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郡公府。
銅爐之中,香煙裊裊。
秋日的烈陽有些曬,女子起身,走到了欄桿旁,解開了系繩,竹制的隔簾應聲落下,將庭院與屋中分隔了開來。
開放式的庭院與里屋就此分了開來,留出了一個私密的空間。
李爽靠在軟墊子上,感覺屋中涼快了些許,看著女子臉龐,露出了笑意。
賀拔貞出身武勛家族,從小便是如其他北地女子般弓馬射獵,身上并沒有元氏公主與漢人世家貴女那種柔美,反而多了幾分英氣。
便連打扮也很是不一樣,賀拔貞并沒有如洛陽女子那般衣錦繡,曳長裙。
她的皮膚很白,笑容也很是甜美,綁著高高的馬尾,身著女式緊袖短袍,外面套著一身精致的皮質鎧甲,上繪獸紋牌飾,完全便是一個鮮卑女武士打扮!
做完了這些后,她便蹲坐在了李爽一旁,像是一名護衛。
今日,李爽要見賀拔三兄弟。
六鎮為何要反?
除了憋屈,還有不公!
同樣都是出自平城的代人集團,那些去了洛陽之人,便是高官厚祿。
留下的呢?
賀拔三兄弟的父親賀拔度拔,功勛著著,威望甚高,可到死也不過是個龍城縣男。
如今,賀拔三兄弟歸順了爾朱榮,做了他的帳下軍主、統軍、參軍。
然而,在朝廷那邊依舊掛不上號!
腳步聲響起,賀拔三兄弟被屋外的侯莫陳崇引了進來。
屋中,李爽穿著紫色圓領罩袍,豎著冠,看起來英武至極。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的身份。
郡公!
男爵只是一個虛爵,朝廷象征性的賜給邊境的那些臭要飯的,只有十數到數十戶的食邑。
可李爽這個郡公卻不一樣,實實在在有著數千戶的實封封邑。
三人進了屋子,行了一禮。
“郡公!”
“坐吧!”
明明上一次見面時,他們之間還沒有太大的差別,甚至,賀拔兄弟面對李爽時,還有著一股優越感。
畢竟,他們是世代將門,可李爽不過是個土匪出身的雜號將軍。
可如今,卻已然是天壤之別。
李爽看著這三兄弟,從他們的眼里看到了別樣的味道。
老大賀拔允見如此威儀,他的目光之中只有畏服。
老二賀拔勝很是羨慕,甚至帶著幾分嫉妒。
老三賀拔岳則是相當沉穩,很能收斂自己的情緒。
“我納了貞兒為妾,以后大家都是親戚,還要多多往來。”
作為三兄弟的老大,賀拔允最先開口道:
“郡公說的是!”
其余兩人,也接連表態。
一番閑談之后,李爽只將賀拔允留下了下來。
賀拔允知道李爽留下他,自然是有事情要商議,當即有些急切道:
“郡公,有何吩咐?”
“朝廷要調衛將軍李神軌接替北海王元顥的位置,去豳州剿匪之事,你知道么?”
賀拔允對此也略有耳聞,對于李神軌,他心中也是很有好感的。
當初在云中的時候,若不是他的父親賀拔度拔力主要離開的話,賀拔允不能違背父命,否則還真想要留下來為李神軌效力。
“聽說過。”
“衛將軍以河東匪情不定為由,暫時沒有動身,還留在了安邑。”
賀拔允一聽,臉上露出了驚訝之情。
“衛將軍連朝廷的旨意也敢拒接?”
“那算什么,實話跟你說吧,別說是朝廷的旨意,這以后朝廷聽誰的還不一定呢!”
賀拔允一奇。
“還有此事?”
李爽招了招手,示意賀拔允坐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賀拔允聽完,喃喃道:
“衛將軍果然乃是神人啊!”
“我義兄雖然一時沒有去,但也拖不了多久,他也很想念你這位老兄弟,如何,你愿不愿去安邑助他一臂之力?”
“我,可以么?”
“你若是愿意去的話,我再助你一百名武川兵,如何?”
“賀拔允愿意聽從郡公之命!”
賀拔允說完,抬起了頭。
“可郡公為何看上了我,不選勝弟和岳弟?”
“自然是因為你乃是賀拔氏的長子,素有威名!他們兩個,畢竟年輕些。”
“郡公如此看得起我,屬下愿為郡公和衛將軍效力。”
“如此,我和梁郡公說一聲,你擇日啟程吧!”
“諾!”
賀拔允興高采烈的離開了,賀拔貞在一旁,盯著李爽。
“郡公,妾有一句話當不當說?”
“說吧!”
“賀拔氏中,允最為憨厚蠢直,讓他去安邑,不會誤了衛將軍的事么?”
李爽一笑,摸了摸賀拔貞的手。
“他去了,才誤不了!”
府外。
賀拔勝和賀拔岳兩兄弟一直在等候著,直到見賀拔允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
“兄長,郡公留你為何?”
“郡公想要讓我去為衛將軍效力,還答應給我一百名武川兵。”
他們三兄弟投降爾朱榮之后,最受到爾朱榮重視的是三弟賀拔岳。
爾朱榮引他為參軍,讓他進入了自己的幕府,參與機密。
至于賀拔勝,也有所重用,單獨統率一支軍隊。
唯有他這個老大,爾朱榮一直沒有什么安排,讓賀拔允很是受挫。
不過現在,可就不一樣了。
賀拔允感覺自己出息了。
賀拔岳聽了,有些擔憂。
“我一直聽聞朝廷那邊,衛將軍乃是太后一黨,如今洛陽,皇帝已經漸漸長大,帝后恐怕將會有一場紛爭。梁郡公態度未定,兄長現在去幫李神軌,會不會有些冒險?”
賀拔允聽了自己兄弟的擔憂,揮了揮手,不是很在意。
“怕什么,以衛將軍如今的聲望,還能虧了我,就怕梁郡公不肯放人啊!”
“你說什么?”爾朱榮聽了手下的匯報,“三弟要將賀拔兄弟調去給李神軌?”
“是的!”
“他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對此,爾朱榮心中很是不滿,當即皺了眉頭,問道:
“是賀拔勝還是賀拔岳?”
“都不是,乃是老大賀拔允!”
“這樣啊!”
聽了這話,爾朱榮的眉頭舒展了開來,沒有了剛才的模樣。
“如此,我也不能小氣了,從府庫中調集一些兵甲,再從獸欄中挑百匹戰馬,交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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