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八點鐘剛出頭的廬陽新橋機場地下停車場已經開始擁擠。
江傾鉆進車后座，順手接過陳鐸遞來的文件夾。
他翻動著企鵝團隊發來的腦機接口數據報告，食指在關鍵參數欄逐個向下移動，看的非常仔細。
“昨天人送到后她有沒有說什么？”
感受到車輛緩緩啟動，江傾頭也不抬冷不丁蹦出一句話。
“劉老師只是感謝我送她回去，別的什么也沒說。”
陳鐸抬眼通過后視鏡看向江傾，如實回答。
“嗯。”
江傾隨口應了聲，便不再說話。
陳鐸見狀也不再多嘴，哪怕他此刻八卦之火燒的正旺。
昨晚他突然被通知送劉皓存回去時他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可他也不好開口問劉皓存，只能憋著疑問。
緊接著又被通知今天乘坐早班機回廬陽，就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想。
現在看這個狀況，昨天肯定是有事啊！
老板不會是翻車了吧？
嘖……
在線等，挺急的！
陳鐸腦海中已經幻想出幾十種可能性……
九點十五分，無問科技。
江傾剛跨進旋轉門，懸掛在大堂穹頂的環形呼吸燈突然變成流動的鎏金色。
“江總早上好，本月累計缺勤三天，扣除當月全勤。”
沒走幾步，通體啞光的機器狗便迎上來攔住去路，履行自己的狗生職責。
“上次不是說過，研發期可以彈性辦公。”
江傾俯身敲了敲它的頭，笑容無奈。
“看來你也得升級了。”
說完便不再理會它，繼續往電梯口前進。
陳鐸在后方偷笑，跟著敲了敲它的頭。
“陳助理涉嫌損壞公物，建議扣除本月全勤，罰款五百。”
機器電子音突然響起，陳鐸滿臉無語的回頭瞪它。
好家伙，剛才對江總你可不是這態度，真就狗眼看人低，見人下菜碟唄！
“江總來啦！”
“江總好！”
“江總又帥啦！”
一路上不斷響起招呼聲，江傾回到公司的消息很快便傳遍整個無問科技工作群。
經過開放式辦公區時，踩著平衡車路過的算法工程師小林急剎甩尾。
“江總！您來的正好，看看我這個最新的外賣騎手路徑規劃算法！”
他獻寶似的舉起平板展示動態路線圖。
“上班還有時間摸魚做這個？這個月績效獎不想要了？”
江傾作勢要敲他腦袋，指尖卻輕點在屏幕某處。
“轉彎半徑多留0.5米，現實中的電動車可比你們代碼里的莽撞。”
“好嘞，我這就改。”
小林咧嘴一笑，直接低下頭改起了代碼。
江傾習以為常的笑了下，轉身走開。
經過茶水間時，他腳步一頓。
“江總救命！”
腦機接口項目組的短發女工程師抱著筆記本沖過來。
“我們給志愿者設計的可穿戴設備.”
“卡在質量分布上？”
江傾掃了眼她屏幕里的3D模型，抽走她胸前的觸控筆在屏幕上勾畫。
“把鈦合金支架換成碳纖維蜂窩結構，總質量能壓縮到68克。”
“哦哦，明白了，謝謝江總！”
女工程師忙不迭的彎腰朝江傾表示感謝，小跑著離開。
江傾望著她的背影啞然失笑，有沒有可能等下他們還要一起開會？
行至十樓會議室門口，江傾見到只銀灰色機器狗正扛著投影儀等在門口。
江傾彎腰撓了撓它的傳感器。
“上次咬壞三根數據線的事還沒找你算賬。”
金屬外殼立刻變成討好的彩虹跑馬燈模式，令他不禁莞爾，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公司用的機器狗都是宇樹的最新款，不同的是內置AI由他們自行研發訓練。
“江總好。”
推開門時，二十多位工程師齊刷刷亮起電腦屏幕。
“大家好久不見，咱們長話短說，直接進入正題吧。”
江傾笑著沖他們擺了擺手，徑直走到長桌盡頭落座。
涉及到工作，他從來不浪費時間。
這次著急趕回來主要是與企鵝合作的腦機接口項目出現了許多問題，張彬昨天來電話表示需要他親自解決一下。
這時，腦機接口項目負責人林勤頂著黑眼圈站起來。
林勤是江傾科大的師兄，也是公司的元老。
長相嘛……
方塊臉，瞇瞇眼，猥瑣不止一點點。
“江總！企鵝給的神經元數據.”
“我已經看過了，他們漏算了膠質細胞產生的生物電噪聲。”
江傾解開袖口挽至手肘，指向機器狗通過投影儀映射在幕布上的的畫面。
“我們可以在信號預處理環節加個動態閾值，用貝葉斯算法過濾干擾波。”
“還有……”
二十多名工程師看著江傾如同喝水般簡單一一解決困擾他們多日的問題，并沒有絲毫驚訝，因為一貫如此。
江傾是公司所有人的偶像，在大家心目中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
“從實驗體第三視皮層采集的信號出現周期性衰減。”
林勤頂著黑眼圈調出波形圖。
“連續三天卡在82的匹配率。”
江傾接過激光筆，紅光點在波形圖陡坡處畫圈。
“上周四他們調整過飼養艙參數？”
“對，企鵝團隊說只是微調濕度”
“問題就藏在這個微調里。”
江傾轉身敲了敲玻璃幕墻，嚇得窗邊打盹的男工程師差點摔了咖啡杯。
“你們誰養過倉鼠？”
眾人面面相覷中，財務總監張龍端著茶杯推門進來。
“我閨女養過，上個月還讓我花兩千塊買了個恒濕籠子。”
“正是這個道理。”
江傾接過他遞來的茶，笑著面向眾人。
“濕度變化會讓實驗動物腦電信號產生0.3的基底波動，剛好被膠質細胞的生物電噪聲放大。”
會議室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林勤撲到電腦前調出日志。
“新風系統每隔47分鐘啟動！和信號衰減周期完全吻合！”
江傾啜了口茶，指尖在投影上比劃出兩條交錯曲線。
“把設備監控數據接入預處理系統，用動態閾值過濾干擾。”
他屈指彈了下機器狗的腦袋。
“就像你家空調除濕時，電視信號總會閃兩下。”
角落里傳來“噗嗤”地笑聲，女工程師紅著臉舉手。
“江總，貝葉斯算法的先驗概率怎么設定？”
“參考你家貓抓沙發的時間分布。”
江傾從機器狗嘴里搶救出被咬住的數據線。
“或者問問這位破壞王，它已經拆了三個掃地機器人。”
銀灰色機器狗立刻趴下裝死。
眾人哄笑中，林勤拍著額頭一臉愁容。
“可企鵝那邊堅持原始數據沒問題！”
“那就給他們看這個。”
江傾點了下激光筆，投影中浮現出布滿綠植的實驗室畫面。
“他們濕度傳感器被綠蘿擋住了。”
“確定？”
“當然。”
“我這就聯系企鵝團隊！”
林勤興奮的應了聲。
不多時，對方打來視頻，接通的瞬間，粵普驚呼穿透音響。
“江博士！我們即刻檢查！”
等待結果的空檔，江傾活動著四肢，聽見身后有人嘀咕。
“江總怎么知道綠蘿的事？”
“上周視頻會議時江總盯著人家背景看了十分鐘。”
陳鐸小聲揭秘，會議室內瞬間響起一陣低笑聲。
將近十二點時，林勤突然蹦起來。
“匹配率突破95了！”
項目組一眾人員的歡呼聲緊跟而至，震得玻璃幕墻嗡嗡作響。
江傾抬手壓下聲浪，笑著環顧眾人。
“慶祝留到驗收后，這個項目我們還有很多得解決的問題，現在把新風系統日志導入訓練模型。”
“是！”
會議室內響起整齊劃一的回應聲。
至此，會議暫時告一段落，江傾和一眾項目組成員前往食堂用餐。
一邊吃飯，一邊繼續討論相關問題。
這時，江傾感受到手機振動，點開一看連續跳出好幾條新消息提醒。
小田:“我看到熱搜說你回廬陽了，你就這么走了？”
小田:“人家知道錯了嘛，下回肯定收斂！”
小田:“我下午拍定妝照，到時候第一個給你看好不好？”
小田:“別不理人嘛（委屈巴巴）”
最后一條消息，是一只貓咪握爪賣萌的表情包。
江傾莞爾一笑，這姑娘昨天面對劉皓存可是兇的很。
他沒想到看起來萌萌噠的小田原來還有兩副面孔，果然人不可貌相。
而且，認錯速度比想象中快。
他點開對話框快速敲下幾個字。
“有正事要處理，別想太多。”
想了想，他將面前的餐盤拍下發過去。
對方幾乎秒回。
小田:“這是在你公司嗎？伙食看起來不錯嘛，三菜一湯，什么時候也帶我體驗一下？”
江傾:“沒問題，等下次你來我會叮囑食堂阿姨手別抖。”
小田:“食堂阿姨的手抖技能已經從學校傳播到公司食堂了嗎？？？（震驚）”
以林勤為首的項目組工程師們見江傾揚著嘴角回消息，飯都沒動幾口，互相交換了下眼神，皆是露出曖昧的笑容。
“我賭江總肯定在和周野發消息！”
“我看不一定吧，也有可能是上次來公司的李一彤，我挺喜歡她的，眼睛真好看。”
“我支持陳嘟靈，書香氣、知性美。”
“你們這么說那我可要支持孟姐了嗷，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田熹薇也很可愛啊！那大眼睛，布靈布靈的！”
“你們是不是忘了我也在群里？”
項目組工作群內，見到最后一條由江傾發出的消息時，群內快速滾動的消息瞬間一滯。
眾人抬頭看向江傾，見他正舉著手機對他們晃了晃，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所有人一激靈。
“內什么！我還有個活沒干完，中午不休息了，我要加班！”
“哎呀！我也是！同去！”
“我突然有了靈感！在下先走一步！”
眨眼之間，江傾身邊就只剩下陳鐸林勤兩人還在大眼瞪小眼。
“你倆的借口想好了嗎？”
江傾扒了口飯，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
他面帶笑意，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二人。
“江總，我可沒在他們群里！”
陳鐸連忙舉手撇開自己。
“你沒在他們群里怎么知道我在說什么？”
江傾面露好奇。
“呃……我猜的，對，猜的！”
陳鐸陪著笑臉，聲音磕磕巴巴。
“你有個小號叫無問第一忠誠就在群里，需要我出來嗎？”
隨著江傾輕飄飄地聲音落下，陳鐸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林勤在一旁努力壓制著嘴角，憋的滿臉通紅。
“剛好在廬陽你也不用每天跟著我了，明天開始你就跟腦機接口項目組一起上下班。”
“啊！”
“嗯？”
“是！收到！”
看著施施然走開的江傾，陳鐸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腦機接口項目組幾乎每天都要爆肝到八九點，偶爾過十點都是常事，現在是無問出了名的熬鷹組，他只覺得自己前路一片黑暗！
天塌了呀！
“今天還是照常，晚上我有個飯局，你開車。”
走了沒多遠，江傾忽然想起個正事，頭也不回的補充道。
“是……”
陳鐸垂頭喪氣的應了聲。
果然，有時候瓜不能隨便亂吃。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