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居延澤之戰得勝,郁久閭登注俟利等柔然王室子弟被押送到了洛陽,洛陽朝廷于當地設置了居延塞。
此外,吐谷渾可汗夸呂的國書也隨著這些高階戰俘一起送到了洛陽,言臣服之心,并且派出了質子前往長安。
自此,吐谷渾正式成為了屬國,不僅有朝貢的義務,更是要接受軍事征召。
將涼州南北的威脅拔除之后,派大軍前往西域的條件已然成熟了。
可李爽并沒有利用與嚈噠人結盟的機會,將勢力延伸進西域,依舊很克制,大軍始終止步于玉門關。
高昌、龜茲、焉耆等西域國家,卻在嚈噠與柔然爭霸的氛圍之中,感受到了一絲異樣,紛紛派遣了使者前往洛陽朝貢。
這些西域國家于南梁北魏,甚至是吐谷渾、高句麗看來,都是小國,不過在西域,高昌、龜茲、焉耆這三個國家都算是大國,可以集結萬數以上的軍隊作戰。
這些軍隊的戰力同樣只適用于西域一眾小國,并不是游牧騎兵的對手。
當然,這些國度的兵馬也僅僅是守衛自己的城池,以及欺負欺負周圍的小國,并沒有稱霸西域之力。處在絲綢之路的要道,高昌、龜茲等國完全是坐在金山上,他們只需要收過路費以及交保護費就夠了。
如高昌,先是臣服于高車國,后來嚈噠人來了,他們便臣服嚈噠帝國。柔然西征之后,先是滅了高車國,如今又與嚈噠帝國開戰,高昌兩面不得罪的同時,又派遣使者來了洛陽。
可謂八面玲瓏!
洛陽的四夷館中,已然好久沒有這么熱鬧了。
被任命為鴻臚寺卿的崔凌在四通坊中接待完一眾西域的國家的使者后,匆匆辭別,前往了盧文偉的府邸。
盧文偉在府中舉行了宴會,邀請了崔凌。
不過,崔凌卻是早來了些時候,見到盧文偉時,對方正在后府庭院之中喝茶。
“盧公也在喝茶了?”
崔凌坐在了盧文偉對面,打趣著。
不知從何時起,洛陽的西市之中便有商人販賣從漢中巴蜀傳過來的新茶,清飲之風也在洛陽傳播了開來,在世家之中流行。
盧文偉替崔凌倒了一杯茶,問道:
“這次從西域來的使者,聽說每人都會送茶磚,你可得知?”
崔凌微微喝了一口,笑道:
“我能不知道么,秦王還特意吩咐了,務必要做好。”
盧文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
“如此,巴蜀之勢便是還有反復,可大抵已定。”
自洛陽以西,關中、巴蜀、隴右、河東、北地這些地方的情勢,洛陽的公卿只能知道個大概。
可茶葉的產地,多在巴蜀。李爽若是想要大規模推銷茶葉,那起碼說明了巴蜀獠夷的叛亂已然平定,至少,水陸通道附近的郡縣已然不受到波及。
崔凌走了一路,有些熱,聽了這話,開口道:
“定就定唄!”
盧文偉聽了,發現崔凌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轉而問道:
“四夷館如何?”
“那群北人鬧起來之后,四夷館好久沒有這么熱鬧了。”崔凌有些嘆息,“可也只剩下了熱鬧,不濟事。”
四夷館依舊是沿用之前北魏的建制,乃是洛水以南的小城,與洛陽外郭城以永橋相連。
城中設立了金陵館、燕然館、扶桑館、崦嵫館,用來招待四方國度的使者,故名四夷館。城外還設有四通市,讓遠方來的使者以及胡商進行貿易。
北魏強盛之時,四夷館乃是國家強盛的象征。
可如今,也只是虛有其表。
如今的北朝,朝廷名義上掌控對外事宜,可是除了洛陽官方的外交體系之外,還有一個天可汗體系。
便如吐谷渾,國書送到了洛陽,質子卻是去了長安,國中接受征召的軍隊也只奉天可汗的命令。
“高昌、龜茲的使者也不打聽打聽,真正濟事的地方在長安的上林觀,來洛陽的四夷館只是徒耗功夫。”
崔凌的抱怨之聲,盧文偉聽了進去,可他并沒有接茬,只是問道:
“如今四夷館中,哪里的人最少?”
“那自然是扶桑館了!”
扶桑館是對接東面高句麗、新羅、百濟、倭等國的地方。
崔凌說完,看著若有深意的盧文偉,忽然反應了過來,一時間沉默了。
盧文偉悠悠道:
“四夷不服,自當令服之。”
崔凌面色一變,問道:
“秦王莫非要……”
“隴右之兵未出玉門關,秦王自有所圖。”
崔凌心中一緊,面色也更加難看了幾分。
“那我等該如何?”
盧文偉拿出了一份拜帖,遞給了崔凌。
對方看了,喃喃道:
“魏郡公高歡?”
歡泰坊。
魏郡公府!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婁昭君聽了,從床榻上起身,罵道:
“你不找那姓鄭的,喝了酒來擾我作甚!”
婁昭君的話音響起,門外就傳來了有些尷尬的聲音。
“阿母,是我!”
高澄有些急切的聲音傳來,婁昭君立馬變了,穿戴好衣裙之后,執燈打開了房門,看了看周圍。
高澄被高歡帶著去赴宴,婁昭君還以為高歡喝醉了被高澄帶回來了。可門外,卻只有高澄的身影。
“澄兒,你阿爺呢?”
“我也不知。”
高澄的話讓婁昭君皺了皺眉頭,問道:
“這話何意,你阿爺沒跟你一起回來么?”
“我和阿爺去盧公府中赴宴,宴會之上,一眾人拼命的與阿爺對飲,說了好多奉承的話,阿爺喝醉了,我牽著馬背阿爺回來,可不知何時,阿爺不見了,我來回找也找不到。”
婁昭君聽了,道:
“這事你別管了,回去睡吧,沒準一早你阿爺就回來了。”
“可……”
“聽阿母的話。”
高澄離開后,婁昭君看著月色,卻是睡意全消,喃喃道:
“怕是又有大麻煩了。”
梁郡公府。
侯景于床榻之上抱著美人睡得正香時,外面響起了聲音。
“何事?”
“主公,魏郡公來了。”
“不見,就說我病了。”
“可……”
話音未落,屋外便響起了高歡的聲音。
“萬景,咱們都是兄弟,你這可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