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乃天下第一大教,更有陽無忌這樣的大宗師坐鎮,若是跟嵩陽派聯手,甚至聯姻,不問可知,一定是有個極其強烈的目標。
  兩家不可能造反,也不可能去挑戰與世無爭的有劍山莊和少禪寺,這個世上唯一值得兩家聯手的目標,就是龍藏寺了。
  吉雅坦娜頃刻間,就把前后左右,許多可能,無數線索拼湊了起來,暗忖道:“阿蘭陀師兄還未晉升大宗師,我決計不可殺了此二人,給兩家圍攻龍藏寺的借口。”
  “但也不能做出識破了兩家計謀的樣子,須得裝作……”
  “有了,我且爭風吃醋一番,再輕輕放過兩人,便不會暴露已經窺破兩家聯手之事。”
  吉雅坦娜脫口說出來一句,差點把孫燕晚劈翻的話:“你居然還……”
  “幫她打我?”
  孫燕晚的雙劍差點就沒遞出去,他哪能想到,草原的大日金翎也能這么綠,北燕的小公主也能這么茶。
  這究竟是為什么啊?
  沒有理由的啊?
  “就是單純的損人不利己?”
  “她弄死自己不好嗎?”
  “非要這么折騰?”
  吉雅坦娜都有些欽佩自己了,暗道:“虧我有些急智。”
  她試了一下,發現自己做不出來楚楚可憐,幽怨哀慟的表情,只能伸手捂住臉,讓兩人看不出來她俏臉上都是笑容,補了一句:“你跟我說——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
  “現在是……有情人終不長久么?”
  吉雅坦娜再也憋不住笑意,施展輕功,轉身狂奔,跑出去數里之外,終于忍不住了,放聲輕笑,就如草原上的金鈴鳥在告訴牧人,春天來了。
  孫燕晚呆立當場,只覺得世界之崩潰,從來沒有預兆。
  陽貂兒小胸脯起伏,望著遁走的吉雅坦娜,心頭暗道:“是他!”
  “必然是他!”
  “也只有這王八蛋,才能說出如此騷話。”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
  “大瑯決計沒人能有如此文采,可以說出這般精彩的言語!”
  “就如他給我的那一句: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我遍問大瑯文壇,都只有一句回答:無雙無對,冠蓋大瑯!”
  “北燕什么地方?苦寒之地,整個北燕皇室,算上龍藏寺諸高僧,也湊不出來這么一句,驚心動魄的話,更無這般才氣橫溢之人。”
  “吉雅坦娜就算想要造謠,都造不出來這般句子。”
  陽貂兒恨恨的想道:“兼且,這種事兒,本來他就做的出來。”
  “此人見了我,就百般糾纏,見到北燕小公主,草原上大日金翎,如此美貌,又怎會不動心?”
  這位魔門小公主氣憤憤的一跺腳,收了折扇,轉身就走。
  走出了好遠,才忽然反應過來:“他亂撩人,又干我什么事兒?我為何要生氣?”
  “我跟他毫不相干,只是有三年后江湖的一場約斗罷了。”
  “我為何要生氣?”
  “我才不生氣。”
  陽貂兒看到手中的折扇,就像撕了,但打開扇面,看了一眼上面的詩句,忽然又舍不得了。
  孫燕晚還雙劍入鞘,背后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濕了。
  他還是不能理解,吉雅坦娜為什么發神經?
  這要是還沒穿越,在地球上,還可以理解為,這位北燕小公主是頂級樂子人,或者就是茶藝太盛,須得拿人瀉火,但這里可是個古代的武俠世界?
  這么做有什么意義?
  他和陽貂兒,又真沒那層關系。
  他就是擔心陽貂兒不顧三年之約,提前動手,真不是想那啥那啥那啥。
  其實孫燕晚還是覺得,家里養個小蝴蝶,小南夢舒服,完全不用操心去哄,她們自己就會哄自己,每天都挺開心的,看著賞心悅目。
  甚至兩人準備的一日三餐,稍微不夠用心,還能夠委婉的批評一下。
  這是多么快樂的日子啊?
  孫燕晚重重的嘆了口氣,直奔神刀鏢局去了。
  京城居,大不易,不是白居易的那個不易。
  白居易就是沒錢,他是缺命!
  孫燕晚踏入神刀鏢局,就感覺到氣氛沉重,不過他剛剛經歷了一場,非常刺激的戰斗,就覺得這個氣氛也還好。
  一個全身縞素的十七八少女,帶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站在鏢局的廳堂內,一臉的憤怒,一臉的悲哀,一臉的委屈,默默承受數十名債主的唇槍舌劍,她都不知道父親居然欠了這么多錢?
  孫燕晚進來的時候,神刀鏢局居然連個門房都沒有,他走進來都沒人攔,一直都到了鏢局的正堂都沒人管。
  他首先就看到了,那個一身穿孝的少女,若是剛穿越過來,高低的夸一句美女,但剛剛遇到了陽貂兒和吉雅坦娜,給的評價就只能是——村妞!
  那些債主正群情激昂,要少女替父還錢,甚至有人連讓她賣身抵債這種話,都堂堂說出口了,極盡羞辱之能事。
  少女在父親的庇護下,根本沒見過這種事兒,除了倔強,根本沒有任何應對的法子。
  她拉著的少年更是茫然無措,甚至他都不能理解,這個世界為何忽然變了?他不是神刀鏢局的少爺嗎?怎么就變成了人人嫌棄的狗崽子?
  孫燕晚聽了一會兒,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在下孫燕晚,代表嵩陽派和少禪寺而來。”
  “神刀鏢局的麻煩,由少禪寺和嵩陽鏢局接了。”
  “諸位有什么事兒,盡來問我。”
  孫燕晚好歹也是四品境了,這句話蘊含了玄門正宗的內家真氣,說起來不緩不急,卻宛如在每個人的耳邊說起,哪怕環境極端嘈雜,仍舊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
  小露了一手功力,哪怕孫燕晚看起來不過是個十三四的孩子,仍舊足以震懾當場。
  他緩步走到了正堂的主位,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伸手拖住左腮,淡淡的說道:“我不問話,請諸位勿要開口。”
  “免得太亂,難以順清事情。”
  一個粗壯的漢子,忍耐不住了:“你怎么證明自己是少禪寺,嵩陽派的人?”
  孫燕晚笑了,淡淡說道:“你這是在挑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