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出如此行為,也就是拿準了隊里沒有什麼聰明人,而他認為聰明的那人,卻是被他蒙蔽已久,不會對他產生懷疑。
他并非是真的蠢笨,若非是不拿身邊那些人當回事,那時的他,定然是不會表現得如此明顯,甚至還要裝上一番。
只可惜,他千算萬算,終究是漏掉了一點。
聰明的人,即便是被他一時蒙蔽,需要些反應時間,可也不會被蒙蔽一輩子。
若是事情出現了很大的偏差,聰明的人即便是不愿意相信,可也是能夠很快地反應過來,能夠察覺出不對勁,能夠得知事情的真相。
有一點,他算得倒是不錯,雖是被蒙蔽已久,聰明的那人由于信任,倒是真的沒有懷疑他。
可同樣,也是不會漏過他。
那人是在確認了他的所作所為之后,看到那些笑容,對他寒了心。
自從他看了他老大在徹底扳倒他,毀掉他在隊中的威望之時,那一臉幾日嘴角壓抑不住的笑容,而后每日也都是那麼的開心的樣子,他卻是再也不能夠自己麻痹自己了。
看到其臉上的笑顏,甚至比往常最高興之時,還要再增色不少,似乎是無憂無慮,沒有了絲毫心事一般,似乎是沒有任何焦慮的模樣,他卻才是真正地看清了他這個老大,也看清了自己。
那時,雖說是時常含有恨意,但他倒是還沒有任何想要害他老大的心思,只是不想跟他老大還有隊里除小路外的其他人有任何的瓜葛。
小路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當許多荒謬的傳聞丶謠言都指向他時,起初,還是有幾人對他身上的那些謠言持觀望態度,甚至還會有幾人懷疑他身上謠言的真實性。
然后而來,隨著他身上洗不清的傳聞越來越多,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數人都接受了,還是覺得他確如傳聞中所說那般一樣。
結果是,多數人都不再去判斷事情的真假性,覺得主心骨的倒臺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便不會有人再去追究事情的真假。
隊伍之中,除去他老大之外,僅有一人沒有因為那些離譜的傳聞對他變換態度,那人便是小路。
在謠言始時,小鹿還去關心主心骨,想要為他找出事情的源頭,還會去跟其他指指點點丶說三道四的隊友爭論。
后來,主心骨不愿看他再去那樣做,不愿他經常去跟那些不明是非的人白費口舌,所以他也便是聽從主心骨的話,不再去跟旁人爭論關于主心骨身上的傳聞一事。
對此,他也只是有些灰心,但他并沒有像旁人一樣,默認那件事情的真實性。
小路的灰心,只是因為他不能夠再去幫助主心骨。
他清楚主心骨的為人,即便那些傳言為真,他也只相信他小路用眼睛自己看到的,用心親自感受到的,那個與他朝夕相處的真實的人,而不是別人口中輕飄飄的幾句話。
可以說在整場風暴來臨至整場風暴結束,小路一直陪伴在主心骨身邊,沒有疏遠,不曾遠離。
他老大對他的關心是始作俑者的虛情假意,是虛偽,而小路對他的關心,卻是真情實感的流露。
小路對主心骨真心相待,主心骨自然也是如此。
但今日之前,他從未與小路說過,從未透露給那件事情真相的一個字,他還不想讓小路的世界崩塌,很多事情,還要小路自己去摸索。
若說友誼想要相處得長久,坦誠可以說是一劑能夠讓兩人的關系平穩走下去的良藥。
相處了這麼多的時日,他自然是對小路的性格了解得很清楚的。
雖說小路是一個能夠分辨是非對錯之人,但若是遇上需要動用感情的事情,將感情的事情放入其中,糾纏上了一些私人的交情,那他也是顧不得事情的是非對錯和真實性的。
他是一個幫親不幫理的人,一旦是他認定的人,他會十分的講義氣,就像是他對待主心骨那樣。
主心骨也是清楚,他能夠如此有義氣的對待自己,更是能夠如此有義氣的去對待他的老大。現在,他老大已死,很多事情都無法分說清楚。
即便是主心骨自己去空口白牙地說出有關謠言一事的真相,恐怕小路連祝新股也不會再相信。
可能等小路想清楚以后,事情的發展會有所改變,但小路一時之間是弄不清楚狀況的。
小路是一個如此講義氣之人,若是聽到了一些對他的世界觀造成了重創的事情,他也不會是那麼容易便會能夠接受。
小路若是知道真相,一時之間難免會沖動行事,主心骨實力不濟,屆時,主心骨恐怕是兜不住的。
不僅如此,在選人方面,他還要考慮那中了那名少爺藥粉的四人。
等到中了藥粉的四人藥效一過,除小路不會輕易出手以外,其馀三人,身體一旦恢復,若是發生了沖突,不管是哪一個,主心骨都是對付不得,無能為力的。
若是他們四人,包括小路在內,聽到了些什麼風吹草動,到時候,情形便是很難控制。
若是想要從源頭阻止,那些人聽到一些風聲,現下看來,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
這第一條路,便是即刻將知道真相的兩名隊友除掉,他可以賭,也只能賭對面的江憲那三人不會將他殺掉自己老大的事情說出,或者至少也會留他一命。
按照他的猜測,即便是江憲三人要說,應當也是會到關鍵時刻才會把話說出,目的便是讓他們這些人之間起內訌,不必親自動手,便可以很輕易地除掉他們這一行全部的歹徒。
第二條路,便是除了解決掉兩名隊友以外,還要將江憲一行三人盡數解決掉,至少也要將其三人的口封住。
只要看到真相的兩名隊友和對面江憲一行三人再也開不了口,說不了話,那他便是不用再跟人多費口舌,只要隨便把事情推到一人身上,便能了結此事。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若是他能夠做到,能夠面對江憲三人有反擊之力,也便是不會在這片林子里因為對面三人的幾句話,便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
但他還是不能賭。
就在他糾結之時,有一個想法,猛地跑入他的大腦之中。
這個想法便是「那四人太難掌控了。」
而難以掌控的人,也包括小路在內,個個都是些不穩定的因素,都能夠讓他一些計劃被攪黃,導致事情直接失敗。
即便那四人能夠因為沒有受傷而在一些事上成為他的助力,事后清算,他也是保不住他自己的這條命的。
相處那麼多的時日,小路的好,他都記得。
因此,小路他是肯定想要帶走的,他覺得至少要跟他在一處才能夠稍微安心一些,畢竟他是想讓小路好的。
看到主心骨一瞬間有些失神,那個被短刀釘在地上的隊友,更是有些瑟瑟發抖。
他不知道主心骨此刻的心中正在謀劃些什麼,他只覺得周身冷嗖嗖的。
微風吹動著樹枝,有些輕微的顫動,錯落著的大小樹枝由于抖動而摩擦,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天光突然變得黯淡下來,江憲抬眼一看,天空之上竟有一片烏云,在他們這些人的正上方緩緩飄著,團團簇簇湊到了一處。
騎著馬的江家護衛看到了自家小姐的動作,他偏頭看了將江憲一眼,剛想將頭轉回去,想要對著其眼前的主心骨和他身邊的那名隊友說些什麼,便被江憲的一個輕微的搖頭動作給制止了。
江憲自然是知道騎著馬的那名江家護衛想要說些什麼,他自然是想要催促眼前的兩人動作快上一些,也是去催促主心骨不要再磨磨蹭蹭,要讓他趕快選人。
而江憲制止了自家護衛的催促,自然也是有著他自己的想法。
這個時候,江憲認為不應該再去對主心骨施壓。她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讓主心骨自己想明白,選出他最需要的,最合適的人選。
只有如此,江憲才能夠更好地去進行觀察,才能去觀察出主心骨心中真實所想,能夠在之后根據主心骨及其他同伴的動作,給江憲,也給他們江家帶來一些有用的消息和更多真實的線索。
因此,她正是要讓主心骨去好好計劃,去籌謀一些東西,從而讓他露出馬腳。
那這個時候,江憲自然是不會去多加干預主心骨的選擇。
現在她要做的,只是在表面上流露出一些少許不耐煩,象徵性地給主心骨施壓,避免讓主心骨看透自己的想法。
江憲帶著兜帽,自然是不會被主心骨窺探了去自己的表情。
那兩名江家護衛的表情,便是很有代表性了。而這一點,他們這一行人已經做到了。
不管是現在正坐在馬車上的那名江家護衛,還是騎在馬上的那名江家護衛,表情都是有些不耐。
即便在最初之時,他們兩人都還是想要或多或少地去看看包括主心骨在內的那些歹徒的熱鬧,去看看那些狗咬狗的場面,但等到現在,雖說時間不算多久,但天氣倒是有了很大的變化。
出門在外,他們作為護衛,自然是不敢拿自家小姐的安危去開玩笑,只能是快速地將事情推進。
更加上騎著馬的那名江家護衛看到了自家的小姐隔著兜帽抬頭望向天空的樣子,他感受到了自家小姐的一絲不耐煩,所以也是要代表自家小姐的意思去催促主心骨。
其實,在這一點上,他卻是會錯了意。
其實騎在馬上的那名江家護衛做得不錯。
既然他家小姐想要避著身份行事,自然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讓自家下人去傳達的。
現在,他家小姐身邊只有他們這兩個護衛,能夠僅讓他們兩人跟著江家唯一的小姐,便是江家給了他們兩個足夠的信任。
再加上之前僅派他們兩人去尋找江家唯一的少爺,也是只有一個原因,便是因為信任。
如此,他們自然是不能夠辜負主家的信任,將事情辦砸。
坐在馬車上的那名江家護衛的性子,騎著馬的那名護衛是很清楚的,騎在馬上的那名護衛自然是不能夠將如此重任都托放給坐在馬車上的那名江家護衛身上。
所以,他才是要將這一責任攬過來。
他會隨時觀察著自家小姐的動態,去揣測她的心思,去幫助小姐去發號布令。
起初,他還是沒有想這麼多的,他只覺得自家小姐是不怎麼想要開口說話,不想要去理會那些不相干的人,所以才不想跟那些人去親自進行交談。
但后來,他發現其實他家小姐或許是想要隱藏自己的身份,而不僅是不想跟這些歹徒開口這麼簡單,也是不想讓旁人推斷出她的身份。
畢竟,映州跟祁州是相鄰的兩州,很多事情,若是有有心人認真調查起來,自然是很容易被查出來的。
所以他自己在心中暗自猜測他家這位小姐是有著這個想法,所以他作為江家的護衛,才要事事為江憲考慮周全。
而在江憲的心中,即便是他會錯了意,江憲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反而,江憲覺得他很有眼色。
畢竟自己才跟他家這兩名護衛頭一次出來,相處時間還不長,自己的心思自然也是不會被揣測得這麼準確。
做到如此地步,她已經覺得難能可貴了。
所以,即便她不會完全信任這兩名江家護衛,她還是會將那兩人當作自己人來看待。
因為,至今為止,她覺得這兩人沒有什麼問題,而且重要的是,人還不錯。
而江憲和騎在馬上到那名護衛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主心骨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自然是知道那是催促的意思,即便是那名少爺還有些耐心,但那名少爺跟前的那人,那個可能是護衛的人,若是失去了耐心,對他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所以,即便是現下他心中焦急,也是不能向對面那兩人去回應些什麼的。
因為,現在的他確實是還沒有完成他的選擇,也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回應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