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臉上的笑容，凝滯了。
他看著斯皮爾伯格，許久說道：“你覺得我想要得到什么？你覺得我幫索菲婭，又想要得到什么？”
兩個‘想要得到什么’，乍一看一樣，但又不太一樣。
斯皮爾伯格一怔，沒有回答。
他沒有想到，劉進會這樣子回答他的問題。
“阿摩司……”
“瑞恩，這件事和你無關。”
劉進打斷了梅格瑞恩的圓場。
他瞪著斯皮爾伯格，道：“史蒂文先生，我喜歡你的電影。
不管是ET，還是大白鯊，亦或者后來的侏羅紀公園，或者是拯救大兵瑞恩，我都很喜歡。
我曾無數次幻想，能拍出ET這樣電影的人，會是怎樣一個人。
他應該是充滿了童趣，天真，溫和的人……
但是我今天，非常失望。”
服務生送來了餐前酒，劉進一飲而盡。
“你問我想要什么，倒不如問問自己，你能給我什么，或者索菲婭能給我什么。
你的錢肯定比我多，但我的錢也不少。
名譽，我也不差。我是普利策文學獎八十六年歷史里，第一個華國獲獎者。我對好萊塢沒什么向往，也沒什么興趣。拍了兩個片子，倒不如說是被硬逼著上去。
我也沒想過要去他媽的移民阿美莉卡。
我在華國很好，只要我愿意，回國就能拿到編制，那是每一個華國人都向往的工作；我也可以留在法國，在這里所有人都尊重我，我有房子有車也有莊園，過的逍遙自在。對了，我今年還會角逐法蘭西五大文學獎，你認為我缺什么嗎？”
斯皮爾伯格的臉色，有點難看。
他沒想到，劉進會用如此強硬的態度來回答他。
“至于索菲婭，我承認她是個美人，但也只是個美人而已。
你應該清楚，我從來不缺美人。
我愿意投資，是因為我知道我肯定能賺錢。
我愿意投資，是我覺得索菲婭有才華，而且還有一個非常牛逼的老爹，能夠幫我拍好《美麗人生》。除此之外，你覺得我圖她什么？圖她36D的大雷吸引我？”
梅格瑞恩噗嗤笑出聲來。
她很想說：索菲婭最多36C。
“你就沒想過，為華國電影人尋找出路？”
“你開什么玩笑，我是誰？我憑什么？我只是一個作家，外加半個漫畫家和不入流的詞曲作家。我為什么要幫華國電影人尋找出路？那是中影和電影局的事情，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想賺錢，賺很多的錢，然后自由自在的過日子，如此而已。
你說的事情，太大了！
華國有無數比我更牛逼的人，輪不到我瞎操心。”
斯皮爾伯格卻沒有就此放棄。
“或者你想要為阿美莉卡的華國人發聲？”
“你又在說笑了，我干嘛要為他們發聲？而且，我一華國人，為什么要為阿美莉卡人發聲。”
“亦或者，你想抵御小日子的輿論？”
“那肯定是有一點想法……小日子算什么？幾千年前，我們是他們的主子。只不過一朝倒反天罡，明明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卻能過的非常滋潤。我不喜歡他們，所以我要陳述事實。我不否認，我不喜歡小日子，但我不明白，和你們有什么關系？
亦或者說，你覺得你和他們是一伙的？”
“當然不是！”
斯皮爾伯格立刻反對。
他喝了一口酒，那張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阿摩司，不用這么激動，我只是代表索菲婭的父親，向你發出提問。
你應該知道，我對華國沒有惡意。”
可你未來會站在某個流浪者的一邊，放了華國的鴿子。
劉進心里面，默默的嘀咕著。
他也知道，他投資五百萬給索菲婭拍電影，會讓不少人感到不高興。
比如，環球。
比如，哥倫比亞。
特別是索菲婭把《迷失東京》改為《迷失魔都》之后，更引得不少人心生不快。
或者說，緊張。
資本擔心，華國人會想當年的小日子一樣，入侵好萊塢。
小日子也擔心，劉進那五百萬美元的投資，是華國政府的一種試探。
所以，有點復雜。
索菲婭之前也和她說過，她已經在籌備劇組，準備前往魔都拍攝。
但遇到了很多阻力！
不過，她倒也不在乎。
科波拉家族在好萊塢的人脈，足以讓她解決很多麻煩。
斯皮爾伯格今天突然見劉進，也是想弄清楚劉進這筆投資，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劉進回答的很坦率。
斯皮爾伯格能看得出來，他沒有說謊。
“如果我要求你撤回投資，你不會答應，對不對？”
劉進則笑道：“史蒂文先生，你要求沒用。讓索菲婭和我說吧！如果索菲婭說，她不需要我的投資，我會非常爽快的把錢收回。只不過，我搞不懂你們的思維。
小日子的錢是錢，我的錢就不是錢嗎？
無非小日子的市場體量很大，能幫你們賺很多錢。
但別忘記了，華國的電影市場現在的確不景氣，但那畢竟是一個12億人口的龐大市場。
所有的好萊塢電影公司，都垂涎欲滴。
可你們一邊喊著華國不開放市場，一邊又各種防備，設置各種障礙……
華納就很清楚華國市場的重要性，他們一直在努力。而現在，如果索菲婭能夠在魔都拍攝她那部電影，未嘗不是一次非常棒的嘗試。可你們呢，又千方百計想要阻止。
強大的人，無需擔心陰謀詭計。
弱小的人，才會整天提心吊膽……你今天的行為，讓我感覺阿美莉卡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強大。”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并沒有阻止你的投資。
我只是……”
斯皮爾伯格有點亂了陣腳。
他想了想，說道：“你知道，我和弗朗西斯是非常好的朋友。
索菲婭如同我的教女一樣，我對她非常關心。我只是，只是受弗朗西斯的委托，試探你一下。”
嗯，這就能說得過去了。
劉進看著斯皮爾伯格，半晌沒有言語。
如果是2000年，他剛重生那會兒，面對斯皮爾伯格，他沒有一星半點的還手之力。
但現在……
至少他可以在與斯皮爾伯格的對視中，不落下風。
“為了科波拉先生！”
他突然笑了，舉起了酒杯。
斯皮爾伯格暗自吐了口濁氣，笑道：“為了弗朗西斯，為了一位父親。”
兩人酒杯碰了一下，也使得餐桌上的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
“你那本《美麗人生》，是我推薦給索菲婭的。”
“謝謝！”
“我喜歡你影藏在書里的主題，不管什么時候，都要充滿希望。”
“這是人類的美德。”
“沒錯，等待和希望。”
話題變得輕松了很多，梅格瑞恩也松了口氣。
她是第一次看到，斯皮爾伯格在談話中，被一個年輕人壓制。
一個有趣的年輕人！
“如果不是我已經拍過《辛德勒的名單》，我一定會向你要求，購買這部的改編權。
可我實在不想再重復一次那種痛苦了！”
“我可以理解。”
“索菲婭非常喜歡那個故事，她上個月回阿美莉卡拜訪我的時候，邀請我做制片人。”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
“夢工廠要百分之三十的投資份額。”
“沒問題。”
“你……這部電影，你真打算自己投資？”
他還在試探。
劉進笑道：“我的，我當然可以做主。其實如果沒有夢工廠，我也會自己投資。”
“那可是一大筆錢。”
劉進聞聽，忍不住笑了。
“我今年的稿費，應該足夠了。”
梅格瑞恩忍不住問道：“阿摩司，我聽朋友說，你去年寫書轉了一個多億，是真的嗎？”
“一億七千萬美元，不過漫畫的收入，大概要今年才能結算。”
梅格瑞恩，吸了一口氣。
“寫書，可真賺錢啊。”
斯皮爾伯格乜了她一眼，對這個大腦經常出問題的美國甜心，也破感到無可奈何。
“那要看是什么人。”
“倒也是！”
梅格瑞恩聳了聳肩膀，表示贊同斯皮爾伯格的觀點。
“那你算過，這部電影的投資會有多少嗎？”
劉進想了想，道：“我在洛杉磯的時候，和萊昂還有馬特他們討論過這個問題。
男主角我已經敲定了由香港演員Leslie張，女主角要么是詹妮弗·康納利，要么選擇朱麗葉·比諾什。就影響力而言，詹妮弗·康納利名氣更大，但以演技來說，我更傾向于朱麗葉·比諾什。她們的片酬都不算太高，大概也就是300500萬之間。
Leslie在華國的名氣很大，但片酬不會太高，估計兩百萬左右就能搞定。
這部電影，要高度還原魔都風情……不過魔都那邊有車墩影視基地，不需要花費太多。比如難民營集中營，還原的話最多二百萬美元，再加上一些道具之類的，兩百萬足夠。
也沒什么特效，100萬美元應該能夠完成。
剩下就是服裝等道具，兩百萬美元的預算已經非常充足。”
劉進笑道：“這部電影的取景地都是在華國，人工什么的很低，可以省去很大的成本。唯一需要的大開銷，是宣發方面，預計三千萬美元，但這個可以和發行公司談判。”
他拿出手機，在用計算機噼里啪啦的一陣敲打。
“如果刨除宣發，三千五百萬美元的制作費用非常充足。”
“三千萬宣發……”
斯皮爾伯格笑道：“你想要全球上映？”
“當然。”
“要不要考慮一下夢工廠？”
“哈哈哈，這個嘛，到時候再說。”
如果劉進沒有華納的關系，說不定真就會答應斯皮爾伯格，選擇夢工廠。
但是……
夢工廠的宣發水平也就是那樣。
他們也要依托六大進行宣發……后來夢工廠之所以被圍攻？說穿了，就是想染指宣發。
真要把宣發給夢工廠，天曉得會不會遭遇打壓。
現在是2003年，一切順利的話，這部電影要在2005年上映。
2006年，夢工廠就會被維亞康姆收購，歸入派拉蒙旗下。
也就是說，2005年，將會是夢工廠最為艱難的一年。
三巨頭也會分崩離析。
把《美麗人生》交給夢工廠？
劉進是有多么想不開，才會做出這種決定？
當然，他不能說，只能用一種隱晦的態度，拒絕斯皮爾伯格的好意。
好在斯皮爾伯格也不太在意。
他只是隨口那么一說，拒絕了也就拒絕了！
夢工廠現在如日中天，他也不會想到，三年后這個由他一造的工作室會被收購。
“那，你考慮一下。”
斯皮爾伯格微笑道。
劉進，也非常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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