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蠱惑一如往常,充滿甜美的蜜糖,還有未盡的話意。猶如包裹著蜂蜜的砒霜。
劇毒!但是誰都忍不住將它吃下。
黑人女孩看著臉上帶疤,一眼就覺得不像是好人的修補匠,以及有著親切笑容的惡魔,她的人生資歷還沒豐富到可以看出這兩個選擇背后的代價。
又或者……她有著自己的標準。
只聽黑人女孩癱在墻上,力氣漸漸消失,軟弱無力地說道:“我不相信有什么純粹的善意,假如你只是要我的靈魂的話,那就給你吧。
“但是我想過上幸福的生活,我想吃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活在下水道里,天天都要忍受著肚子餓的感覺。我想要有爸爸媽媽,我想要有個人愛我,我想要……”
大惡魔梅菲斯特側著探頭,示威般對身邊的人說道:“看來這筆買賣是我的了。你不會想要跟我搶,或是阻止我吧。”
修補匠不動聲色,甚至連腳步都沒有移動,就只是把視線放在生命征象逐漸消失的黑人女孩身上。
這讓梅菲斯特感到沒意思。牠會出面交易這個沒什么價值的幼小靈魂,其實是為了這個男人而來。所以牠決定進一步刺激對方。
突然,黑人女孩那雙失去對焦的雙眼,像是看到什么東西一樣閃閃發亮。早已失去活力的身體,又像是從哪里生出了力氣一樣,舉手朝上虛抓,像是想把什么東西掌握在手里一樣。
“爸爸,媽媽,是你們嗎?啊,這是火雞大餐嗎?我從沒吃過呢。可惜普茨不在,否則我就可以向他炫耀了。爸爸,媽媽,我們可以讓普茨住下來嗎?他也沒有地方可以去,我想他了……”
最終,舉在半空的手臂無力落地,腦袋下垂。在修補匠的耳里,心跳聲卻是愈來愈快。
因為心臟拼了命地想要將更多血液輸送往身體各處,以滿足其需求。可惜內出血的癥狀,讓大量血液脫離了循環系統,心臟不論怎么搏動都無濟于事。
等到連心臟本身的血液都不足了,它的搏動速度也就開始放緩,直到停止。
突然叮的一聲,吸引著修補匠的注意力。大惡魔梅菲斯特把玩著一枚硬幣。剛剛的聲音,就是牠用指頭將硬幣彈上天的聲響。
把硬幣收進兜里,梅菲斯特做出滿意的表情,并裝作若無其事地說著:“孩子,我看得出來你不是那種偽善的人,認為惡魔就是什么罪無可逭的壞東西。有興趣跟我做個交易嗎?”
只是當牠察覺到不對勁而抬頭時,視野全被一顆拳面給占滿!
就跟打西瓜沒兩樣,這一拳,直接把大惡魔梅菲斯特的化身腦袋給打爆,修補匠一點也沒有感到阻力或是抵抗。他嘴里那個字詞的聲音,這時才脫口而出:“滾!”
其實兩個動作是同時起念的,只是修補匠的拳頭比嘴還快而已。更快的是他另一只手,從梅菲斯特兜里掏出了那枚硬幣。
雖然不知道漫威這邊的惡魔,是不是把人類靈魂變成硬幣形式,反正先搶下來準沒錯。或者說修補匠想也不想,他就這么做了。
失去腦袋的梅菲斯特化身,也在轉瞬化灰,消失殆盡。
在地獄察覺到自己失去一縷靈覺的大惡魔,不滿地抓起身邊一個靈魂,塞進嘴里嚼了嚼。一邊不爽地說道:“這個該死的狗東西!”
像是泄憤一樣,那張充滿硫磺味的血盆大口扎巴扎巴地咬著。而他嘴里的靈魂則發出凄厲的慘叫聲,死也死不掉,只能持續體驗著痛苦。
不過梅菲斯特注意到那個靈魂沒被自己帶回來,只能是被搶走了。但和牠簽下契約的靈魂會被拘束住,哪里是搶走后就能重獲自由的。
所以那個男人遲早還會找上自己,假如他在意那個弱小靈魂的話。想到這里,梅菲斯特反而開心地笑了起來,然后順手再抄起旁邊的一個靈魂,又塞進嘴里扎巴嚼著。
在現實世界的修補匠,不知道自己眼前這荒謬的一幕,和自己的選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惡魔的作為一如其天性,看起來確實讓人感受到幸福了,卻只是死前的泡影。
能說梅菲斯特沒有實現死去女孩的愿望嗎?她又沒定義好怎樣才算是她想要的幸福生活。至少她是在幸福的感覺中死去的。
隱隱約約的后悔情緒,充斥在修補匠的胸膛,這種揪心的感覺很糟糕。看著手中的硬幣,也不知道有沒有意義,修補匠將其放進自己的兜里,妥善保存著。
跟自己照射黃太陽前,被關在地下研究所的無能為力感不同。也不是自己在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做出一些糟糕的決定,并承擔著后果。
這一切,全是始料未及的。
要是他只看到黑人女孩和惡魔交易的那一幕,他現在可以更坦然地轉頭離開吧。偏偏自己多事,用麻雀間諜機看到了更多東西……
果然,阿列克謝的建議還是有道理的。想要解決自己身上的麻煩,把人抓起來打一頓,問出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就好。
知道的太多,徒增煩惱。
雖說眼前這具失去靈魂的身體僅是蛋白質組成的有機物,早晚會回歸大自然。但要是放在這里不管,會把回來的人嚇死吧。
要是擅自帶走,會不會讓人苦苦尋找?又或者他的同伴會心安理得地展開另一段生活,忘記這個遺棄他的‘朋友’?
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選擇?連超級大腦都找不到答案。
這竟讓修補匠癡癡地站在原地,兩眼無神地看著眼前失去生命的女孩身軀。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突然一聲怪叫,驚醒了失神的氪星人。
“你是誰?你對斯凱做了什么?”
黑人女孩的同伴,也就是這段日子熱衷于找自己麻煩的那個熊孩子終于回來了。在修補匠想出一個最合適的處理辦法前,這個孩子就看到了讓他心痛的場景。
死亡對在下水道生活的人并不陌生。所以近前的普茨,很快就知道同伴身上所發生的事情。
他難過地大叫一聲,看向在場唯一的活人。“是你殺死她的嗎?兇手!你為什么要傷害斯凱?”
抹去臉上的偽裝,脫掉假發。雖然沒換下那身服裝,普茨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是誰。他憤恨地說道:“你是來報仇的嗎?這樣的話,你應該直接來找我,為什么要傷害不相關的人!”
說話同時,從兜里掏出一把尖刀,決絕地捅向恢復本來面目的亨利·布朗。
亨利不避不讓。縱使如此,這一刀也沒能扎穿他。反而是用力過猛的孩子手滑抓向刀刃,讓自己受了傷。
一把將受傷的人抓住,亨利開口說道:“這不是我做的。假如真是我,我為什么不跑,還要在你面前恢復真面目。”
孩子雖然痛得把刀丟到地上,但他在亨利手中可沒安安分分,而是努力掙扎。“誰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這個壞人!”
“我的確不是好人,但是你惹出來的麻煩,還不至于讓我做到這種程度。不用覺得我是在騙你,你還沒資格讓我這么做。”
把人甩開后,亨利盯著這個熊孩子說道:“我之前是在考慮,要不要在你回來之前,先把她埋葬起來。
“既然被你看到了,就代表你們該有這個道別的時間。那你要跟我一起去,還是在這里生氣?”
那怕再不滿,這孩子也是咬牙說道:“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