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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誰才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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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鄴城。

  刺史府中,高歡雙手負后。懷朔眾將,排列于他的左右。

  河北亂了!

  如果有可能,高歡是不希望河北亂的。

  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果高歡只是一個相州刺史,手底下也只有一幫六鎮兵的話,他是可以選擇不與宇文泰發生沖突的。

  可如今的高歡不只是一個相州刺史,某種意義上說,他是南河北各方勢力的盟主。

  河北的世族加盟了,給錢給糧支持他,出了事情,也自然要他這個老大來平事。

  老大如果平不了事,那底下的小弟就要換老大了。

  對于河北世族來說,高歡這幫懷朔人始終是外來者。他們之所以愿意支撐高歡,便是因為高歡這幫懷朔人展現出來的不遜爾朱氏的武力和晉陽那邊的特殊關系,可以幫助他們遮風擋雨。

  可這把傘要是壞了,又或者不愿意履行身為傘的使命了,后果自然是嚴重的。

  高歡也清楚,所以立刻表態了。

  堅決維護清河崔氏、渤海高氏、趙郡李氏為首的河北世族的利益以及冀、相、滄、瀛諸州的和諧秩序。

  不過雖然這么說,高歡第一時間并沒有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

  直到出去打探消息的婁昭回來。

  婁昭是高歡小舅子,婁家在北地也是很有根基的,人脈相當廣。

  “打探清楚了,事情的起因是宇文泰從柔然那邊得了兩千匹戰馬,分了一半給范陽盧氏和博陵崔氏。博陵崔氏的人將這些戰馬陽養在易縣郊外,卻被人劫了。”

  婁昭緩緩道,將得到的消息告訴了在場眾人。

  眾人聽了,不禁有些疑惑,有些心急的,更是問道:

  “這與我們何干?”

  婁昭回道:

  “他們懷疑是我們干的,還在我們的軍市之中找到了打上印記的戰馬。”

  爾朱羽生死后,爾朱氏在河北的勢力不斷收縮,原本掌控的殷州、定州、瀛洲三州之地,如今只保留了定州一地。

  李爽任命了李元忠為殷州都督,他這一支的趙郡李氏族人算是河北世族中的另類,最先和晉陽那邊搭上了關系。不過光憑李元忠在殷州的大軍,無法徹底擊敗爾朱氏的軍隊。

  爾朱氏的地盤只剩下了定州,而瀛洲則被高歡為代表的南河北與宇文泰為代表的北河北兩股勢力蠶食。

  雙方的軍隊在瀛洲碰撞了,發生了不少沖突。

  高歡聽了這話,面容凝重。

  “那些戰馬是哪里來的?”

  “我問了,是定州那邊來的,賣得便宜,軍市之中的商販貪利,便收了。”

  高歡聽到了這里,眉頭一皺。

  那便是線索都斷了!

  定州在叱列延慶的手里,而爾朱氏又是全河北的公敵,高歡和叱列延慶縱然有些交情,可此時就算從他那邊套出些什么,也無法平息雙方的憤怒。

  “其中怕是有些緣故啊!”

  高歡越發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可此時,屋外傳來了一聲通報。

  高乾來了!

  本是面容凝重的高歡立刻換了一副表情,掛滿了笑容,打算親自出去迎接。

  高乾不只是河北世族的一員,更是渤海高氏,有著這層關系在,高歡表現出了格外尊重和熱情。

  可此時高乾的表情卻是不好,甚至積郁著怒火。

  “賀六渾,那支商隊被劫的事,究竟如何了?”

  高歡聽了這話頭,揮了揮手,讓一眾兄弟先出去了。

  “乾邕,這件事情有疑啊!”

  “你是說和那幫武川人無關?”

  “那倒不是,只是……”

  高乾揮了揮手,看向了高歡,面色沉了下來。

  “賀六渾,你祖輩去了懷朔駐守,如今回來了,有些事情你不懂。”

  高歡聽了曬然一笑,有些尷尬。

  高乾解釋道:

  “這事背后是不是有人主使并不重要,那些貨物能不能追回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人在博陵崔氏的地界出了事,而對方不給一個交代。”

  高乾對于高歡,并沒有一點主從之禮。當然,高歡只是名義上的盟主,甚至連個具體的封號都沒有,高乾這么做也無可厚非。

  對于高歡,高乾帶著幾分優越感,規勸道:

  “傷了里子不是小事,可丟了面子更是天大的事情。如今這河北乃至天下正是動蕩之時,這甲等的姓氏也該變一變了。你我同是渤海高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高歡聽了這話,英俊的面容帶著幾分陰鷙之感,可最終還是回道:

  “乾邕,我明白了!”

  平城。

  站在宇文泰面前的是一個儒士,博陵崔氏出身的崔暹。

  鄴城的高歡和平城的宇文泰,河北世族都要在這兩個人中做出了選擇。

  崔暹最終選擇了宇文泰,前往平城拜見,被宇文泰引為參軍。

  宇文泰很欣賞崔暹,可他終究是個漢人,站的角度和宇文泰這些武川人不同。

  “季倫,你究竟想要和我說什么?”

  “河北要亂了!”

  崔暹的話讓便是一向冷面的宇文泰也有些遭不住,問道:

  “你今日一直跟著我,就為了說這個?”

  崔暹點了點頭,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宇文泰沉默了。

  “那大都督想要如何?”

  宇文泰與范陽盧氏、博陵崔氏合作,可大部分的軍力還是擺在了平城周圍。

  河北的形勢他知道,可與高歡一樣,宇文泰最初并不想要擴大事態。

  只是,形勢的發展卻有些由不得他。

  “我要如何?”

  宇文泰對于河北的世族,心中是有些不滿的。

  崔暹注意到了宇文泰語氣之中微妙的變化,可他并沒有因此而退縮,拱手道:

  “爾朱氏暴虐,不得長久,天下之勢將變,公無安天下之心乎?”

  宇文泰聽了這話,面色大變。他第一時間是看了看左右,確認有沒有人?

  崔暹卻很冷靜,等到宇文泰確認完,方才開口道:

  “公無疑也!”

  宇文泰又冷又黑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的表情,帶著幾分審視,看向了崔暹。

  “公若欲為秦王麾下一都督,盡可安坐平城,若欲更進一步……”

  “如何?”

  崔暹拱手道:

  “某可助公一臂之力!博陵崔氏,亦是!”

  宇文泰看著眼前的儒士,最終握住了他的手,臉上露出了笑容。

  “先生這份情誼,黑獺受之!”

  頓丘!

  賀拔勝率軍渡過了黃河,到達了河北的地界之后,很快就遭到了大量兵馬的阻截。

  對于這支從屬于爾朱氏的大軍,河北世族表現出了最激烈的態度——不歡迎。

  然而,并沒有什么用!

  賀拔勝實在是太猛了!

  進入了河北之后,連克數縣,無人可當!

  賀拔勝乃是北地有數的猛將,臨陣應敵,銳不可當。當初爾朱榮在時,便將他當做一把利刃,去做攻堅之事。

  不過也許是賀拔勝的戰術天分太高了,總讓他忽略了一些戰略上的事情。

  看著從前線回軍的賀拔勝,念賢不解的問道:

  “破胡,攻勢正佳,為何回軍?”

  賀拔勝下了馬,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回到大帳之中,卸了甲胄后,才回答了念賢這個問題。

  “我們若是繼續進軍,便會遇到賀六渾與高乾、封隆之的主力軍。賀六渾如今兵強馬壯,我們這一萬人若是損了,如何安身?”

  “可爾朱度律要我們打通前往定州的通道,若是就此不前,洛陽那邊也會怪罪的!”

  賀拔勝冷笑一聲,道:

  “怪罪就怪罪吧!”

  念賢聽了這話音,看了看周圍,等到賀拔勝的一眾扈從都走了后,才輕聲道:

  “破胡此言,難道是打算投靠晉陽那邊了么?”

  賀拔勝搖了搖頭,道:

  “大野爽能不能擊敗爾朱氏還在兩說,此時投效,也未必會受到重用。且我等糧草都來自河南,若是爾朱氏切了援助,大野爽能補上么?”

  念賢聽了,有些疑惑。

  “那破胡打算如何?”

  “我等攻克數縣,已在河北占據一角。當靜觀時變,再做打算。”

  念賢聽了這話,明白了,賀拔勝打算什么都不做。

  賀拔勝是典型的走一步看一步的人,不過由于他超強的執行力,每每都能扭轉局勢。

  “可我就怕定州那邊會撐不住啊!”

  賀拔勝一點也不在意,譏笑道:

  “他們已然得罪了河北的世族,如今還能投誰,大野爽么?”

  “侯景,大王為何還不讓我們投降?”

  叱列延慶看著侯景,臉上充滿了焦急之色。

  “你知不知道,高歡和宇文泰在瀛洲那邊小打小鬧,可在定州這里卻是動真格的。”

  侯景穿著一身黑衣,將自己的容貌兜得嚴嚴實實的。

  聽了這話,壓抑著自己的聲音,道:

  “你嚷什么,生怕我來你這里的事情別人不知道么!”

  叱列延慶的確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侯景來了他這里,不過他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子。

  侯景身后是誰,叱列延慶是知道的。

  “大王究竟是如何想的?”

  侯景拱手道:

  “大王如何想的,豈是我等臣子能揣度的?”

  侯景見叱列延慶一副要尋死的模樣,趕忙安撫道:

  “憑你麾下的兵馬,難道還應付不了賀六渾和宇文黑獺么?這定州一時也丟不了。”

  叱列延慶聽了,啐了一口。

  “你說得倒是輕巧,高歡、宇文泰兩個人是那么容易對付的么,萬一定州丟了,兵馬具失,我在大王那邊如何站住腳跟?”

  侯景笑了,笑的讓叱列延慶有些困惑,問道:

  “你笑什么?”

  “老叱列啊,你錯了!”

  叱列延慶的目光看來,侯景以一位過來人的身份,叮囑道:

  “你在大王那邊,難道是靠著定州和兵馬才能站住腳跟么?”

  叱列延慶不解,道:

  “那是什么?”

  “是一顆忠心啊!”

  侯景這話,讓叱列延慶沉默了。侯景看叱列延慶這樣子,很是滿意,繼續道:

  “沒有了兵馬,失去了定州,有這顆忠心在,你在大王那邊便站得住腳。若是沒有這顆忠心,你兵馬再多,土地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叱列延慶看著侃侃而談的侯景,他身上那股狗腿子味已然溢出了,可叱列延慶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大王要我這顆忠心做什么?”

  侯景一笑,道:

  “這河北還不夠亂!”

  晉陽。

  “大王,她便是柔然公主!”

  李爽身邊,劉靈助恭恭敬敬侍立著。

  同時帶來的,還有一名少女!

  柔然的公主!

  這名因為戰亂而流落到劉靈助之手的柔然王室公主,在劉靈助的調教之下,并沒有柔然女子那粗糙的皮膚和放獷的性格,穿著鮮卑的仕女裙,站在亭外,如畫中美人一般。

  李爽看了一眼,揮了揮手,道:

  “讓她下去吧!”

  劉靈助聽了,心中不解,不過并不敢違背。當即,劉靈助揮了揮手,柔然公主就此退了下去,臉上還帶著幾分不甘。

  劉靈助并沒有柔然公主那份不甘,依舊小心,將最新的情報告訴了李爽。

  “大王,河北亂了,不光是博陵崔氏和渤海高氏,便是清河崔氏還有范陽盧氏也參與了進去。”

  李爽看向了劉靈助,道:

  “河北亂了,你在燕州也不好受吧?”

  “承蒙大王掛念,臣在燕州還撐得住。不過宇文泰那邊,大王得小心了。”

  “如何說?”

  劉靈助拱手道:

  “宇文泰一開始是不想要與高歡為難,可之后形勢變化,宇文泰是動了真火了,已經調了一支精兵去范陽了!高歡也不甘示弱,據說竇泰也帶著一支六鎮兵北上了。”

  李爽雙手負后,四十五度角看向了天空,嘆息道:

  “爾朱氏暴虐,國家如此,高歡、宇文泰他們還相爭不休,豈不讓天下百姓不安么?”

  劉靈助看著李爽的背影,張大了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久之,劉靈助緩過了勁,問道:

  “那大王要如何?”

  “發我秦王教,北至幽燕,南至相冀,河北之士,不可妄生干戈!如今國事艱難,當攜手以誅爾朱氏!”

  李爽轉過了身,看向了劉靈助,臉上露出了一股讓他驚悸的笑容。

  “若有違者,即行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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