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山的酒量還行。
  屬于半斤開始上勁,一斤開始懵,極限能到一斤半。
  路遙現在這身體不太行,二兩人就懵了。
  迷迷糊糊的就瞧見老媽在追著老爸打,一邊打一邊罵他好好的干嘛給兒子灌那么多馬尿。
  不是……
  隱隱約約他覺得老媽這話不對。
  我和我大哥是平喝的。
  咋能是灌呢?
  帶著大大的疑惑,他直接迷迷糊糊的鉆進了客臥。
  路卿剛要說話,可看著弟弟那往床上一砸,就跟個蛆似的在自己的床上拱來拱去摸電燈的德行,她最后選擇起身,幫弟弟關燈后,順帶拉上了臥室的門。
  可惜了……今天給吳楠打不成電話了。
  而路遙迷迷糊糊的,就感覺到手機在響。
  他下意識的接通:
  “喂……”
  “你干嘛呢?不回我信息?”
  “……啊?你誰啊”
  “……你喝酒了”
  “喝啦……你是誰啊?”
  他這會兒眼睛都了。
  只覺得這個聲音耳熟,但真想不起來了。
  “……你跟誰喝的?在外面?”
  “跟我爸,在家喝的,嘿嘿嘿……”
  電話那頭似乎松了口氣。
  接著路遙就聽到了一句:
  “喝多少啊?就成這樣了?”
  “嘿嘿嘿,喝不少,一杯呢!”
  “呼……呼……”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就像是無語的尷尬。
  可路遙這邊卻再也扛不住了。
  手機就攥在手里,人卻已經沒了意識。
  而等他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手機鬧鐘在7點這個節骨眼準時響起。
  他倒不難受……開玩笑,茅臺怎么可能難受。
  就是……有些不自在。
  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后,發現有幾條消息。
  胡璃發來的:
  “小布拉臭了,好臭哇!”
  “你要不要看照片?”
  “唔,我好撐,中午吃多了,又睡了一覺,感覺有點消化不良了。”
  “人呢?”
  他趕緊回復了一條:
  “昨天和我爸喝酒,喝多了,沒看手機。”
  “我剛睡醒,璃姐,加油,今天好好工作。”
  “我去洗澡了。”
  發完,他打開了門,無視了姐姐那四仰八叉的睡相,走進了衛生間。
  而陳女士已經在廚房準備早餐了。
  等路遙出來時,路遠山已經坐到了飯桌前。
  看著神采奕奕的兒子,他點點頭:
  “趕緊吃飯。”
  “好嘞。”
  吃過了飯,他和路遠山是一起出門的。
  結果就瞧見了x6前面擋著一臺奔馳s。
  父子倆各自開著別人的車駛離了小區,一路來到了財富園后,時間才堪堪8點出頭。
  他給徐若初發了條消息后,打開門走了進去。
  不過并沒有隨便亂轉,而是坐在沙發上等了一會兒。
  8點半,4名保潔阿姨準時上門。
  今天是大掃除,床單被褥雖然剛洗過不久,可梅雨季之后,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一絲潮氣。
  那就都換。
  而他也終于第一次來到了女總裁的臥室。
  其實女總裁的臥室還行,不算特別亂。最多就是床頭柜和化妝臺上各種凌亂的化妝品擺滿,外加被子枕頭歪七扭八,床上和衣架上還有幾套睡衣而已。
  她的臥室并不算大,這種臥室住著是比較有安全感的。
  交代完了任務,他直接去了衣帽間。
  期間,就守在了里面。
  衣帽間里掛著各式各樣的手表,還有一些包之類的,他必須要看著。
  這幾個保潔干活都很麻利,并且井然有序。
  他讓人先收拾臥室,等臥室里都擦完收拾完后,他就關上了門。
  這時,徐若初的短信才回了過來:
  “不是讓你多休息幾天么?”
  “沒關系的,早點收拾,早點利索。徐總,我讓她們先收拾的臥室,我也跟著全程看著……”
  他編輯了一條挺長的消息,把工作情況匯報了一下后,得到了徐若初的回復:
  “有你在,我很放心的。”
  “嗯,那我收拾好了再和您說。”
  “嗯。”
  而等路遙再次匯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
  徐若初的家收拾的干干凈凈,路遙刷了卡,送走了保潔后,又挨個屋子轉了下。
  確定沒任何問題后,關門,退出。
  給徐若初撥通了電話:
  “喂,初姐,家已經收拾完了。”
  “嗯……”
  徐若初那邊剛說話,電話就迅速換了個人:
  “路遙,來接我倆,我們快完事啦,晚上咱們一起去吃好吃的去。”
  是胡璃。
  “呃……好。”
  路遙答應了一聲:
  “我現在過去。是在公司嗎?”
  “對。快來”
  嘟嘟,電話掛斷。
  徐若初無視了自己面前應聘的人,無語說道:
  “還讓他折騰什么?”
  而今天同樣是一身正裝,氣質完全與以往不同的海后眼睛已經彎成了月牙:
  “要一起吃飯的嘛。”
  徐若初無奈搖頭。
  但也默許了這件事。
  路遙到的時候,是4點出頭。
  而與二十多天前相比較,原本空蕩蕩的寫字樓已經變了模樣。
  辦公桌、工位、以及會議室、墻壁裝潢等都已經變了模樣,開始有了投資公司的影子。
  而路遙走進去的時候,公司里還有不少來面試的人。
  年齡有大有小,都拿著資料在等待。
  并且,這些人身上也都充滿著一種名為“自信”的氣質。
  西裝革履,自信滿滿。
  對于路遙的到來,尤其是穿著有些隨意的樣子,大家都有些好奇。
  路遙也只是對他們禮貌點頭,接著便走去了那唯一關著門的玻璃間。
  玻璃間是人身以下毛玻璃,人身以上透明。
  他剛探頭,背靠陸家嘴絕美沿江風景的胡璃就瞧見了他,臉上出現了一抹興奮,招了招手,示意他進去。
  徐若初也看到了他。
  而等路遙推開門后,徐若初便對坐在屋子中間的那個扎著丸子頭,穿著商務小西裝的女孩點點頭:
  “你可以出去了。”
  “好的,徐總,胡總。感謝二位給我這次面試的機會,您們辛苦了。”
  女孩相當有禮貌的點頭,站起,鞠躬,轉身。
  這時才去看路遙。
  對路遙禮貌一笑后,剛走了兩步。
  “等下。”
  忽然,徐若初喊住了她。
  女孩回頭有些疑惑。
  就見徐若初忽然問道:
  “你有紋身?”
  “呃……”
  女孩一愣,隨后點點頭:
  “是的。”
  說著,她側身指了下自己的頸椎部位:
  “是我在賓夕法尼亞留學時紋的,一個小小的印第安護身符,能給我帶來好運。”
  路遙這時候才看到,女孩后背的衣服領口處,有兩個延伸出來的紋身線條。
  不過更多的是在衣服里面,根本看不清楚。
  而聽到這話,徐若初點點頭:
  “這樣啊……好,你出去吧。”“徐總再會。”
  女孩走了出去。
  路遙禮貌關上了門。
  就聽胡璃說道:
  “可惜了,學歷、工作經驗,包括第一印象都很好,我都決定錄用她了……好好的姑娘家紋身做什么呢?”
  徐若初同樣點頭,顯得很認同她這句話。
  無論是前面,還是后面。
  路遙下意識扭頭,目送那個女孩離開了公司。
  無言以對。
  這時,胡總說話了:
  “路秘書,去,給本老板倒杯茶來”
  路遙看著她那抱著雙手盛氣凌人的德行,一時間有些想笑。
  但還是點點頭:
  “好的,胡總。”
  “嘿嘿嘿……你喝不?”
  徐若初無語搖頭,把自己面前那瓶沒開封的礦泉水遞給了她,接著對路遙問道:
  “外面還有幾個人?”
  “……十一個。”
  “喊下一個吧,早點結束,去吃飯。”
  “好的。”
  路遙應了一聲,開門:
  “下一位應聘人,請進。”
  “路遙,你坐這邊。”
  胡璃從桌下掏出了凳子。
  路遙一看就明白了,她剛才肯定把腿搭上面了。
  也不拒絕,直接坐到了旁邊。
  很快,下一位同樣是個女孩,在胡璃遞來的資料上,路遙看到了她畢業于國內的名牌大學,履歷很長,又是學生會長又是干嘛的,說明這是個很優秀的人。
  而她進來后,還沒開口,胡璃便問道:
  “我問一個比較隱私的問題,劉小姐,你有紋身么?”
  女孩一愣,下意識搖頭:
  “沒有。”
  “好,坐吧。”
  新一輪的面試開始了。
  這是路遙第一次看到“工作狀態”的胡璃。
  和徐若初那種靜靜觀察不同,工作狀態的海后……挺嚇人的。
  比如:
  “劉小姐,十二五的剛要第二篇主題是什么?”
  問完,女孩就懵了。
  路遙也懵了。
  因為……他也不知道。
  而給了十秒鐘思考時間,得到了女孩的搖頭后,胡璃搖了搖頭:
  “十二五不僅僅是國家規劃,同時也是所有投資人把握下一個風口的風向標,重要參考之一。作為投資人,你如果連這些都欠缺一個基本的了解,我是不是能理解為,你對待這份工作的態度是敷衍的?”
  “我……”
  女孩和路遙都感覺一把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她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我的投行工作領域是金融業,所以……”
  “那么,在優化對外貿易結構計劃公布后,你覺得金融行業投資者密切關注的方向是什么呢?”
  “好的,面試就到這里吧,你可以走了。”
  “……好的,抱歉,耽誤二位時間了。”
  女孩有些失落的離開了。
  胡璃沒著急喊下一個,而是扭頭看向了路遙:
  “你知道不?”
  路遙搖頭:
  “不清楚,不過我知道這次的計劃重點里面,有一項是提高產業核心競爭力,其中我最感興趣的是國家要開始大力提高制造業、戰略性新產業,以及人才強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里最重要的一環是增強科技創新力,是這一項的主要目標。”
  “咚咚咚咚!回答滿分喲恭喜你,被錄取啦。”
  徐若初嘴角一抽。
  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再偏心一點?”
  “哪里有偏心嘛,他回答的本來就是對的。十二五第七篇,就是人才強國和科教興國。這可不是說說而已,是下個階段的重點目標。路遙剛畢業,連大學都沒上都知道,她來應聘,作為投資人,連這種國家級戰略計劃都不清楚,憑什么勝任這份工作?”
  說著,她又扭頭對路遙瞇眼一笑,說道:
  “你要記住呀,國家發布的任何重大計劃,都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每一份計劃,要經過探討、謀劃、草擬、論證、模擬、試點、推論、更改、總結、試行、風險評估……一系列的反復實踐驗證后,才會公布。而這方面,咱們國家是世界上最嚴謹的計劃制定者,沒有之一。
  每一項計劃后面,都是無數人絞盡腦汁反復論證后的宏觀調控。而這些東西乍一看,又高又大,高不可攀,可實際上,它會在五年的時間里悄無聲息的以一種緩慢的改變,來到我們身邊。而等你反應過來時,可能已經處于下個時代了。它并不是高不可攀,只要你能透過現象去看待本質。
  而像剛才這個女孩一樣,自以為在某個投行有過一些工作經驗,就覺得自己洞悉了行業規則的自負者,通常只是庸才和蠢材。不堪大用之人,肯定要離的遠遠的。”
  路遙沒回應。
  而是用一種……完全嶄新的眼神看向了她。
  這是他第一次發現……
  或者說,后知后覺的,他才想起來。
  哦對,她是牛津的高材生啊。
  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個舞者……
  哪怕平日里,她看上去嘻嘻哈哈……
  可能上牛津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
  這時,徐若初也點點頭:
  “是的,路遙。她說的沒有錯,這段話……你一定要記牢。宏觀的導向,對我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方向標。”
  “我記住了。”
  路遙用力點點頭。
  先別管這些東西對于一個研究員有用與否。
  他確實是記住了。
  而興許是他謙遜的態度使然,在胡璃的眉開眼笑下,徐若初又說道:
  “《新聞聯播》很重要,每天都要看,哪怕錯過了,也要去補。尤其是描述越少的新聞,往往越重要。”
  “哎呀,不要給路遙上課啦。快快快,喊下一個人來,咱們趕緊弄完去吃飯。路遙,我要吃火鍋!……但我可以給你個面子,點個微辣。”
  路遙嘴角一抽。
  啊對對對。
  我面子可真值錢。
  小小的一次十幾個人的面試,忽然就給路遙上了一課。
  因為,第三個進來那老大哥在聽到了胡璃的一些問題后,對答如流。
  甚至可以說,他一開口,連路遙這個投資行業門外漢都立刻感覺到了不同。
  那種胸有成竹的自信,與對周圍一切改變都密切關注的細膩心思……都無時無刻的不在證明著這個老大哥的優秀。
  會的,知道的,自信的,他會如實作答。
  而稍微有些不理解的,也會用“以我的拙見”來進行語句討論為開頭的論述。
  以及會加上作為投行從業者,他對某個問題的判斷……
  一下子,差別就出來了。
  而等胡璃和徐若初不顯山不露水的讓他離開后,路遙試探性的問道:
  “他合適么?”
  就在路遙覺得這老大哥板上釘釘的時候,卻見胡璃把資料放到了一個文件夾里,說道:
  “還要再考量。他的某些觀點,太激進,不像是他這個歲數的人發出的。所以我在想他之所以從上一份工作離職,原因可能是他的冒進,讓投資產生了較大損失……”
  路遙臉都藍了。
  不是,你們這些……搞金融的人心都這么臟的嗎?
  和你們一比,我們這些搞研究的人怎么跟傻白甜一樣。
  偏偏,徐若初也點頭:
  “他的履歷最長是三年。這也能從側面說明這個問題,但公司創業初期,需要一些有沖勁的人。他可以考慮,但這種人……無論是否取得了成績,兩三年后,才是對他的真正考驗。”
  胡璃應了一聲:
  “嗯。不可為將,不可為帥,過河卒子最適合。”
  “嗯。”
  路遙無言。
  起身走了出去,通知下一位應聘者進來。
  十一個人,應聘的很快。
  不到5點半,就結束了。
  而當最后一名面試者離開后,穿著職業裝的海后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唔嗯!好啦,我們去吃飯吧?我餓啦!”
  一句話,把那種洞悉人心的氣質給吹的無影無蹤。
  坦白地講,路遙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因為……工作狀態的她,還真挺嚇人的。
  不自覺的,他又在想,或許……這才是她最……本來的樣子?
  倒不是說她一直在裝,而是……有些東西,是她耳濡目染之下自然養成的。
  只不過平時用不到,她也懶得用而已?
  他不知曉。
  而下意識的,他又看了一眼徐若初。
  她……
  似乎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