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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天街踏盡公卿骨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八小時工作制的朝廷鷹犬

  嘉竟二十四年,十月十六日。

  昨晚爆炸產生的廢墟尚未清理干凈,飛灰先是被風卷到高空,而后如雪一般落下,將半個京城染成一片如底片一般的白灰。

  民房內,女人畏畏縮縮地探出頭,左右觀瞧。

  只是看了一眼,她的面色就變得蒼白。

  就在她門外,不足三尺的的地面上,白灰詭異地隆起,勾勒出了一個人形的輪廓。輪廓四周是黑紅的一片干涸血漬。

  女人閉了閉眼。

  雖然害怕到了極點,但她知道不能讓尸體躺在自家門口。于是她先是回頭,呵斥孩子們在床底躲好,而后畏畏縮縮地走出門,忍著恐懼拽著尸體的衣角,朝著不遠處的小巷拖去。

  小巷里有水渠和窨井,將尸體丟進去就好了。

  營養不良、恐懼和勞累,幾乎榨干了女人的體力,只是幾十步路就累的她滿頭大汗。

  將尸體拖到水渠邊,女人剛想將其推入,卻是猶豫了一下,看著尸體上精致舒服的衣物,她想起了自家孩子身上堅硬的粗布。

  “應該……反正是尸體……”

  “在水渠里洗一洗就好……”

  女人咬了咬牙,費勁兒地剝下了尸體的衣服,甚至還驚喜地在衣物夾層中發現了一些碎銀。

  接下來只要洗一洗衣服。

  女人將衣物浸入水渠中。

  暗紅色的血痂在水中暈開,隨著水流拖出一條長尾。

  女人用力搓洗。

  搓了一盞茶時間,水漸漸清澈起來。

  女人松了口氣,就要繼續搓洗幾下,將衣物洗凈后回家。但搓著搓著,卻發現搓出來的血水反而愈發濃重。

  “難道是內面的血剛剛化開?”

  女人奇怪,繼續搓了幾下,手卻是好像被什么很細也很堅韌的東西纏住了,勒的手指痛了一下。她抬起手一看,面色瞬間蒼白,噗通一聲坐倒在地。

  那是一團長發。

  油光水滑、打理地極好的長發。

  纏繞在她的手指上。

  嘚嘚嘚嘚——

  牙齒互相撞擊,女人僵硬地轉過頭,看向水渠上游。

  她知道自己為什么洗不干凈那衣服了。

  就在不遠處的水渠上游,有個圓滾滾的物什卡在那里,兩顆圓滾滾發亮的眼球正無聲地看著她,血液從腔子里流出,將水渠染成一片猩紅。

  一顆頭顱里的血液沒有多少,要達成現在的效果——這顆頭顱被砍下來,不會超過一盞茶時間。

  女人僵在原地。

  她回望另一面墻壁下方的另一條水渠。

  也是猩紅一片。

  血水太多、太濃,水沖擊渠壁的聲音都帶著粘稠。仿佛上游有一方血海,正沿著密布整座京城的水渠傾倒而下。

  視角沿著水渠,一路朝源頭追尋。

  穿過數條街道,穿過倒伏在水渠旁、將腔子里的血液倒入其中的數具無頭尸身,穿過無數凄慘的哀嚎和哭喊,最終到了一扇龐大而華麗的朱門前。

  身穿緋色官服的中年官員跪在門外,手腳都被綁縛,原本打理地極好的胡須散亂一片,沾滿了淚水和口水。

  他目眥欲裂地喊道。

  “唐公!你這是何意!”

  “你也是文官、兩朝老臣,為何與錦衣衛那幫鷹犬勾結,來殘害我等忠良!”

  唐蘭舟站在他面前,正在翻看賬本,聞言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

  “勾結?”

  “劉大人這是從何說起,老夫是刑部主官,領的也是刑部的人手,來你府上搜查一下昨夜作亂的賊子,恰好發現了你的罪證而已,何曾與錦衣衛勾結?”

  中年官員一噎。

  “你……你這是自掘墳墓!自絕于天下!”

  “做了這等事,你覺得你還能活嗎!你的家人——”

  唐蘭舟猛地甩手!

  一耳光抽在他臉上,將其抽得一歪倒在地上,又被站在他身后的兵士扶起。

  “家人……呵。”

  唐蘭舟語調毫無起伏地冷笑了一聲。

  “既然劉大人說起家人,老夫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他招了招手。

  就有兵士押著數個不住掙扎哭嚎的人,從門內一路走出,按倒在中年官員面前。中年官員本來被打了一耳光,正要怒罵,見到這幾人卻是猛地瞪圓了眼睛,把話咽了回去。

  “你——”

  “你兒子,劉詩敖……嗯,縱馬傷人、強搶民女,手上人命倒是不多,但留著也沒什么好處。”

  唐蘭舟揉著右手,頭也不抬地說道。

  “殺了。”

  噗嗤——

  刀鋒插入脖頸,血液噴濺而出,濺在中年官員的臉上。

  “啊啊啊啊啊——”

  他慘叫了一聲,掙扎著想要上前,卻被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唐蘭舟繼續平靜地說道。

  “你侄子,劉知新,倒沒什么大奸大惡,不過老夫記得,他好像是走閆松的路子,補得官位對吧?”

  “你妻子……算了,老夫累了,懶得說了。”

  唐蘭舟揉著眉心,揮手。

  噗嗤、噗嗤、噗嗤。

  長刀插入脖頸,尸體一具具倒下。

  中年官員已經是淚流滿面,在地上不住掙扎哭嚎,拼了命地想要掙脫,卻是根本掙不開兵士的擒拿,只能從喉嚨里擠出不成句的哀嚎。

  “額啊啊啊——”

  唐蘭舟皺了皺眉。

  “好了劉大人,別喊了。”

  “老夫歲數大了,經不得吵。”

  擒住中年官員的軍士會意,一刀柄杵在他的腰間,強行截斷了他的哭嚎。

  于是唐蘭舟繼續說道。

  “現在,劉大人應該明白老夫的決心了。”

  他邁步走到中年官員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平靜地說道。

  “你家里,還有三口人。”

  “你的幼子、幼女和一房小妾,這些人,老夫可以殺,也可以不殺……全看劉大人接下來的回答。”

  “去年十月,你與大理寺卿時大人、五軍都護府齊大人飲酒,席上是否說過‘今上怠政,望之不似人君’?”

  中年官員一愣。

  “去年十月?我沒有——”

  噗嗤。

  身后一蓬鮮血灑在他的背后。

  他抖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

  他的小妾,已經撲倒在地,血液順著地面的縫隙流入墻角的水渠。

  他明白了。

  無論他有沒有喝過那頓酒,都必須喝過。

  無論他有沒有說過那句話,都必須說過。

  “我、我……說過……”

  他艱難地垂下了頭,低聲說道。

  “時大人和齊大人說過嗎?”

  “說、過。”

  “說過幾句這種悖逆之語?”

  “三、不,十……很多句,我可以寫下來……”

  唐蘭舟點點頭。

  “畫押,砍頭,去下一家。”

  轉身上馬。

  “大理寺卿時大人的府邸就在前面,我記得他的主官府邸就在附近?”

  有官員點頭應是。

  “老夫記得,他們兩家之間應該有密謀造反、私藏甲胄的事情,對吧?”

  那官員會意,回頭低聲交代了幾句。

  便有幾個兵士迅速將身上的甲胄褪了下來,連同長弓一并裹了。另一隊騎士抓起包裹,策馬疾馳而去。

  唐蘭舟平靜地說道。

  “走吧,時間緊,盡量多殺一些。”

  “莫讓我家夫人等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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