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展結束當天就有人連夜扛著火車飛機離開了，不過這些都是住的比較近的。
這天沒走成的基本安排到了第二天，所以這天的法蘭克福機場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到處都是分別的場面。
臺灣皇冠出版社的平鑫濤和遠景出版社的沈登恩這對競爭對手此刻正在話別。
遠景出版社今年主推的是李敖和金庸，不過中文作品現在除了魏明外推著都費勁，來了歐洲但影響力依然只限于東亞。
皇冠出版社就更不必多說了，兩年前瓊瑤正式嫁給平鑫濤，皇冠和瓊瑤就徹底鎖死了，除了瓊瑤，他們還有張愛玲、三毛。
這次的業績顯然是皇冠略勝一籌，平鑫濤準備去意大利旅個游，順便給瓊瑤買個包啥的。
沈登恩先走一步，他還要回臺灣撈李敖，這貨才放出來多久啊就又進去了。
“龔先生！”
送走沈登恩，平鑫濤看到了美國唐人出版公司的龔必揚，他們通過這次書展認識，有一些合作項目，北美市場還要仰仗人家。
“哦，平老板。”龔必揚跟平鑫濤聊了幾句，不過顯然心不在焉。
“龔先生是在等朋友嗎？”平鑫濤問。
“哦，在等y，昨天見面的時候忘了邀請他有空去舊金山坐坐了。”龔必揚想在機場補上。
說起這個y，平鑫濤有些酸溜溜，他以為浪漫的法國人會對瓊瑤的感興趣的，沒想到他們寧愿買魏明的《古今大戰秦俑情》。
真是搞不懂法國佬的口味，是“我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是來加入這個家”不浪漫，還是“你失去的只是一條腿，紫菱失去的可是愛情”不羅曼蒂克？
“我在《圖書交易報》上看到唐人拿到了y兩部繪本的繁體版權，”平鑫濤跟龔必揚閑聊道，“當時忘了提醒龔先生，他是大陸作家，在臺灣發行可能會有一些阻力。”
龔必揚笑道：“放心吧，阻力已經掃清了，平先生應該很快就能在臺灣買到他的作品了。”
平鑫濤“哦”了一聲，對唐人背后的勢力更多了一分好奇。
“魏小姐！”龔必揚看到了跟自己住同一酒店的東德出版人魏琳瑯，因為魏平安的關系他們算是認識。
“龔，你也要走了嗎。”
“是的。”
然后兩個不太熟的人就一起看著入站口。
不多一會兒，就看到了一群亞裔，兩人剛要開心招呼，結果仔細一看，哦，小日子啊。
這次日本人來的比中國加起來還多，每家出版社都各自為政，當然成績也相當不錯。
魏明最后一場帶貨主要帶的是中國連環畫，而日本各家出版社幾乎都有拿手的漫畫作品。
甚至一橋出版集團坐擁小學社和集英社，手下有《周刊少年Sunday》和《周刊少年Jump》兩大王牌，在漫畫連環畫領域不僅壓了中國一頭，甚至不讓美國的驚奇和DC。
魏明裝滿各色書籍的包里就有一塊區域是專門放的漫畫的，既有高橋留美子的《福星小子》，也有鳥山明的《阿拉蕾》，美漫也買了一些。
準備去香港的時候交給阿龍他們，這些可都是代表美日漫畫的巔峰之作，有學習的意義。
當魏明拎著包和同伴們進入機場的時候，龔必揚熱情地對他揮手。
而龔必揚旁邊的魏琳瑯直接走了過來，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抱住了魏平安：“再見了亞歷山大。”
魏紅：“亞歷山大？”
魏明：“應該是平安叔的德文名吧。”他們這種搞跨國戀的基本都要取外國名。
魏紅皺眉道：“這么多人呢，外國人太奔放了。”
一臉懵的魏平安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很有風度地拍了拍魏琳瑯的后背：“肯定還會再見的，歡迎你有空回中國，回北大走走，正好可以把我老婆和兒子女兒介紹給你，他們都非常非常優秀。”
魏明搖搖頭，自己這個平安叔啊，你這話可太傷人了。
梅琳達是跟魏明一起到機場的，自己和魏明還沒有正式告別。
她拉了拉魏明的衣袖：“我們不在一個候機廳，現在也要告別了。”
魏明直接張開雙臂。
梅琳達卻道：“你還記得當初我離開中國時你是怎么跟我告別的嗎？”
當然記得，首都國際機場，在眾多留學生的掩護下，魏明和梅琳達完成了一次吻別。
這里可沒有人給他們打掩護，但也沒有公共場合不能親熱的規矩。
所以在魏平安和魏琳瑯分開之后，魏明抱住梅琳達，并直接吻了上去。
魏明本來想就親一下下，結果梅琳達卻摟著他的腦袋開始了漫長一吻。
“啊！”魏紅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同行的其他中國人也都目瞪口呆，直呼這這這成何體統啊！
別說都已經分手了，就算是戀人，就算是夫妻也不能這樣啊！
也就卜算子平靜地用手捂住了魏紅的眼睛，小孩子不許看。
魏紅輕輕掰開他的指縫，大家都在看，我親妹憑什么不能看，看的她喉嚨也動了動。
上次在燕京沒吻夠，這次梅琳達吻了個痛快，就連其他外國游客也看向了這里，還有人拍手叫好。
其中有的已經認出了魏明，這五天時間y可是沒少上法蘭克福當地的報紙，在準備回國的各地出版人眼中更是本屆書展第一話題人物，文壇明星。
直到自己有些接不上氣，梅琳達才不舍地松開了魏明，然后她就笑了。
魏明的嘴都讓她吻紅了。
“你也補補妝吧，唇彩都花了。”
梅琳達抹抹嘴角，沒辦法，自己吃了上頓沒下頓，肯定要一次吻個夠啊。
“再見啦。”
魏明倒沒梅琳達這么離愁別緒，再過兩年自己肯定要出來走走的，到時候見面機會多著呢。
等梅琳達消失在人群中，龔必揚這才有機會過來跟魏明道別。
“y，歡迎你有機會來舊金山做客，只要你想，我們會以官方身份邀請你來美國的。”
聽到這話，魏平安心中一動，那能不能把我也帶上啊，他也想去舊金山，找那位姑姑問一些事情。
或者這次途徑香港可以問問伯伯。
卜算子跟龔必揚同一班飛機，他們都是飛舊金山的，卜算子這會兒在斯坦福學生物。
大家跟這個小伙子道了別，劉副局長這才代表大家說了魏明幾句。
“太張揚了，咱們中國人還是要講究含蓄的。”
其實批評魏明這件事魏平安這個當叔的是最合適的人選，只可惜他跟魏琳瑯也有點問題，只能全程閉麥，批評魏明這件事就只能讓領隊來了。
魏明笑道：“那要不我寫個檢討，中英雙語的。”
劉副局：“檢討就算了，下次注意，畢竟你現在是單身。”
檢查是肯定不能寫的，他昨天就已經把這次法蘭克福之行的成果傳真了回去，估計回國的時候國內已經開始宣傳了，此行魏明當居首功。
“另外大家回國之后都不要亂說亂傳知道嗎，人嘛，難免有情難自已的時候。”
批評了魏明，劉副局又警告了一下其他人，不管嚴重與否，如果傳出去總不是好事，會給人魏明輕佻不可君文壇的印象。
大家忙保證不會亂說，但可以寫日記里啊！
接下來他們也去等飛機了，每個人的行李都比來時重了許多，大家都分配了一筆外匯，可以買一些當地的新鮮物件回國，要不然這年頭都喜歡出差呢，出國的差事最美。
魏明的東西尤其多，隊伍里的年輕人還要幫他拎著，不過他買的主要是圖書，這是讓所有人敬佩的一點，魏老師太好學了。
在等飛機的時候他就開始隨手抽出一本書閱讀，抽到的是羅伯特·勒德拉姆的《伯恩的身份》。
這是去年北美暢銷書排行榜文學類排名第二的作品，后來改編成了系列電影，名叫《諜影重重》。
很多經典好萊塢電影其實原故事出現得都很早，像《碟中諜》的原版電視劇更是在60年代就有了。
這書故事性很強，不過魏明現在已經不僅僅是看故事了，還要研究語法和單詞，他在北大圖書館看了太多英文老書，得盡快找找當代文壇的風格。
要不然就會有寫知青寫出了五四時期的感覺。
魏平安在旁邊跟劉副局聊了起來，問他這次在香港要待多長時間。
劉副局道：“這次要在香港過一夜，不過大家要跟著大隊伍行動，不要掉隊。”
出趟國所有人都可以放松，就他這個領隊不能放輕松，幾個人出去的他就必須帶回去幾個，現在就差香港這一哆嗦了。
要不是到香港的時候都已經深夜了，他們就直接坐車去深鎮住下了。
而聽到可以在香港過一夜，魏明眼睛也動了動，不知道能否讓老鬼跟平安叔和小紅見一面。
現在全家就小紅一個蒙鼓人了。
到了飛機上，魏明一直看書，當把《伯恩的身份》看完之后萌生困意，立即歪頭睡覺。
而魏平安睡的更早，只有魏紅精力旺盛，拿著一本英文數學期刊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在草稿紙上比劃比劃。
而在魏明他們到達香港之前，香港關于這次法蘭克福的報道就已經見諸報端了。
香港人對讀書的興趣普遍不大，自然不關心這種書展活動。
但因為這次書展上有魏明，所以當報紙上出現魏明火爆法蘭克福的新聞時，報紙也跟著賣爆了。
距離“明天會更好慈善演唱會”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但香港還在消化魏明留下的影響，樂壇、文學界、漫畫界就不說了，最近還有一場關于大熊貓的大討論，最終以碾壓的優勢決定了香港將擁有一對大熊貓。
周惠敏看著《明報》上魏明寫書法的照片，忍不住犯起了花癡。
金庸也有出版社，叫明河社，不過只出版他的作品，所以這次只派了《明報》的人去法蘭克福，力求獲得一手新聞。
去年關于書展的報道可沒多少人感興趣，但今年卻為《明報》提振了銷量。
哪怕是驕傲的香港人，聽到魏明作品賣出幾十個全球翻譯授權，賺了幾十上百萬美元都會忍不住挺起胸膛的。
現在這張報紙上講的是書展第一天的情況，周惠敏一字一句慢慢看完，只恨自己不能陪駕左右。
算算時間，今天應該回來了吧，他還會來香港嗎？如果這時候自己去機場是不是有機會等到他呢？
周惠敏看了看客廳，媽媽已經進臥室了。
那顆躁動的心又開始不安分了，阿敏披了件衣服，開始輕手輕腳。
就在她即將走到門口換上鞋子的時候，周媽媽的房門開了，她一臉八卦地沖女兒招招手。
“阿敏過來。”
“啊？”
“你快來啊！”周媽媽道，“我看到一個年輕女人進了阿鬼家！”
一聽這個，周惠敏頓時把魏明拋諸腦后：“真的假的，你沒看錯吧？”
“肯定不會錯的，雖然有點遠，但應該很靚。”周媽媽興奮道，沒想到老鬼這個歲數竟然還搞這種事。
很靚，還很年輕，周惠敏心想，該不會是翎姑姑吧，媽媽估計是誤會了。
“媽媽，鬼伯有個女兒，可能是她也說不定。”
“女兒？他還有女兒啊？她女兒多大了？”
周惠敏：“二十出頭，剛大學畢業。”
周媽媽擺擺手：“不對不對，雖然年輕但肯定也不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阿敏你盯著，我先把碗刷了，剛剛光顧著看都還沒收拾。”
“啊，你……”
周惠敏想要去機場碰碰運氣的想法徹底夭折，只能跟著媽媽在這里八卦鬼伯。
而此時鬼伯家里確實有一個年輕女人，看著三十來歲，實際上四十出頭，她叫林妮，魏翎翎的親媽。
林妮坐在有些逼仄的房間里：“我可不是專程來看你的，我是想翎翎了，擔心她吃不好住不好，所以打算來香港陪她一段時間，聽說你還活著，過來看看。”
林妮對老鬼是有怨氣的，自己跟他的事是姐夫和姐姐做的主，可他要了自己沒過幾年又跑到香港，簡直太欺負人了。
養孩子倒沒什么，魏公館那么多下人呢，可當時自己年過三十。
三十多歲的小少婦也沒個男人，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么過的嗎！
老鬼也不是鐵石心腸，他知道自己對不起這個小女孩，可當時一是怕連累大哥，二是怕對不起自己的信仰，所以只好一跑了之。
“妮兒啊，是我對不住你，要不這樣吧，回頭我做個公證，把我手上好利來的股份轉給你一部分，這樣我百年之后你也不用擔心沒人養你。”
“我才不擔心呢，我女兒能耐大著呢，”林妮回了一句，“而且你那個好利來很值錢嗎，不就一個小吃店嗎。”
“這你就不懂了，這不僅是一個小店，而是一個成熟的可復制的模式，接下來香港的機場，海洋公園，銅鑼灣都會開滿好利來！”
最晚明年，明年老鬼就能在香港買房了，現在還是以公司發展為先。
林妮：“那我也不稀罕，我在臺北也有商鋪收租，我才不缺錢呢。”
“那你有多少錢啊，能借給我嗎？”
林妮不可思議地看著老鬼，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
老鬼：“公司擴張嘛，現在比較需要錢。”
林妮氣樂了：“再見，我要回去了。”
老鬼：“你怎么來的啊，這么晚會不會不安全，聽說現在香港有個午夜出租車殺人魔呢。”
“翎翎送我來的，她在下面等我呢。”
老鬼趕緊披上衣服跟她下樓。
“媽，媽，出來了，出來了！”阿敏喊了一聲，周媽媽擦著手就進來了。
“這也太快了吧？”她脫口而出，然后就后悔了，怎么能當著阿敏說這種話呢，好在阿敏沒聽懂。
阿敏在聚精會神看著那個女人，確實不是翎姑姑，莫非鬼伯真的老樹開花了？
然而母女倆看著他們下樓，在樓下轉了一圈，然后又上了樓，看得兩人一臉迷糊。
林妮也迷惑，女兒竟然丟下自己走了！
不孝女！
老鬼順水推舟收留了林妮，讓她在自己這里對付一晚，明天再走。
至于自己有車的事，她沒問，自己也就沒提。
“這里有個折迭床，之前有個小兄弟跟我住這里時留下的。”老鬼一副君子模樣。
林妮哼了一聲，在床上一滾就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她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那種。
老鬼也收拾收拾睡了，然而一個小時后，兩人剛睡踏實，電話響了。
魏明等人被新華分社的同志領走安排了住的地方，來人是魏明老相識宋端午。
宋老師已經知道魏明在法蘭克福的豐功偉績了，握著他的手搖了好久，還說：“香港人民都在想你呢。”
魏明笑道：“是想大熊貓吧。”
“哈哈，都想都想，魏老師，大熊貓的事兒啥時候能成啊？”
“等回國我幫你打聽打聽，也不知道程序走到哪一步了。”
魏明和平安叔還是住一個房間，進去后他當即給老鬼家打了個電話。
這會兒將近零點，老鬼聽到動靜反應相當迅速，幾乎秒接。
“嗯嗯，好好，嗯嗯。”
掛了電話后，床上的林妮才伸著胳膊迷糊道：“誰啊，這么大晚上的。”
老鬼笑著對林妮道：“妮兒啊，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買了一輛車啊？馬自達的？”
“沒有啊。”
老鬼：“那現在你知道了，我要去機場，正好路過翎翎那里，要不我把你送回去？”
“你！”林妮氣的差點站起來，幸好她被被子封印住了，“你混蛋！”
“你要是不想回去那就在這睡覺，我給你把門反鎖上。”
林妮艱難地又滾了一遍，從被子里出來后她斬釘截鐵道：“送我回去，就現在！”
太傷自尊了，我都脫光把自己裹起來了，這是古代皇帝的待遇呀！
“好嘞！”老鬼拿上車鑰匙。
魏平安忐忑地來回踱步，今天就能見到伯伯了，將近三十年沒說過話，有些不知道說什么。
魏明笑道：“平安叔，你去把小紅叫過來吧，跟她通個氣兒。”
“對對對。”
平安叔一走，魏明又給阿龍那里打了個電話。
沒想到這會兒阿龍也是秒接，這倒是讓魏明有些意外。
“你還沒睡啊？”
“阿明？”坐在客廳的柳如龍放下手中畫筆，“你來香港了？！”
魏明：“明天就走，所以想跟你聊聊。”
“你在哪兒啊，電話里聊著沒勁兒，我去找你吧！”柳如龍神采奕奕道。
“行吧。”魏明把地址報給他，白天睡得那么多，就是為了今晚通宵的。
不過魏紅可沒提前做準備，她剛剛早就睡著了，被叫到這個房間還帶著起床氣，眼神迷離地問：“什么事啊？”
魏明：“小紅，接下來哥要跟你說的是關乎咱們魏氏家族最大的一個秘密，你聽完之后必須爛到肚子里，知道嗎。”
“啊，這么嚴重？”魏紅趕緊去洗手間抹了一把臉，甩著水珠道，“哥你說吧。”
“你不是一直好奇魏翎翎跟咱們到底是什么關系的親戚嗎？”
“對啊。”
“其實她是咱爹同父異母的妹妹，算是咱們的親姑。”
“啊！咱爺爺都沒了快三十年了，怎么可能有這么小的……”話到一半，魏紅突然醒悟過來，“爺爺他，他還活著！”
魏平安點點頭，然后魏明把那段歷史又講了一遍。
“怪不得，怪不得你總是往香港跑，我還以為香港有誰呢。”魏紅有些不好意思，她誤會哥哥和阿敏了。
然后三人靜靜等待，各懷心思。
老鬼來了，他先是在同一樓層開了一個房間，然后輕輕敲響了房門，扣了三下。
魏明通過貓眼看到一個穿著帽衫的老頭，當即把人放了出來。
這衣服還是他上次落在老鬼那里的呢。
當老鬼進來后，把帽子放下來，露出真容，不知道說什么的魏平安直接跪下來給他磕了三個頭，帶響兒的。
魏紅也趕緊效仿，整的魏明尷尬了，我之前已經磕過了啊。
沒辦法，也跟著拜了拜老爺子。
此刻老鬼也有些難以言說的幸福，他把魏明和魏紅兩個小的扶了起來，最后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魏平安，激動地老淚縱橫：“我的孩兒，快起來，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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