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鳳瀚昭喜歡聽甄真講歷史不一樣,太德帝喜歡甄真說各種各樣的新奇的事物。從電視,手機,電腦到移動支付,共享單車;從自來水,摩天樓到輪船,高鐵,航天飛機。太德帝時不時地流露出要是能去看一看就好了的意思。
每到這個時候,太德帝的表情都是柔和的,向往的,與那個盲目追求長生而先后囚禁了幾百人的糟老頭子判若兩人。這讓甄真更覺得心底悲涼,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就是這個樣子吧。
鳳琿走進寢宮外院的藥房,劉院正朝他一拱手,湊近鳳琿耳語道:“皇上可能……”然后沒再說下去,而是搖了搖頭。
“這幾天不是跟甄家的姑娘聊得挺好嗎?”鳳琿問。
“回光返照而已。皇上今天的脈很弱。昨天就已經是這樣。和甄小姐聊過天之后會好一點,但也就能持續一兩個時辰。還是要早做準備才好。”劉院正道。
鳳琿身后的幾位閣老聞言,都皺起了眉頭。
曹公公出來見了禮,將幾位引進內院,甄真正好從里面出來,她還是很有眼力見的,別說朝臣們來了她會讓,有嬪妃等人來侍疾,她也會讓開。今日不見鳳瀚昭,是因為他說有要緊事但保密,這兩天也不知道他在忙啥。
鳳琿帶了好幾個人來——勸說太德帝打仗是個很困難的任務。理由嘛,就是打仗,死人又花錢,實在劃不來。不如把軍費的一半拿來買平安,綽綽有余。
鳳琿還沒法說元泰出兵的理由,只能睜著眼睛瞎編。他和龍圖閣商議了好幾種說辭,打算每人說一種,其他人附議。希望太德帝最終能被一種理由說服。
太德帝的精神不錯,鳳琿等人說了幾句恭維的話。太德帝一看來人的陣勢,就知道他們想商議的不是小事,開口道:“有什么要緊的事嗎?”
鳳琿道:“父皇,元泰人出爾反爾,撕毀盟約,發兵十萬攻打我大寧。兒臣認為應該出兵迎戰。至少要加強邊防,讓元泰人不能輕易得逞。”
鳳琿看看太德帝臉色的功夫,太德帝就出聲接過了話茬:“好,可以出兵。你們看著辦就行了。再有問題的話,你們商量著解決吧。”
鳳琿和幾個閣老面面相覷,沒想到事情那么順利,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難道就是因為甄小姐讓他老人家高興了?
太德帝這時問:“還有事嗎?”
鳳琿道:“嗯,朝堂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朕挺好的。沒事你們就先走吧。把甄小姐叫進來。我們剛剛聊得正好,被打斷了。”
鳳琿心中暗驚,這個甄真看上去并不妖媚,怎么幾天功夫就能收服父皇?父皇貴為天子,什么樣的女子沒見過,幾天就被蠱惑了?對了,還有瀚昭!如今已非她不娶!是被她的讀心術迷惑了嗎?看來此女是個厲害的角色。這個甄誠,縱容女兒如此行事,他圖什么呢?
甄真果然等在外面,因為太德帝剛才說了還有幾樣東西要給她看。再次見到太德帝,臉色還好。但依據甄真的經驗,他的精力已經快支持不住了。
太德帝道:“太子說元泰起兵伐我大寧,他打算出兵相抗。你知道元泰為什么起兵嗎?”
“臣女略知一二。據說是為小柔他們討一個公道。”甄真感覺太難了,說真話假話都會把天聊死。
“連你都知道了。其實元泰人看著朕病重,不過是想趁火打劫,哪有什么替天行道的好心。只需一招就能化解。說不定太子的大軍還沒有準備好糧草,咱們就讓元泰退了兵。”
如果是在家里和父親討論,甄真心里想什么就直言了,只是在病危的太德帝面前,誰知道這是不是他說的胡話?甄真不忍心戳破他的幻夢,敷衍道:“也許吧。”
“其實不用大軍,只需你一個人就能退敵。”太德帝道。
什么?甄真心想,我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退敵?靠什么?和親嗎?可人家盛連圖想要的人是未來的公主鳳華云。
甄真壓下不悅道:“不戰而屈人之兵固然是上策,但不知皇上有何良策,請賜教。”
“哈哈哈哈,看你的臉色!變得那叫一個快!放心,不會叫你和親的,昭兒也不會答應的。怎么樣?干不干?”太德帝這時的神情一點兒也不像一個病人。
“干!”甄真一咬牙一跺腳做出了決定。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覺得太德帝沒有理由害她、欺騙她。如果能以一人之力免除兩國的刀兵之災,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嗯!有血性!朕沒有看錯你!福順!”曹公公應聲而入。太德帝指了指輪椅,曹公公將他抱起,放到了輪椅上,太德帝指了指滿是木格子的一面墻。曹公公將他推到了墻邊,太德帝朝甄真招招手,甄真趕緊上前幾步。
“手伸進那個木盒子,摸到一個球,轉一下。”太德帝道。
甄真照著做了,一扇門滑開來,里邊是個不大的儲物間。像中藥房一樣全是小抽屜格子。
曹公公將太德帝推到跟前,太德帝打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紅木盒子:“這就是幫你退兵的東西。”
甄真接過來:“臣女可以打開嗎?”
“給到你手里了,就是你的。”太德帝道。
甄真研究了一下盒子,沒有鎖,不太費勁就打開了。里面是一塊白玉,上面帶著一片紅色的翡,翡的位置雕了一只翱翔的鷹。甄真拿起來仔細辨認了上面的一個字——“帥”。
太德帝道:“這是紅鷹帥令。紅鷹是鳳家傳了幾百年的暗衛,現在有一千多人。甄真,你愿意做紅鷹的新主人嗎?”
“我?我合適嗎?我不姓鳳啊!”甄真道。
“你終究會成為鳳家人的。”太德帝道,“你想過沒有,如果你就以現在這樣的身份嫁給昭兒,不論是否做正室,你離死都不遠了,你們甄家也會家破人亡。”
甄真哪里是沒有想過,只是還沒有事到臨頭,不愿意去想這件事最殘酷的那一面罷了。
太德帝的聲音還在繼續:“朕是行將就木之人,有些話現在不說就來不及了。不好聽,朕也得說。昭兒是未來的太子,更是未來的皇帝。太子妃、皇后的位置不是他喜歡誰就能給誰的。可以說皇后的位置也是有能力的人才能夠爭到、搶到的。朕就問你,甄家有什么能耐把你扶上后位還能夠在上面坐得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