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一直都在默默的看著這一切,此時心中亦是升起了一股難言的感覺。
毀面相助——
顧泉最后仍是在家族與情感之中仍是做出了自己認為最對之事。
只是這付出的代價確實過于殘酷一些。
無論此一戰是勝是敗;
當顧泉走出這一步之時顧氏的顧泉便已經徹底的死了,至少在明面上他都不會再出現了。
而此舉,同樣也是在為顧氏添磚加瓦。
他就如同那一代代的子弟們一般,用自己的方式來為顧氏助力。
顧易的心緒有些復雜。
其實他并不是沒有想過通過通靈玉來干涉家族子弟們的選擇,直接讓他們梭哈李世民。
此舉——
絕對會讓整個顧氏在接下來的王朝之中迅速恢復到巔峰。
但在經過稍微的深思熟慮之后,他最終還是將這個想法壓了下去。
顧氏絕對不能參與國本之爭。
只要參與了一次,來日顧氏便不可能再是如今這個能被所有人放心的家族了,后續一定會牽扯到無盡的爭奪之中。
就算在顧易的幫助之下,顧氏每一次都能贏。
但人性多變,支持的皇帝甚至都有可能會在登基之后,來鏟除掉顧氏。
這是顧氏不可承受之重。
顧氏如今的地位,正是因為數百年來一代代人的努力與克制,才徹底造就了顧氏。
他絕對不能因為一時的輝煌而影響到顧氏的根本。
這一夜注定不平凡。
無論就是李世民,亦或是李建成李元吉都在準備著自己的殺招。
沒錯,李建成也不打算再忍讓下去了。
李淵的態度;
李世民在軍中的聲望都已經成為了他心中的夢魘,無論如何他必須也要下手了!
對于雙方而言,一切的矛盾都要在近期內徹底結束。
整整一夜,眾人皆未曾離去。
李世民已然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只待最后一搏。
翌日。
清晨時分。
長孫王妃雖然從始至終都未曾問過李世民到底要做些什么,但當她看到了那一個個熟悉的面容之時,心中便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她如同昔年李世民出兵時一般,親自為李世民穿甲,表情無比的冷靜。
“今日——”
看著自己的夫人,李世民神色復雜似乎是想和她說說話。
但還未等他說出口。
長孫皇后便直接用手擋住了李世民的嘴,正色說道:“臣妾會如那日一般,持刃守在承乾的門前,等待殿下歸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完全表明了一切態度。
李世民的眼神頓時一變,旋即便直接將眼前的女人攬入自己懷中。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
這一刻,李世民真的覺著自己還是幸運的。
哪怕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也會有一群人愿意隨他赴死,也有人愿意放棄掉一切來支持他。
他的目光愈發堅定。
這些年來所養成的無敵之心在這一刻愈發的夯實。
他決不能輸!
他不能對不起這些天,也不能對不起那些期待他的百姓。
這些年來的一幕幕場景不斷在眼前出現。
年紀輕輕便立下宏愿的少年;
起事之初不畏危險,奔赴千里趕巨鹿的膽量;
那見到萬民興衰之時立下的志向;
虎牢關前那敢于以數千兵馬揚言“百萬之眾能奈我何”的將軍;
長江邊前,萬民跪拜高呼“秦王天恩”時的微風;
突厥可汗眼神之中的忌憚;
這些年來的一幕幕場景在這一刻不斷在李世民的腦海之中回蕩。
直至最后;
化為了群臣堅定的支持,顧泉的毀面,長孫王妃的忠貞。
李世民深深的吸了口氣,用力抱了抱長孫王妃,并未再多說些什么,只是鏗鏘的道了句:“等我”。
說罷。
轉身便朝著房外而去。
似乎就連老天爺都感受到了今日的不凡,陰沉的天色之下不斷響起陣陣雷音,雖沒下雨但卻亦是給了人一種格外沉重的感覺。
眾將士早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見李世民走了出來,他們紛紛起身,每個人的眼神都是極為的堅定。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刻。
便已無需多言。
李世民沒有任何廢話,直接便帶著眾人朝著皇宮而去。
——他將此戰的地點選在了玄武門。
這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如今的他只有八百兵馬,顧泉倒是為他準備了一些死忠之士,但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人。
完全不可能與李建成與李元吉相比。
除此之外;
他還需要考慮長安的禁軍。
也唯有將戰場控制在皇宮之中,他才能有一線生機。
李世民必須要快速結束戰斗將一切都塵埃落定,屆時才能讓李淵被迫接受一切的現實。
他的戰略目光是旁人不可比擬的。
為此,李世民早就已經收買了玄武門的守將常何,將人馬埋伏進了玄武門。
但在此之前。
他還要去見一見李淵。
這也是此次計劃的核心之一。
李世民必須要穩住李淵,至少不能讓他迅速的調動禁軍。
只要禁軍一動。
屆時他的這點兵力是不可能生出什么大亂的。
風聲呼嘯。
伴隨著一聲聲的雷音,就宛若上蒼亦是在注視著整個九州一般。
甚至就連顧易都開始緊張了起來。
緊緊注視著一切,不愿意落下任何的細節。
太極殿。
當李淵聽聞李世民趕來之時,并未多想,直接擺了擺手便讓人將李世民帶了進來。
但隨著李世民走進大殿,他立刻便皺起了眉頭。
李世民的手中竟然在拿著兵刃!
而且看那走路的姿勢。
李淵瞬間便能看的出來李世民今日穿甲了!
“為何要手持兵刃?”
他緊緊的盯著李世民,蹙眉問道。
“父親。”李世民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波動,緊緊盯著李淵道:“兒今日前來,是和父親道別!”
——他并未稱呼父皇。
自李淵稱帝之后。
這一家子的關系似乎就已經變了。
猜忌;矛盾;
所謂的親情在這皇帝的位置面前是那樣的不值一提。
“道別?”李淵瞬間便有些懵了,錯愕的看著李世民說道:“你要到哪里去?”
“難不成是想要去抗擊匈奴?”
他本能的便以為李世民是有著這種想法,當即勸道:“二郎啊,太傅已經率軍前去了,你又.”
“父親!”
李世民直接就打斷了李淵,旋即直接朝著他跪了下去:“兒已聽聞,太子與齊王已要殺兒,齊王更是在東宮之中揚言要親自斬了兒的首級。”
“兒死期將至。”
驚雷之音伴隨著李世民話音的落下猛然炸響。
“什么?”李淵的表情頓時就是一遍,滿臉的不敢置信,緊緊盯著李世民:“這怎么可能呢?”
“我自有細作!”
瞬間——
李淵的臉上頓閃痛苦,他緊緊的盯著李世民,身體有些微微的發顫,整個人的眼眶也在這一刻忽地紅了起來。
“你們兄弟當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他的語氣也帶上一絲痛苦。
看著李世民手中的兵刃,以及身上的戰甲,他緩緩起身,再次說道:“事已至此,你要如何?”
“不是兒要如何,是太子與齊王要如何!”
李世民的眼神愈發的冰冷,“自我李氏起兵以來,兒可做過任何錯事?又有哪里對不起我大唐?”
“但太子呢?齊王呢?”
“自我返回長安。”
“親兵相繼被廢,親隨相繼被罷。”
“兒倒是想問一問——”
“父親當真就這么狠心,想眼睜睜看著兒死在太子與齊王的手中?于地下被那一個個曾經手刃之賊而嘲笑?”
這一聲聲的質問就宛若是針一般直接扎進了李淵的心中。
旁人或許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又豈能忘得了昔年對于李世民的許諾?
“二郎。”
李淵的眼眶頓時一紅,連忙便走上前來拉住了李世民:“父親會幫你的,快!馬上召見太子與齊王入宮。”
或許是真的已經到了絕境的關系。
到了這一刻。
李淵是終于有了想要親自出手干涉兩個兒子之間的關系。
但顯然,已經晚了。
李世民絲毫都不猶豫的說出了自己預定的地點。
——海池!
以害怕伏兵之由讓李淵將地點定在船上。
如今的李淵自是不會多想。
海池可是太極宮的核心區域,他平日里也會經常在臨湖殿內休息,又怎么可能起什么疑心?
更別說他如今的心也已經完全亂了。
還天真的想著能以父親的身份緩和李建成與李世民的矛盾。
一切正如計劃!
李淵帶著李世民一路朝著海馳而去,一路上他還在不斷地安慰著李世民。
“有我在此,二郎無需憂心。”
“待此事結束,為父便拜你為我大唐的十方征渡使,屆時你啊就如昔年的昭烈侯一般,無什么要事就別回京了。”
他一路都在不斷地喋喋不休,絲毫沒有發現其中的異常。
就在這種情況下,李世民直接便將李淵帶到了船上。
絲毫都不猶豫的便令人開船。
直至這一刻——
李淵這才漸漸察覺到了異常,看著岸邊那一個個陌生的禁軍,他眉頭緊皺:“這些人是誰?為何朕似乎從來都未曾見過?”
“父親,這是秦王府的府兵。”李世民輕輕呼出了一口氣,淡然回答道。
瞬間,李淵表情猛地就是一變。
看著李世民手中的利刃,他似乎是終于反應了過來,伸手指向了李世民,“二郎,你要反?”
“父親。”
李世民微微側頭看向了他,露出了一個十分復雜的笑容:“兒不要什么十方征渡使了。”
他緩緩的握緊拳頭,舉起了手中兵刃:
“今日——”
“我大唐只能有一個太子!”
說話間,李世民的目光也是漸漸紅了起來,但眼神之中的堅定卻是絲毫不少。
他已經變了。
從那一日嘔血親眼見著自己的妻兒守在自己身邊之時。
那位曾一心向陽想要成為十方征渡使,為大唐打出一個盛世的秦王便已經死了。
他現在只想做皇帝!
李淵的表情徹底大變,他看著眼前的兒子。
明明是那般熟悉。
但這一刻卻又覺著無比的陌生。
“來人,來人啊!”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便大喊了起來。
但只可惜的是當他走到海馳登上這座船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控制不了京中的一切了!
船上早已藏匿的人馬立刻走了出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艘小船。
李世民再次看了一眼李淵,在李淵一臉復雜的神色之下,絲毫都不猶豫的跳上了小船。
“陛下詔令——”
“太極宮禁衛軍不得擅動!”
一聲鏗鏘有力的喊聲迅速再一個個傳令兵的交替之下越傳越遠。
與此同時,太極宮前。
李建成與李元吉二人正在朝著宮中而來。
李建成神色倒是無比的坦然,但李元吉卻是帶著一絲擔憂。
“兄長,不是有消息說李世民已經在做準備了嘛?今日且不如就聽我的,稱病不去即可。”
他神色鄭重的向李建成提議。
“四弟何以如此慌亂?”李建成不屑一笑:“如今京城盡在掌控,李世民還能有何手段?”
“父皇今日召見。”
“若我等不去惹父皇不喜,這才是麻煩。”
“而且你別忘了——”
“那玄武門的常何可是我的人。”
李建成絲毫不以為意。
聞言,李元吉的眼神之中雖然仍是有著些許擔憂,但想了想后終是點了點頭。
雷聲不斷。
兩人就這樣一路率領這親隨,朝著玄武門而去。
同樣還有一眾大臣。
李淵今日顯然是想抱著徹底定下此事的原因,同樣也是給他們送去了消息,但他們的速度注定是要慢上一些。
玄武門。
作為太極宮的北方核心,其不僅僅可以直通直通禁苑,更是能夠迅速切斷宮城與外界的聯系。
這也是李世民將此次行動選擇此地的原因之一。
李建成自是要走玄武門。
他心中其實同樣也有著打算,就在經過玄武門之時,更是交代常何待會只要有人持著他的令牌,便一律放行。
這也是李淵這個皇帝的失敗之處。
其實在根本上。
他這個皇帝已經有些被架空了。
無論是李建成也好,亦或是李世民也罷,兩人都不斷地在宮中滲透著自己的實力。
雖然李淵一直都是皇帝。
但他這個皇帝的掌控力已經不知道是弱了多少。
這也是他性格所導致的結果。
對于自己的這兩個兒子,他的縱容致使一切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轟!
伴隨著李建成與李元吉二人穿過玄武門,厚重森然的城門瞬間關閉。
整個皇宮之內靜的可怕,與往常并無什么差別。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色過于陰沉的緣故。
不僅僅是李元吉愈發的緊張,甚至就連李建成的額頭上都出現了幾滴冷汗。
兩人一路朝著臨湖殿而去。
不過就在臨近臨湖殿之時,李建成卻忽感愈發不對,那一各個侍衛的面容竟給了他一股熟悉的感覺。
而只是這么細細看了幾眼他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這并不是宮廷禁軍,而是秦王府的人馬!
這個念頭就宛若驚雷一般瞬間在腦海之中炸開。
李建成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刻便勒緊了韁繩,猛地便高呼了一聲:“快走!”
說罷。
他當即便要掉轉馬頭,朝著宮外殺去。
但就在這時——
一道熟悉且冰冷的喊聲忽然便響了起來。
“大哥!”
李世民與李建成二人幾乎齊齊轉頭,瞬間便看向了手持著弓箭的李世民正率領著一對人馬朝著他們這殺來!
而就在他們身后,同樣也出現了人馬。
兩人只是簡單看了一眼,便瞬間如墜冰窖,他們看到了尉遲敬德!
最關鍵的是——
就在尉遲敬德身前仍有一人。
那人宛若從地獄之中走出,滿臉皆是密密麻麻的傷口,甚至有的傷口還在溢著鮮血,給人的感覺就如同是魔鬼一般!
“你們要做什么!”
李建成立刻就高呼了一聲:“我乃大唐太子,爾等竟然引兵入宮,這是要造反嗎?”
到了此刻,他又豈能不知道自己這是被埋伏了?
但他必須要這樣做。
只要能拖下去,無論是宮中禁軍有所察覺也好,亦或是自己安排的兵馬趕來也罷。
他都有著反擊的實力。
作為太子,于公于私他都占據著先機!
“太子?”
李世民的聲音再次響起,旋即臉上便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他沒有任何的廢話,直接便握住了手中的弓箭。
“你敢!”
見狀,早已做好了準備的李元吉表情大變,絲毫都不猶豫的便率先彎弓朝著李世民便連射了幾道箭矢。
嗖——嗖——嗖!
一道道破空音不斷響起,伴隨著陣陣驚雷聲局勢瞬間被點燃。
李世民表情絲毫不變,甚至就連動都未動一下。
他的弓法造詣遠非李元吉可比。
又豈能看不出李元吉這幾箭根本就是因為恐慌而射偏了?
他手中的動作仍在繼續。
就在李建成尚未反應過來之際,直接便對著他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嗖!
這一箭的力道實在難以想象。
李建成的身體瞬間便從戰馬上落了下來,滾滾鮮血噴涌而出,他嘗試著想要起身,但那種痛苦卻是他難以承受的。
到了最后,他只是抬起了頭看向了李世民。
眼神之中既有對自己的悔恨,亦是有對李世民的憤恨。
但他終是在難以改變什么!
局勢徹底失控。
李元吉到了現在還哪管得了那么多?
沒有絲毫的廢話,他當即便要想逃跑。
“殺!”
李世民緊緊的盯著李元吉,沒有絲毫廢話只是喊了一聲之后,便策馬追了上去!
聲聲雷霆之音不斷將炸響。
為這一日的血案增添了許多壓抑的氣氛。
顧泉并未去追擊,而是率軍趕回了玄武門。
這也是計劃之一。
他必須要擋住李建成的兵馬,為李世民爭取到將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間來!
此時的玄武門大戰已起。
東宮的薛萬徹早已率領李建成的長林兵殺了過來,正在猛攻玄武門。
局勢愈發嚴峻。
當顧泉那宛若魔鬼一般的面容出現在玄武門之時。
甭說是那些長林兵,甚至就連常何這種早已投靠了李世民的人都嚇了一跳。
他并不是李世民的核心心腹,自是不可能知道顧泉的身份。
甚至都不用動手。
光靠著顧泉如今的長相便足以讓不少人感覺到恐慌。
顧泉并未干涉守城之事。
從始至終,他都未曾說過一句話,只是讓麾下之人幫忙守城。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點一般不斷落下。
雙方皆是退無可退。
但畢竟是皇城。
光靠著這點人馬就想完全攻破皇城,無疑是癡人說夢。
薛萬徹也不是凡人。
他迅速便察覺到了這一點,隨后便當機立斷,打算去襲擊李世民的秦王府,給李世民來一個釜底抽薪。
——這絕對是殺招!
但對于顧泉而言,想要這么簡單的離開卻也不是這么容易的。
相比于以往他所面對的大戰,其實此戰已經要簡單許多了。
雙方能用的手段就只有那么多。
當察覺到薛萬徹有意退兵之時,他也是絲毫都不猶豫直接便令常何打開城門!
他要領兵殺出去!
——咔吱。
厚重森然的城門忽地開啟。
薛萬徹也未曾料到會有這種變故,但眼睜睜看著城門已經打開,他自是要第一時間前去救李建成!
雙方大戰四起!
顧泉甚至就連兵刃都換了。
以前的他所使用的是一柄長槍,這也是自顧琛之后,顧氏子弟們最喜歡的兵刃。
但如今的他已經換成了馬槊。
這也唯有是顧氏子弟,自幼接觸兵器才會如此自然。
“殺!!!”
聲聲喊聲瞬間響徹天地。
相比于正常的攻守戰,這種正面的沖殺顯然是要血腥的多。
顧泉沖鋒在最前。
伴隨著手中馬槊不斷斬下,鮮血瞬間便沾染了他的全身,這讓他整個人本就已經十分的恐怖的面容更顯駭人!
“向前者死,降者不殺!”
他聲音沙啞的斷喝了一聲。
就這樣率人屹立在玄武門前,渾身所帶的氣勢竟當真引的一眾長林兵不敢再向前一步。
與此同時,臨湖殿。
李淵已經被人從湖上請了下來,此時此刻正滿臉悲痛的坐在那所謂的龍椅之上。
與他相伴的除了李世民的心腹之外。
便只剩下了他平時最為倚重的大臣裴寂。
這個曾經甚至還勸過李淵要當心李世民謀反的大臣,此時此刻也已經完全沒了主意,整個人臉色煞白。
他又豈能不明白此事過后會如何呢?
無論誰輸誰贏。
他最大的依仗李淵都會成為擺設,就算不死手中的權利也定然會被奪走。
屆時——
他這種左右逢源的人恐怕是再也保不住如今的地位了。
踏.踏.踏.
這時,一聲聲腳步聲忽然從殿外傳來。
兩人幾乎瞬間便看了過去。
只見頭發散亂,渾身染血的李世民正帶著尉遲敬德緩緩朝著殿內走來。
他神色復雜。
并無什么喜色同樣也沒有什么傷悲。
方甫入殿,他便直接朝著李淵跪了下去,不帶什么感情的直接說道:“稟父皇,太子與齊王意圖謀反,已被兒臣誅殺!”
“如今東宮兵馬正在進攻皇城,還請父皇立刻下令,以停東宮之兵!”
道道雷音恰時響起。
帶著李世民的一聲聲的話音,在李淵與裴寂二人心頭炸開。
裴寂整個人幾乎瞬間便癱軟了下去。
而李淵的身體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他緊緊的盯著李世民,緩緩起身不斷地搖著頭,最終不停重復:“不可能!不可能!”
李淵不愿相信!
李世民并未再多言什么,仍舊跪在那連動都未動一下,眼神之中亦是有淚水打轉,但卻始終不曾落下。
李淵的情緒愈發激動。
裴寂似乎是終于反應了過來,眼看著李淵要跌倒了下去,他連忙起身扶住了李淵,顫聲說道:“陛下,下旨吧。”
他要通過此舉來向李世民示好。
局勢已經徹底變了。
李世民能夠再次回到這里便已經說明了一切。
就算不能保持如今的權利,他也需要盡可能的免于李世民的清算。
這句話終是讓李淵回過了神來。
他像被抽走渾身筋骨般,癱軟在龍椅上,渾濁的目光掃過裴寂,喉結艱難滾動,終是顫巍巍揮了揮手。
老丞相取來黃麻紙的瞬間,他枯槁的手指攥著狼毫顫抖落筆。
“就請丞相前去撫慰東宮之兵。”李世民沉肅的聲音刺破凝滯的空氣。
裴寂手中的詔書簌簌作響,抬頭時正對上尉遲敬德寒芒畢露的眼神。
這位老臣的身體瞬間便是一顫。
就連他,都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連忙領命,起身便要前去,而尉遲敬德也直接跟隨在了他的身后。
隨著殿門轟然閉合,龍涎香混著鐵銹味在殿內翻涌。
李淵看著眼前的李世民猛地捶打御案,案上青銅燭臺劇烈搖晃,忍不住的嘶吼:“四個兒子,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了,這就是得天下的代價嗎?”
淚水不斷從眼中滾落。
他似乎是在自責,亦是在后悔。
后悔自己為什么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
李世民單膝跪地,玄甲上凝結的血痂在燭火下泛著暗紅,指節深深掐進掌心,卻始終垂眸不語。
“你還想要什么?!”李淵的情緒忽地就再次激動了起來,踉蹌著沖下丹陛,冕旒甩在李世民額角,“皇位都在你掌中,還要如何?!”
“我要節制天下兵馬!”李世民突然抬頭,眼底猩紅仿佛被殿內燭火點燃。
他緩緩起身,就這樣直直的盯著李淵,任由眼中淚水不斷落下,目光始終都是那般的堅定。
在李淵詫異的目光之下。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雙手緊握成拳,聲音愈發的響亮:
“我要節制天下兵馬!!!”
“我要.”
“節制天下兵馬!”
伴隨著一道雷鳴聲再次響起,就仿佛是在宣告天下人一般。
大唐自今日起,徹底變天!
“九年六月庚申,太宗率長孫無忌、尉遲敬德、侯君集、張公謹等伏兵玄武門。
將曉,建成、元吉并轡入宮,至臨湖殿覺變,遽反走。
太宗躍馬呼曰:“社稷危矣,今日之事,在諸君耳!”
俄而東宮、齊府精兵二千馳攻玄武門,門初閉,守者力戰。
矢下如雨,秦王親衛幾殆。
忽有一滿臉刀疤的壯漢率軍而出,臉上刀痕密布,筋肉扭曲如惡鬼,無人能辨認其容貌。
他身披重甲,手持馬槊,獨自堵住宮門,力戰數十人。
長林兵用長矛圍攻,戟鋒所過之處,矛斷人亡,鮮血飛濺三步。
一名悍卒沖上前抓住他的鎧甲,疤面者怒喝一聲,揮戟劈下,悍卒連人帶甲被斬成兩截,眾人驚駭潰退。
從清晨戰至巳時,尸橫遍地,守門士卒因他的威勢士氣大振。
事后官員奏請表彰此人,太宗置之不理。
有私下詢問當日參戰者,皆答:“似曾相識,但面目全非,無從查證。”
——《唐書.太宗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