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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這個排名了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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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玉陽接過答卷,眼神隨意地落了上去。

  黃綰輕輕屏住呼吸。

  同考官通過的卷子,叫薦卷。

  一旦成了薦卷,被取中的把握至少就有五分。

而副主考看了,若也中意,在薦卷上批一個“取”字的,那上榜的機會一躍至九分,堪稱十拿九穩  因為兩位主考官在官場上的地位基本相當,有時候副考官甚至官位要更高一些,只是士林資歷略遜。

  比如黃綰與張玉陽就是如此,黃綰是大禮議新貴,禮部左侍郎,張玉陽雖是文淵閣大學士,卻無實權,那么張玉陽自然不該駁黃綰的面子。

  張玉陽之前也確實是如此的,他已經是半退休的人物,官場上沒必要與實權在握的大禮議集團爭鋒,個人也認可黃綰的造詣水平,可他拿過卷子,視線隨意地掃了幾句后,眉頭頓時一動。

  不僅是因為這份答卷的水平屬實有些次,更在于文章風格,他早早見過。

  就在會試考官定下后,嚴嵩托人私下里登門,提出一個請求。

  張玉陽在初聽到請托時,是很震驚的,他認為這位清流領袖,是為其子登科說情的。

  但很快,張玉陽慚愧地發現,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嚴嵩并不是請求讓他的兒子嚴世蕃上榜,恰恰相反,他是要讓自己的兒子落第。

  當然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

  嚴嵩將嚴世蕃的不少文章整理了送至,有言此等水平,能中舉人已是僥幸,若是會試里文章并無長足進步,依舊是這般文辭機巧,格調未成,進士是萬萬沒有資格的,定要讓其黜落!

  張玉陽看了后也深以為然,這種水平確實也就堪堪當個舉人,還要是那種競爭不太激烈的省府,若是到江浙文華之地,根本輪不到其上榜,更別提高中進士了。

  由此也隱隱覺得,這位未免有些小題大做。

  嚴世蕃水平不夠,嚴嵩又不愿意為其子疏通關系,舞弊上榜,那自然是黜落的,何必特意關照,多此一舉呢?

  但此時此刻,凝視著遞過來的卷子,那熟悉的文風,那大大的“取”字,張玉陽深吸一口氣,看向黃綰。

  黃綰心里有鬼,再加上從前沒有干過這等事,視線頓時避了開去。

  張玉陽確定無疑,對方是有意為之,而自己已經無形中參與到新舊兩位內閣閣老的交鋒中。

  他稍稍合了合眼瞼,然后毫不遲疑地提起筆,在上面寫了一個字“黜”,淡淡地道:“給黃主考!”

  黃綰接過卷子,臉色稍稍變了變,但也沒有任何質疑,就將之遞給了旁邊的小廝,低聲道:“黜落了吧!”

  在大多數同考官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一場短暫的交鋒結束。

  而緩了片刻,黃綰收拾好了心情,也繼續開始批閱卷子。

  燭火高燃,花費了三個日夜的時間,所有取中的答卷都已挑出,數了數目,有三百二十五人。

  于是乎,又將水平較次的一批挑出來,黜落了二十多位,最后總計兩百九十八人上榜。

  會試定去留,殿試定名次,上了這個榜,基本意味著,這就是嘉靖十一年,壬辰科的進士名單了。

  不過前幾名依舊要排出。

  黃綰摒棄了那些雜念,倒是挑出最看好的那份答卷,提議道:“張公,此人可當會元!”

  張玉陽認出是那些同出一門的舉人之一,微微搖頭。

  這些同出一門的文章水平較高,都能名列前茅,再取會元,就顯得木秀于林了。

  于是乎,張玉陽特意挑出一份:“布帛菽粟之文,必定篤行君子,老夫有意點此人為會元,諸位以為如何?”

  眾多考官紛紛傳閱,發現確實是好文采,在應答水平上可謂難分伯仲,哪怕心底里面覺得那位文章更合心意的,也沒必要駁斥。

  “既然諸位無意,那就這般定了。”

  張玉陽點出了會元。

  然后將那位文辭精當,筆法老成,讀之令人神清氣朗的,排在了第二;

  將那位才情最佳,可惜第三場發揮失常的,排在了第五;

  將一位中正醇雅,理明辭達的,排在了第九;

  將一位法度謹嚴,字字鏗鏘的,排在了第十;

  看著名單,這位會試主考官由衷地發出感嘆:“當真是了不得啊!”

  其余考官也嘖嘖稱奇。

  若這四人真是同出一門,即便是如今在士林中頗具名聲的八才子,昔日也及不上這等輝煌。

  四人皆中,且名列前十!

  想到這里,張玉陽有些期待,又有些羨慕:“殿試面圣之時,未知天顏垂青若何?倘得再續佳篇,必當名標青史,流芳后世!”

  會試從考完到放榜,依舊是半個月的時間差。

  但不同于鄉試,能否高中基本上是要等到放榜日再揭曉,會試的名單露得比較快。

  因為這還涉及到士大夫之間的聯姻。

  明朝是沒有大規模榜下捉婿傳統的。

  因為榜下捉婿最普遍的做法,是富商與排名靠后的進士之間的聯姻,說難聽些,就是官商勾結,錢權往來。

  但明朝的讀書人,一旦考中了舉人,馬上就有了相當高的社會地位,要么看不上商賈出身的人家,要么即便娶富商女,也不可能用榜下捉婿那般掉價的法子。

  偷偷打聽會試上榜的名單,就是一個很好的法子。

  一旦確定了榜上有哪些尚未成婚的年輕士子,這些人就是香餑餑,手快有手慢無啊!

  于是乎,國子監熱鬧了。

  “聽聞二位爺年少登科,才高八斗,特托老婆子來說合!”

  “這位娘子,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兒更是一等一的好!”

  “不合心意還有嘛,二位爺是天子門生,前途無量,多少豪門貴府盯著呢!老婆子今日先來遞個話,改日再帶庚帖,細細商議啊!”

  海玥好不容易又打發走了一位媒婆,回到齋舍,無奈地道:“應付這些人,比再考一場會試都累……”

  海瑞在邊上臉龐微微漲紅,不滿道:“這些媒婆也真敢說,會試尚未放榜,殿試更未召開,什么年少登科,天子門生,膽子太大了!”

  蘇志皋走了進來,卻是連連拱手:“她們膽子大歸大,消息卻靈通得很,恭喜恭喜啊!”

  蘇志皋四十三歲的年紀,早已經成婚,兒女四人,孫子都有兩個了,當然不會是媒婆登門的對象,而林大欽在解釋過自己在家鄉已經娶親,并且不準備和離后,也沒了媒婆糾纏,剩下的就是海氏兄弟了。

  不過旁邊還有一個人在嘀嘀咕咕。

  嚴世蕃干笑一聲:“怎么……怎么沒人來尋我啊?”

  海玥無語地瞥了他一眼:“東樓,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已經定親了,聘禮都下了?”

  “哦對!對對對!”

  嚴世蕃一拍腦門。

  一緊張,把要狠狠策反的夏清梧都給忘了。

  說實話,這次會試考完,他又覺得有些不妙。

  所幸上次鄉試考完,他也覺得發揮失常,但事后證明,還是憑借真才實學上榜了。

  所以嚴世蕃覺得,這次會試自己雖然發揮得也不太好,但說不定又是倒數第一呢!

  誒,爺上榜了!

  爺隨便學學也成進士了!

  氣不氣?

  只可惜不能通過媒婆登門來確定,自己是不是榜上有名,這就是已婚士子的苦楚啊!

  ‘哼!若是夏清梧不知好歹,直接休了她,我還能再挑……也該回碧玉堂看看小琴與小鳳了,這么久沒去,她們肯定想死我了!’

  想到這里,嚴世蕃也顧不上裝病找臺階了,眼珠子轉了轉,找了個借口消失不見。

  海玥不理這個家伙,但同樣被媒婆勾起了思緒。

  隨著科舉即將結束,正式入仕,娶妻確實是必要的環節。

  明朝不比宋朝,宋朝士人由于種種原因,不少是有晚婚例子的,出身大家的女子平均結婚年齡在二十歲左右,應該是歷朝歷代都最晚的。

  但明朝不同,明朝女子二十歲出嫁,那就是老姑娘,甚至要被懷疑有什么問題,同樣男子結婚年齡也是在十六歲到二十歲之間,超過這個年紀,除非真的窮到揭不開鍋,不然也要受到質疑。

  而科舉入仕更是如此,要當官了,當然是成了家更顯得穩重,不然一個人無兒無女,來去自如的,總有種隨時要圖謀不軌的威脅感。

  海玥正是意識到了這點,再加上晚成婚不如早成婚,這才向爹娘提出準備迎娶黎玉英,結果二老不同意也不否定,就這般拖著,如今會試都考完了,媒婆都上門了,難不成真要等到安南亡國?

  這般一想,海玥也呆不下去了,找個借口,離開了國子監。

  剛剛回到英略社后院,迎面就見海浩走了出來,見狀笑道:“十三郎回來得正好,為父正要去尋你!過來看!”

  說著,將其帶入屋中,然后極其自然地拖出一個遍體鱗傷的漢子來。

  海玥愣住:“這人是?”

  海浩介紹:“他就是莫登庸的兒子莫光啟,我們想請他來英略社作客,結果中途產生了些小誤會,殺光了他的護衛,這才將人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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