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紫嫣整個人被都被震驚了!
她雖然拜師峨眉,也是江湖上極有名聲的俠女,但畢竟出世書香門第,文人世家,父親更是曾雀屏中選,年輕時高中過三甲進士,文章名聲,滿朝皆知,如何聽不出來,這幾句詩詞,無一不是佳作上品,比自己剛才提及的文章,高明過不知幾許。
司馬紫嫣終究不肯信,暗道:“七八歲如何能做出來這般詩詞?他若是七八歲做出這般句子……”
“我難道今日見到了,注定可名傳千古的大才不成?”
她忍不住問道:“孫師兄如今又有什么詩詞?”
孫燕晚嘆了口氣,說道:“數年前,父親去科考,久不回來,母親又病重辭世,只能去店里當伙計,日日辛勞,哪里還有心思讀書。”
司馬紫嫣還不死心,問道:“八九歲時,必有佳作罷?”
孫燕晚被逼不過,說道:“那時候更是狂妄,所做都是什么——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年紀雖然小,文章日漸多;待看十五六,一舉便登科。”
“庭下陳瓜果,云端聞彩車;爭如郝隆子,只曬腹中書。”
“清芳誰是侶,色間小桃紅。傾國姿容別,多開富貴家。”
“詩酒琴棋客,風花雪月天;有名閑富貴,無事散神仙。”
“還妄想如父親一樣,赴京趕考,高中之后,日子美美……”
“此時想來,不過是餓瘋了,腦子都不清楚,才有這般胡言亂語。”
“窮人還讀什么書?”
最后一句,卻是把前世努力讀書,一天要學習十四個小時,考上了全國有五所的top3大學,最后也不過做個牛馬般社畜的怨念,趁機發作了出來。
司馬紫嫣背后激靈一下,一道冷氣貫沖頂門。
她是峨眉真傳,跟孫燕晚,武青鶯不一樣,眼光極是高明,踏入太乙觀就看出張清溪深不可測,孫燕晚武功卻只是平平。
司馬紫嫣并不知道,張清溪是從小跟隨張遠橋,年紀雖輕,已經修煉了十余年嵩陽真傳,孫燕晚比師兄小了三四歲,但學武不過半年,所以武功才會差之如天地,還以為兩師兄弟拜師年歲差不多,孫燕晚就是資質差呢。
故而表面上雖然對待兩人并無區別,內心卻覺得兩師兄弟大大不同。
此時孫燕晚微露崢嶸,頓時把兩師兄弟的地位顛倒過來。
司馬紫嫣暗道:“孫師兄居然有如此才華?”
“怪不得張前輩明明知這個二弟子資質平平,也要收徒……”
“如此才華!必非池中之物。”
“便是這幾句詩詞,若是傳出去,只怕旬月間,就名滿天下,朝野皆知。”
司馬紫嫣是女子,注定了不能入仕途,故而才苦心學武,她年紀二十有二,還待字閨中,已經算是芳齡深老,難愁嫁娶。
縱然紫衫龍女之名享譽江湖,長裙之下,無數年輕才俊,但卻并無一人能入司馬紫嫣之眼。
此時眼前便有兩位年輕才俊,一個武功得大宗師真傳,一個才情蓋世,這位自矜文武雙全的才女,只恨自己太過年長。
她雖然口稱師兄,自稱小妹,但年歲真不是小妹子了,比張清溪大了五六歲,比孫燕晚更是大了十歲以上。
孫燕晚是沒讀心術,若是他知道這位美貌的大姐姐有此煩愁,肯定會主動說一句:“我就喜歡年紀稍大的女子。”
穿越前追的馬術女教練,就比他大了七八歲,孫燕晚看重了人家腰細腿長,人魚線馬甲線俱全,嫵媚成熟,哪里管什么歲數?
就是至今思起花的大幾千塊,還微微覺得肉疼。
張清溪伸手拍了拍師弟的肩頭,說道:“我就知道,師弟不凡,以前師兄還是小覷你了。”
張清溪早就看出來,這個師弟頗有奇異之處,只是他縱然伶俐,也想不到孫燕晚是個穿越客,只猜測他家世不凡。
孫燕晚“做”的這幾首詩,更讓他篤信判定,更加欣慰。
畢竟自家師弟有才華,怎么都是好事兒。
四人之中,只有武青鶯讀書最少,但也聽得出來,孫燕晚的詩句朗朗上口,極有氣勢,忍不住說了一句:“孫小道長的詩,比剛才姐姐和張小道長談論的那些人物,似乎都有勝出。”
司馬紫嫣微微一笑,說道:“豈止是勝出,那些人在孫師兄面前,簡直如一粒蜉蝣見青天,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這位司馬大小姐心頭暗嘆:“若是他年長個十歲多好?”
“沒有十歲,年長個七八歲,五六歲也罷。”
“十二歲實在太小了些。”
“不好下手。”
本來司馬紫嫣還跟兩兄弟談論的頗有興致,但孫燕晚過于出色,反而讓她心頭郁郁,意興闌珊,遂提出了告辭。
張清溪也不挽留,帶了師弟出門送客。
四人出了太乙觀時,卻剛好勞愛帶了一個少年過來,武青鶯見到勞愛,臉色就微有怒色,叫道:“是你!”
勞愛也沒想到,居然撞正了苦主,她不但認得武青鶯,還認得司馬紫嫣,當下把身邊少年一推,跪在地上,斷然說道:“勞愛雖因老父被囚,迫不得已,但終究是殺過司馬家的人。”
“我父女已經投靠太乙觀,性命不歸與己,勞愛愿自斷一手,以謝罪衍。”
她伸出左臂,右手拔出一口短刀,狠狠斬落。
孫燕晚也沒想到,這個慘氣御姐居然如此剛烈,他武功不成,欲待阻攔,卻來不及了。
張清溪眼睛微微瞇起,也沒任何動作。
司馬紫嫣探手一點,勞愛手中的短刀就落在地上,這位司馬家的大小姐悠悠說道:“杜萬里,杜千行兄弟已死。結余的事兒,乃是朝廷之上的爭斗,跟爾等江湖人士再無干系了。”
“你既然投靠了太乙觀,得了當代大宗師庇護,就好生替太乙觀辦事兒吧。”
“除了張前輩這里,天下之大,也沒有你們天蝎教的活路了。”
司馬紫嫣一拂長袖,飄然而去。
武青鶯也跟張清溪,孫燕晚兩兄弟拱了拱手,緊緊跟著義姐去了。
勞愛雖然性子剛烈,終究是個女子,眼眶里都是盈盈淚珠,只是強忍不肯落下,逃過一劫,心頭也未免慶幸,又復渾身輕松,對自己父親能當機立斷,帶了天蝎教投靠太乙觀之事,更多了幾分欽佩。
若無太乙觀這個名頭,司馬紫嫣肯定一個照面,就取了她區區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