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其實并不是那種特別喜歡叫的狗。
它很少叫。
除非聽到了其他狗的那種“狼嚎”的聲音，才會本能的跟隨附和起來。
胡璃第一次知道它的“狼嚎”時，還是在魔都聽到了一條哈士奇這么叫，它跟著的。
而平常，它也很懂事。
胡璃幾乎沒怎么訓練，它就已經逐漸懂了不能在家里隨意上廁所的習性了。
養過狗的人都知道，這種狗確實很省心，家里也不會有什么味道……但同樣的，養狗人卻不能偷懶。
一天3趟，甚至4趟都是最基本的操作。
尤其是早上，最不能睡懶覺。
胡璃的作息時間還挺規律的，六七點鐘起床，晨練、吃早飯，開啟元氣滿滿的一天。
但那是平常。
今天的她……起來晚了。
其實倒也不是起來晚了，她其實在五點多那會兒，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已經醒了。
而醒來的原因一方面是生物鐘。
另一方面，則是源于……男友那讓她感受到舒適一整晚的懷抱里，多了個……壞東西。
她迷迷糊糊的意識到。
然后這股意識就跟病毒一樣，瞬間席卷了大腦。
困意就這么不經意間溜走了。
而照常情況下，她肯定是要起來的。但……怎么說呢，一來，他的懷里真的是太舒服了。
根本不舍得走。
二來……也不想走。
至于不想走的原因，她有些意識不到。
因為腦子里有些亂哄哄的。
或許……最大的原因，是不想吵醒他吧。
畢竟他睡的很香，頭就貼在自己的后背處，把自己整個抱在了懷里。
甚至晚上怕自己冷，還給自己掖了好幾次被子。
她……很喜歡這種安全感。
直到自己臉前這個電燈泡的出現。
小布扒拉著床沿，搖晃著尾巴，看著主人一臉急切。
特別是看到主人睜眼后，它搖晃的更厲害了。
發出了那種鼻子噴氣的動靜，努力壓抑自己吼叫本能的同時，提醒著主人：該鏟屎了。
胡璃有些無語。
用最小幅度的動作推開了它爪子好幾次，意思是：你安靜點。
但人都有三急，狗比人更急。
小布尾巴都快要搖晃斷了。
胡璃心說你憋一會兒不行么……這會兒我還不想起來呀。
昨晚不是尿過了嗎，怎么早上這么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能先別急嗎……這狗咋這么沒眼力見呢。
而就在這時……路遙也聽到了這一陣細碎的動靜，有些懵的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睜眼，身子隨著開始動。
胡璃就跟個受驚的兔子一樣趕緊閉上了眼裝睡。
然后……
“小布，要上廁所？”
把已經全麻了的胳膊，從女友脖子下抽出來后，他撐起身子看著正扒床的狗狗，問完后，目光落在了熟睡的女友側顏上。
說老實話，他有點不愿意醒。
因為……抱著她睡真的很舒服。
她身上很香。
不過……冷也是真的冷。
這會兒雖然不至于見哈氣，但上半身暴露在空氣中之后，他就能立刻體會到車廂里的溫度。
抬頭看一眼溫度計，度數只有10度。
不起來不行了。
雖然血氣方剛今猶在，甚至……他現在最意動的，就是把女友再次抱在懷里耳鬢廝磨一下。
可……說到底，理智還是占據了上風。
他躡手躡腳的從被窩里爬了出來，跨過了女友，下了床。
胡璃就聽見一陣穿衣服的動靜。
然后就感受到了他在幫自己重新掖好被子……
接著，開門聲響起。
冷意再次襲來。
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過了十幾秒，主駕駛的門打開，車子重新啟動，緊接著就是各種家用電器的響動。
空調的滴滴聲，電磁爐的滴滴聲，咖啡罐子開口的動靜……
我……要不要睜眼？
她正猶豫著，忽然就感覺到臉頰上被人輕輕一吻。
藏在被窩里的腳趾本能扣緊。
可是……這股期待卻落了空。
路遙瞅她的睡相實在太可愛，沒忍住，親了一口。
接著就去準備早餐了。
狗得吃，人也得吃。
昨晚上吃了面條，今早怎么說也得搞個米飯才行。
還別說，女友這趟露營雖然過的很迷糊，可基本素養還在。
燜飯的電飯鍋都是高壓的。
他切了土豆，胡蘿卜，又搞了些香腸和午餐肉，和米飯都放到了鍋里。調了味后，打開了開關……
這時，胡璃也裝不下去了。
她偷偷的看了路遙一眼，把腿伸了出來。
靈活的腳趾夾住了沖鋒褲，嗖的一下縮回了被子里。
然后趁著路遙轉身燜飯的時候，她已經穿好了褲子，出了被窩。
“寶寶……早。”
臉有些微紅的她輕聲喊道。
路遙一扭頭，看到她已經穿好了衣服后，下意識的有些遺憾。但還是笑著說道：
“早。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吵的睡不著。”
“好吧……來洗漱吧。”
“……嗯。”
莫名的，胡璃有些不敢看他。
趕緊走進了衛生間。
而出來時，車廂里已經飄滿了咖啡的香味。
“你洗漱了么？”
“還沒，馬上……你上廁所了沒？”
“還沒……沒關系的，黑水箱我來就行。”
她主動承擔了味兒挺大的責任。
路遙也沒反駁，只是這活他覺得還是男人來比較方便些。但過多的爭論沒什么意義，他只是指了指咖啡杯：
“你穿我的衣服，去外面看一眼。有驚喜。”
“什么啊？”
胡璃有些好奇，披上了路遙的沖鋒衣后，推開了門。
但……馬上她就被一幕壯麗的自然景觀所吸引住了。
“那是……”
“日照金山。”
看著遠方那一片金芒，雖然不知道是什么雪山，但穿著單薄衣裳的路遙站在女友身后，還是一邊說，一邊抱住了她：
“美么？”
“好美……”
胡璃的臉上泛起了一絲陶醉。
但馬上反應了過來：
“哎呀！你怎么出來了？……快快快，進去進去，別感冒啦！”
“哈。”
路遙繼續把她抱在懷里，吐槽道：
“你還知道我會感冒？誰家小迷糊不帶衣服來的？嗯？告訴我？”
“……嘿嘿。癢。”
她越說癢，越躲，路遙就越霸道。
最后，她只能半靠在男友懷里，看著遠方絕美的景色，感受著因為脖頸處的觸感而起的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
滿眼迷醉。
景美，人更美。
直到小布屁顛屁顛的跑了回來，開始繞著倆人轉圈時，這份悸動才逐漸消失。
凍的都有些哆嗦了的路遙趕緊鉆回了車廂里。
他狼狽的模樣看的胡璃眉開眼笑，抱著暖暖的咖啡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這個早晨……
她歡喜的不得了。
飯悶好，狗糧也放了，倆人開始吃飯。
飯桌上面，倆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任何昨晚的事情。
胡璃是害羞，路遙是覺得沒必要。
在男女這種事上，他看出來了女友的傳統，所以選擇了尊重。
而吃飯的時候，倆人做了下計劃。
先去日喀則買件軍大衣之類的厚衣服，然后出發去崗巴。去曲登尼瑪冰川看布布，找下那位上師，把買的青稞面、酥油什么的送過去。如果沒遇見，那就放到那邊，用石頭堆一下。留下一張字條。
如果那位上師回來，肯定能看到。
至于對方懂不懂漢語……這個不好說。
看天意。
但如果那位上師只是緣聚到此，路過偶遇的話，那……兩小袋青稞、酥油、還有一些油炸面食就當給雪山的貢品了。
感謝它把小布送到我們身邊。
商議好了一切，飯也吃完了。
這次都沒用路遙，胡璃主動收拾起了碗筷。
很快，把所有垃圾都丟進觀景臺的垃圾桶里后，房車開動，倆人朝著山下的日喀則奔去。
到了日喀則，找到一家商店，買到了兩件厚厚的軍大衣。
還挺貴……三百一件不還價。
接著，倆人又找到了一家修車行，和老板說了下行程，并且留了電話。
這是路遙主動堅持的，因為這房車的輪胎并不是什么越野胎，而去崗巴那一路雖然不至于是爛路，可南藏這邊的路況懂的都懂。那些常年風化的石頭就和刀片一樣，稍不留神，輪胎就要報廢。
留這個電話，是讓老板救援的。
至于價格……老板也說的很明白，不管車子什么問題，只要需要救援，價格是2000起步。這兩千是救援錢。
這種事情咋說呢……別覺得貴，只能說有備無患。
不然，胡璃就只能給尤坦打電話，讓他搞個越野車過來了。
但這次她只想安安靜靜的跟男友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不想任何人來打擾。
于是，上午9點多，車子朝著崗巴的方向駛去。
在中午快一點的時候，車子一路安全的抵達了埋葬布布的達爾果錯。
路遙下車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輪胎。
還行，完好無損。
接著他才有空看向了四周。
胡璃已經拿著一兜布布生前最喜歡的玩具過去了。
那邊有路遙堆的瑪尼堆，很好找。
而小布也像是回家了一樣，跑上了山脊，看著遠方的雪山坐了下來。
見狀，路遙把買給那位上師的東西都拿了下來，到達爾果錯岸邊開始撿石頭。
很快，他把一片一片的石頭圍成了堆，把套著塑料袋的青稞、果子之類的都裝進了一個大編織袋里封好扣，留下了字條。
沒多久，岸邊多了一個幾塊大石頭壓著的小石堆。
“寶寶，好啦？”
胡璃走了回來。
這次，她沒見什么難過。
路遙點點頭，舉目眺望，有些可惜的說道：
“不知道上師能不能收到。”
“看緣分唄。”
手上不知何時戴上了那串菩提的胡璃站在石碓前，面朝雪山雙手合十了起來。
她閉上了眼，大概幾秒后，又睜眼，拉著路遙：
“我們一起祈禱呀。”
“好。”
他也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希望父母身體健康，希望姐姐學業有成。
至于自己……
他到真沒什么其他念想。
而這時，忽然，他的胳膊被胡璃拉住了，手也直接被握住。
剛睜眼，就看到了女友的另一只手指著自己：
“就是他！就是他！嘻嘻，就是我們倆！”
“……你在干嘛？”
路遙有些納悶。
可她卻不理男友，而是喊道：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呀！！！！！”
這下，路遙知道她在祈禱什么了……
可惜，這里不是山谷，沒有回聲。
聲音很快就消失在了風中。
但，他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女友。
相信雪山一定能聽到。
下午4點。
房車返回了崗巴。
這里距離ls還有400多公里。
路遙問她要不要回ls。
可胡璃卻還想去昨天留宿的觀景臺。
因為……她喜歡清晨那片日照金山連綿不絕的美景，以及晚上的星星。
行吧。
路遙重新開車返回了日喀則。
到的時候，是7點出頭。
而等做完了飯，倆人吃完時，已經是8點多了。
天，重新的黑了下來。
并且，今天的天氣確實很好，一點風都沒有。
倆人終于能搬把椅子，坐在外面，把整個人縮進軍大衣里，仰望星空了。
日喀則被譽為日光之城。
白天的它很曬，陽光刺眼。
但晚上的星穹卻尤為明亮。
美到讓人產生了一種趨近于完美的靜謐感。
仿佛開口說話，都是對這片星空的褻瀆。
于是，二人誰都沒說話，只是互相拉著對方的手，安靜的看了許久許久。
直到……路遙打了幾個哈欠。
“你困了？”
胡璃問道。
路遙點點頭：
“嗯，有點。”
“那我們回去吧，別感冒啦。”
“好，你先回去，我放小布出去上廁所。”
“嗯嗯。”
倆人分工行動，路遙牽著小布在房車周圍轉了轉，等它解決完后，剛回到房車里，就聽見了嘩啦啦的水聲。
女友在洗澡。
他沒在意，而是檢查了一下電瓶電量，確定一切ok后，拿著煙盒走了出去。
再次檢查了一下汽車周圍，等一根煙抽完回去時，胡璃已經洗完了。
正在廚房處吹頭發。
“寶寶，水還有半箱呢，你也洗一下吧？”
“好。”
兩天沒洗澡，他確實也難受。
于是直接走進了還飄著沐浴露香氣的衛生間。
而胡璃已經鉆進了額頭床里，不知為何，臉有些紅的正看著他。
“怎么啦？”
“沒……沒事。你快回被窩里吧，別感冒啦。”
她小臉紅撲撲的說道。
“知道啦。”
路遙笑著搖搖頭，拿起了吹風機開始吹頭發。
這會兒房車電量充足，空調吹一晚上，肯定不會冷。
而剛吹完頭發，忽然，他看到了小布的籠子竟然被關了起來。
“……你把它關起來干嘛？”
“它晚上亂跑。”
“呃……”
聽到這話，路遙也沒多想，點點頭：
“關燈啦？”
說著，他看向了女友。
想說些什么。
可胡璃的回應卻只是點點頭：
“……嗯。”
見狀，他有些遺憾，但還是關上了燈。
房車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鉆進了被窩里，長舒了一口氣。
可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女友的身影。
她正從額頭床處下來。
“怎么了？”
他問道。
“……沒事，喝水。”
“我給你拿不就好了，你別感冒了。”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胡璃就直接鉆進了他的被窩。
路遙一愣，心底了然了。
所謂的喝水……不過是借口而已。
他直接把女友摟進了懷里，低語道：
“我還怕……你拒絕呢。”
胡璃轉身，把頭埋在了男友的懷里微微搖頭：
“想你……”
路遙低下了頭。
籠子里，小布的耳朵動了動。
把頭支棱了起來。
不過很快就重新趴了下去。
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可整個房車里，卻熱了起來。
空調的熱風中，不知何時，一件衣服被丟到了地上。
路遙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
“大寶，我……”
胡璃如同蚊子一樣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等等……”
“……那我們睡覺吧。”
“不是……我……我不太會……”
微弱的光線下，路遙看著已經不敢抬頭的女友，當聽到這話的剎那，他的心徹底熱了起來。
沒有什么海誓山盟。
也不需要。
因為，倆人所在的天圓地方，這一座座雪山本身就是亙古不變的見證者。
巍峨群山之中，日光之城于上。
在這片似乎從未改變過的璀璨星河里，倆人的靈魂徹底彼此交織到了一起。
胡璃的眼角有些淚痕。
那是人生開啟新階段的印記。
她憧憬著。
期待著。
同時，喜悅著。
因為，她此刻和最心愛的人，再也不分彼此。
“寶寶，我愛你。”
從喜歡，她終于勇敢的說出了更深層次的情感表達。
而回應她的，是無與倫比的溫柔。
這一夜，她和他，都長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