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四起,戰陣之中,有一勇士披甲持槊,雖陷重重包圍之中,卻依舊不落下風。
戰事已經基本結束,李爽登高望遠,只見被圍困在中心的敵方將領和他麾下十幾名騎兵,到了此時,依舊有一戰之力。
“這便是彭樂么?”
侯景騎馬來到了李爽身邊,嘿嘿笑道:
“主公,這一戰臣等陣斬了數百騎,將他們都擊潰了。”
李爽問道:
“高昂呢?”
“敖曹已經帶著人去燒他們的寨子了,沒有了這大營之中囤積的糧草,夠元深的大軍喝一壺的。”
侯景順著李爽的目光望去,正見被圍困的彭樂等人。
“主公,要不放箭弄死他們吧!”
“也是一勇將,殺了可惜了。”
“那交給臣了。”侯景拍著胸脯保證道,“臣最擅長抓大野豬了!”
李爽揮了揮手,只見侯景騎著馬,帶著幾名手下就前去。
見侯景來,一眾圍困彭樂的士兵撤了圍。
李爽在高處,只見侯景跟彭樂似乎說了什么,這大個子就拿著長槊追了出來。
侯景也不跟他對戰,仗著馬快,拉著彭樂麾下那頭已經中了數箭的戰馬不斷轉著圈,很快,就將彭樂麾下的那匹戰馬耗死了。
彭樂摔倒在了地上,侯景招呼著他的手下,拿出了套馬索,將之手腳都套了起來。
不過這能套牢烈馬的套馬索并未就此困住彭樂,眼看他就要掙脫,侯景又帶著人綁了幾圈,將彭樂徹底綁成了個粽子。
這一套下來,手藝之精熟,讓人嘆為觀止。
虎牢關中,李爽的甲士帶著彭樂走了上來。
“你就是彭樂?”
“正是!”
見著眼前這個被抓了還依舊不低頭的男人,李爽笑道:
“既知有埋伏,為何還要沖上來?”
“你怎知我不能在中伏之前擒拿你,又怎知你的埋伏能困住我,唐郡公既然敢賭,我為何不敢?”
彭樂是安定郡人,自小生活在隴西,后又輾轉到了杜洛周麾下。在草原上,獵人與獵物的身份,無時無刻不在轉換著。這也是六鎮的將領,明知道有埋伏依舊會沖出來的原因。
一是誘餌太香,二是他們都相信自己是個好獵手,能夠反殺!
當然,他們的反殺技術遇到一般的軍隊是能夠成功的。
可惜,李爽的部曲也是自小就在北境混的,熟知六鎮軍的招數。
“那你擒住我了么?”
彭樂聽了這話,終于露出了悻悻的模樣。
“沒有,技不如人,甘愿認輸,唐郡公想要如何處置,我絕無怨言。”
六鎮的將領和士兵有兩個優點。
勇猛如虎,狡詐如狐。
在該老實的時候老實,在該奸詐的時候奸詐。
李爽大笑。
“也是一壯士,放了吧!”
李爽身邊的甲士替他解開了繩索,彭樂恢復了自由,舒了舒筋骨。
“久聞唐郡公之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如若不棄,末將愿在唐郡公麾下效力。”
“如此,你就留下吧!”
彭樂便是想要離開,此時也離開不了。
他已經得知,高昂燒了他的軍寨。
元深安排他看守的軍糧、軍械乃至冬服,都燒毀殆盡。
彭樂此時,也沒臉回去。
“多謝郡公!”
正在南下的元深看著前線的戰報,罵道:
“都是一幫廢物,明知有埋伏,居然還能中了大野爽的圈套。還有那個彭樂,連大營都丟了,人還投降了!”
物資沒了,軍心丟了,軍寨被燒了,還不是元深最在意的。
他最無法忍受的,其實是彭樂投降了李爽這件事情。
宇文洛生在旁勸道:
“陛下,彭樂之事尚在其次,如今軍心士氣低迷,該如何是好?”
彭樂先鋒軍的失敗,讓原本還戰意頗高的六鎮軍一下子就陷入了過去的回想之中。
北境草原之上,他們面對著李爽的部隊,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這種恐懼與絕望的情緒一旦被點燃,是會傳染的。
更何況,李爽還放了許多俘虜回來。
這些人戰敗被俘之后,回到了自己的營地,天然的就會夸大敵人的勇猛和智謀,從而減少自己戰敗的責任。
這兩種因素一疊加,讓士氣掉落的更快了。
元深聽了宇文洛生的話,心中是有些不滿的,因為他最在意的事情,宇文洛生反而根本不在意。
不過他此時,也不能指責。
元深必須要擺出明君的模樣,善于納諫,至少,明面上要這樣。
“依卿之見,該當如何?”
“先將那群戰敗逃回的士兵羈押在一處,不要讓他們在營地之中四處宣揚。此外,再遣人前往汜水東岸,整修好營地,切莫讓還沒有渡河的士兵看到營寨被焚毀的慘狀。等整修好,我軍渡河之時,要大張旗鼓,以示軍威。”
元深聽了這話,點了點頭。
“如此,就依你之見!”
“諾!”
看著宇文洛生遠去,元深的臉色變得陰沉了下來,他的心中充滿了怨氣。
不過,這股怨氣并不是對宇文洛生的。元深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與自己和解,并且說服了自己。
“不,彭樂一定是被迫的,朕要救他回來。”
孝昌三年秋,元深帶著二十萬大軍南下,兵分兩路。
一路偏師抄掠河內,進逼洛陽北岸黃河渡口。
元深則自率大軍十余萬,進逼虎牢關,于關東二十里處安營扎宅。
十余萬大軍,營寨連綿十數里,旌旗遮天蔽日,聲勢浩大。
大帳之中,元深看見了從虎牢關回來的使者,問道:
“見著彭樂了么?”
“見到了!”
“他如何說?”
“他說多謝陛下的信賴,可忠臣不侍二主,他既已投降了,就沒有再叛的道理。”
元深臉色陰沉,問道:
“朕真的不如那個大野爽么?”
使者聽了這話,不敢抬頭,心中有些懼怕。
“當然不是!”
“那既然朕愿意用數千金換他,為何他不愿意回來?”
“他說陛下曾經與他們盟誓——”
聽到這話,元深就有些火大。
“他還知道我們曾經盟誓,如此還投了大野爽!”
“他說他們盟誓,只說了要待彼此為兄弟,可沒說不準投降。既然他要投降,那陛下作為他的兄弟,自然要理解他。”
元深捂著自己的胸口,感覺被人耍了,吼了一嗓子。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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