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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嚴嵩當清流,仇人遍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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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謠言好生歹毒!”

  海玥聽完,頓時皺起眉頭。

  人家已經是倒數第一,堪堪上榜了,還傳是額外加的?

  有鑒于嚴嵩如今冉冉上升的勢頭,入閣只有半步之遙的仕途,如此傳言還真的致命。

  就這么說吧,如果嚴嵩是今科會試的主考官,那嚴世蕃考都不能考,得直接避嫌。

  而現在嚴嵩即便不是主考官,如果傳出他的兒子因其父親的權勢獲得了優待,由黜落變為上榜,那也是絕對的大事,士林清譽盡毀。

  “一派胡言!”

  李默同樣怒斥:“將那些人統統帶過來,我要問清楚,是誰在傳這等無稽之談!”

  這謠言固然對于嚴家父子是一大重創,也在指責他為了攀附嚴嵩,科舉舞弊,豈能容忍?

  阿祿縮著腦袋,不敢應聲,推官沈墨倒是起勁了:“下官馬上去拿人!”

  “且慢!”

  海玥斷然阻止:“這是貢院內的謠言,順天府衙目前要做的,是搜尋被擄舉子嚴世蕃的下落,不可本末倒置!”

  李默猛地反應過來,驚出一身冷汗,趕忙道:“不錯!本官身為鄉試主考官,貢院內部的事情自會定奪!”

  推官沈墨眼珠轉了轉,哦了一聲。

  海玥見狀補充道:“沈推官,如今嚴東樓生死未卜,任何案情細節的泄露,都可能導致賊人對其實施加害,我不希望聽到外面有任何謠傳,你明白么?”

  “明白……明白!”

  這話實在不像是一位舉人對六品推官說的,可沈墨心頭一凜,卻是連連應下,再對著李默躬身行禮:“下官告退!”

  他心里是有些遺憾的,方才李默震怒之下,讓他去審問,只要將人帶回府衙,那難免會走漏些消息。

  如果將這件丑聞揭開,即便事后找不回人來,也不會有人在意他是否失職了……

  李默方才確實驚怒失態了,此時徹底反應過來,冷冷地看了這個推官的背影消失,再轉向海玥,已是恨不得握住這位弟子的手了:“明威,好靜氣啊!”

  這件事非同小可,損害的不止是嚴世蕃這位當事人和他這位主考官的聲名,同科舉人都要受到牽連。

  畢竟如果嚴世蕃的倒數第一是添加上榜,那么他是不是占了別人的名額?排名靠后的其他名次是不是也有貓膩?排名靠前的是不是也有關系?

  真要細究下去,解元林大欽和亞元海玥都是一心會,莫非是為了討好陛下的安排?

  之前那些黃榜下落第之人本就覺得不公,若是知曉這個消息,還不得蜂擁而至,大鬧貢院?

  所以海玥此時的冷靜著實難能可貴,李默感嘆的正在于此,身為老師反倒請教起學生來:“接下來該怎么辦?”

  “昨日放榜,當晚謠言居然就在貢院內廣泛流傳,這不可能是自發的。”

  海玥道:“東樓被綁的動機現在還不能確定,但貢院的謠言,是沖著嚴侍郎的清譽去的。”

  李默頷首:“不錯!”

  近了說,嚴嵩處置了一大批官吏,或許流血不多,只問斬了首惡湯沐父子,但謫戍邊疆,終生不赦的懲罰,對于某些仕途正得意的京官來說,也是仇深似海。

  遠了講,去年國子監一案,狂妄不可一世的武定侯郭勛,如今淪為了京師的笑柄,權勢大衰,嚴世蕃在其中出了力,嚴嵩更讓李福達一案里的罪臣重回朝堂,要知郭勛與那些人早就是不死不休。

  除此之外,海玥還想到了大禮議新貴。

  只要是進了仕途這個名利場,道德底線都很難有多高,電視劇里海瑞有句臺詞說得好,“官做大了便沒有書生”,大多的能臣也有著種種缺陷,更會不擇手段。

  比如桂萼睚眥必報,霍韜待人苛刻,方獻夫喜歡和稀泥,而張璁的權勢欲望極強。

  歷史上的張璁為了阻止夏言上位,干了一件挺下作的事情。

  這要從王陽明的弟子薛侃身上說起,這人是夏言的好友,也是一個純粹的士大夫,居然上了一封奏疏,勸嘉靖“稽舊典,定皇儲”。

  意思是,陛下你登基十多年了,到現在還沒有生出一個兒子,按照先制,最好挑選一位皇室宗親加以培養,作為皇儲。

  想想宋仁宗趙禎那么好的脾氣,在收養兒子的問題上,和群臣們鬧過多少次別扭,嘉靖是什么性情,看到這種奏疏頓時暴怒,直接把薛侃關進詔獄,嚴刑拷打,逼問他幕后指使是誰。

  而薛侃上疏之前,也有些拿不準,就去太常寺卿彭澤的家中,征詢對方的意見,因為彭澤不僅是他的上司,還是科舉同年,平日里私交很好。

  但彭澤更是張璁的親信,一看到這封奏疏,就想到了一個嫁禍夏言的妙計,極力鼓動薛侃上疏,并且密報給了張璁,于是乎張璁先在嘉靖那邊打了個埋伏,告訴嘉靖他查到了有人在背后指使薛侃,再讓薛侃傻乎乎地上。

  事情安排到這里,本來能把黑鍋栽贓在夏言身上,可張璁和其死黨彭澤萬萬沒想到,王陽明的弟子薛侃雖然看不清政治,骨頭卻很硬,無論遭受怎樣的拷打,都一口咬定是他一個人上的書,而嘉靖冷靜下來之后,細細詳查,結果發現了張璁在其中做的手腳。

  于是乎,夏言沒倒,張璁被二次免去閣老之位,又給貶了出去。

  這一段的具體細節,有點像是電視劇里“賀表來嘍”的原型,歷史上發生的時間是嘉靖十年七月,現在是九月,但由于夏言未能得寵,反倒是嚴嵩有個上位的勢頭,那大禮議新貴會不會調轉槍頭,轉而對付嚴家父子?

  難說。

  ‘如此算來,嚴嵩當了清流出頭,反倒仇人遍地走啊!’

  海玥心中一琢磨,不禁有些感慨。

  政治斗爭向來都是如此的殘酷,清流領袖更是難當。

  而貢院顯然不會是凈土,對方既然來勢洶洶,他也不能耽擱:“事已至此,先生與學生分頭行動如何?”

  李默毫不含糊:“術業有專攻,明威不必顧慮,盡管說來便是!”

  海玥道:“貢院內部調查,交由學生,這群小廝知曉先生的秉性,反倒有恃無恐,學生則無顧慮。”

  李默想了想道:“那我去順天府衙,此事干系甚大,不盯住那,實難安心!”

  這正是海玥擔心的,如果大禮議新貴真有參與,或者于背后使力,府尹霍韜就是潛在的對手,順天府衙也成為了不安定的因素,推官沈墨做不了主,指不定就一個不小心,把鄉試有舞弊的嫌疑泄露出去,引發輿論風波。

  而李默向來不懼權勢,只要是不公之事,對上霍韜依舊能據理力爭,寸步不讓,由他去爭取時間正合適。

  “先生慢行!”

  將這位座師送到貢院門口,海玥折返回明倫堂前,看著立于原地等待的小廝阿祿:“你倒是乖巧。”

  阿祿苦笑道:“海相公,你是文曲星下凡,小的是苦命人,只求寬恕一二!”

  “談何寬恕呢?你心明眼亮,及時地發現了信封與玉佩,待得救人回來,當記你一功啊。”

  海玥輕嘆道:“但你對東樓的誤會太大了,你可知這位三品侍郎之子,至今沒有貼身書童服侍?”

  阿祿怔住:“啊?”

  海玥道:“嚴侍郎清廉正直,數十年如一日,東樓自然受其教導,若非今天鹿鳴宴,你都不會看到他戴著玉佩……恐怕那玉佩,都是借來的吧?”

  這話說的,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但還真是實話。

  嚴世蕃確實沒有書童婢女,家中老仆是服侍嚴嵩歐陽氏夫婦的,如果排除近來在碧玉堂砸的錢財,生活與紈绔子弟完全挨不上邊。

  阿祿動容了:“嚴侍郎是好官啊,嚴公子……”

  他把“雖然長得不像是好人”幾個字咽了回去,哽咽著道:“嚴公子也是好人,小的不該聽信那些讒言的,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啊!”

  底層百姓的價值觀十分樸素,當大官的兒子愿意清貧,那就是好人,不該被污蔑,眼見著阿祿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海玥制止住:“做這些無用,當務之急是把人救回來,你之前說流言蜚語是從昨晚開始的,知道誰最先傳的么?”

  阿祿皺起眉頭:“小的聽說時,大伙兒都在傳,都挺惱怒的……”

  海玥道:“科舉不公,當然令人氣憤,錯的不是你們,是那些居心叵測散布謠言之人!茶房傳開,其他各處呢?”

  眼見阿祿還是茫然,海玥干脆道:“你把各處的人手說一遍于我聽!”

  “是!”

  阿祿應了一聲,開始講述。

  貢院內分布多個區域,如主院的小廝與書手、號舍的水火夫與號軍、膳房的廚役與炭工、大門與轅門的門吏與搜檢,還有刻字房、更鋪、書庫、謄錄、對讀等等。

  今年是科舉年,從秋闈開始,到明天年初的春闈,都是人手最齊備的時候。

  海玥若不是聽阿祿詳細講述,都不知道這一座貢院里面,竟有兩百多名仆役。

  阿祿說著說著,臉色也難看起來:“海相公,這么多人,怎么找最初傳話的啊?”

  海玥稍作沉吟,給出了篩選條件:“你記性頗佳,仔細回憶一下,有沒有人平日里特別喜歡嚼舌根,但這一次大家議論紛紛之際,卻沉默寡言,少有參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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