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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這展開實在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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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康嬪?”

  王佐愣住。

  他的懷疑對象,將興王府時期就跟在天子身邊的內侍黃錦,都是囊括在內。

  但對于另一側的杜康嬪,卻是下意識的忽略。

  那是后宮的妃嬪啊!

  怎可能是……

  “且慢!”

  “如果杜康嬪與賊人有勾結……”

  “黎淵社對陛下的消息一清二楚,就再容易不過了!”

  王佐之前一直推測,天子身邊的內侍有黎淵社的人手,如此才能獲得極為準確的第一手情報。

  可這也不簡單,畢竟入住唐王府,泛舟湖上這類事情,普通下人是接觸不到的。

  由此他才會懷疑黃錦。

  卻未考慮過,可能是侍寢的寵妃。

  但情報方面倒還好說,其他又解釋不清楚了。

  比如先前怎么殺死的胡三刀?

  胡三刀是團營禁軍,看守行宮的外門,沒有資格入寢宮,護衛圣駕,都是在南巡隊伍里面,卻與杜康嬪卻完全沒有交集。

  況且皇歿之法如此詭異,令人防不勝防,以杜康嬪與陛下的親近,想要弒君何必大費周折?

  王佐無法破解殺人手法,一時間就難以確定,顯得頗為驚疑。

  “后宮嬪妃也有作案的機會!”

  海玥的目光則篤定許多。

  胡三刀之死的謎題,早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與其說是殺人技巧,更像是一個事先準備,然后登臺演出的戲法。

  在未揭破前確實唬人,可一旦看穿了,就什么都不是。

  “淵天子”毋須直接出手,完全可以作為幕后指使者,全程不參與。

  那么杜氏這樣的嬪妃,就有了作案的機會。

  只要她有心腹手下,內外勾結即可。

  “嬪妃……嬪妃……壬寅宮變么……”

  歷史上的壬寅宮變,普遍關注點都在宮女勒脖頸上,因為實施者確實是宮婢,且她們的動機記載清晰,由于嘉靖久服丹藥,多疑暴戾,喜怒無常,宮人只要犯了一點錯誤,就會被嚴酷懲罰,有兩百多名宮人被打死。

  至于久傳的以宮女的經血煉制“紅鉛丸”,這個反倒沒有直接證據,并且在壬寅宮變之后,依舊有記載服用,甚至朝堂中的士大夫,和后來的明穆宗,也服用過這樣的丹藥,所以此事直接導致壬寅宮變的可能性并不高。

  但實際上,壬寅宮變里的主角,并非宮女。

  那群宮女是趁嘉靖熟睡之際,用黃綾布把他的脖子套住,用力拉扯,企圖弒君,可寢宮里面也該有別的內侍和宮女,寢宮外面更有護衛,這些人哪里去了?

  所以史學界最認同的觀點,是王寧嬪指使宮女謀逆,妃嬪是主使者,宮女是執行者,另外當晚侍寢的曹端妃,即便沒有直接參與,但她宮中的人手肯定也被收買,才會被一群宮婢摸入寢宮而不見。

  最后壬寅宮變的結局,也是以王寧嬪、曹端妃與弒君的宮女統統被處死落下帷幕。

  那是十幾年后的事情,但由此也能見得,嘉靖后宮的嬪妃,不是省油的燈……

  “咦?”

  這邊尚在思索,那邊廂朱厚熜見畫舫遲遲未動,又發現杜康嬪攜婢女折返,不禁開口道:“愛妃怎么回來了?”

  杜康嬪裊裊上前,雙頰微暈,低垂螓首:“臣妾登船后更覺不適,嘔意難忍,實在有負圣意!”

  “不妨事!”

  朱厚熜抬手輕扶,眼中滿是關切:“可要傳太醫?”

  杜康嬪耳根泛紅,聲若蚊吶:“臣妾……月信已遲半月有余,今又這般……”

  “莫非有喜?”

  朱朱厚熜先是一怔,繼而龍顏大悅:“速傳太醫診脈!若真有喜,朕重重有賞!”

  這倒不是假裝。

  朱厚熜目前也只有一個皇子,即閻貴妃生的兒子朱載基,已是后宮的獨苗苗。

  但以嬰孩的夭折率,便是現在朱載基年滿周歲,也不保險,得多多養育子嗣才行。

  如果杜康嬪當真懷了龍種,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康嬪有喜?”

  雙方距離不遠,海玥豎起耳朵,將這番話聽得一清二楚,神色一沉:‘此女大有嫌疑!’

  他提議先行試舟,將除了朱厚熜、陸炳外的其余人統統帶上船,去往湖心。

  到那個地方,就是一個人為的隔絕環境,方便甕中捉鱉。

  做賊心虛之下,“淵天子”如果真在隊伍里,勢必會有所行動。

  于是乎。

  杜康嬪主動下去了。

  事情倉促,即便身邊的婢女想要下藥都來不及,只可能是杜康嬪自己突發不適。

  這還可能是意外。

  那么接下來,又是杜康嬪突然宣布,自己有喜……

  如果朱厚熜在唐王府有個三長兩短,紫禁城內的幼子朱載基又早夭身亡,那杜康嬪懷的就是當今陛下的遺腹子,是擁有皇位繼承權的。

  當然前提是平安生產,得是個男丁。

  可真要是那種情況下,別說宮內還有蔣太后,不希望迎另一個外藩入嗣繼承皇位,步上張太后的后塵,即便是如今的群臣班底,也不希望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時候指不定有什么內幕。

  當然,這就是后話了,到底有沒有操作可能,在實現前誰都說不準。

  但有了身孕的杜康嬪,無疑有了動機!

  不過對于不知情的人來說,這無疑是大喜事。

  在海玥的帶領下,眾人回到岸邊。

  唐王朱宇溫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待聽得這個消息,頓時喜形于色,高聲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子嗣昌隆,國本永固,實乃社稷之福,萬民之幸啊!”

  “哈哈!”

  朱厚熜燦爛一笑,目光卻望向王佐。

  雙方的視線一觸即收。

  朱厚熜看到了王佐眼中的茫然,王佐看到了陛下眼神里的驚疑,各自無言。

  “此處風大,還請陛下與康嬪移步!”

  倒是朱宇溫很快又引路,帶著眾人抵達屋中,恰好錦衣衛將御醫喚來,須發皆白的老者跪在錦墩前,三指輕搭杜康嬪的手腕。

  在眾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這位老御醫眉頭輕蹙,指腹在寸關尺三脈間反復推尋,時不時地低聲問詢幾句。

  “如何?”

  朱厚熜既是疑心,又有期盼,終究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御醫余光瞥見天子緊攥的龍袍下擺,抿了抿嘴,趕忙伏地叩首:“恭喜陛下!娘娘脈象流利如珠,乃大吉之兆!“

  杜康嬪聞言,不自覺地撫上小腹,眼角泛起欣喜的淚光:“陛下……”

  “好!太好了!”

  朱厚熜龍顏大悅,親自扶起御醫:“賞銀百兩!接下來你要看護好愛妃,回京后重重有賞!”

  朱宇溫見狀,立即領著眾人再拜:“天佑大明!天佑大明!”

  唯有海玥注意到,御醫退下時,用袖口稍稍擦了擦額汗。

  他即刻側頭,對著嚴世蕃和陶典真使了個眼色。

  ‘脈象有異?這可是關乎到龍嗣……’

  嚴世蕃也看了出來,尚在遲疑,陶典真則悄然后退,默默出了屋子。

  三步并作兩步,他就追上了老御醫,探手抓住其衣領,直接將其拖到了角落。

  “你!你這是作甚!”

  老御醫剛要驚呼,就見陶典真冷冷地注視過來:“你可知欺君罔上是要誅三族的?”

  老御醫嘴唇囁喏,還未開口,陶典真又道:“民間大戶爭寵,多有偽裝喜脈的手段,你身為御醫,不會不知吧?剛剛那位的脈象,是不是假的?”

  喜脈本質是滑脈,表現為脈搏如珠滾玉盤,圓滑流利,但這種脈象不僅見于孕婦,也出現在痰濕、食積、發熱等情況下,為偽裝提供了生理基礎。

  由此就產生出了人為誘導滑脈的方法,比如藥物干擾,外部刺激乃至心理暗示。

  當然,真正高明的醫生搭脈,是能辨別真偽的,尤其是御醫,誤診喜脈的例子不是完全沒有,可也確實十分稀少。

  方才御醫欲言又止,其實就說明了一些問題,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事情塵埃落定,他咬死也不敢承認了。

  所以下手得快。

  可現在剛出屋子,就被拖到旁邊,面對陶典真的質問,老御醫身體顫了顫,緩緩回答:“康嬪是喜脈無誤,只是……”

  “只是什么?”

  陶典真沉聲道:“你盡管說,莫要欺瞞,就無罪過!”

  御醫低聲道:“只是康嬪的身孕最多月余,喜脈之象本不該如此明顯,故而老夫才有遲疑……”

  “沒了?”

  “沒了!閣下若不信,換個御醫來診斷,亦是如此……”

  目送老御醫匆匆離開,陶典真面色數變,咬了咬牙,快步回到之前的屋中。

  此時眾人已經圍著杜康嬪恭賀起來,言語間多有討好之色,就連嚴世蕃都上前打了個照面。

  畢竟誰又知道這位腹中的龍種,會不會是未來的天子呢,母憑子貴,一貫如此,可不能貿然得罪。

  而就在這種情形下,陶典真來到身后,低聲將御醫所言稟告,海玥目光微動:“第三個巧合了!”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

  腳下移動,海玥與王佐擦身而過,清晰的聲音傳入后者耳中:“杜康嬪就是秘密結社黎淵社的賊首——懷了天子龍種的‘淵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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