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師塔出來,萊昂趁著矮人們尚未離開,單獨找到爐衛隊長赫姆,又為自己先前的求援加上了一個砝碼。
“請你此次回去后,告知現在的赫拉恩國王.如愿意出力幫阿瓦隆對抗這場災禍,只要能助我抵達羅蘭納爾,我興許能幫你們找到那些消失族人的最后去向。”萊昂給出了一份但愿有足夠份量的提議。
赫姆心中驚訝,但接著又趕緊裝糊涂道:“.你說什么?我已經找到了族人。”
萊昂卻擺手坦言道:“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大家都誠實點吧,我指的是與你同時代的那些赫拉恩同胞。
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如今在這個時代所找到的族人,恐怕是與你們同樣處境的遺民,甚至是遺民的后代.對嗎?”
赫姆不禁沉默,他揪了揪胡須,才反問道:“這么說萊昂大人,你一早就知道,我的同胞從世上銷聲匿跡的真相?”
萊昂承認道:“了解些許。”
“那當初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們?”赫姆的聲音有些不滿。
“因為我不能確定這是不是事實,直到你這次回來。”萊昂攤手道。
赫姆瞪了瞪眼,轉而無奈:“.好吧,既然你早知內情,我也不愛兜圈子,萊昂大人,咱們敞開話說,我這個時代的族人們,其實早派人尋遍了大陸各地與海外。
天上去過,地下也去過,乃至涉足到你無法想象的可怕禁地.只為找到‘先民’們的蹤跡。
結果數百年來一無所獲,此行和他們相遇,當世的那些族人,甚至將我們也當成了尋找‘先民’的希望。
呵.這可太高看了,我們這些倒霉蛋,不過是支普普通通的礦隊而已”
老爐衛說著,直視著萊昂沉聲道:“可恕我直言,大人,你也不過是如今這時代一位普通的費魯領主,要說能找到我消失無蹤的族人,如何讓我相信?”
的確,沒什么有說服力的證明,萊昂也想過,要不干脆帶赫姆去親自見見蘿拉,讓對方覲見當年的諸族領袖,畢竟提出這項提議的也是法師小姐,自己又哪知如何找尋早已開潤的赫拉恩先民。
但實際上,這些古矮人只是些當年的普通人,一千多年前本就沒親自覲見過法王,況且即使有人見過生前的蘿拉,如今一個虛弱的靈體,也不足以讓他們相信,法師塔中的就真是當年的那位尊主。
而貿然向還不能信任的外人暴露蘿拉的存在,萊昂終究覺得弊大于利,在和小老師仔細談過后,他還是打算對赫拉恩人有所保留。
“的確很難讓你相信我,但我現在就能告訴你一些重要的信息。”萊昂繼續坦言道:“當世的赫拉恩人在世上漫無目的的尋找消失的同族,當然會徒勞無功,因為你的古代同胞們,早離開了這個世界,前往了虛空中其他可供生存的遙遠界域。”
“這怎么可能?”聽聞對方吐出如此荒誕之言,赫姆粗眉緊蹙.
那不是和上古傳說中,長著尖耳朵的古伊蘇蘭人一樣了嗎?但自己的族人,哪有古老傳說中能夠橫渡虛空的大方舟?
“我族造物技術上天入地不在話下,但離開這個世界?.我們赫拉恩人,難以掌握洛雷利特與伊蘇蘭人那樣強大的魔法,前往虛空比登天還難,再說,要真是這樣,為何烏弗加德王沒有留下任何舉族遷徙的記載?連一絲只言片語都沒留有分毫?”
赫姆越說越感到急切,此前與那現任的鋼爐堡之王談及先民時,他還曾暗自猜測,族人是不是遭遇了什么難以想象的滅族災難,如今才幾乎絕跡。
但現在,比起那最壞的猜想,他心中倒隱隱更想相信這位費魯領主的說辭。
“當然不會留下什么消息,你族人的離去就是為了舉族遠離這世上不斷遭遇的‘威脅’,你既然生在法王尚存的年代,應該也對那些窺視這片大地的‘古老存在’有所耳聞,若你的族人逃離后仍留蹤跡,那又談何躲避‘它們’?
或許當年,直到你們的烏弗加德王召齊了全大陸的族人出發啟程前,你同族的大多數人,怕是也還被蒙在鼓里。”萊昂以蘿拉告知自己的說法,向赫姆解釋道。
矮人苦思冥想,又擺擺腦袋,似乎沒那么輕易相信此話:“這依舊是你的一面之詞,萊昂大人,你說他們是為了逃離世上千百年來那一場場魔災,所以才沒留下消息.那你又如何知道這些的?”
“我不能告訴你一切,每個人都有需要保守的秘密”
萊昂指節輕點桌面,轉而道:“但我能給出你族人們撤離此世時,用來轉移族群的‘界域大門’所在,不過,那的設施八成已然自毀失效了。”
說完,他攤開了手邊從法師塔中拿來的古大陸地圖,抬手指向如今被稱為“埋骨荒原”的北部,于那片山脈中點出了一個空白位置。
“就在這里的地下深處,有一座烏弗加德王秘密建造的地下城,當然,你就算找到千年前的赫拉恩地圖,那里也不會被標注出來,不過這地方也是大陸北方最大的地脈匯流節點之一,有著探礦儀器的指引,挖開遺跡入口,對你們來說應該不難。”
之所以,能對當年古代矮人王的秘密設施了解的這么清楚,正是因為,據蘿拉說,那座穿梭界域的“大門”,本就是她與法王庭中最后幾位法師,一同協助古赫拉恩之王所打造的 等赫姆記下了這個方位,眼神將信將疑的離去,萊昂也將精力重新放回了手頭的軍務上。
不知未來,若送蘿拉抵達了羅蘭納爾,她能用什么辦法找到離去的古代矮人,難道還能將已經自毀的“大門”重啟不成?但自家的法王小姐既然說了有辦法,就肯定不是虛言。
剩下的,就看矮人們對尋找先民的渴望有多深,愿不愿意試著相信一下自己了。
幾日時光飛逝,瑪莎女士和阿澤瑞恩的兩支采購隊伍也先后返回了阿瓦隆。
在周邊幾座出口軍械的城鎮訂購的盔甲兵器,雖然沒那么快到手,但也不會耽誤多久。
正值南征,打起仗來,任何盔甲武器都是消耗品,奧蘭德南部大領各個郡的工匠和商人們,向前線輸送補充軍械的效率很高。
唯有馬匹買起來非常難,如今市場上的軍馬價格飆升,阿澤瑞恩、瑪莎、洛哈克三人的隊伍,都沒有在灰衫谷領找到合適的馬商。
據萊昂如今的了解,奧蘭德王國各地市場上的戰馬,除不成規模的民間馬場飼養以外,主要有三個最大的來源。
分別是王國東部草場飼養的“洛曼馬”、王領的王室草場飼養的“克洛尼亞馬”、以及從法拉耶爾領每年自堪塔達爾西部進口的“烏利亞馬”。
在灰衫谷領,自然是后兩者容易買到。
克洛尼亞馬雖然質量拔群,但戰爭開始前本就很貴,戰爭開始后,更是主要供應國王的大軍,市場價格高的離譜,完全不在萊昂的考慮之中。
至于烏利亞馬聽聞開戰以來,大維斯特領聯軍的攻勢,就已經讓兩國的西部貿易基本停擺,這也是奧蘭德市場上,如今馬匹價格飆升的主要原因。
現實困境之下,萊昂暫且只能擱置軍馬的采購計劃。
大伙即將出征,也沒功夫再讓他派人,去更遠的郡領尋找良心馬商了。
他此行倒也很想在南邊堪塔達爾境內繳獲些戰馬當然,這九成九也是癡人說夢。
仗打到現在,馬匹這種戰略資源,能被瓜分掠奪的,早就被各家軍隊搶到了手,那輪得到他姍姍來遲去繳獲。
人手到齊,萊昂召來了塞爾瓦駐訓的騎士團士兵,稍作整頓,出發前,還在城外營地,集合全體將士,開了一場誓師會,并士卒們共飲聚餐,提振士氣。
次日,騎士團開拔,趕往格萊德郡的家族軍隊集結地。
出發時,萊昂本想乘死亡爪在隊伍前方領路,好借空中視野代替哨探,但卻被阿澤瑞恩攔住。
“去格萊德郡路上并無危險,你不如還是乘馬吧,讓死亡爪飛在天上伴隨。”阿澤瑞恩建議道。
萊昂有些疑惑:“若怕驚擾戰馬,可以把馬匹都安排在隊尾行進,反正隊伍前面有我和獅鷲看著。”
“不是這個問題.”阿澤瑞恩沉吟了一下,轉而問道:“萊昂,你與少主費奧多閣下,結過什么私怨嗎?”
“當然沒有,我和他都沒說過幾句話,哪來的私怨?”萊昂詫異伙伴的問題。
“可我發現費奧多似乎對你有些態度特殊,此去集結地,我們不妨低調些,免得被他看在眼里胡思亂想。”阿澤瑞恩答道。
萊昂眨了眨眼,不知何意,他對厄利弗的那位長子印象不深,只覺得是個特別規規矩矩的文雅貴族青年,自己也沒和對方有過什么沖突。
阿澤瑞恩見伙伴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只得解釋起了自己的發現:“前陣子,你帶奧莉薇婭去探查羅蘭納爾消息的那段時間,我曾去阿徹斯城,跟厄利弗大人磋商古代礦場的事情。
臨走時,費奧多私下宴請了我,他在談話里,對你盛贊有加、極盡夸耀,可我卻感覺,他在隱晦試探我對你的看法.
最初怕是錯覺,我索性反過來唬了幾句羨慕和嫉妒之辭,又裝作失言抱怨如今地位在你之下,得勢遠不如你,領地權柄還被你用騎士團把持”
“結果呢?”萊昂好奇的問道。
阿澤瑞恩攤手:“結果他安慰我幾句后,對我明顯更加熱情了,明里暗里都有些拉攏之意。”
“費奧多想和你結交,不是好事嗎?除非他有皮里耶諾的嗜好。”萊昂聳肩道。
阿澤瑞恩不禁噎了一下,眉頭抖動,抬手就搗了對方腰子一拳:“跟你說正事呢,認真點兒,我都好不容易快把那老家伙忘掉了。”
“抱歉抱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萊昂抬手告饒,訕笑完正經道“你是說,費奧多想分化你和我的關系?”
“我無法肯定,但他宴席上對你的贊美并不真誠,且在我出言詆毀你后,又對我分外友好。”
阿澤瑞恩繼續分析道:“我觀察過他身邊的人,府邸中,下到仆人,上到騎士和侍衛,禮儀行為一絲不茍,尊卑有序,比厄利弗大人身邊的氣氛還要嚴肅,我剛進門,本猜他是個極為重視等次規矩的性格。
可卻在我對你不敬后,不只沒有諫正我的態度,還暗有慫恿迎合之意,這不符他給我的印象,我只能猜這其中另有目的至少對你成見頗深”
萊昂聽著,有些暗自佩服兄弟這番敏感的心思,只好問道:“所以你是覺得,我要是坐著威風的獅鷲抵達集結地,那場面會更刺激到他?”
“嗯,此行,費奧多肯定在場,你騎在獅鷲上抵達,被其看在眼里,恐怕會被視為高高在上的耀武揚威,加重對你的偏見。”
阿澤瑞恩婉言提醒道:“圣陽溫暖世人,但也會讓直視其光輝之人感到刺眼,賢者說嫉妒生于人心而毫無自覺,你表現的越是奪目,怕越會灼烤費奧多的心靈。
萊昂,不是所有君主都如厄利弗大人那樣真誠豁達,你和封君相處越是隨意自在,在某些人看來,也可能理解為傲慢和驕縱”
萊昂嘆氣,撓了撓頭,打心眼里說,講他不想守尊卑規矩其實也沒錯,一個現代地球人哪想天天對人點頭哈腰。
加上厄利弗本人隨和,非正式場合向來不拘小節,他也就習慣了,現在想想,如果阿澤瑞恩沒判斷錯,那費奧多眼中,自己怕是有點類似“年羹堯”那樣的人物。
萊昂沒有為此固執,便接受了阿澤瑞恩的建議,放飛獅鷲去周圍自由伴飛,自己換乘烏騅戰馬。
他是挺愛顯擺的,但少裝逼也不會死,如今飽受厄利弗恩惠,自己又無心當反骨仔,沒必要為這點小事,激化家族少主毫無意義的忌憚。
早上從阿瓦隆出發,下午時分,騎士團的隊伍就抵達了厄利弗伯爵指定的集結地。
萊昂等人不是最早到的,此地已經聚集了超過上千士兵和相當數量的民夫隊伍。
死亡爪在天際翱翔,萊昂在前頭領著身后二十來名重騎兵,而由于考維斯不在,阿澤瑞恩自告奮勇充當了掌旗官,手持阿瓦隆騎士團的劍翼大旗,展示著隊伍的身份。
一百名士兵在抵達前從輜重車上取下裝備,穿上鏈甲罩袍、鐵盔脛甲,扛著武器列隊緊隨其后。
抵達了集結地,萊昂不禁感慨兄弟的先見之明,不說若騎著獅鷲進來會引起多少人矚目,厄利弗興許是想鍛煉子嗣知兵,此次負責統計部隊的,正是荊棘花少主費奧多,以及封君的次子戴維騎士。
眾人下馬接受安排和調度,萊昂見那年輕的戴維騎士迎上來,倒是十分熱情,不過,費奧多男爵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態度上的異樣,同樣不失禮貌。
如果不是阿澤瑞恩先前的提醒,萊昂確實感覺不到,費奧多竟對自己抱有不滿。
不過眼下大事太多,萊昂也沒空糾結對方的看法,選了個稍遠些的營區安置部隊,以免獅鷲伙伴驚擾軍中其他人的軍馬,萊昂便去找厄利弗伯爵報道。
在軍營休息了一晚,次日等最后一批士兵抵達,兩千多戰士和近千隨軍民夫終于集結完畢,厄利弗立刻在大帳召開軍議,整編旗下的軍隊。
一共八位荊棘花家的男爵,各自的部隊組成都不相同。
多的如萊昂自己,不算他和獅鷲,帶來了二十名重騎兵,五十名槍矛手,五十名弓弩手。
巴爾夫男爵帶了十名重騎兵,一百名槍矛手,一百名長弓手。
雷多男爵帶了五名重騎兵,一百名杜瓦納長戟兵 諸如此類,少的如桑布男爵和阿吉里亞男爵,只能提供兩三個重騎兵,五十名步兵。
各個領主拉來的小部隊,當然不能烏泱泱的簡單湊合在一起各自為戰。
所有封臣帶來的戰士經過劃分,首先將除領軍的各位男爵本人,大部分騎士與侍從,都劃歸厄利弗的騎兵連隊統一指揮。
其余步兵分隊,一百人上下的連隊不動,不滿百人的幾十人分隊,盡可能與其他分隊組成連隊,但保證直接指揮者依舊是各自的領主。
至此,全軍被編為大致二十二個連隊,分為三個部分,由厄利弗伯爵,以及擁有“方旗騎士”頭銜的巴爾夫和萊昂帶領。
作為主將的厄利弗伯爵自然領導著本陣主力的一千三百人。
巴爾夫男爵則領導克羅什男爵、泰加斯男爵、桑布男爵,共計四百七十人。
其余三位男爵的部隊,則由萊昂管轄。
會議上,聽到自己也與巴爾夫一樣,被任命為了指揮官之一,萊昂并未有太大壓力,有過隆卡的經驗,他對行軍打仗也不是兩眼一抹黑了,何況交到麾下的戰士不算多,算上自家的一共也才三百五十名士兵。
而且,那被劃歸由自己指揮的三位男爵中,雷多和馬塞洛都是并肩作戰過的老熟人,只有阿吉里亞男爵尚且只是點頭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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