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一陣風從外吹來,帶著一股清新氣息,讓人精神舒暢。
閣樓之中,李爽看著北面傳來的情報,手指在桌案上微微敲打。
賀拔勝不愧是賀拔勝,還是一如既往的猛。
在南朝,在水系縱橫的戰場之上,賀拔勝的威猛還不太顯眼。
可到了草原上,上了馬背,那就不一樣了。
賀拔勝臨陣之勇武,當世少有人能及。他也一如既往發揮穩定,到了柔然王庭之后,開始挖掘自己可以利用的“自己人”,在柔然王庭之中搞小圈子。
該說不說,賀拔勝的確很成功的完成了李爽給他的任務,穩住了草原的形勢。
柔然騎在郁久閭塔寒的麾下和在賀拔勝麾下完全是兩個狀態。
鐵勒諸部輕視郁久閭塔寒,可被賀拔勝教訓了幾次后,都不敢肆意妄為了。
李爽看完之后,將手中的文書都放到了一旁的盒子之中,站了起來。
閣樓之外,劉思夏穿著一身輕便的羅裙,緩緩走了進來,小腹微隆。
這個時代,劉思夏這把年紀懷孕,絕對可以算是大齡產婦了。
李爽看見她如此模樣,摸了摸她的肚子,面露憂色。
劉思夏卻是勸慰道:
“大王要離長安了?”
李爽點了點頭,道:
“士卒已備,糧草已集,器械已具,戰船已足,本王打算去遼東了。”
“大王安心去吧,有阿如在,妾身不會有事的。”
說是這么說,可劉思夏畢竟是頭胎,風險還是很大的。
李爽這一去,劉思夏分娩之時,他肯定難以陪在她的身邊。
“好好照顧自己!”
看著李爽關切的模樣,劉思夏臉上露出了一股甜蜜的笑容,如同剛剛戀愛的少女一般。
大統五年,洛陽的天子元寶炬以高句麗不敬為由,以秦王李爽為總百揆,都督河北、遼東一切軍政事,下詔討伐。
李爽到達洛陽之時,還見了一個人。
祖珽!
許久不見,這位年輕的士人沒有了那股恃才傲物之氣,反而謙卑了起來。
來見李爽時,祖珽一身白衣,身無余物。
“你既活著回來了,那過往的罪責就一筆勾銷了。”
“在下多謝大王!”
從平壤出使回來的祖珽,不僅成功的擺脫了罪人的頭銜,更得到了高句麗第一手的情報。
“大王,在下于平壤待了十數日,得知此時平壤之情,愿以告知。”
“如何?”
“安原王高寶延的大夫人無子,中夫人與小夫人則斗得厲害。此外,原安藏王一系的南部大加心思莫測,似有異心。”
李爽聽了,問道:
“還有么?”
“以高句麗內部之情狀,大王以收復遼東為由進行征伐,可謂切中要害。若有亡國之危,高句麗難免上下一心,只取一隅,可阻緩其力。”
李爽點了點頭,道:
“只在平壤待了十數日,便已然弄清了高句麗王都之情狀,也難為你了。”
祖珽聽了,心生異樣。李爽并不是在等待他的情報,而是在考校他。
“大王早就知道了?”
李爽一笑,從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了兩封信,交給了祖珽。
對方有些猶豫,李爽卻道:
“看吧!”
祖珽聽了,沒有再猶豫,一一看了了這兩封信,驚了。
“這是高寶延的中夫人麁群氏和小夫人細群氏寫給大王的信?”
再抬首,祖珽的面色越發的驚異。
要知道,這可不是隨便什么人寫的,而是高寶延的兩位夫人親手寫的。
這信若是真的話,代表了李爽手里拿著絕大的把柄,足以讓平壤城都震三震。
李爽卻沒有理會祖珽的面色,身子微微傾斜,道:
“她們兩人,或者說她們背后之人,希望得到本王的支持。不過,此時形勢變化,有些事不做數了。”
祖珽看向了李爽,問道:
“大王,在下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問?”
“問吧!”
“此宮闈之中,婦人之言,大王是如何拿到的?”
李爽聽了這話,笑道:
“自是不在宮闈之時!”
祖珽聽了,若有所思。而后看了看,這兩封信的確有年頭了。
應該不是最近寫的。
看起來,李爽對高句麗下的功夫,要比祖珽想的更早、更多。
“孝徵,你可知,竊之一道,至于終止,為何?”
祖珽聽了這話,拱手道:
“還請大王指教。”
馬車行駛在平整的官道之上,平緩無比。坐在舒服的秦王車駕之中,祖珽內心有著一股悸動,心撲通撲通跳著。
這一刻,祖珽有著一股感覺,李爽的下一句話,會改變他的余生。
“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李爽緩緩而言,云淡風輕。
盡管這是祖珽早就在書上讀過的話,可如今聽來,祖珽雙眸圓睜,整個軀體都泛起了雞皮疙瘩,口干舌燥。
他看向了身著王服盡顯英武之姿的李爽,對方也看向了他,伸出了手,問道:
“孝徵,可愿助我?”
馬車停了下來。
祖珽從車廂中走了下來,隨行的隊伍也停下了駐扎,崔凌很快就湊了上來。
“孝徵,秦王如何說的,我等可安了?”
崔凌急切想要知道李爽的態度,不過祖珽此時卻沒有理會崔凌,面色呆滯,緩緩走著。
崔凌看著祖珽這幅模樣,當下心里就急了,可他也不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對祖珽如何,只能跟著他走下去。
直到來到河邊,崔凌是真的急了。
“孝徵,你可別想不開,有事你說,老夫承受得住!”
祖珽看向了崔凌,依舊是那副呆滯的模樣,然而卻是開口了。
“崔公,在下被秦王竊了。”
崔凌看著祖珽這樣子,一身素衣,有什么可被人惦記的?
“秦王竊了何物?”
“在下的那顆心!”
崔凌怒了,覺得祖珽在戲耍自己。
“你小子耍我是吧!”
看著怒氣沖沖的崔凌,祖珽走近了,緩緩道:
“崔公,你不懂。在下今日見秦王,方知天地之遼闊,那山何有其極!”
祖珽在崔凌面前行了一禮,緩緩離去。
看著對方那模樣,崔凌不解。
“這小子何意?”
隨即,崔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道:
“我錢袋呢?”
請: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