  錦衣衛從建立到現在,已經初顯成效。

  之前那種耳朵被堵住,眼睛被蒙上的感覺,已經大大的減退。

  錦衣衛的設立非常有必要。

  哪怕他乃是死后在現代生活了十五年,又重新回到了洪武八年,許許多多的事情都知道。

  但是,隨著自己在一些事情上,做出了和上輩子不同的選擇后,那么一些事情的經過還有結果,也會隨之發生改變。

  自己做出來的這些選擇越多,變動也就越大。

  和上輩子自己的經歷,差距也就越大。

  在這等情況下,自己上輩子的那些經歷,起到的作用,也就越來越小,很多都只剩下了參考作用,不等同于實事了。

  自己需要根據新情況,做出新的選擇來。

  朱元璋接著往下看,很快就看到了劉伯溫出來時面色有異,衣衫不整,而不要說是李善長了,就連李善長府上的下人都沒有出來相送。

  這場見面似乎不歡而散。

  至于說,談話的內容,錦衣衛的密報上倒是沒有。

  這主要還是現在錦衣衛成立的時間短,遠沒有達到上輩子錦衣衛大成時,無孔不入的程度。

  而且,李善長和劉伯溫在這個時候相見,說的一些話恐怕也比較私密,應該也會采取一些手段,防止被人給聽了去。

  朱元璋看了一會兒,就拉開鐵柜子那眾多匣子的一個,將之給放了進去,并上了鎖。

  而后面露思索之色。

  當然不是在想,劉伯溫是不是背叛了自己。

  而是想劉伯溫會和李善長說些什么,李善長又會有什么反應。

  而自己在接下來見李善長時,又該用什么態度來對待他……

  若是上輩子得到了這些消息,朱元璋早就不知道在心里,把劉伯溫懷疑了多少遍。

  可如今心結早已解開,對劉伯溫的成見已經不在,再去看這事時,自然會看到一些別的方面。

  “父親,那李善長狂妄自大,做出這等事情來,他自己作死,您何必去勸他?”

  劉伯溫府上,劉伯溫長子劉璉言語之中,對于李善長帶著強烈不滿。

  “不是想著大家伙,跟隨著上位一路走到今天都不容易,不想看見事情鬧到那等份上,讓天下為之動蕩嗎?”

  劉伯溫說著,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搖了搖頭。

  在事情上,自己想的還是簡單了。

  有些人一旦在高位待的時間久了,就容易看不清楚局勢,認不清自己幾斤幾兩。

  會被權力蒙蔽雙眼,變得狂妄自大。

  李善長這次,和當初那些和上位作對,輕視上位,然后被上位給橫推的敵人有什么區別?

  在這些事情上,或許上位才是對的。

  有些人不狠狠的給他來上一下,他是不愿意認清事實的。

  只希望這次的動靜能小一點,盡可能小的影響國計民生……

  “回去吧,不必在這里等我。”

  皇城之前,李善長對李琪擺了擺手,示意李琪回府上,不用刻意守在這里。

  李琪點頭應下,上了馬車,卻并沒有離去,只坐在馬車內等候。

  看著自己父親在宮人的引領之下,一步步走進皇城,一顆心也隨之提起。

  本來經過他爹之前的一番分說,他對于這次的事已經不怎么擔心。

  可誰讓前兩天劉伯溫這家伙來到了府上,對自己爹說出了那樣的話呢。

  讓他平靜的心又一次起了漣漪……

  他在心里不住的祈禱,盼望這一次自己爹入宮見皇帝,千萬別出現什么意外……

  “來來,老李,嘗嘗咱妹子的手藝長進了沒有。”

  坤寧宮內,朱元璋再次設宴,笑著招呼李善長吃飯。

  不見絲毫架子,更沒了當初在中都城時,對李善長的不待見。

  李善長看到這次的飯,乃是馬皇后親自下廚,且飯桌上還有一道皇后娘娘親自做的燒鵝之后,心中的一絲隱憂也隨之消失不見。

  燒鵝可是皇后娘娘的拿手好菜,只不過輕易不會做,能吃到的人很少。

  只有在招待重要且親近的人時,才會做燒鵝。

  李善長推辭了兩次,也不再客氣,夾起一塊燒鵝開始吃。

  “皇后娘娘這手藝,越來越好了,今日還能吃到皇后娘娘做的燒鵝,臣深感榮幸。”

  李善長對燒鵝贊不絕口,比吃山珍海味還要仔細和享受。

  “只要你想吃,今后隨時都可以吃。

  說起來,李大哥是除了陛下之外,吃我做的燒鵝次數最多的人了。”

  馬皇后在圍裙上擦擦手,也開始吃飯,笑著回應。

  “臣辜負陛下,辜負皇后娘娘信任了。”

  李善長一臉誠懇的認錯。

  “有啥辜負不辜負的?舌頭和牙這般親近,有些時候還打架呢。

  我和陛下之間,有些時候也置氣。

  你們之間有些磕磕絆絆也再正常不過。

  磕絆歸磕絆,但日子不還得過不是?

  誰又能離得開誰?”

  “是,是,皇后娘娘您說的是,臣謹記在心。”

  朱元璋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一杯端給李善長,一杯自己端著。

  “咱家老四的婚事,就指著老李你了。”

  “能為燕王殿下大婚做些事,是老臣的榮幸,也是上位給老臣天大的恩寵。

  老臣歡喜還來不及,必然竭盡全力,把一切都給做好。”

  李善長酒杯低于朱元璋,和朱元璋碰了一杯,而后一飲而盡。

  “哈哈,有你老李這句話,咱就放心了!

  來來,接著吃,咱倆再走一個。

  今天喝的這酒可不簡單。

  是洪武元年,咱大明建立的時候,妹子專門讓人窖藏的,總共就五十壇。

  現在剩下不到二十壇,喝一壇少一壇了。”

  “那臣今日可要多喝一點,這等好酒不能錯過。”

  一時間,賓主盡歡……

  這場家宴持續一個多時辰方才結束,對于大忙人朱元璋來說,能讓他抽出這么長時間陪一個人吃喝很少見。

  那壇子酒也喝了大半壇子。

  李善長離開時的時候,不論是李善長還是朱元璋都是醉醺醺的了。

  送走李善長,用涼水洗了一把臉,朱元璋立刻就變得神采奕奕。

  一雙眼睛亮的有些嚇人,哪里還有半分的醉意?

  如今,一切事情都已準備就緒,就等著老四成親之后開始動手了!

  “爹,咋樣?”

  李琪從馬車上跳下來,攙扶著李善長上車。

  并遞給了李善長一碗提前準備好的醒酒湯,帶著關切的詢問。

  上了馬車,身上八分醉意立刻就消失了三分的李善長,接過醒酒湯喝了大半碗,將之遞給李琪,用潔白的手絹擦下嘴,笑著道:

  “沒事,皇帝真的服軟了,皇后娘做了燒鵝,親自說和。

  這天下,還離不開你爹!”

  李善長說著,身子往后一仰,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只管安心,不要聽劉伯溫那家伙胡扯,一個自以為是的士大夫叛徒罷了。

  他以為他聰明,看清楚了大局?

  卻不知他愚蠢的可怕。

  這一次,你爹我才是大局!”

  金秋八月,丹桂飄香,最后一批夏稅也到位。

  應天城熱鬧非凡,化身成為了一片喜慶的海洋。

  這不僅僅是因為各地報稅的地方官都進了京,酒樓,秦淮河的畫舫等地方消費激增。

  更重要的是,皇帝的四兒子,大明的燕王殿下在今天成親了。

  娶的乃是大將軍,魏國公徐達家的掌上明珠!

  哪怕這場婚事,一開始時皇帝就已經做出了指示,說如今天下初定,用錢的地方還多,一切從簡,不搞大規模,不鋪張浪費。

  可終究是皇帝的兒子成親,許許多多人,都還是跟著興奮起來。

  而這一次最為露臉的,無疑是燕王朱棣這個新郎官。

  但在很多明白內情的人眼中,最為露臉并不是這對成親的新人,也不是皇帝和皇后這對公婆,更不是嫁閨女的大將軍徐達。

  而后許久不曾在應天露面,主持婚事的韓國公李善長!

  哪怕早就傳出來了,皇帝要讓韓國公主持燕王婚事的消息,可這消息也沒有見到,事情真的發生來的沖擊力大。

  消息一傳出,很多多少有點提心吊膽的,前來報稅的地方官員,都瞬間放下心來。

  韓國公不愧是韓國公,就是夠硬!

  跟著韓國公走準沒錯!

  本來手里有錢,玩的就花的很多人,沒有了后顧之憂后,玩的就更花了。

  難得入一次京師的他們,沉浸式的體驗了一把金陵自古的繁華……

  窗欞上貼著大紅囍字,燃燒著紅燭的房間里,朱棣用綁著紅綢布的秤鉤,勾著蓋頭的一角,輕輕的掀開蓋頭,露出新娘的真面目。

  只是一眼,燕王朱棣就看呆了。

  這個之前,滿腦子都是軍陣操練,戰場殺伐,覺得女人特別沒有意思,娶徐妙云全都看在徐妙云的父親是徐達的份上,和徐妙云本人沒有任何關系的人,愣在了當場。

  只覺得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狠狠的撞擊了一下似的。

  一時間,眼中只剩下了這個俏佳人,其余的一切都消失了。

  “你……看什么呢?”

  持續了好一段兒時間的寂靜里,微微低頭,垂著眼簾的徐妙云,終于是忍不住抬起了頭,輕啟朱唇,出聲詢問。

  “妙云,你真美!”

  朱棣喃喃出聲,似乎連魂都飛到了天外一般。

  徐妙云一愣,臉上飛起一片紅霞,更是平添了幾分俏麗,分外動人。

  將朱棣看的癡了……

  窗外,手里拿著專業設備,躲在陰影里悄悄聽墻根的太子朱標,秦王朱樉,晉王朱棡,聽到這動靜,一個個頓時興奮起來。

  無聲的擠眉弄眼。

  顯然是想到了老四之前從鳳陽往應天返回的路上,面對父皇的詢問,說他堂堂男兒,志不在成親之上,女人都是麻煩的話。

  老三又找到了嘲笑老四的新料。

  哥幾個擠眉弄眼之后,立刻集中精神,帶著滿臉的八卦,繼續安靜傾聽,生怕錯漏了任何動靜。

  誰能想到,堂堂太子,外加幾個親王,居然會干偷聽墻角這等事。

  當然,用住朱標的話來說,他這不是偷聽墻角,是關心弟弟,怕弟弟在洞房的時候行差踏錯,他好及時發現,并在今后及時的給予糾正。

  這是一件很嚴肅,很正經的事!

  五天之后,燕王成婚的熱度已經下去了很多。

  這對新人該有的婚后禮儀,如‘回門’這些都給完成了之后,忍耐了多日的朱元璋,終于開始行動。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錦衣衛連夜出動!

  被后世人稱之為洪武四大案之一的空印案,徹底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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