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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哥哥此話當真?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天子南去,燕京城里人山人海,御駕車輦,白馬六匹來拉,前面是宮女,后面是太監,左右自是軍漢來護衛。

  才出宮門,宮女先哭,太監再哭。

  宮門之外,三五成群的故舊臣子,便是跪滿一地,李處溫第一個跪在當場,還帶著家眷奴仆百十人來。

  哭,一起哭!

  便是皇城門前廣場之上,兩三千人,那就已經哭成一片。

  只帶車架往前慢慢走,眾人起身來,跟著天子車架一路哭去。

  然后,就是百姓四面八方涌來,許也不一定是來哭天子,這般熱鬧,怎么都招人,但哭天子的也不是少數。

  場面便是越來越大。

  呼啊喊啊,天子保重,天子保重!陛下啊……

  陛下不免也把車簾掀起來看看,心中豈能不感動?燕云一百八十載,教百姓如此來念,豈不也是契丹耶律之成就?

  天子慢慢招手去:“回吧,都回去吧……”

  只管天子一露面來,那慟哭之聲更是此起彼伏!

  左右也有軍漢來喊:“放心放心,諸位放心,我大宋天子要見兄弟,自會對兄弟照拂有加!”

  “陛下啊!一路多多保重!”

  天子也喊:“回吧,好好過日子,我去東京,諸位不必擔憂……”

  這也喊來那也叫,具體誰人能聽到什么話語,也不重要,只管是天子淚眼也是兩行來,擦了又擦,拭了又拭,便是哪里想到,我契丹大遼,竟是如此深入人心!

  軍漢們也并不粗魯,哪怕推推搡搡來擠,軍漢們也只是保持一下隊形,偶爾,有一兩個忠義之士突破軍漢封鎖,沖到天子車窗之下,雖然也有軍漢來押,卻也并不是那毆打驅趕。

  那沖到近前的忠義漢子呼喊不已:“陛下一定要再回來啊!”

  這一語來,天子已然泣不成聲,還回得來嗎?

  怕是回不來了……

  但他又說不出口,只管點點頭招招手:“嗯,嗯,你回吧,回去吧……”

  這出城之路幾里地,這般慢慢走下去,怕是天黑都出不到城門。

  但滿場沒有一個人著急。

  蘇武坐在后面的車架里,便也是來送,送的不是天子,送的是童貫、譚稹、趙良嗣。

  童貫也時不時掀起車簾去看看外面,也看蘇武:“這是你弄出來的?”

  蘇武笑了笑:“什么都瞞不過樞相……”

  童貫點點頭,卻是趙良嗣來言:“蘇帥此舉,當真高明得緊!”

  童貫便也說:“是啊,歷朝歷代,有幾回亡國,是這般的?有幾番亡國天子,有這般待遇?”

  只說這手段高明非常,譚稹一時也愣,往外看看,往里看看,似也有疑惑,疑惑這般手段,到底高明在哪里?

  蘇武便來說:“樞相,入京之后,也當稟明天子,當禮遇有加,最好,封燕王之尊的,將養在東京,也不必如何圈禁,便是有故舊遼人到得燕京去看他,也當應允不必去管……”

  童貫點頭來:“嗯,便依你之意……”

  蘇武此言,自也還有深意,契丹人,也可以還有一個精神上的支柱,這是沒問題的,蘇武也有意把耶律淳往這個方向去打造。

  便是譚稹一語來:“樞相,學士,如此,豈能不防那些遼人私下密謀復國之事?”

  趙良嗣笑來:“譚相公,密謀也無妨,真要說復國,遼之國,非亡大宋之手,遼之國,也并不真在燕云之地,遼之國在上京臨潢府,在中京大定府,在東京遼陽府,那西京大同府還在與女真苦戰,這南京之處,這燕京城里,咱們也不曾為難誰人去,學士之意,便是這遼人若真能凝聚此心,自是一心與女真為難……如此,不是什么壞事……”

  譚稹恍然大悟,不免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醍醐灌頂之下,連連點頭來說:“哦,原是這般,那著實高明得緊!”

  蘇武看得一眼譚稹,微微笑著。

  譚稹又來說:“也就是說這燕京城之處,當也無有遼人會與咱們為難……好事好事,如此,安定得好!”

  眾人便也都笑,童貫更說:“有得你們,有得子卿,這些事也著實就教人放心了……”

  車駕慢慢在行,輪子雖然一直在轉,掀起車簾一看,也沒走出多遠去。

  剛才只是哭啊喊啊,此時竟是有人開始送吃的了,給天子送雞蛋,給天子送壇酒,給天子送臘肉,讓天子路上吃路上喝……

  那軍漢著實是好,雖然不放人過去,卻還真幫著傳遞東西,只管在百姓手中接過來,往那天子車駕里去送。

  天子更是涕淚俱下老淚縱橫……

  吃,說吃就吃,雞蛋是煮熟的,剝開就吃,酒也來喝,還往外與眾人致意。

  那皇后蕭普賢女,更是泣不成聲來,你說,如此之國,何以會亡?

  天子之罪也,奸佞之罪也,亂臣賊子之罪也,說的是那耶律延禧,說的是那蕭奉先、蕭嗣先,說的也是那耶律余睹……

  耶律余睹正帶領麾下投降的遼軍,猛攻西京大同之城池!

  耶律大石就在城池之內,自也與耶律余睹死磕!

  天子耶律延禧,當真把耶律大石來重用,說不得其他,就說耶律大石帶領數萬軍民前來投效,天子也不能把耶律大石拿來懲治。

  不免也在大同商議來去。

  也還有一班滿朝文武,耶律大石隱隱之間,不免是大權在握,他激戰而罷,從城樓之處到得這大殿來,那是氣憤與怒火交加。

  怎么說呢?他豈能聽不到那爬墻攻城之人,有說漢話的、有說契丹話的、有說奚人話語的?

  城上守城之人,與城下攻城之人,本是一奶同胞,卻是兵戈相向,殺得尸山血海!

  耶律大石豈能不氣怒?只管上得大殿,滿身浴血,虎目一張,左右去看。

  耶律延禧如今,那自是大不同,氣勢威勢也好,乃至面相氣質也罷,都與以往那地廣萬里天朝上國之大遼皇帝陛下相去甚遠。

  此時見得耶律大石入殿來,只管一語:“林牙此番御敵,大功也,當重賞!”

  耶律大石左右掃視一番,躬身拱手一語來:“臣,請斬蕭奉先!”

  “啊?”天子耶律延禧便是一愣。

  那蕭奉先就在當場,更是急忙來說:“林牙這是哪里話?”

  耶律大石斜眼看去,只管拱手來言:“城外,耶律余睹麾下大軍三四萬之多,為女真之馬前卒,爬墻奮勇,手足自相殘殺,何也?奸佞作亂也!臣,請斬奸佞蕭奉先!家國傾頹之際,還一心蠅營狗茍爭權奪利,耶律余睹叛國之事,蕭奉先有一半大罪!”

  “他叛國投敵,這怎么能怪我呢?”蕭奉先大急,如今只看大殿之外,甲士不少,那些人都聽耶律大石的,小小年輕人,如今真是大權在握了。

  卻聽蕭干也來言:“臣蕭干,也請斬蕭奉先!”

  只待蕭干一語也來,蕭奉先面色煞白,天子也吞了吞口水,不免也在去想,耶律大石之言,是不是有些道理。

  真去想來,豈能沒有道理?

  天子一語嘆去:“唉……斬就不必了,奉先愛卿,你自回家去吧,你自……你自去吧……”

  “還請天子言明!”耶律大石再拱手。

  耶律延禧便也點點頭:“已然言明了,教他回家去,回家去自我了結!”

  耶律大石點頭來:“陛下圣明,只待今夜,奸佞伏法,明日尸首掛在城墻之上,也看耶律余睹與麾下軍將,能不能回心轉意一些!”

  這么做,自也有目的,盡人事聽天命,城外耶律余睹在奮勇攻城,更還有數萬女真之騎,來去縱橫,這場仗,耶律大石知道,兇多吉少了……

  只能守一日是一日,真說起來,這西京城內,更也是人心不穩,人心惶惶……

  乃至就說在場之人,所謂文武百官,有沒有人?有多少人?是不是已經派人往城外耶律余睹去過信了?

  這事耶律大石不知道,但耶律大石卻知道,一定有人已經這么干了。

  這些人,昔日能從燕京里倉惶出逃,今日便也能與耶律余睹媾和來去。

  天子啊天子,耶律大石抬頭去看,心中在嘆氣,興許天子心中,只道這些人都跟著他跑,便是忠心……

  就聽天子來說:“甚好甚好,希望耶律余睹能回心轉意,倒戈來助!”

  這話聽來,耶律大石心中又嘆,這話何其幼稚?

  耶律大石想的只是能不能回心轉意一些,能不能瓦解一下敵人軍將之心。

  天子卻想耶律余睹一個已然叛國之輩,倒戈回來,這怎么可能?

  無奈,就看那蕭奉先,已然癱軟在地,慢慢去爬,想與天子磕頭求恩。

  耶律大石一揮手來:“來人,將他架回家去,好生看管,今日若是不得體面,明日大早,自當體面!”

  耶律大石,那自也是威勢十足,滿城文武,哪個敢有二話?

  當面自是不敢了,背后,那又說不定。

  只管看著甲士來架蕭奉先。

  朝會,便也算無甚事了,耶律大石轉頭也去,只管再忙城防,也想一事,若是真城池難守,當如何去走,往西如何奔逃……

  那宋人要馬,這馬在大同也弄不到,也還要往西邊北邊去弄,往草原里去。

  許往草原去,戰事戰略上,反而還多幾分主動,至少草原廣大,回旋之余地極多,困守城池,那就是一敗而皆亡……

  真想起來,契丹祖先,從山林而下,在大興安嶺西邊尋個草原開始駐扎,開始游牧,那里就是上京臨潢府,祖宗發祥之地也。

  而今再入草原去,滿場這些人,不知還有多少住得慣氈房,吃得慣風雪。

  也想草原之上,這么多年,好幾百年來,諸部與契丹,世代交好的有,姻親來去的有,反復叛亂的也有……

  想得復雜,也想得多,想得也沒什么真正頭緒……

  但卻也要去想,如今這大遼,還能靠誰?靠那文武百官,不過蟲豸之輩,唯有耶律大石不免是一肩挑之,最多還想一個蕭干。

  燕京城里,天子終于出城去了,故舊臣子,百姓人家,近的相送十余里,遠的相送幾十里去,甚至也還有許多人,隨著天子在外宿夜……

  卻是半道之上,就碰到了圣旨。

  圣旨自是先到童貫過目。

  先看是大喜,廣陽郡王,童貫滿意非常,甚至超出了預期,左右哈哈笑著:“官家圣恩,已然無以復加,臣此生能伺候官家左右,那真是此生之福也!”

  當然,笑著笑著,不免也是是“老淚”來流,當真心中感動。

  再看譚稹,譚稹自也是喜笑顏開,簽書樞密院事,只管來謝天子,謝完天子,再謝樞相。

  童貫還說:“誒,本還以為是同知樞密院事,未想是簽書樞密院事……”

  譚稹連連來拜:“無妨無妨,樞相之恩,自是銘記于心,永世不忘,不待幾年,自當升任同知樞密院事。”

  童貫笑來,只管再看一道,便是皺眉,蘇武,瑯琊郡公,京東兩路宣撫副使。

  童貫面色就變:“這是為何啊?”

  譚稹自也在一旁湊著看,也連忙跟著面色一變:“許……是天子先行加恩,只待回京,還可再議!”

  童貫先點了一下頭,立馬又想起頭前蘇武之語,又搖搖頭:“太師手筆,此太師手筆也!”

  譚稹連忙安慰:“無妨無妨,樞相莫急,只待回京,回京定還可再議!”

  童貫深吸一口氣來,便是也來說:“對對對,回京再議,明日加快步伐,快快回京,面圣來議……”

  再看一道,倒也無甚,賞軍之旨意,多是勉勵夸贊之語,最后賞八十萬貫,無甚。

  還有一道,是給譚稹的,另封譚稹為燕京府留守,著譚稹留在燕京主持大局,軍政之事,一應在手,前方二十萬軍,要開始分批而撤了。

  具體事務很多,比如整編遼軍,招募新軍補充,考察燕云各地官員,乃至朝廷也要任命許多官員去燕京……

  說起來,就是把燕云而今在手之州府,重新經營起來,建立順暢的行政體系與軍事體系,乃至還有防御系統。

  這是一個不小的工程,簽書樞密院事譚稹,親自負責此事,自也再合適不過。

  至于各軍撤回之事,分三四個月,一并撤完,不撤是不行的,三四個月時間,已然不短,再長了,也怕軍漢生亂鬧事。

  童貫看了看譚稹,語重心長:“此事在你,你此番,責任重大,做得好了,想來回去當真也就加恩了,萬萬不可出的差錯。”

  譚稹只管點頭:“一定盡心竭力,辦好此差,樞相在東京等著好消息就是!”

  童貫也不多想,只管點頭,唏噓一語:“一代新人換舊人了,此言你不必多想,總該如此的,我也著實老邁,該是你做這些事了!”

  譚稹再拜一下!

  童貫揮揮手來,還有最后一道圣旨,自是再看。

  加恩怨軍郭藥師為燕京府兵馬副總管!

  兩人看來,這也沒什么,小事一樁。

  第二日大早,譚稹就不南去了,又往北而回。

  燕京城里,蘇武再見譚稹,自也意外,只待看了圣旨之后,也就明白了。

  譚稹還在一旁來安慰:“蘇帥不必多想,我與樞相都覺得此乃天子先行加恩,只待樞相回京之后,面見天子,自當再來封賞!”

  蘇武點頭笑著:“嗯,當是如此!”

  見得蘇武好似無所謂,譚稹才大氣一松,便也生怕蘇武此時此刻不平不忿。

  譚稹還要蘇武幫著做事,只管再說:“這撤軍之事,還仰賴蘇帥多多操持!”

  “好說!”蘇武其實心情不錯,回京東,就很滿意,卻也有話來說:“倒是要去信樞相說得一事,當然,譚相公也在當面,也當是譚相公來主此事……”

  “何事?”譚稹來問。

  蘇武便說:“我自己倒是無妨,快一些慢一些,先加恩后加賞,都無妨,簡在帝心!倒是麾下軍將們,如何提拔擢升,那是大事,此軍心也,若來日還要用兵,自當軍心穩固,真說起來,是譚相公如今主持樞密院了,此事自是譚相公來定奪……”

  “誒,不敢不敢,樞密院那自是樞相來主持,我最多算個幫襯,但此事,我一定認真來做,好教軍將們安心就是!”

  譚稹連連點頭,如今兩番隨軍,那也算學得一些了,童貫也有耳提面命,便也知道,這樞密院里當官,想要人來效死,那自這些事少不了。

  “相公如此之言,我便不多操心了!”蘇武點著頭來。

  “好,放心放心,今夜,我便是不睡,也把這請功之事的奏疏遞送到樞密院去,只等吏部與審官院等處蓋了印,事就成了!”

  譚稹倒也自信。

  蘇武卻不那么有信心,朝堂論功之言,都在給他的圣旨上了,紙面之上,不過小戰兩場,皆是燕云軍民簞食壺漿迎的王師,真論軍功,論得多少來?

  蘇武自己都沒論到什么,何況麾下軍將?

  許楊可世頻頻之言也不假,不免是白跑一趟。

  蘇武與譚稹說完事,便也各自去忙。

  譚稹自是忙著組建他的燕京府,文官里,找朝廷要一些,遼國舊官也用一些,不免李處溫也要出出力來。

  武官里,譚稹昔日在京畿也有一些故舊之人,調撥一二,郭藥師為燕京府兵馬副總管,那也只管來用,郭藥師幾千怨軍,自也駐扎在側。

  蘇武一時半刻也不會走,軍事,蘇武也當幫幫忙,若是沒有蘇武幫忙,譚稹還有些心虛,州府十幾,州縣幾十,理清這些脈絡,理清名冊軍漢,各處駐軍管制,還都要仰賴蘇武幫忙,乃至蘇武麾下那些幕僚班子。

  撤軍之事,更是蘇武來做,那些什么后勤之類,都是蘇武調撥。

  譚稹不免也想,這蘇武,真是好用。

  蘇武忙什么呢?

  自往城外營寨去,諸般軍將,豈能不濟濟一堂來聽天子恩典?

  只待圣旨念罷,眾人也沒什么喜出望外,說來說去,都是這么夸那么夸,說到實際之處,八十萬貫,還得二十萬軍來分,真說實際之數,哪里又只是二十萬軍?那是二十五六萬之多。

  一人分得幾個錢?幾千里來,分這幾個錢?

  當然,眾人表面上也當謝恩。

  只待謝恩了。

  眾人落座,其實心中,很多都在失望。

  劉延慶來說:“這一趟來,也是幾千里,卻比不得江南那一趟啊……”

  蘇武笑來:“無妨無妨,只待再過一些時日,我來與諸位分一分就是。”

  蘇武這一語來,眾人自就喜笑顏開,倒也都知道蘇帥最近忙著在弄錢,那吳虞候是日夜在忙。

  卻聽劉光世來說:“又教哥哥破費!”

  蘇武擺手來:“哪里話,哪里是我破費,戰事是大家一起打的,這燕云是大家一道來的,只待我弄了些來,自當與大家一起來分,總不能往我一人荷包里裝……”

  劉光世也笑:“哥哥從來如此大義!”

  王稟忽然來說:“蘇帥容稟,婺州軍,可以……”

  蘇武抬手一止:“一視同仁,不談什么昔日恩不恩的,在座,一視同仁,其他部曲,自是無有!”

  韓世忠一語來:“那是應該,那些渾人乞丐之輩,自不當給!一人給去三四貫錢都多。若是由我來,天子的賞賜都不給他們……”

  軍中也有鄙視鏈……

  蘇武來笑:“你倒是大膽,放肆得緊,你還敢貪墨天子賞賜,到時候天子拿你人頭來砍!”

  韓世忠悻悻不言,死在戰陣可以不怕,天子砍頭還是有點怕的……

  眾人不免也都來笑,也知都是在調笑。

  老成持重種師道來說話:“此番,少損人命,便也是再好不過,再大的功勛,總沒有兒郎的命重要,能得錢財,也是極好。燕云歸附,便是大喜,家國之喜,咱們吶,做下了一件名垂青史之大事也,爾等來日,都當在史書之上。”

  這話,倒是把氣氛一時就抬起來了,眾人豈能不喜?

  便是武松來問:“老種相公,莫不我也能在史書之上?”

  種師道捋著胡須來笑:“那是自然!”

  武松笑著來說:“這倒有趣!”

  卻聽武松忽然來問:“哥哥,此番你為領兵之帥,智計百出,身先士卒鼎定勝局,天子如何加恩?”

  倒是一語把所有人都提醒了,剛才讀的是賞軍之圣旨,蘇帥之事想來也到了,眾人目光聚來。

  蘇武笑著,真誠在笑:“瑯琊郡公!”

  “好好好!”武松就在拍手,這玩意聽起來就好,眾人不免也都笑!

  卻是武松又問:“誒,那官職呢?”

  蘇武還是笑:“京東兩路宣撫副使!”

  如此一語來,就看武松表演變臉,剛才還笑著拍手,此時笑容一止,面色就沉!

  只看左右,滿場所有人,面色都沉了下去。

  所有人都盼著蘇武往那樞密院去管事,在場眾人,在場兄弟,都跟著吃肉喝湯,將來日子越過越紅火!

  怎么連蘇帥自己都吃不上肉了?

  真往下想,蘇帥都喝湯了,大家還吃什么肉喝什么湯?莫不連口肉香味都聞不到了?

  卻是武松忍不住一語來:“要這官作甚?程相公不是在京東當得好好的嗎?”

  “放肆,休要胡言!”蘇武一語呵斥,便道:“此乃天恩,容得你來胡說八道?”

  武松當真也不多言,只是氣鼓鼓轉頭去。

  再看魯達林沖等人,也都是一口氣嘆去,話語是說不得的……那就找私下機會再說。

  種師道看得滿場沉悶,立馬來言:“無妨無妨,許只是一時之事,許還待幾日……”

  劉光世卻是有些急,他還等著這回,也往上努一努,不說別的吧,與老父分作二軍,去個別的路當個什么兵馬副總管,看來是妄想了。

  便是來問:“那童樞相與譚相公呢?”

  蘇武來答:“童樞相加封廣陽郡王!”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去,郡王?活著的異姓郡王?這是幾輩子沒見過的事了!

  蘇武再說:“譚相公,擢升簽書樞密院事。”

  劉光世立馬一語:“竟真是他贏了?”

  這話何意?以往,劉光世的視野里,便是蘇武與譚稹在競爭,此番一比,豈不就是譚稹贏了?

  只道譚稹無能,天子圣明,譚稹在兵事一道,哪里有資格?

  蘇武連忙抬手來擺:“諸位往后,對譚相公可要多幾分尊重,無事啊,多多走動才是,往后譚相公是諸位上官,也是我的上官,自不可與他交惡,皆是家國社稷,不分你我私情!”

  眾人能說什么呢?

  唯有種師道來說:“倒也是慣例,天子近臣內侍,自不用說,來日,蘇帥自當也往樞密院去,放心,諸位放心!”

  這話,還真能安慰到人,劉光世便也點頭:“想來,也是官家看哥哥年輕吧,過兩年許就不一樣了……”

  不想,一直鮮少說話的倔頭倔腦姚平仲,忽然來了一語:“功小罷了,官家與朝堂諸公,以為咱們這些軍漢這一次,功小!”

  蘇武連忙又抬手:“姚總管可不能胡亂出語。”

  哪里想到,越是讓姚平仲不說,倔頭倔腦姚平仲越是要說:“便教他們來打,教他們身先士卒與遼騎死戰,也不看看那尸橫遍野都是好男兒,便教他們來,當場褲子都要尿濕了!”

  這廝真是個犟種,難怪童貫一直以來那般嫌棄他。

  蘇武苦笑:“姚總管……”

  姚平仲還起勁了:“那城墻,讓他們來爬,婺州兵爬歸義城,何等奮勇?死傷幾何?幾千里來,為國為家為社稷,幾丈高的城墻摔落無數……”

  王稟連連擺手:“不說這話,姚總管,本份之事也!”

  還是種師道一語去:“好了,你這個臭嘴巴,吃了一輩子虧當,還吃不夠呢?”

  “哼!”姚平仲冷哼一聲,把頭一偏一揚,懶得多言。

  蘇武來言:“不可再論了,此事就到這里止住了,功大也好,功小也罷,我自心平氣和,心中無礙,諸位也當如此,許來日,還有再會之時,只管能與諸位一同上陣,便是欣慰之事,只待過些時日,各自分些錢財去,便也不算白來,回家去了,錢財莫要亂花,只管置辦軍械馬匹,只管養好士卒,多養兒郎!”

  劉延慶立馬就來問:“怎么?蘇帥之意……”

  蘇武點點頭:“戰事還有!”

  “那……”劉延慶又問。

  蘇武便真來說:“如今之局,且不論女真如何,就說天下之勢,如今燕云歸附,豈不上下同喜?天下之大,還有何處?想來官家與諸位相公,也會喜歡青史留名,也會想著立傳傳世,黨項兵少人寡,如今大勝之威,朝堂之上,豈不也是意氣風發,銳意進取?譚相公豈不也還想著進到樞密使去?”

  眾人聞言一愣,各自看了看,打黨項?

  自從神宗之后,與黨項之事,早已偃旗息鼓,除了邊境一些小小摩擦,也有好多年不動大干戈了。

  以至于如今西軍各部,那是越養越少,乃至……朝廷軍費,也年年在減。

  這都是其次,還有一點更重要的,就看滿場之人吧……

  劉延慶也好,姚平仲也罷,乃至辛興宗,若非上次江南剿賊,真說起來比起來,一個個都是芝麻綠豆大的官,包括劉延慶。

  便把種師道也算上,官職也大不到哪里去。再看折家的新一代人,如今還在校尉品級中混……

  那楊可世為何那般想要功勛?為何急成那樣?

  所有人其實都一樣,無晉身之資,沒有機會!

  而今打得幾番勝仗之后,眾人自也信心十足,都覺得自己能打,不免更覺得是沒有機會!

  只聽得蘇武如此一言,西北諸多軍將,哪個不是兩眼放光芒?

  這回最先開口的不是劉延慶了,而是劉光世,他激動來言:“哥哥,此話當真?”

  蘇武點點頭:“我所料,定然不差,到時候……怎么說呢……”

  “哥哥不必說,我等省得!”劉光世腦袋著實靈光,甚至,有時候劉光世的腦袋會過于靈光。

  靈光之下,便也懂得,這事,也需要在座諸位推波助瀾。

  比如,回去之后,與黨項的摩擦是不是可以主動一些?更多一些?更激烈一些?

  報到京中的奏疏里,是不是可以把黨項描述得更壞一些?

  蘇武笑來:“這天下,終究要平,寰宇要掃,宵小之輩,豈能多留?重復漢唐,吾輩之榮光!”

  眾人剛才還有些沉悶的目光里,只管蘇武這一言來,哪個不是精光就起?

  蘇武為何要這般?

  還是那一言以蔽之,如那李世民,天下之功大半是他,那他做什么,世人都能原諒。

  蘇武如今,名聲名望還不夠,江南有之,京東有之,河北河南許也有之,但如今之勢,西北之地,必也要有之。

  在軍中有的,不夠,還得在民間也有。

  那黨項自從仁宗時期叛亂立國以來,與西北不知打了多少仗,各地州府,不知被劫掠多少,家家戶戶上陣殺敵,勝也有勝,敗,那更也是一敗涂地,死傷慘重。

  西夏黨項與宋的邊境之廣,甚至超過遼國與宋,幾十年來,血債是一筆一筆,罄竹難書,最激烈的時候,西北州府,那是家家戶戶備戰備敵,甚至常常是家家戶戶縞素一片!

  便是而今,摩擦沖突也是無數,自仁宗神宗幾次慘敗之后,如今那西北之地,反倒是黨項猖獗,欺負人來,不知多少民怨沸騰。

  為了日夜備戰黨項,那西北之處,能到什么地步?許多州府,一般百姓犯得小罪,只管上校場射箭,若能中靶,當場免罪,這事,種師道治下就是如此。

  宋人與遼死戰的記憶,那是久遠的,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但與西夏黨項死戰的事情,那真就在眼前!

  只管是蘇武去西北領兵,覆滅黨項,西北一地,軍心民心,自就無以復加了,蘇武甚至當場封神!家家戶戶,蘇武的長生牌位都得給供起來!

  蘇武在謀,謀得一事,若是來日真有個什么事來……

  西北軍民,即便來到當面,對著蘇武,也揮舞不起刀兵!

  蘇武如今,不是以往,內在里,是在京東經營,外在里,不是朝堂,而是天下各地之民心軍心!

  至于眼前燕云,其實還不急,女真還要與遼人死磕許久,一直從西京磕到草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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