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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不禁行走(兩章并一章)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家父李隆基

  正月初九,隋王府來了兩撥人。

  兵部侍郎盧絢帶著中書門下交給他的一紙任命,就等候在王府的會客室,接待他的是王府文學裴迪。

  兩人是老相識了,以前盧絢沒少去張九齡府上,自然認得這位曲江公的幕臣。

  不過他不是張九齡的人,否則當年就被一塊給辦了。

  “請恕招待不周,我家府主暫時不能脫身來與少司馬見面,海涵海涵,”因為兩人是故交,所以裴迪聊天也很隨意。

  兵部尚書是大司馬,兵部侍郎就是少司馬了。

  盧絢擺手笑道:

  “欸高將軍在內,怎輪的到我?不著急不著急,我就是來跑個腿,等隋王接了詔命,我的差事也就算是辦完了。”

  名義上,兵部掌天下軍衛武官選授之政令,實際上軍階高點的職位,他們都管不了,北衙南衙的高階將領,都是皇帝說了算,藩鎮軍籍,朝廷委任節度使銓試,武舉上來的人呢,最后的安排還得看吏部。

  所以很大程度上,兵部算是軍方的一個后勤部門。

  李琩被封為右金吾衛大將軍,是皇帝授意,中書門下擬制,這是決策權,他來跑腿宣讀任命,這是行政權。

  “那個高不危還未來王府上任嗎?”盧絢問道。

  高尚的任命,也是經他的手,所以他有印象。

  裴迪點頭笑道:

  “我們府主交代了,左領軍府的差事,是國事,比幕職要緊,著他安頓好胄曹的諸般事宜之后,再來上任,不著急的,畢竟是個新人嘛,對公務還不甚熟悉。”

  盧絢微笑點頭,慢悠悠的喝著茶水,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裴迪攀談著。

  正常情況下,宣讀詔命的使者,這是必須優先接待的,但他這次也是沒辦法,高力士在里面呢,人家的差事比自己這個大。

  一個死人,眼下就停放在王府后院,這是高力士從掖庭宮里找了一個身形與楊太真相仿的宮女,勒死之后,換上了道衣,給李琩送來的。

  對外宣稱,前壽王妃,女冠楊玉,已經病逝于太真宮,尸身送返隋王宅,安排喪葬事宜。

  “簡辦就行了,派幾個人送往蒲州安葬,不必興師動眾,”高力士來了王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囑咐李琩,趕緊去買一口棺材。

  李琩點頭道:

  “圣人能如此體諒下臣,下臣感激涕零,還望阿翁轉稟圣人,太真的后事,下臣會料理妥當。”

  高力士本來還擔心李琩不肯配合,來之前的路上還琢磨著該如何說服對方,沒想到什么都不必說了。

  畢竟這種事情明擺著就是一個自欺欺人的流程,信的人,屬實沒幾個。

  但這個過程又必須有,能蒙一個算一個嘛,起碼天下百姓,是蒙在鼓里的。

  他很欣慰的拍了拍李琩的肩膀,內心也覺得,這一年來真是委屈這孩子了。

  兩人就這么在園子里溜達著,有高力士在,王卓和嚴衡避的遠遠的。

  “圣人已經定了,楊玄珪次子楊铦,過繼楊玄琰名下,今后就是太真的兄長了,太真如今的身份,是楊玄琰的幺女,十三娘,名為楊玉環,”高力士踱步道:

  “老奴也已派人往蒲州,安排這件事,但時間上來不及,因為上元節的節慶宴上,太真是要出席的。”

  說著,高力士看向李琩:

  “十八郎雖然需要避諱著點,但是在此之前,還需配合走完最后一個流程。”

  李琩恭敬道:“阿翁請講,我一定盡力做好。”

  高力士點了點頭:

  “就在今晚,太真會出宮一趟,在你的府上住一晚,身邊的護衛皆為宮女內侍以及龍武軍,然后我會安排太真在興慶宮外,跪請代其亡姐為太后追福,圣人也會照準,那么今后的太真娘子,便與壽王妃沒有任何關系了。”

  李琩感激道:“我會騰開幾處院落,用以安頓,阿翁此番辛苦了。”

  高力士笑了笑:“老奴這點辛苦,與十八郎的苦比起來,又算得什么?好了,我離宮已久,該回去了。”

  “我送阿翁,”

  李琩上前攙扶著高力士,就這么如同一個晚輩一樣,將高力士送出王府。

  高力士沒有拒絕,我既然選擇護著他,那么他視我為長者,也是一番心意。

  在前院會客室,坐著煩悶的盧絢,此時就在前院溜達,見到高力士離開,趕忙上前行禮:

  “見過高將軍。”

  高力士笑道:“不敢不敢,少司馬可是送詔命來了?”

  “正是,”盧絢笑道。

  高力士點了點頭:

  “關于隋王的任命,方才我已經都說了,你將詔書留下,就可以走了,勞累少司馬等待許久,恐延誤省內公務,是高某的錯。”

  “不敢不敢,沒等多久,幾刻而已,”已經等了一個半時辰的盧絢如是說道。

  高力士哈哈一笑:

  “那隋王正好,兩個客人一塊送,也省得貽誤正事。”

  他是要將盧絢趕緊打發走,因為過一會,龍武軍就要來了。

  這話都說了,盧絢還能說什么呢?詔書也不用念了,而是交給李琩,就這么與高力士一道離開。

  兩人走后不到一個時辰,大約傍晚時分,龍武軍來了。

  因為安興坊也在龍武軍的巡視范圍,所以在這里見到龍武軍,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何況安興坊就在興慶宮隔壁,幾步路就來了,加上沿路戒嚴,并不疑被人看到。

  你看到能咋地?你還敢上來問問我們是干什么的?

  在右驍衛擔任兵曹的武聡,在衛府算是高階將領了,做為李琩鄰居的他,下班回家的路上,發現一口棺材被送進了隋王宅。

  你們家誰死了啊?心生好奇的武聡返家更衣之后,便打算過去詢問一番,結果剛出自家門口,正好撞見了龍武軍。

  右驍衛見了龍武軍,就是孫子見了爺爺,只見他趕忙避往一旁。

  “背身回避!”

  列隊而來的龍武軍中,一名司戈朝著武聡喊了一句,后者趕忙面墻而站,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龍武軍,是大唐開國以來便有的一支禁衛部隊,原隸屬羽林軍,前身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百騎,是為騎從護衛。

  武則天之后,又擴充為千騎,到了唐中宗李顯,直接擴大為萬騎,分左右營,也就是現在的左龍武軍和右龍武軍。

  左龍武大將軍是陳玄禮,右龍武大將軍,是章令信,左賢右戚嘛,這人是個外戚。

  今天來的是左龍武,帶隊的是陳玄禮的大兒子陳賓。

  龍武軍就是這樣,從里到外都是子承父業,一代傳一代,以保證其忠誠度。

  府門打開,兩百人的龍武軍浩浩蕩蕩進入王府,開始于各處戒嚴。

  “叨擾叨擾,隋王見諒,本將來這里也是公事公辦,”陳賓笑呵呵的與李琩打招呼。

  他是左龍武兵曹參軍,級別跟李琩差的比較遠,奈何人家是禁軍。

  什么叫禁軍?只有皇帝一個人可以調動的軍隊。

  所以陳賓對李琩,談不上什么敬意,他們這支隊伍,重點防范的就是皇親貴胄。

  李琩笑著拱手道:

  “辛苦大郎了,我已經吩咐下人騰出了兩座宅院,你現在可以派人進去搜查一番。”

  “使得!”陳賓點了點頭,轉頭吩咐身邊的一名將領。

  他來這里之前,他爹已經打過招呼,不準李琩和楊太真見面,通宵守夜,不準任何人接近太真居住的庭院,犯者,不論是誰,殺!

  待會兒宮內的宮女和內侍來了之后,李琩就需要回避了。

  在此之前,沒必要。

  他也在打量著這些號稱大唐最精銳的龍武將士,說實話,一個個看起來是挺威武的,個子還都差不多,列陣的時候高低齊整,挺像那么回事。

  但李琩很清楚,龍武軍的戰斗力不行。

  真正的勇士,要靠沙場歷練,這幫人壓根就沒有歷練過,即使是在歷史上,也是跟著李隆基逃到四川去了,唯一的功績,恐怕就是殺了楊國忠,逼死楊貴妃。

  但就是這幫人,卻是大唐的軍士當中地位最高,俸祿最高的鐵飯碗。

  天色漸黑,隨著外面一聲鼓音,陳賓轉頭朝李琩笑道:

  “請隋王及家眷回避。”

  李琩點了點頭,離開了前院。

  百余名宮女宦官,簇擁著一乘步輦進入安興坊,帶隊的是吳懷實。

  他直接騎馬登上隋王府大門的臺階,就這么大大咧咧的策馬進入王府。

  馬蹄“噠噠噠”,踏在王府院子的青石板上。

  人家這個不叫沒禮數,什么叫辟仗使?我去的地方,任何人任何事物都需要讓路,包括給我的馬讓路。

  人家的坐騎脖子上,掛著一塊四方木牌,上面寫著“不禁行走”,意思是我哪都能去。

  “都檢查過了嗎?”吳懷實高居馬背,俯視著陳賓。

  陳賓恭敬道:

  “吳將軍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太真娘子可以進府了。”

  吳懷實點了點頭,手里的響鞭甩了三下,接著,他讓開大門方向。

  只見十余名宮女手中舉著巨大的團扇,將一人圍擋在其中,緩緩進入院中。

吳懷實翻身下馬,由陳賓帶路,他做引導,帶著這支隊伍朝著安頓楊太真的院落走去  “這座宅子不算大啊,”楊玉環摘下頭頂的幕籬,打量著院內的光景。

  今晚安頓楊玉環的,是朝陽院,算是王府當中僅次于嵐方院的院落了,但面積不大,畢竟眼下的隋王府比起曾經的壽王府差遠了。

  一個是李隆基打發要飯的,一個是武惠妃全程監工,自然相差甚遠。

  雖然陳賓得了他爹的囑咐,不準任何人接近太真娘子,但是人家太真娘子點名要見的人,他也攔不住啊。

  比如眼下就站在院子里的隋王孺人。

  楊絳就跟在她姐姐的身邊,聞言解釋道:

  “安興坊有三十余宅,實在是沒地方了,這座宅子是由潁川縣公韓瑗的舊宅改造而成,本來地方就不大。”

  楊玉環點了點頭,雖然她沒有在這里居住過一天,但心里卻有一種難言的感覺,就好像本來她才應該是這里的女主人。

  不過這樣的情緒也是一閃即逝,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隋王妃呢?怎不介紹我認識?”楊玉環笑道。

  楊絳一愣,苦笑道:“不合適吧?”

  “確實不合適,”本來在外面腰桿挺的筆直的吳懷實,在楊玉環面前卻是非常卑微。

  人家這叫拎得清,我是圣人的家奴,你是圣人的女人,那么自然也算是我的主子了。

  只見吳懷實賠笑道:

  “太真娘子只在這里住一晚,明日寅時就需起身前往興慶門,時候不早了,太真娘子需要盡早休息。”

  楊玉環倔強的搖了搖頭:

  “我要見她,讓她來見我。”

  說罷,楊玉環便轉身進入屋內。

  吳懷實一臉的無奈,圣人雖然沒有囑咐,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今晚來這里,不宜見任何人。

  隋王孺人是你妹子,這就不說了,其他人確實不合適啊。

  但是呢,吳懷實久在宮中任職,知道圣人已經將楊太真寵至何等地步,自己如果不照辦,人家回宮之后一句話,自己少不了就得被圣人訓斥幾句。

  罷了罷了,只要不是見壽王,其它都能通融。

  “讓她來吧,”

  吳懷實吩咐陳賓一聲后,便離開了朝陽院,在隋王宅內四處溜達。

  人家的本職工作,就是溜達,鮮花鎧甲辟仗使,哪里都能去得。

  他是一個非常敬業的人,李隆基交代的所有事情,他都會百分之百完成,那么今晚,他是不打算睡覺了,因為他要盯死李琩。

  如果李琩今晚敢有任何異常舉動,他不介意親自動手,將對方緝拿。

  大概詢問了幾名龍武軍之后,吳懷實來到了嵐方院外,令人搬來一把椅子,就這么坐下。

  他的坐姿非常端正,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時時刻刻盯著嵐方院內的動靜。

  此時的郭淑,已經被陳賓叫走了,她自己也猜不到為什么楊玉環要見她。

  “可是郭四娘當面?”楊玉環望著從屏風后走進來的少女,驚喜問道。

  郭淑強忍著內心對楊玉環的厭惡,點頭道:

  “正是隋王妃郭氏。”

  說完這句話,當她抬起頭來直視楊玉環后,郭淑也不免被對方的美貌所震撼。

  昏暗的燭光,并沒有絲毫能夠遮掩住對方的傾城之姿,端莊柔美,天生麗質。

  怪不得能讓圣人昏了頭可真是紅顏禍水啊。

  “坐吧,”

  楊玉環像是這里的女主人一樣,指了指對面的坐席。

  郭淑內心一嘆,緩緩坐下。

  兩個女人的坐姿都非常優雅,盡顯其出身豪門家族的高貴身份,而她們此刻,也在互相打量著對方。

  一個是前妻,一個是現在的妻子。

  身份雖然發生改變,但女人的天性,會讓她們天然的視對方為對手。

  “我有一對玉鐲,常視為珍愛之物,離開時卻并未帶走,四娘得空了,幫我尋尋,”楊玉環笑道。

  她對首飾一類的裝扮,唯獨喜歡玉鐲,所以當時她請李隆基改名楊玉環時用的借口,就是玉鐲,因為玉鐲是一個圓環嘛,玉鐲等于玉環。

  而楊絳給她送進宮里的舊物當中,唯獨沒有那副玉鐲,詢問之下才知道,被新王妃給送人了。

  楊玉環沒心眼,卻也是一個小心眼,當時聽過之后,便一肚子火氣。

  你憑什么將我的嫁妝送人?

  這不怪楊玉環動氣,因為大唐風氣就是如此。

  《唐律疏議》中有明文規定:妻雖亡沒,所有資財及奴婢,妻家并不得追理。

  意思是,就算妻子死了,人家的資產只能歸丈夫一個人處理,其他人都沒有權利。

  還有分家的時候:妻家所得之財不在分限。

  和離的時候:三年衣糧,便獻柔儀,你離婚還得給妻子三年的贍養費。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妻子不點頭,人家的財產誰都不能動,包括丈夫。

  因為大唐正好處在鮮卑族與漢族高度融合的鼎盛期,所以鮮卑族的尊女之風,在北方尤為顯著。

  郭淑當然記得那副玉鐲,就因為她知道那是楊太真最心愛之物,所以才會送出去,圖個眼不見為凈。

  “碎了,打理庫房的時候,不小心摔碎了,娘子若怪就怪我好了,”郭淑淡淡回應道。

  楊玉環嘴角一動,冷哼一聲:

  “這么不小心嗎?”

  郭淑笑道:“我一向毛躁,當時若知是娘子舊物,自當小心,奈何不知。”

  “牙尖嘴利的小丫頭,”楊玉環狠狠的瞪了郭淑一眼: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送給誰了。”

  這就是楊玉環沒心眼的最好體現,她這句話不明擺著將楊絳給賣了嗎?但是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只圖一直口快。

  “罷了罷了,”以免給妹妹招惹麻煩,楊玉環選擇退一步:

  “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府內庫中我的舊物,你不要再碰,我將來會找機會帶走。”

  郭淑也是一個硬脾氣,聞言蹙眉道:

  “那可不行,從娘子度牒的那一刻開始,這里就沒有你的舊物了,郎君交由我打點,那么怎么處置,就是我的事情。”

  楊玉環頓時愣住了,臭丫頭,小小年紀這么理直氣壯嗎?

  “我現在就帶走,看你敢攔嗎?”

  說著,楊玉環的小性子也上來了,直接起身,氣呼呼的拎著裙擺就往外走,

  “陳大郎呢?陳大郎呢?”

  禁衛肯定是不能進入寢院的,守在外邊的陳賓聽到太真的呼喚,趕忙隔著院墻吆喝道:

  “卑職在,卑職在。”

  說罷,便敲了敲朝陽院的大門,里面的宮女將院門打開,只見楊玉環氣呼呼的走了出來:

  “府上的內庫在哪?現在就帶我去,再不打點打點,便讓那個狠婦都給我都糟踐了。”

  陳賓一愣,看向后面的隋王妃和隋王孺人。

  楊絳一臉無奈,郭淑則是安慰的握了握楊絳的手掌,示意對方安心,我并沒有怪你。

  畢竟在宮里回話,楊絳也不敢撒謊,這一點,郭淑是理解的。

  “太真娘子,眼下時候不早了,您還是歇息吧,咱們明日早早就得離開這里,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陳賓笑呵呵的說道。

  楊玉環冷哼一聲,一拂袖子:

  “你不帶我去,我自己去找。”

  說罷,她便怒氣沖沖的四處亂闖。

  陳賓也不敢攔啊,我特么幾個膽子敢攔人家?我爹都不敢。

  而此時的嵐方院,李琩就站在門口,與吳懷實對視著。

  兩人都是微微一笑,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半晌后,李琩仍舊沒有返回的意思,吳懷實這才提醒道:

  “已經子時了,十八郎該休息了。”

  李琩笑了笑:“吳將軍稱錯了,我是隋王。”

  吳懷實搖了搖頭:“圣人曾言,私下里,您依舊可稱圣人為父皇,那么在奴婢心里,您自然還是十八郎。”

  “隨便吳將軍怎么稱呼吧,”李琩笑道:

  “高不危一事,實屬冒昧,還請吳將軍見諒。”

  吳懷實微笑擺手:

  “十八郎能看上不危,是他時來運轉,奴婢只會為他高興,也敬佩十八郎的眼光,畢竟眼下似乎只有你我,識得不危這塊美玉。”

  李琩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朝陽院那邊傳來喧鬧,李琩和吳壞實同時皺眉。

  “過去看看,怎么回事?”

  吳懷實朝身后的內侍吩咐一聲,結果那人還沒走,就只見幾名宮女在前提著幾盞宮燈引路,太真娘子一臉怒氣的朝著這邊走來。

  吳壞實頓時大驚,趕忙朝李琩道:

  “十八郎快請回避。”

  但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遲了。

  楊玉環已經看到了門外佇立的那道身影,她很難不看到,因為那道身影她太熟悉了。

  吳懷實心叫完蛋。

  李琩退后幾步,從內將院門關上,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凄慘的求饒聲。

  吳懷實已經拎著馬鞭,狠狠的甩在幾名宮女和龍武軍的身上。

  “蠢貨!”

  吳懷實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陳賓的臉上,后者不敢吭聲,低頭認罰。

  我沒有辦法啊,我攔不住啊?我總不能拉扯人家吧?人家是圣人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圣人已經將她慣到什么地步了?

  “太真娘子這是干什么?”吳懷實無奈道:

  “您就消停點吧,再過一個時辰,咱們就要走了,您何必難為奴婢呢?”

  楊玉環怔怔半晌后,轉過臉來,狠狠瞪了一眼郭淑:

  “臭丫頭,我在興慶宮等你,等你來跟我認錯。”

  說罷,楊玉環還是忍不住瞥了院門方向一眼,這才悻悻然的原路返回。

  吳懷實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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