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孩才在書桌前坐下,格溫拿出一些自己使用過的舊教材,就想向斯凱講解的時候,這個小丫頭就迫不及待地小聲問道:“格溫,我先前拜托你問喬治的事情,你問得如何了?”
年紀稍長的女孩愣了一下,才想起斯凱要問的事情是什么。她有些沮喪地說:“你別說那些事了。你是未成年人,他是你的監護人,根本不能適用反跟蹤和騷擾的法律。
“喬治知道亨利手上有那種追蹤器的時候,他都想找亨利,讓我隨身帶著幾個。我都快嚇死了,哪還敢深入去問這方面的問題呀。”
斯凱不滿地大聲說道:“這不公平!”像是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可能會被外面的人聽到,她又壓低聲音說:“這不是崇尚人權和自由的美國嘛。為什么我就要受這樣的監視!”
“這些話等你過了二十歲之后,再來抱怨吧。在你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之前,誰都不會站在你這邊的。”
“我有獨立生活的能力!”斯凱強調道。
“待在下水道那種地方,每天想辦法搞吃的可不算。”格溫反駁道。
其實最早來當家教的時候,斯凱當然有朝格溫抱怨自己的處境。一開始大女孩兒還很害怕小女孩兒莫名其妙進到這種奇怪的家庭,會不會遭受什么虐待。特別是忄生方面的虐待行為。
后來發現,有凱瑟琳·赫本這位鎮壓一切的老奶奶在,斯凱的處境跟一般家庭的孩子并沒有什么差別。真要說,也就是少了個‘母親’的角色在身邊而已。
除了第一回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亨利把人抓進浴室里剝光了,但也很快退了出來,沒有做更進一步的侵犯行為。
之后更是守著男女分際,沒做多余的事情。什么不小心打開廁所門之類的事情,一件都沒發生過。
所以斯凱的抱怨,更像是反抗期的孩子,什么事情都要表現不滿一樣。
這些事情,在格溫和斯凱的交談中,年紀小的孩子從未隱瞞。或許她也不知道什么事該隱瞞不說,單純把格溫當成知心大姊姊就全說了。
所以別說斯凱在這個家的狀況了,就是以前她混在下水道的事情,格溫也了解了不少。
雖然不知道斯凱跟亨利之間有什么問題。但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場,格溫也認同斯凱待在這個家,會是最好的選擇;至少比流浪在街頭還要好。
她自己也是孩子的年紀,當然知道這種時候可不能拿大道理出來勸人。倔驢那是愈勸愈逆反,得要順毛捋才行。
但也不能完全順著孩子的話意,有時有些不對的思想,還是得踩剎車。
要是普通人,或許今天格溫寧可不當這個家教,也不想再繼續待了。但她可是知道斯凱有多聰明,在數理方面的理解速度幾乎是一點就通,不會比自己差。
讓這樣的聰明孩子回到街頭,是暴殄天物吧。所以格溫也耐住性子,暗暗地安撫著斯凱。
另一方面,當然也是亨利給的家教費太多了……她舍不得不做。
其實一開始給出行情價以上的時薪,不論是格溫或是她老爸喬治,都在擔心亨利是不是有其他不良企圖。
喬治·斯黛西當了那么久的警察,他實在無法完全把人性往善良的方向去對待。
不過亨利給的理由也很充分。斯凱的情形并不是只要教她七年級的課業就好,還要補充從一年級到六年級的內容。這些部分,都要由格溫自行安排。
這個難度,可比單純當一個七年級生的家教還要高多了。所以拿多一點酬勞,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當然了,斯凱那么多年沒能上學,也沒有一個家能讓她好好學習的事情,父女倆多少也有些清楚。
所以這份看起來很艱難的工作,作為資優生的格溫還是接下了。然而實際教起來,她也發覺其實工作并不難,斯凱很聰明,一些理解性的東西她很快就能接受。
甚至這個小女孩兒,每天都還有空閑時間補充一些課外知識,還自己用廢品拼湊出一些計算機來。自制電子零件更不在話下。
格溫本身也是屬于理工人的性格,而不是文學系少女。一大一小兩女孩兒,多少也有些臭味相投,所以相處得十分融洽。
作為‘知心大姊姊’,格溫即使還沒能把斯凱完全拿捏在掌中,也大差不差了。
眼看著女孩兒又要朝著‘每日抱怨亨利’的方向偏去,格溫連忙拿出今天的教材,攤在斯凱的面前,說:“好了,先別說亨利壞話了,我們先解決今天的課程進度。”
看著桌上的書,斯凱嘟著嘴說:“我不是說別上語文課了嘛。《狼來了》、《三只小豬》的故事我可看不下去。可別真把我當成什么書都沒看過的孩子。”
“我知道,所以這是我在高中十年級的教材。海明威的《老人與海》,可不是童話故事。”
“為什么我要學語文?不是只要聽懂別人在說什么就好了嗎?有人生活在美國,會聽不懂美式英語的嗎?”
“呵呵,你真的懂了嗎?”格溫說道:“語文的本質,是將我們心里的思想透過聲音或文字的形式呈現。
“那個內在要表達的東西,才是語言最開始的地方。但是它有可能用各種方式去修飾、比喻,甚至是隱喻。
“你或許看懂字面上的意思,但是文字背后的思想,你真的讀懂了嗎?然后第三個層次的思考,就是去比較和分析這個作者所表達的內容。
“里頭有沒有謬誤?有沒有誤導?沒有搞清楚這些,人家在罵你的時候,你會不會以為自己被夸獎了而感到開心?”
斯凱一臉不明白。“為什么要做到這種程度?不知道就不知道了,那又如何?”
“可是你的對手很擅長這種事情喔。”格溫神神秘秘地拿出另一本書,《來自異文化的愛情》。
“這是……?”斯凱不解。
“看看作者是誰。”
“亨利·布朗……是我想的那個亨利·布朗嗎?”斯凱訝異地瞪著雙眼。
“雖然他自己在自序中有說,這是一部翻譯作品。但是能用這么美麗的文字,寫下這種讓人怦然心動的句子,你可不能說他的文字功力很差。
“那么你想跟這樣一個人吵架的時候,你不怕被他用一些高明的語文技巧貶低,但是自己卻傻傻的什么意思都聽不出來嗎?”
掙扎片刻,斯凱一臉牙酸的模樣,說:“好吧,我們來讀語文。”
格溫勝利數加一,少女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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