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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當待英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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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夏州。

  宇文護回到了廣武,還從長安帶回來了二十車的物資,還將二十車物資直接帶到了軍營。一眾宇文氏的部曲見此動靜,紛紛涌了過來,十分興奮。

  營地并不大,宇文氏的部曲加上六鎮兵和宇文泰在東夏州收服的胡漢士兵,也不過兩千多人。

  這些物資的價值并不高,但都是東夏州如今緊缺的東西。

  宇文泰看了,有些沉默。

  宇文護真欣喜時,看了一眼宇文泰,發覺他如今的模樣,便問道:

  “四叔,怎么了?”

  “大野爽雖處長安,可對于千里之外之事卻了若指掌,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宇文護聽了,沒覺得有些什么大不了的。

  “四叔,秦王當時問我了,我說了,他才給的。”

  宇文泰看了一眼宇文護,笑道:

  “傻小子,你真的以為是你說了,大野爽才準備的這些東西么?”

  宇文護有些疑惑,問道:

  “不然呢?”

  宇文泰指了指那車上的一袋藥材,道:

  “你去長安是什么時候?”

  “夏五月!”

  “夏六月之時,軍中的牲畜染了疾,甚至傳染到了軍士身上。我處置及時,將牲畜掩埋,讓染病的軍士獨自居住,才沒讓疫情擴大。這件事情,你不知道吧?”

  宇文護搖了搖頭。

  “非但你不知道,便是州城之中,也很少有人知道。”

  “那怎么了?”

  “他們染得是熱疾,而這些藥材也是治療熱疾的!且這幾袋藥,都不是常用的藥材,明顯是特意尋來的。”

  宇文護聽了這話,渾身一震。再回想起了在長安北邑中與李爽相見時對方臉上那笑容,忽然感覺有些冰冷。

  “如此,大野爽是想做何?”

  宇文泰緩緩道:

  “天柱大將軍將我們派來,難道大野爽會不知道讓我們來做什么?如你信上所言,他欣賞我們武川人是真,可越欣賞,到時候恐怕動起手也不會留情。”

  宇文護年紀輕,可才干卓越。宇文泰將他放在身邊,既是歷練,也是為宇文家儲蓄后備人才。

  畢竟,這亂世太殘酷了。

  宇文泰的父親、大哥、二哥,都是死在了這亂世之中。

  雖說爾朱榮暫時平定了北魏這半壁江山,平定了六鎮之亂,可誰也不知道,晉陽與長安之間,何時會爆發沖突。

  一旦開打,他們這些被爾朱榮派出去的北地武勛,將會首當其沖。

  “那我們該如何?”

  宇文護有些緊張,卻聽宇文泰道:

  “只要長安晉陽之間一日不撕破臉皮,我們并不需要太過憂慮。大野爽雖然不是善茬,但高歡的確更不是個東西。”

  “啊?”

  宇文護根本沒明白,宇文泰這個彎是怎么繞過來的。

  “平陽王元修這廝給人當槍使,黑了大野爽一批糧食,被侯景給抓住了把柄。高歡這家伙,自己不想要得罪人,居然把元修給放我這里了。”

  宇文護聽了,憤憤道:

  “他們懷朔人最壞了!”

  宇文護罵完之后,又問道:

  “那四叔如何處置?”

  宇文泰冷笑了一聲。

  “元修讓我保他一命,還準備將自己妹妹嫁給我。我答應了!”

  “我如此一來,不是麻煩了么?”

  “他是之罪,自當交由朝廷處置。我把他抓了,然后再送去洛陽,本是應有之意,旁人又能說出什么呢?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護聽了,微微點了點頭。

  北邑。

  桃園之中,侯景見到了李爽,快步走了上前,拱手道:

  “大王,我回來了!”

  “如何了?”

  侯景的臉上滿是喜意,手舞足蹈。

  “大王你不知道,晉州可真是熱鬧,劉蠡升這個老雜毛差點要翻天。他南下之后,被竇泰帶人攔住了。要說這竇泰也是個人物,劉蠡升這老雜毛一開始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氣得差點要把賀六渾放養在山上的驢宰了出氣。”

  “后來呢?”

  “后來劉蠡升這老雜毛想了個歪招,騙過了竇泰,把想要回晉陽的爾朱世承給綁了。賀六渾知道之后,可是真的急了。臣趁著這個亂勁啊,將爾朱世承之流在平陽的家當都給辦了。咱們這一趟,非但沒有虧,還賺了不少。”

  李爽看了一眼侯景,道:

  “恐怕不只是這些吧,那個元蒺藜呢?”

  侯景臉上露出了忠厚樸實的笑容,道:

  “什么事都瞞不過大王啊,要說那個元修真不是東西,自己逃命,將他那族妹給撇了。臣都聽元蒺藜說了,她也是迫不得已,在這亂世之中,無所依靠,無奈屈從于元修。這之罪說大可大,就看元子攸想不想要辦了。鬧到最后,元修逃得了性命,元蒺藜可不一定。”

  說著,侯景嘆了一口氣。

  “臣也是動了惻隱之心啊!”

  “所以動到床上去了?”

  侯景一聽,面色一變,當即跪了下來。

  “臣不敢,臣這就將這元蒺藜送到洛陽去!”

  李爽揮了揮手,道:

  “算了,一個弱女子,就和爾朱世承那些家當,一起算到劉蠡升的賬上吧!”

  “臣多謝大王!”

  侯景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笑容。

  “臣聽說高敖曹的那個大哥也來長安了,他可不是個東西啊,跟元子攸穿一條褲子,如今來了,肯定也沒有好事。”

  李爽看了一眼侯景,道:

  “畢竟是敖曹的兄長,我不好出面。”

  侯景聽了,點了點頭。

  “臣明白了!”

  長安,永興坊。

  高昂的府邸之中,高乾坐在地板上,一直在等待著。

  從日出等到了日落,高乾才見到自己三弟的身影。

  高昂披甲,剛從校場回來,帶了一日兵的他此刻渾身都是汗味,也不曾洗漱,脫了甲便坐在了自己大哥的面前。

  “你不是說再管我就是驢么,怎么還來了?”

  高乾清楚,高昂這個人十分傲慢,一旦他看輕一個人,便是自己的兄弟,也是一樣。

  當初,高昂送給高乾的一件女人的衣服,則是最好的證明。

  高昂心中看不起他。

  高乾見高昂如此態度,知道自己就算賠笑臉也沒有用,反而越是服軟,高昂越是看不起。

  “你以為我想要管你么?”

  “那你來做什么?”

  “阿父讓我來的!”

  一聽是他們的父親高翼,高昂的態度也軟化了一些。

  “阿父讓你來做何?”

  高乾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交到了高昂的手中,他拆開來一看,臉上也有些動容。

  高乾見此,規勸道:

  “阿父年紀大了,近來身體也是不好,你遠在關中,多少年沒有回去了,他想讓你辭了官回渤海。”

  高昂看著自己的兄長,帶著疑惑。

  “辭官回渤海?”

  高乾看了看周圍,小聲道:

  “天下紛亂,陛下居于洛陽,招納壯士,此用武之時,敖曹你乃一代大將,若是回河北,以你的威名,又有何人可及?到時候,我等兄弟,必可作出一番大業!”

  高昂卻沒有避諱,直接道:

  “你是說元子攸想要挑撥我王和爾朱榮,讓他們打起來,他從中漁利?”

  高乾聽高昂說的如此直白,當下也不再忌諱。

  “關中貧困,河北富庶,你在這里,便是做到了大野爽麾下獨領一軍的大將又能如何,渤海才是我高氏的根本啊!”

  高乾與高昂乃是正牌的渤海高氏,毋庸置疑的那一種。

  在渤海當地,高家有著巨大的聲望,能夠調集的資源不是在關中可以比的。

  在關中,高昂雖然威名赫赫,可根基并未深種。簡單的說,他的兵并不是他的兵,除了府中少數的部曲,其余的都是公家的。

  “你在這里瞎忙活,不都是替大野爽忙活么!若是回到了河北,我等趁勢而起,到時候,我渤海高氏將會遠勝趙郡李氏、博陵崔氏,甚至超過清河崔氏、范陽盧氏,成為天下第一等世家。”

  高乾說著,異常激動,看著自己的三弟,握著他的手。

  “這才是根本啊!”

  高昂看著自己的兄長,遠遠比他要冷靜許多。久之,他擺脫了高乾的手,沒有回應他熱切的目光,只是道:

  “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

  高乾聽了這話,不禁皺了皺眉頭。

  “你說這話何意?”

  “這是我王所言,我原來不知道何意,如今見了兄長,算是明白了!”

  見到高昂身上這股淡然的氣勢,高乾站了起來,有些怒意。

  “三弟,你不要在糊涂下去了!”

  “我糊涂么?”高昂一笑,“河北那些人,素為爾朱氏所輕,他們又做了什么,無非是寄望爾朱榮忽然暴斃了,又或者與我王打起來,兩敗俱傷,一副小人之態,豈足與論大事!”

  高昂這話,算是連高乾一起罵了,卻見高乾紅著臉,又坐了下來。

  “爾朱榮不過一個契胡人,那才叫小人!我等世家,一時力屈,以待長遠,如何能算錯,何言不足與論大事!”

  “當年先主劉備殂后,曹魏的一眾公卿接連寫信給武侯諸葛亮,讓他歸順,許以萬戶侯,可武侯有被高官厚祿所惑?武侯連接北伐,誓復漢室河山,以弱蜀之力,而敵秦隴之強兵,打得雍涼不釋鞍,中原不卸甲,那才是英雄!”

  高乾聽了,異常的煩躁,道:

  “英雄、英雄,哪來的這么多英雄。他大野爽一個土匪,也算得英雄!”

  高昂聽了這話,面色變得很差。如果坐在這里的不是他的兄長,換了旁人,高昂早就動手了。

  便在此時,屋外傳來了一陣笑聲。

  “老高,我回來了,想我了沒?”

  侯景笑嘻嘻的從外面走了進來,打破了屋中有些尷尬的氛圍。

  “這不是敖曹的兄長么!”

  侯景出身懷朔,靠著自己的才能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他的出身并不顯赫,甚至連自己祖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不用說其他了,在加上長得也不出眾,高乾對他,就更沒有好臉色了。

  侯景打了招呼,行了禮,高乾也不曾理會,不過侯景并不會惱怒,反而道:

  “敖曹的兄長得陛下厚愛,真是羨煞旁人啊!”

  高昂在一旁,聽了侯景的話,心中有些奇怪。

  侯景什么時候對元子攸這么恭敬了?

  再看著他這番模樣,高昂心中已然明白,這小子心里憋著壞呢!

  “正好我設了宴,還望敖曹的兄長賞臉!”

  高乾看了一眼高昂,知道也是急不得,加上心中煩悶,想要緩和與高昂之間的關系,隨道:

  “那就卻之不恭了!”

  第二日,等到高乾醒來的時候,他正躺在馬車里,發現自己被綁著。

  “誰人害我!”

  正當高乾鬧騰的時候,駕車的車夫打開了車廂門,在外說道:

  “我家主公吩咐了,等到了陜城,才讓我放了你,還望恕罪。”

  “你家主公是誰?”

  “你忘了,昨夜你還和他一起喝酒呢!”

  “侯景?”

  “正是我家主公!”

  高乾聽了,怒罵道:

  “豎子!”

  李魚川。

  “族長,你放著好好南趙郡守不做,干嘛回來?”

  李元忠躺在樹下,待在自己熟悉的氛圍之中,拿著酒壺喝了一口,十分愜意。

  “他爾朱氏的官,有什么好當的!”

  一眾趙郡李氏的子弟紛紛點了點頭,有人道:

  “爾朱羽生并非善類,族長不當這個郡守,也不錯。”

  說著,又有人道:

  “爾朱氏的子弟輕薄無行,兇殘暴虐,他們這權勢恐怕長不了。我聽說個渤海高氏的那個高乾最近可與洛陽走的很近,族長,要不我們也去洛陽找找路。一旦有變,也好有所應對。”

  李元忠斥責道:

  “都給我消停點,別跟洛陽那邊走的太近。平日里沒事,多讀讀書,學學醫術,要不然下地種田也行。鄉人有什么難處,你們多幫襯著點,別一個個想著放貸吃息,禍害鄉里。”

  “我們哪敢啊,可我們真的什么都不做么,亂世之中,慢一步,或許就滿盤皆輸啊!”

  聽著子弟的話,李元忠笑了。

  “你們也開始讀書了,不過這話雖沒錯,用的卻不是地方。”

  “族長何意?”

  李元忠老神在在,道:

  “亂世之中,非待其時,亦待其主啊!”

  花葉飄零,李元忠捧著酒壺,酒意已深,似入夢鄉,隱約中,道:

  “當待英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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