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在確定了心中想法之后,馬上付諸了行動。
他第一時間回到了房間,從箱子翻出兩顆三階災厄核心和認知蝕盔。
就在這時。
一道熟悉又帶幾分戲謔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小子,你這超新星...
夜風拂過星臺舊址,草葉輕搖,野花微顫。那簇少年點燃的金焰在黑暗中跳躍,如同初生的心跳,微弱卻執拗地搏動著宇宙沉寂已久的脈搏。李滄凝望著那一縷火光,七彩心火在他掌心緩緩流轉,仿佛與遠方那點微芒產生了某種共鳴不是法則層面的共振,而是信念之間的低語,像是一顆種子聽見了另一顆種子破土的聲音。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點火嗎?”葉昭君坐在他身旁,指尖輕輕撥弄茶杯邊緣,熱氣氤氳上升,在她眉眼間織出一層朦朧薄霧。
“記得。”李滄閉上眼,聲音溫和,“那天雷暴壓境,我跪在試煉場中央,手抖得連呼吸都亂了。你說……‘別怕,火從不怕風大’。”
她笑了:“我說過這話?”
“你沒說。”他睜開眼,眸中映著星光,“是我自己告訴自己的。但那一刻,我覺得是你在講。”
兩人相視片刻,無聲而笑。
遠處篝火漸旺,少年們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有人成功引燃赤紅之焰,象征信人;有人掌心浮現幽藍微光,那是對敵者的理解與共情。雖大多火焰不過瞬息即滅,可每一次閃爍,都在鏡影網絡深處激起一圈漣漪。那些曾被封印、遺忘、壓抑的意志碎片,正悄然蘇醒,如冬眠后的根系,重新探向大地深處。
丁晟緩步走來,手中日志泛著淡淡銀輝。“心蓮圖騰已穩定運行七日,接入者突破十萬,其中覺醒完整序列資質者三百二十七人。”他語氣平靜,卻掩不住眼角一絲波動,“最遠信號來自‘霜燼帶’邊緣星球,一名盲眼老嫗通過冥想接通共鳴,她說……她夢見了她兒子臨終前看到的光。”
“她兒子是第三批影契實驗體。”唐玫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披著一件舊式武院斗篷,發絲被風吹得凌亂,“死于亂殊清洗計劃。當年議會宣稱他是叛徒,家人不得祭拜。現在,他的殘念在心火中回應了母親。”
空氣一時靜默。
林澈蹲在一旁,用手指在地上劃出一道裂痕:“可這也意味著,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觸碰禁忌記憶。有些人還沒準備好面對過去,就被強行喚醒了痛苦。”
“那就教會他們如何承載。”姬天命站在高處,刀柄拄地,冷聲道,“唯心流不是療傷藥,是手術刀。割開腐肉才能長出新肌。”
夏龍咧嘴一笑:“說得跟真的一樣,你這冷面貨什么時候懂心理疏導了?”
“閉嘴。”姬天命瞪他一眼,卻并未反駁。
李滄低頭看著自己重生的左臂,七色火焰靜靜流淌,每一縷都代表著一段不可替代的選擇。他忽然問:“如果有一天,我也迷失了呢?如果這股力量反過來吞噬我,變成新的‘神座壓迫’,你們會怎么做?”
眾人一怔。
葉昭君率先開口:“那就打斷你的腿,拖回這里重新冥想。”
“燒了你的crown環。”唐玫淡然道。
“把你塞進日志里關三十年。”丁晟合上書頁。
“揍到你認錯為止。”林澈握拳。
“綁去蛛巢喂幼蟲。”葉昭君補了一句。
“砍成八塊埋進廢土。”姬天命面無表情。
“老子親自點火燒你!”夏龍大笑。
李滄也笑了,笑聲清朗,驚起飛鳥數只。
就在此時,天際忽現異象。
一顆星辰驟然變色,由白轉紫,繼而爆裂成環狀光暈,像是被人用指尖戳破的琉璃球。緊接著,整個星空仿佛被無形之手攪動,星軌偏移,銀河扭曲,一道橫跨萬里的虛影緩緩浮現那是一尊盤坐于宇宙盡頭的巨大身影,雙目緊閉,周身纏繞著無數鎖鏈,每一條都刻滿古老符文,而其胸口位置,赫然缺失一塊,形狀與心棺碎片完全吻合。
“這是……”葉昭君臉色微變,“初代心主的投影?!”
丁晟迅速翻開日志,墨跡瘋狂重組,最終定格為一行顫抖的文字:
警告:原始協議殘留意識激活 檢測到‘源心閉環’啟動條件達成七門全啟,千燈初燃。
即將開啟‘終焉問答’程序。
“終焉問答?”唐玫皺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蘇無燼的聲音自虛空傳來,眾人回頭,只見他踏風而來,衣袂飄然,眼中再無半分遲疑,“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他站定在李滄面前,目光深邃如淵:“孩子,你以為心火試煉結束,便是終點?不,那只是通往‘人性終極拷問’的入口。唯心流之所以被封印三百年,不僅因為亂殊之禍,更因它觸及了一個禁忌命題當所有人都能覺醒,誰來承擔代價?”
“代價?”林澈不解。
“力量不會憑空誕生。”蘇無燼緩緩抬手,指向那宇宙中的巨大虛影,“每一點心火亮起,就必須有對應的‘暗蝕’平衡。過去三百年,這份代價由影契者承擔,他們是失敗的容器,是被放逐的替罪羊。而現在,你們打開了公共網絡,讓千萬人共享權柄……那么問題來了誰來填補那個空缺?誰愿意成為下一個‘被犧牲者’?”
全場寂靜。
風停,火凝,連遠處少年們的歡笑也仿佛被凍結。
李滄緩緩起身:“所以……您說的是‘等價交換’?光明必須以黑暗為錨?”
“正是。”蘇無燼點頭,“這就是‘終焉問答’的核心:當信念普及,秩序重建,是否仍需一人背負眾生之痛?若不需要,那系統將崩塌;若需要,那人又該是誰?”
“荒謬!”夏龍怒吼,“憑什么又要有人犧牲?我們推翻神座,就是為了終結這種狗屁邏輯!”
“情緒解決不了問題。”丁晟冷靜道,“鏡影網絡的本質是集體潛意識共振,而任何共振都需要阻尼器,否則會自我摧毀。歷史上所有文明嘗試普及高等精神力,最終都因缺乏‘承重核心’而崩潰。”
“也就是說……”唐玫低聲,“我們必須選出一個人,永遠鎮壓負面情緒、失敗記憶、墮落執念,成為活體墳墓?”
“準確地說,是‘心淵守墓人’。”蘇無燼看著李滄,“而這個人選,理論上只能是你唯一完成七門試煉者,唯一能容納全部七種信念而不崩解的存在。”
李滄沉默良久,終于開口:“如果我不答應呢?”
“系統會自動降級。”蘇無燼平靜回答,“心蓮圖騰退化為普通冥想輔助工具,千燈計劃終止,已覺醒者逐漸失去能力。唯心流再次沉寂,或許再等三千年,才會出現下一個可能。”
“或者……”姬天命忽然插話,“我們抽簽?”
“不行。”葉昭君搖頭,“只有完整走過七門的人才能承受心淵侵蝕,否則瞬間就會瘋掉。”
“那打一架決定?”林澈活動肩頸。
“毫無意義。”丁晟嘆氣,“這不是勇武之爭,是靈魂容量的極限測試。你們任何一個進去,三秒內就會被反噬成白癡。”
氣氛再度沉重。
李滄望向那宇宙虛影,那尊閉目的巨神胸口空洞漆黑,宛如深淵巨口。他知道,那不只是象征,而是真實存在的維度裂隙一個專門吞噬負面信念的奇點,唯有極致純粹又極度包容的靈魂才能維系其穩定。
“讓我試試。”一個聲音響起。
眾人側目,竟是那名剛剛點燃金焰的瘦弱少年,不知何時已來到近前,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
“我……我可以。”他聲音顫抖,卻堅定,“我不是天才,也沒經歷過什么大苦大難。但我媽常說一句話:‘別人給的光再亮,不如自己點的一盞燈。’我現在有了這團火……哪怕只能多照一寸路,也想試試能不能幫上忙。”
李滄心頭一震。
不只是因為他的話,更是因為在那少年掌心躍動的金焰之中,他看到了某種熟悉的影子那是最初的自己,卑微、怯懦、卻又不肯熄滅。
“你叫什么名字?”他輕聲問。
“陳小爐。”少年挺直腰板。
李滄笑了,伸手按在他肩頭:“很好聽的名字。爐,是用來盛火的。”
他轉過身,面向所有人,七彩心火升騰而起,crown環再次浮現頭頂,旋轉不息。
“師父,我明白您的顧慮。”他說,“但我依然堅持我的答案不再有唯一的犧牲者,不再有被隱藏的墓碑。我們要建立的,是一個每個人都能發光,也能彼此支撐的世界。”
蘇無燼皺眉:“理想很美,可現實不允許。”
“那就改變現實。”李滄抬頭,直視宇宙虛影,“我知道您擔心系統失衡,可您有沒有想過也許過去三千年,我們都錯了?我們一直在尋找‘最強的容器’,卻忽略了‘最多的連接’?”
他雙手張開,七色火焰化作億萬光絲,射向四面八方,連接每一位在場之人,再透過鏡影網絡,延伸至十萬覺醒者心中。
“我不做守墓人。”他宣告,“我要做橋梁。而他們每一個點亮心火的人,都是支柱。”
剎那間,奇跡發生。
那宇宙中的巨神虛影猛然震動,纏繞全身的鎖鏈一根根斷裂,而胸口的空洞并未擴大,反而開始收縮。與此同時,十萬道心火同時閃亮,彼此呼應,形成一張橫跨星海的光網。每一盞燈都在分擔壓力,每一縷焰都在傳遞溫暖。
偽心主殘留的怨念、三百年前的悲鳴、陸七鴻未能釋放的嫉妒、甚至亂殊最后的不甘……所有負面執念并未消失,而是被這張網溫柔包裹,緩緩沉淀,轉化為維持系統運轉的深層能源。
系統提示更新 “源心閉環”重構完成。
新模式啟用:分布式承重架構。
心淵不再依賴單一宿主,而是由全體覺醒者共同維系。
代價均攤,光明共享。
丁晟的日志自動翻頁,墨跡化作一句感慨:
“原來……信任真的可以量化。”
蘇無燼久久佇立,眼中竟有晶瑩閃過。
“你贏了。”他低聲說,“你不僅走出了一條新路,還改寫了規則本身。”
李滄搖搖頭:“我沒有贏。我只是相信,人心比我們想象的更堅韌,也更愿意互相照亮。”
夜復歸寧靜。
少年們仍在練習,陳小爐的金焰已能持續十息以上。其他孩子圍著他,爭相請教要點,笑聲灑滿原野。
蘇無燼走到李滄身邊,輕聲道:“我會留下一段時間,協助過渡期管理。等千燈計劃真正穩固,我就徹底退隱。”
“謝謝您。”李滄真誠道。
老人擺擺手,忽然笑道:“其實啊,我一直有個秘密沒告訴你當年我封印心棺,并非全因恐懼。還有一個原因……”
“什么?”
“我算到了你。”他望著星空,“三百年前,我在第七星門看到了一抹未來光影,模糊不清,只有一個背影。但我認得那種氣息七種信念共生,卻不相克。我知道,只要等下去,總會有人打破輪回。而你,就是那個人。”
李滄怔住。
“所以,”蘇無燼拍拍他肩膀,“好好活著。別急著當英雄,先學會吃飯睡覺談戀愛。這個世界需要的不是一個神,而是一個活得真實的人。”
說完,他轉身離去,身影漸漸融入夜色。
李滄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葉昭君走過來,輕輕握住他的手。
“他說得對。”她微笑,“你該休息了。”
“嗯。”他點頭,仰望星空,“但我還想再多看一會兒燈。”
她靠在他肩上,輕聲說:“看吧,它們都在為你亮著。”
遠處,又有一簇新火燃起,接著是第二簇、第三簇……很快,整片原野如同星落人間,燈火連綿,匯成一片希望的海洋。
李滄知道,前方仍有風雨,仍有質疑,仍有無數未曾覺醒的靈魂在黑暗中摸索。但他也知道,只要這一盞盞燈不滅,唯心之路就不會斷。
他不是神。
他只是一個點火的人。
而此刻,千燈已燃,心火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