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一點時分。
魔都七月末正午的日頭烤得玻璃幕墻發白，會展中心旋轉門不斷涌入衣著光鮮的人群。
江傾第三次避開禮儀小姐遞來的胸牌時，楊偉已經像只花孔雀似的在簽到處轉了三圈，領口別的企鵝工牌看著格外扎眼。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這么麻煩就不跟這貨過來了。
今天企鵝要在這里舉辦年度發布會，重點是分享企鵝視頻在影視領域的核心戰略和最新布局，并與下半年以及明年即將在企鵝上線的眾多劇集主創團隊共同展示最新片單。
說白了就是秀肌肉。
同時也算是變相的招商會，業內有頭有臉的公司幾乎都有派代表到場，包括眾多商代表，投資人都會出席。
“你說你這身價百億的科技新貴，非搞得這么低調做什么，連塊胸牌也不帶是打算客串我助理？”
楊偉把冰鎮烏龍茶硬塞進他手里。
“信不信我現在喊一嗓子，你能立刻成為全場焦點？稍微有點實力的誰不知道你江總是各大投資公司眼里的香餑餑，都等著給你塞錢吶！”
江傾擰開瓶蓋睨他一眼。
“別人的錢這么好拿？如果我拿著投資人的錢不是發展公司而是去搞影視，你覺得他們能坐得住？”
“咳！開個玩笑嘛，別當真。”
楊偉訕訕的別過頭。
在江傾的催促下，他們一行人進入內場。
場內冷氣撲面而來的剎那，楊偉湊近江傾耳側壓低聲音。
“十點鐘方向，華策的人正在給慈文副總點煙。”
江傾順著他目視的方向望去，兩個中年男人正站在發財樹旁吞云吐霧，煙灰缸上的企鵝燙金LOGO在繚繞煙霧里若隱若現。
前排忽然傳來嬌笑聲吸引了江傾的注意力。
穿裸色魚尾裙的女藝人正彎腰給某投資人斟茶，面上的笑容那叫一個嫵媚。
看似她經紀人的中年女子正捧著iPad輕聲細語，極力推銷自己的藝人。
“李總，我們亦婷在嘉南傳里的儀態可是專門跟中戲老師學過”
斜刺里突然插進來個穿星空西裝的小生，端著香檳杯笑容諂媚的走到一名中年女子跟前。
“王總，上次試鏡后我天天對著鏡子練微表情”
他故意敞口深V西裝的領口，露出花三個月時間才練出來的胸肌，對方立刻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看見那個灰西裝沒？”
楊偉用流程冊擋著嘴，向江傾眼神示意他們斜對角的一名禿頭中年人。
“這位去年用對賭協議坑了三家公司，在我們企鵝出了名的心黑。”
他話音剛落，入口處忽然傳來騷動，六七個保鏢簇擁著道高挑性感的身影踏進會場。
江傾循聲望去，看清來人瞬間眼底閃過一抹驚艷。
那是道極為吸引眼球的身影，說是搖曳生姿也不為過。
即使不怎么關注娛樂圈，江傾也一眼就認出了這位近兩年在生活中隨處可見的女明星。
他記得，趙全貌似就是這位女明星的粉絲。
來人正是當下娛樂圈當之無愧的女頂流，迪麗熱芭。
她踩著十公分細高跟走進來，白金魚尾亮片裙順著腰線流淌而下，在胯部收出驚心動魄的弧度。
真絲面料在頂燈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深V領口綴著的碎鉆隨著步伐閃爍，像把銀河穿在了身上。
媒體區的快門聲瞬間響成暴雨，許多正在洽談的投資人齊刷刷轉頭望向她，目光停留。
“臥槽！”
楊偉猛拽江傾袖口，昂首朝那道窈窕身影示意。
“看見沒？下半年爆款預定！本來這月底要抬得劇，改到了下月初。”
他手指差點戳破流程冊上“你是我的榮耀”的海報。
“顧曼原著，王者榮耀深度合作，我們平臺S級的項目”
江傾根本沒聽他的嘰里咕嚕，看著紅毯上從容頷首的倩影，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確實擔得起頂流光環。
迪麗熱芭轉身時裙擺漾開漣漪，耳畔垂下的流蘇耳鏈掃過雪白肩頭，接過簽字筆的瞬間，腕間手鐲在媒體閃光燈的映照下更顯閃耀。
“這是位極品花瓶啊！她團隊這次可是下血本了。”
楊偉雙臂環胸嘖嘖稱奇。
“聽說高定是找LaurenceXu單獨改了三稿，就為貼合劇中喬晶晶的人設。”
前排忽然站起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端著香檳快步迎上去，眼里的熱切幾乎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還有好幾人明顯蓄勢待發，只是無奈被這人搶了先機。
冷氣出風口裹著咖啡香，江傾移開目光轉頭時看見兩個女藝人正在補妝，頭湊頭嘀咕個不停。
“熱芭這腰臀比絕了.”
“聽說她每天健身兩小時.”
其中一人說著把束腰又勒緊半寸，疼得直抽氣。
這時，迪麗熱芭已經走到第二排座位，“你是我的榮耀”制片人殷勤地邀請她入座。
她頷首道謝時頸間線條優雅如天鵝，熟稔的動作看起來似乎對這種場合早就習以為常。
鄰座平臺高管遞過宣傳冊，她微微傾身聆聽，胸前露出的一抹雪白，令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這劇光植入就破億了。”
楊偉還在喋喋不休。
“老江你玩過王者沒？到時候.”
“楊制片。”
穿藏青套裙的中年女子突然出現，面帶得體微笑。
“聽說咱們綜藝部在策劃明星電競真人秀？我是熱芭的經紀人龔芳南，早就聽聞楊總的大名……”
她說話的間隙眼神不時掃向江傾，顯然已經認出他。
趁著楊偉被纏住，江傾起身往休息區走。
路過茶歇臺時，他聽見兩個工作人員小聲嘀咕。
“歡娛的燕窩放左邊，耀客的鋼筆禮盒哎？這盒車厘子怎么沒logo？”
莞爾一笑，江傾覺得今天這種場合工作人員也挺難，出席的公司太多了些。
“江總？”
嬌柔的女聲讓江傾頓住腳步。
迪麗熱芭不知何時脫身出來，亭亭玉立的站在他身前。
“我看過桃花塢，江總的廚藝可是令我饞了許久，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有幸品嘗一下。”
她微笑時臥蠶微微鼓起，玫瑰色唇釉泛著誘人的光澤。
“謝謝熱芭老師的夸獎，想來會有機會的，你的喬晶晶我也很期待。”
江傾禮貌頷首，余光瞥見她鎖骨處細細的汗珠。
冷氣這么足還能出汗，看來在這種場合應付眾多追捧者也挺不容易。
后方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
“姐，王總說等會有個”
女助理看見江傾后瞬間卡殼，眼神在他樣式普通的白襯衫上轉了兩圈。
無問科技的江總？
他怎么會在這？
迪麗熱巴優雅抬手，面露淺笑。
“麻煩告訴王總，我在和江總討教些問題，暫時挪不開身。”
她說得極為自然，眼波在江傾身上流轉，顯得兩人好似十分熟稔。
而實際上，他們認識還不到三分鐘。
江傾突然覺得楊偉那句“花瓶”形容很到位，這位一顰一笑間確實勾人。
不同于小野麥麥那樣的青澀，而是像成熟的水蜜桃，令人忍不住想采摘品嘗。
很明顯，他成了擋箭牌。
現在場內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他們，想悄無聲息是有些難了。
他剛要開口，舞臺上的大屏幕突然開始播放“你是我的榮耀”預告片。
迪麗熱芭在熒幕里回眸一笑，現實中的本尊正在他面前勾著紅唇，風情萬種的姿態撓的人心癢癢。
“其實我早就想認識江總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又怕冒昧拜訪會顯得唐突。”
她突然壓低聲音，長睫毛在眼下輕輕顫動。
“我的新劇就是跟一名.”
“熱芭！過來合個影！”
這時，制片人突然的喊聲打斷話頭。
“江總不好意思，晚點得空咱們再聊。”
迪麗熱巴沖江傾歉然一笑，轉身時裙擺輕揚，掀起一陣香風。
江傾看見三個攝影師小跑著調整反光板，將她籠罩在完美柔光里，襯得她越發光彩奪目。
回到座位時楊偉正抓耳撓腮。
“老江你剛剛去哪兒了？我們韓總想找你聊聊視頻畫面升級”
他話語一頓，忽然抽動鼻子。
“你身上怎么有香水味？”
“你是狗鼻子？”
江傾把“雪中悍刀行”宣傳冊拍在他臉上。
臺上主持人正在介紹特效團隊，大屏幕播放的刀光劍影里，他看見迪麗熱芭在第二排微微側頭，雪白后頸上粘著一縷逃出發髻的卷發。
“呸！只是這個香水味我有個前女友用過，印象深刻而已。”
楊偉不滿的解釋道。
“對了，今天還有一位……”
江傾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么，他耳中忽然聽見后排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一名樣貌極佳的女演員攥著被紅酒潑臟的裙擺，看似她經紀人的女子正用濕巾幫她擦拭。
“叫你離投資方遠點聽不懂嗎？我不在你知道這個投資方是什么情況嗎？現在怎么辦！”
頗為感慨的搖了搖頭，江傾發現他似乎低估了娛樂圈的殘忍。
資本的游戲換個舞臺，這些看似光鮮亮麗的演員似乎比起尋常程序員在某種程度上也好不到哪去。
忽然間，會展中心穹頂的射燈調暗，追光燈打在入口處時連空調出風口的嗡鳴都靜了一瞬。
一道引人注目的身影提著裙擺踏進紅毯，鵝黃色綢緞禮服隨著步伐泛起粼粼波光，魚尾裙擺拂過地面時像拖了道鎏金晚霞。
“哎呀！我女神來了！”
楊偉猛拽江傾胳膊。
“趙靈兒啊！”
他手里的烏龍茶被攥得變形，表情興奮。
“看見她耳墜沒？宋代點翠工藝復原的，跟她飾演夢華錄里趙盼兒的頭面”
他叨叨個不停，江傾卻只字未聞。
相比于熱芭，這位顯然他更熟悉。
媒體區的快門聲震得人耳膜發疼，前排投資人不約而同起身張望。
劉亦霏頷首微笑時，鬢邊垂下的長發掠過鎖骨，在追光燈里晃出細碎光暈。
她接過禮儀小姐遞來的簽字筆，腕間玉鐲與宣傳墻上的水墨風海報相得益彰。
“我們企鵝對這劇服化道砸了三千萬。”
楊偉扒著椅背探頭。
“光是復原茶百戲就請了六個非遺傳承人”
江傾看著紅毯上從容應對鏡頭的身影，忽然發現她與方才迪麗熱芭的明艷截然不同。
劉亦霏轉身時裙擺輕揚，腰間系帶勾勒出的弧度溫婉如宋瓷，連補妝間隙仰頭的角度都像精心設計過的仕女圖。
她有一種溫婉大氣的美。
“亦霏麻煩看這邊！”
“左邊！左邊再來一張！”
記者們的喊聲此起彼伏，有個戴棒球帽的攝像師差點摔在地上，可見多努力。
江傾看著來人裊裊婷婷的靠近，眼神卻未有絲毫躲閃，只是頗為新奇的打量著她廣受好評的臉蛋和凹凸有致的身姿。
“確實一副好皮囊。”
江傾小聲做出評價。
“啊？你說啥？”
一旁的楊偉沒聽清，好奇的扒拉他。
“江總？”
還沒等江傾回答，一道輕柔的聲音忽然在他們身前響起。
楊偉抬眼一瞧，下意識攥緊江傾的肩膀，惹得他眉頭一擰。
這狗東西，對哥們真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