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燕晚看了一眼,勞愛身邊的少年,問道:“這是令弟?”
勞愛匆忙說道:“正是小弟勞辛!”
孫燕晚微微一笑,說道:“我因為胡亂收徒,已經被老師責罵過來,師父不許我再亂收徒弟。”
勞青山和勞愛父女,一直都有意無意,把這個勞家幼子潛藏起來,今日勞愛卻把人帶來太乙觀,孫燕晚當然猜測的出來,勞家父女是見他收了林景,張帆兒為徒,想要把勞辛也送來拜師。
他上次收徒,一來畢竟是穿越客,沒覺得收個徒弟是怎么了不起,二來是覺得這兩個孩子,暗合網文主角之姿,想要占個便宜。
張遠橋雖然沒真個責罰他,但表現出來的態度卻十分不喜,甚至不令他傳授子午經,孫燕晚如何不知道,這件事做的差了?
既然已經錯了一次,他就不會再做一回。
何況,林景和張帆兒畢竟都是好人家出身,雖然在他看來,不大聰明,但氣質純良,勞辛這個少年,雖然他只是瞧了一眼,就覺得果然出身匪幫,有一股戾氣在眉間。
勞愛說話的時候,他總用眼偷偷觀察,剛才姐姐要斷臂,他也沒吭一聲,就好像這個姐姐不是親的一般,林林總總,都讓孫燕晚對收這么一個徒弟沒什么興趣,直接拒絕了勞愛。
勞愛又羞又氣,但也無可奈何,只能說道:“不知孫道長能否替我小弟問一聲?”
“或者大宗師開恩呢!”
能拜入大宗師門下做個徒孫,對勞家來說,簡直是登天化龍之姿,故而勞愛雖然聽出孫燕晚拒絕的堅定,仍舊抱著萬一的希翼,多懇求了幾句。
孫燕晚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勞辛卻動也不動,還是勞愛把這個弟弟扯到身前,說道:“快給孫道長行禮。”
勞辛見孫燕晚年紀比自己還小著幾歲,有些大不情愿,只是敷衍的拱了拱手。勞愛雖然氣惱,卻也無可奈何,這個幼弟從小被慣壞了,她也不好說什么重話。
孫燕晚問道:“你真想拜入太乙觀么?”
勞辛忽然冒出來一句:“讓我拜師張遠橋大宗師還可以,拜你為師就算了,我不愿意。”
勞愛嚇的魂飛魄散,急忙拉扯幼弟,讓他道歉,勞辛卻梗住了,就是不肯低頭。
孫燕晚哈哈一笑,再無半分愧疚,說道:“令弟也不愿意,勞副教主就不必為難令弟了。”
他和張清溪悠然回了太乙觀,聽得背后啪的一聲響,兩人都沒回頭,但也都知道必然是勞愛打了弟弟一巴掌,隨即兩人就聽到勞辛憤怒吼道:“你憑什么管我?”
“你和父親把天蝎教都給人了,以后我什么都撈不著,叫我拜師一個小孩子,他能教我什么?只怕武功還不及我。”
孫燕晚搖了搖頭,笑道:“這個孩子脾氣有些硬啊!”
張清溪淡淡一笑,答道:“只是不大聰明罷了。”
“他如何知道,能夠拜入師弟門下是何等機緣。”
“算了,人各有緣法。”
“本來你就不能再亂收徒弟了,何況這個孩子真沒什么天資。”
孫燕晚把這事兒放在了腦后,他是真不喜歡勞辛,看了一眼還在努力修行混元樁的徒弟,低聲說道:“大師兄,我這兩個徒弟是不是資質很差?”
張清溪笑了一聲,說道:“還真不算特別差了。”
“你我兄弟在嵩陽派,數百弟子中,也算是較為出色,他們的資質大略跟尋常門人相當,又肯努力,也算良才。”
張清溪還真不是安慰師弟,他在嵩陽派已經是天資橫溢,嵩陽派七脈弟子,最多也只有二三人,在習武的天份上,能夠跟他相比。
林景在嵩陽派已經算是上等,張帆兒也能評個中下,并不是很差勁了。
孫燕晚以己度人,對兩個徒弟的資質,判斷的就很糟糕,他身邊就聊聊兩三個例子,苗有秀就不提了,苗師父年紀不大,卻橫行天下,英雄了得,只身單刀,就敢反殺帶了幾十名手下的胡鳳威,更是一路追到了瀏陽幫香主孫河的家里,斬殺了司徒寶威等人。
大師兄張清溪,孫燕晚現在也不能窺測武功有多高。
至于他自己……
反正比兩個笨蛋徒弟強。
孫燕晚有些懊惱,但也不好沖徒弟們發作,畢竟是強行要收徒,只是叮囑了一聲,讓他們繼續努力,自己跟張清溪各自選了一棟塔亭,也去修行了。
第二天,爺五個剛剛用過了早膳,就聽到一個如瑤琴蕩谷,悠悠悅耳的聲音,在觀外叫道:“司馬紫嫣特來拜訪孫師兄。”
孫燕晚心道:“怎么今日單單點我?”
張清溪笑了一聲,說道:“人家特意來拜訪,師弟你就去應對罷。師兄還要修行,就不陪你了。”
張遠橋微微一笑,亦說道:“徒兒去罷!”
孫燕晚滿腹疑惑,出了太乙觀,就看到司馬紫嫣孤身一人,迎風俏立,牽了一匹白馬,還捧了一個包袱,問道:“司馬姐姐此來何事?
身邊沒有大師兄,孫燕晚說話就從容了許多,司馬紫嫣眼睛微微一亮,笑道:“既然你叫我姐姐,我癡長幾歲,就喚一聲小弟罷。”
雖然只是稱呼上的小小變化,但兩人的關系就此微妙起來,司馬紫嫣把手中的包袱,遞給了孫燕晚,說道:“我看小弟身上道袍,針功粗糙,故而連夜改了一套衣衫,你穿上試試,若是尺寸不合,我回去再修改一番。”
孫燕晚身體是十二歲,心理年齡可不是懵懂無知,大姐姐熬夜改了一身衣衫,這可是很有那味兒了,當下笑瞇瞇的接了過來,說道:“司馬姐姐親手改的衣衫,我如何舍得穿。”
他隨即就醒悟:“糟糕,這句話說的輕佻了。這里可是個武俠世界,只怕風氣甚保守,不是地球那種現代文明。言語如此輕佻,只怕不但撈不著好感,反而會引起人家女孩兒警惕。”
他腦子轉的極快,眼眶一紅,哽咽道:“我娘親死的早,尤還記得,三四歲時候,她給我做了一套新衣……”
“那也是我平生,唯一一件,娘親親手做的衣衫。”
說到這里,孫燕晚心頭是真難過,他說的并非是編造的謊言。
不是蘇南橋小時候,穿過娘親手做的衣衫,是他孫燕晚小時候穿過,母親親手做的衣衫。他甚至還記得,自己那時候圍著母親轉,只想早點穿上新衣,穿上那件衣服美了一天,睡覺都舍不得脫。
但從那之后,他就再也沒穿過媽媽親手做的衣衫了。
如今兩世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