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DSG。
安先生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早上請了一小時的假,去醫院開了一點藥回來。
剛坐下來,正準備吃藥,辦公室的門被人重重推開了。
一等參贊李先生走了進來,看著安先生道:“安秘書,劉進一直是你聯系的嗎?”
安先生一怔。
把手里的藥放在桌上,疑惑看著李參贊。
“是的,有問題嗎?”
“這個人是怎么回事?仗著自己有點名氣,可以無視國家的利益嗎?”
“慢著慢著,李參贊,我和小劉接觸,已經三年了。
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個非常識大體的人,而且為人也很和善。你說的無視國家利益,究竟是怎么回事?從我個人的角度來判斷,小劉不是那種人,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
李參贊拍著桌子,大聲道:“他怎么敢在戛納電影節開幕式那樣的場合,對外國友人說出歧視性的語言?這對國家的名譽,有著非常惡劣的影響,必須要嚴肅處理。”
“他說什么歧視性語言了?”
“他對印度的國際友人說出了Ghee這樣的詞匯。
安秘書,你也在這邊工作了三年了,應該清楚這個‘Ghee’是一個歧視印度友人的惡劣詞匯。我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單詞,竟然是從一個華國人的口中說出來。
這是非常惡劣的事情!
全世界都在努力消除種族歧視,他……”
“那你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嗎?”
“我管他為什么這么說,我只知道,他在公眾場合,并且是在鏡頭面前說出了這樣的話。
剛才我剛接到了駐印DSG的通報,影響非常惡劣。
新德里當地電臺,對這件事進行了抨擊,認為是對所有印度人的一種歧視性侮辱。”
“那他們對小劉說‘chingchong’這種字眼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說話。”
“安康,注意你的態度,注意你的身份。
你現在是在DSG,我們負責的外事工作。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外交無小事’嗎?”
安先生是一個非常純粹的知識分子。
他不是什么政治動物,聽完了李參贊的話,他也憤而起身。
“那你知不知道,教員在1949年10月1日,在天安門城樓上莊嚴宣布:華國人民站起來了!”
“安康,你這話什么意思?”
“意思是,即便外交無小事,我們也不用跪著去和人外交。”
此時,辦公室門外,聚集了很多工作人員。
一個聲音傳了進來,李參贊勃然大怒,扭頭厲聲呵斥道:“誰?剛才誰在說話?”
“我!”
趙大使走進了辦公室,隨手關上了房門。
李參贊的氣焰,頓時弱了下來。
“你還給劉進同志打電話了?”
安先生聞聽,臉色頓時一變,就想要開口。
卻被趙大使擺了擺手,攔了下來。
“是的,我收到了駐印DSG發來的傳真……”
“所以你一沒有調差,二沒有詢問,就直接和劉進同志進行通話?”
“我,我只是想要讓他道歉而已。
可是他的態度,太惡劣了,還在電話里罵我是神經病。”
“那他沒有說錯,你就是個神經病。
劉進同志如今,是我們在文化方面的一張名片,他代表著我們的文化,正在持續且順利的輸出……今年三月份,我受邀參加歐洲文化交流會議的時候,法國文化部的雷諾·多內迪厄部長多次向我表達了對劉進同志的敬佩和贊譽之請。
并且,法國文化部已經決定,將在今年九月份授予劉進同志藝術和文學司令勛章……”
“啊?”
“李大茂同志,你去年才來DSG,對劉進同志在法國,乃至歐洲的影響力不清楚,我不怪你。但一直以來,劉進同志都是有安康同志聯系,你在沒有經過允許的情況下,誰給予你的權力,和劉進同志聯系?
而且,安康同志說的沒錯,華國人民已經站起來!
而有些人,還在跪著。
劉進同志昨天發表的言論我看到了,在我看來,那只是對因德拉·辛哈的一次還擊而已。
而且,他在國內沒有擔任過任何公職,他只是以一個留學生的身份來到法國,你又有什么資格,給他扣下那頂大帽子?
要我說,安康同志說的沒錯,有些人總是喜歡拿著總理‘外交無小事’的話亂給別人扣帽子。而內心實際上,卻是跪在那里搞外交,這樣又怎么能處理好事情?”
“領導,我不是……”
“不,你就是,你就是在跪著搞外交。
李參贊,鑒于你的行為,不適合繼續從事外交活動。從即刻起,暫停你參贊的職務,并不得離開DSG,二十四小時之內,做出深刻的檢討。同時,我會向國內請求,你立刻返回國內。
小陳!”
“到!”
“帶李大茂同志去三樓的辦公室,在未得我準許的情況下,任何人不能與他接觸。”
“是!”
小陳,是DSG的一名武官。
他走到李參贊跟前,輕聲道:“李大茂同志,請跟我走吧。”
“領導,我只是不希望事情鬧大。”
趙DS怒了,“因德拉羞辱我們的同胞的時候沒見你緊張。
怎么人家報道一下,就一個個驚慌失措?
還發傳真……我會向駐印DSG打電話,我要問問老孫,屁大的事情,也用得著發傳真通報嗎?”
老孫,是華國駐印ds。
李參贊的臉色,此刻已經煞白。
“我們有些同志,快六十年了,心里的辮子還是沒有割掉。
只要涉及到外交,屁大點的事情,就好像天塌了似地,這種人不適合從事外交工作。”
趙大使非常氣憤。
他隨后對安先生道:“安秘書,你回頭和小劉溝通一下,讓他不必放在心上。
祖國,永遠是他的后盾!”
“是!”
安先生大聲回答。
但隨后,他壓低聲音道:“領導,以我對小劉的了解,是個小心眼子。
你可以說他無組織無紀律,而且個人英雄主義情節非常嚴重,但他絕不會做出有辱國格的事情。”
“你想說什么?”
“那小子發起瘋來,誰都勸不住。
李大茂給他來那么一處,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會報復回來。
而且,對印度方面,絕對會變本加厲……我閨女去年來看我的時候,還對我吐槽說,小劉是個小心眼子,一點都不大氣。
所以,我們最好有點準備!”
“怎么準備?”
“給劉老聯系一下吧,估摸著也只有劉老能勸住他。”
趙DS卻搖了搖頭。
“李大茂的行為,不是個例,而是一個普遍存在的現象。
你是不知道,昨天臺版的同志還聯系我,認為阿摩司重提1997年的事情,灣島和港島方面都表達了不滿,認為不合時宜,會損害內地和灣島、港島的文化交流。
哈,我當時就頂了回去。
張國榮先生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對內地就持有非常友善的態度。
他的取向,是個人的事情,只要他沒有犯法,沒有叛國,沒有制造分裂,那就是個好同志。當年那些人對他的羞辱,在我看來更不合時宜,卻沒人出來道歉。
他,是戛納影帝,是奧斯卡影帝,是真正的國際巨星。
阿摩司作為他的朋友,秉公直言,我認為沒有什么不妥……
讓他鬧騰一下吧,把那些牛鬼蛇神們都給我抓出來。我們需要謹慎處理國與國的關系,所以未免有時候束手束腳。但他不一樣,他只代表他個人,非常好……”
安先生明白了!
趙DS這是想借助劉進攪動風雨,對一些事情進行調整。
也不錯!
安先生就是怕,以劉進的性子,會把事情搞大。
但現在看來,趙DS頗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
“那我還要和他聯系嗎?”
“當然!”
趙DS道:“你得讓他知道靶子在哪兒。”
劉進掛斷了電話,繼續睡覺。
這一覺,睡到了中午。
如果不是餓醒了,他甚至還要繼續睡下去。
看了一眼電話,好幾個未接。
有艾曼紐的,有莫妮卡的,還有伊利亞·蘇雷曼他們的……
發生了什么事?
劉進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撥通了艾曼紐的電話。
“什么事?”
“阿摩司,你昨天在開幕式上說的那句話,被人拿出來進行攻擊了,還說你是種族歧視。”
“哈,誰啊!”
“影視圈的倒是不多,主要是文化圈的。
紀堯姆·米索、讓·菲利普·米歇爾這些人……
不過你不用擔心,夏侯導演已經站出來為你說話了。還有法蘭西文學院的程抱一院士……
他說他來到歐洲,經常聽到一些人對華人出言不遜,說一些帶有歧視的詞匯……特別是印度人,他遇到過好幾次。但似乎人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也沒有人說什么。
怎么華國人反擊一下,就好像捅了馬蜂窩?
什么開玩笑……你罵了我,然后我還擊,你就說我開不起玩笑,哪有這樣的道理。”
艾曼紐在電話里,把程抱一院士的文章讀了一遍。
劉進臉上,露出了笑容。
還是有明事理的!
而且華人,還是有幾根硬骨頭的。
“什么報紙?”
“額,費加羅報。”
“行,我知道了!”
劉進和艾曼紐又聊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他隨后給客房服務打去電話,讓他們把今天的報紙全部送過來。
“法語、英語、西班牙語的報紙,我都要!”
“好的,先生。”
劉進想了想,沒有急于回電話,而是給米歇爾教授打了過去。
“我已經看過報紙了!
沒事,別擔心……
不過,這場輿論有點不太正常,這種事說實話,沒什么人會放在心上,突然出現大規模的報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事情不大,你好好玩就是了!
對了,夏爾和伊莉絲可是對我非常不滿,認為我臨時把他們喊回來,錯過了熱鬧。
小子,我為你的繆斯群可是出了大力氣。
養好精神了,好好寫作……另外,再給我拿兩罐好咖啡。”
本來劉進約好了,要帶夏爾和伊莉絲一起過來。
但是夏爾有點嘚瑟,打電話告訴米歇爾,格呂桑莊園來了誰誰誰,把老頭激怒了!
隨后,一個電話把他們兩個全都喊了回去。
繼續做牛馬吧!
但劉進其實明白,老頭是擔心他們兩個,被名利場迷花了眼睛。
“沒問題,我回去之后,就給您送去。”
劉進哈哈的笑道,隨后掛斷了電話。
能看得出來,米歇爾對《悲慘世界》絕對是滿意到了極點。
否則,怎么可能讓他好好休息再去寫作?
想到這里,他笑著搖了搖頭。
走到陽臺上,用力伸了個懶腰。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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