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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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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絨銹釘酒館,大廳。

  霍拉柯坐在大廳角落,身前桌面上的餐碗早已被侍者收走,換成了兩杯冒著氣泡的麥酒。

  矮人索爾丁坐在他的對面。

  因為酒館沒有準備特別適用于他們種族的椅子,使得普通人坐在上面,能夠完整露出上半身的木椅,對于這位身材敦實的矮個子明顯不適應。

  正常坐下,木桌邊緣幾乎來到了他的前胸,兩只手要稍微抬起才能正常落到桌面,整個人像是被他用雙手撐在桌子上。

  搖晃間,椅子被其敦實致密的身材坐得嘎吱作響,看起來顯得有些滑稽。

  不過可能是早就已經習慣,抑或是本身性格就比較大條,索爾丁對此并不在意,只是一口一口地灌著自己身前的麥酒。

  顯然對他來說,大清早就能如此暢飲,是一件非常享受而愜意的事情。

  也不用擔心因為醉酒而耽擱任務,出什么錯漏。

  以他lv4盾戰士的身體素質,對于這種酒精濃度較低的飲品,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當水喝也基本不可能被灌醉。

  純粹只是過一過嘴癮。

  相比之下,酒桌另一端的霍拉柯表現得就沒有那么豪放了。

  當索爾丁已經往他那個石頭肚子里灌下三杯的時候,富商身前杯中酒水才剛剛下去一小層,看上去像是幾乎沒動過。

  他神色思索,指尖無意識點落桌面,略微失神的眼眸恍惚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商隊的擁有者不錯,但生意做到他這種程度,早就已經不再負責其中具體事項,把需要處理的事務都交給車隊管事阿福,此刻的霍拉柯竟然顯得有些無所事事起來。

  和身旁充當臨時護衛的索爾丁,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

  “聽說你們那里出產的礦石質量又好,售價又便宜,渠道怎么樣,有沒有不錯的合作對象?”

  “太遠了。”蒲扇般厚重的大手在空氣中晃了晃,索爾丁將手中酒杯重重落在木桌上,“中間隔了快三個行省,哪怕是你們金麥商會,想要把東西從群山運到紐姆、河谷鎮,怕是運輸途中的消耗就已經超過了商品本身的價值。”

  “分散成本可行嗎?或許中間可以找其他組織協商,如果價碼足夠高的話……”

  顯然對這方面的話題并不感興趣,矮人趴在酒桌上,打了個哈欠:

  “這就是你們的事情了,對于絕大部分矮人氏族來說,能把山里的礦石換成糧食與美酒,就已經算是完成了任務。”

  “至于后面怎么處理,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對于生活在群山與礦洞中的矮人們來說,雖然種族內并不缺乏所謂的“釀酒宗師”,數代培養下也繁育出了一些能夠適應礦山中的地形,自由生長的糧食作物。

  但真正愿意放下鐵鎬、遠離火爐的畢竟還是少數,而以他們的產出并不足以供應整個龐大氏族的需求。

  因此,在非戰爭時期,氏族沒有明顯外部壓力的情況下,矮人們往往傾向于用一些質量對他們來說相對沒有那么好的礦物,從附近聚集地的智慧生物手中換取自己想要的物資。

  本就只是隨口一提,沒有放在心上,聽對方這么說,霍拉柯也并不感覺如何失望。

  似是又想到什么話題,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看到桌子對面的矮人索爾丁忽地抬頭,目光望向側邊。

  視線順著望去。

  只見旅館老板,那個滿臉紅光的圓潤中年男人,此刻正端著兩杯黑麥酒,微笑踱步走來。

  “霍拉柯先生。”旅館老板的聲音中帶著些恰到好處的關切,“看您在這里坐了很久,酒也沒動,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我們店里的酒不合胃口?”

  “要不,我跟您換一杯我們新到的黑麥酒嘗嘗?放心,勁兒絕對足,味道也醇厚!”

  霍拉柯下意識和身前的矮人對視一眼,見對方微微頷首,這才又朝向酒館老板,禮貌地笑著擺了擺手,婉拒道:

  “不,不用了,酒很好,我只是……沒什么心思喝。”

  沒想旅館老板卻仿佛沒聽懂他話語中的拒絕,竟是直接順勢拉開他桌邊的椅子坐下,身體微微前傾,營造出一種關心的姿態。

  “唉,出門在外,難免遇到些煩心事。”

  “是生意上遇到麻煩了,還是在我們這個小地方待膩了?”

  說話間,老板雙眸緊緊落在霍拉柯的臉上,仔細觀察著他的每一個表情。

  “那倒不是。”霍拉柯語速很慢,似是一邊說著,一邊在心中組織語言,想著在盡可能不暴露寶石相關信息的情況下,給對方一個合理的解釋。

  “羊角鎮很好,安靜而平和。”

  “只是……河谷鎮那邊的生意等不起,約定的交易日期就快到了,我們不能再在這里多耽擱。”

  “我們打算盡快把貨物處理完畢,然后就抓緊時間出發。”

  “馬上就走?”旅館老板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有些古怪的驚訝表情。

  “是啊。”

  霍拉柯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卻又堅定。

  “現在就等什么時候能把路上需要的補給準備好了。”

  聽對方都這么說了,酒館老板的神色中也帶上了一些遺憾。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還以為您會在鎮上多待幾天呢!”

  說著,他忽地頓了一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同時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的霍拉柯,注視對方的表情變化。

  “說起來,霍拉柯先生,您這么快走,會不會有些遺憾?”

  “您昨天剛來時候向我打聽的東西,我今天早上正好收到了一些消息,要不……您再等一等?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聞言,霍拉柯不由一愣。

  他當然知道自己當時向對方打探的是什么。

  昨天剛剛來到羊角鎮的時候,他可還沒有在夏南的幫助下脫離精神魅惑效果,想要的,自然也只有一樣東西——

  粉彩寶石!

  只不過,當時面對他的詢問,哪怕許以豐厚報酬,旅館老板也依舊表現得非常不耐煩,就差沒把自己趕出去了。

  為什么又在現在這個時候,自己都已經脫離控制,決定離鎮了,才又說這種話。

  他的眉頭下意識蹙起,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警惕,朝著對方輕輕搖了搖頭。

  “不了,謝謝您的好意。”

  “之前說的報酬,我等會兒會讓商隊管事交給您,但行程已定,不便再更改,所以……也請您理解。”

  見他如此果斷利落的拒絕,酒館老板那張洋溢著友善笑容的臉龐不由僵硬一瞬,隨即很快又恢復自然。

  他干笑兩聲,從桌邊站起。

  “明白,明白,生意要緊嘛!”

  “那就我不再打擾您了,祝您一路順風!”

  酒館老板轉身走回吧臺,一如之前那樣,拿起一個酒杯,用毛巾擦拭起來。

  指節卻因為過于用力而明顯泛白。

  背對著兩人的眼神隨之下沉,仿佛能瞥見其中流淌而過的無數思緒。

  又過了一會兒,等到坐在大廳角落的兩人不再關注自己,才招手叫過來一個侍者,讓他代替自己看守柜臺。

  然后腳步急促,匆匆忙走出了旅館。

  與此同時,橘園。

  “那天冬天特別冷,果園的收成也不好,我發了高燒,躺在床上連眼睛都睜不開。”

  站在夏南和瑪格麗特身前,衣著樸素的少女回憶著她那個至今難以忘懷的雪夜。

  “爸爸媽媽都快要急瘋了。”

  “那個時候,摩恩爺爺還不像現在這樣……看起來總是很累的樣子。那天晚上,他聽說之后,連厚袍子都沒來得及披,就提著燈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到了我家。”

  “聽父親說,那天他聽到敲門聲打開房門的時候,摩恩爺爺的胡子上都凝出了冰渣。”

  “他跪在我的床邊,向萬物之母祈禱了整整一夜……當然,也可能沒有這么長時間,畢竟他是一位強大而讓人尊敬的牧師,可能只是揮了揮法杖。”

  “總之,到了天亮的時候,我的熱病奇跡般消退了,可摩恩爺爺還不放心,他說……”

  少女模仿著老牧師那沉穩而堅定的語氣。

  “土地的病根沒了,但苗子還弱,需要用最好的養分滋潤才行。”

  “然后,您猜怎么著?”

  少女的眼中閃著光。

  “他冒著還沒停的風雪,一個人走到這片被凍得硬邦邦的橘園里,找到了那棵曾經最為壯碩,當時卻已經快要枯死的橘樹,用他那柄隨身攜帶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切下了一根最為健壯的枝條。”

  “他當時是這么說的,‘把這根枝子,接到你家那株最精神的樹上去,它的生命就會流過這接穗,如同萬物之母的恩惠撫過孩子的身體。’”

  “‘從此,這樹便與你孩子的生命相連,病害永去。’”

  “第二年,這根嫁接的枝條活了,結出的橘子格外香甜,我的病也再沒有復發過,原本瘦弱的身體一年比一年結實。”

  陽光灑落在少女沁著汗水的紅潤臉龐上,笑容比蜜糖桔更加甜美。

  她轉過身,輕輕撫摸著橘樹粗糙的樹皮,動作溫柔仿佛觸碰親人的手臂。

  “摩恩爺爺說,這不是什么魔法,是生命循環的道理。”

  “我聽不太懂,但他為了我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孩子,愿意冒著風雪趁夜趕來……鎮上的人都說,他是一個真正把教義種在心上,落于實際行動中的好人,一位真正值得尊敬的先生。”

  明媚溫暖的陽光透過枝葉中的縫隙落在少女身上,隨風搖曳的斑駁光影,像是為那位在廣場匆匆一睹的老人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

  ——一個不惜自身,踐行教義的純粹圣徒。

  這一刻,夏南甚至因為自己之前將粉彩寶石的流傳和摩恩牧師聯系在一起,而隱隱感到罪惡感。

  這樣一位再善良不過,受到整個小鎮人民愛戴的老人,真有可能是鎮上所發生一切的罪魁禍首嗎?

  他不知道。

  目光下意識往上。

  順著橘樹飽經風霜,布滿深褐色縱裂樹皮的主干。

  一段約莫成年人手臂粗細的枝干,以一種絕非自然生長,有些突兀的方式,與枝干融合在一起。

  中間交界處隆起的扭曲組織,就像是一道已經愈合卻仍然清晰可見的猙獰傷疤,將兩個不同的生命體強行糅合。

  少女口中的“奇跡”正從這道傷疤中長出,郁郁蔥蔥,旺盛的生機讓它的葉片更為鮮亮油綠,枝頭掛滿了飽滿誘人,如夕陽般橘紅的蜜糖桔。

  以“嫁接”的方式,或許留下了永久性的扭曲傷痕,但那株已經枯死的橘樹,卻也終究在另一個生命體上重獲新生。

  羊角鎮中心,教堂。

  來自天穹之上的明亮陽光被窗格與藤蔓狀的窗欞分割成柔和的光斑,灑落在青石板地面之上,空氣里充斥著干草和泥土的芬芳,夾雜光柱中飛舞浮動的微塵,讓整個空間就像是一個溫暖而靜謐的午后谷倉。

  教堂最深處,映襯著后方斑斕彩窗,農業女神裳緹亞的石制雕像,靜立于祭壇之上。

  并不是想象中神圣莊嚴、高高在上的偉大神明,雕像本身只是一位慈祥寧靜的中年婦人。

  穿著一件繡有各類植物生長模樣的厚重絲綢長袍,藤蔓、花朵與葉片好似裝飾般點綴在渾身各處。

  雙手微微向前,掌心分別托著幾顆飽滿麥粒,以及一株含苞待放的玫瑰。

  就這么跪倒在女神雕像之下。

  身著褐綠亞麻長袍,發須蒼白的老人,眼簾下垂,嘴唇翕動,無聲念誦著頌詞。

  “啪嗒。”

  一陣急促而零碎的腳步聲打破了教堂內的沉靜。

  來自“羊絨銹釘”,旅館老板圓潤的身體匆匆忙穿過大堂兩邊整齊排列的木椅。

  喘著氣,彎腰俯身,在仍保持著祈禱狀的牧師耳邊小聲匯報了幾句。

  見對方微不可察地輕輕頷首,才松了口氣。

  以一種無比尊敬的姿態,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教堂。

  空氣再一次恢復了寧靜。

  摩恩牧師始終沒有抬頭,只是靜靜地跪在女神的雕像之前。

  恰逢云層飄動,來自頭頂的明亮光線被遮擋小半。

  方才將教堂內部照得通亮的日光,只剩下悠悠一束,自藤蔓窗欞中落下,將整個空間一分為二。

  高大慈祥的女神沐浴在陽光之中,其身前虔誠的牧師卻恰好處在這束光明的邊緣,身體籠罩在陰影深處;

  摩恩牧師腦袋低垂,面孔被陰影覆蓋,看不出表情;

  女神石雕眼眸凝固靜謐,但原本那道自上而下,落在信徒身上的慈祥目光,此刻在光影襯托下,卻仿佛多了一絲審視與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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