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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燼隕】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哥布林重度依賴

  “早知道就不問了……”

  夏南行走在街道上,面孔表情是如往常那樣的平靜無波。

  沾著血跡的破裂襯衣、一眼精良的臂盾和腿鎧、背后懸系的劍柄再加上其本身所散發的凝練氣質。

  但凡有那么點眼力,...

  風在山谷間穿行,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撫過木屋的每一道縫隙。鈴鐺輕響,不是一次兩次,而是連綿不絕,仿佛整座山都在回應某種低語。夏南放下鋤頭,走進屋內,從墻角取出一只舊皮箱。箱蓋打開時發出干澀的“吱呀”聲,里面沒有金銀財寶,只有一疊泛黃的手稿、幾枚殘破的符文石,還有一本用哥布林語寫成的小冊子那是阿比生前最后整理的《誓約解構筆記》,字跡潦草卻邏輯森然,每一行都像是從骨頭里摳出來的真理。

  他翻到其中一頁,上面畫著一座塔的剖面圖,正是噬誓之塔。旁邊寫著一行小字:“當系統開始恐懼提問的人,它就已經開始崩塌。”夏南盯著那句話看了許久,指尖輕輕摩挲紙面,仿佛能觸到那個夜晚的余溫。

  門外傳來腳步聲,輕巧而急促。小女孩抱著那朵赤紅花跑進來,臉上沾著雪粒和笑意。“叔叔!花開了!又開了一朵!”她把花舉到他面前,花瓣邊緣的銀光微微閃爍,像是有生命般呼吸著空氣。

  夏南笑了,接過花,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陶罐里。罐子里已有十幾朵同樣的花,排列整齊,宛如一座微型祭壇。“它們叫‘破契之燼’。”他說,“是瑪格麗特留下的種子,在廢墟中長出來的東西。”

  “為什么只有這種花能在雪里活?”小女孩歪著頭問。

  “因為它的根,扎進了謊言斷裂的地方。”夏南輕聲道,“就像有些人,明明該死了,卻還在別人心里活著。”

  小女孩似懂非懂,但沒再追問。她爬上炕,拿起那本哥布林語的小冊子,翻了幾頁,嘟囔道:“這些字好怪,像蟲子爬。”

  “那是你們自己的語言。”夏南坐到她身邊,“曾經被人說成是‘污穢之聲’,不準書寫,不準傳授。現在,你能學它,也能忘掉它這才是自由。”

  窗外,陽光漸強,融雪順著屋檐滴落,敲打出斷續的節奏。夏南望著遠處山脈,忽然覺得胸口一陣悶痛。他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暗紫色的紋路那不是傷疤,而是一種緩慢蔓延的印記,形狀如同被撕裂的契約符文。他知道這是什么:誓約核心崩解時反噬的痕跡,也是瑪格麗特銀絲強行維系他靈魂所留下的烙印。它不會致命,但會提醒他,他曾站在世界的裂縫中央,親手扯斷了神定的鏈條。

  夜幕降臨后,他點燃油燈,在手稿上寫下新的段落:

  “自由并非無重。

  它是一副新鑄的鐐銬,由選擇本身鍛造。

  有人穿上它后狂喜奔跑,有人卻跪地哭泣,因再也聽不見命令的聲音。

  我們推翻了一個秩序,卻未曾準備好另一個。

  這便是阿比沉默的原因他不怕死,只怕我們活得不像人。”

  筆尖頓住,墨水暈開一圈。他抬頭看向墻上掛著的斷劍那柄曾嵌入誓約核心的武器,如今只剩半截,刃口布滿裂痕,卻仍散發著微弱的寒光。據說,真正的破契者之劍,唯有在持有者說出第一個“不”字時才會覺醒。而這把劍,已經沉睡太久。

  突然,鈴鐺劇烈晃動起來。

  不是風吹,而是某種頻率極低的震動自地底傳來。夏南猛地站起,望向窗外。遠處山脊之上,一道幽藍光芒一閃即逝,如同星辰墜落。

  他知道,那是信號。

  三天后,他背著行囊離開山谷,小女孩站在門口揮手,手里仍握著那朵紅花。他沒有回頭,只是低聲說:“等你長大些,我會回來教你讀那本書。”

  旅途漫長。他穿過荒原、渡過黑河、繞開仍在動蕩的舊貴族領地。一路上,世界正在緩慢重組。村莊貼出告示:“婚約須雙方自愿簽署,違者視為脅迫。”城市街頭出現游行隊伍,高舉寫著“我不效忠血統”的橫幅。而在一些偏僻小鎮,仍有老人跪在神廟前痛哭,哀悼“秩序的喪失”。

  最令他震驚的是哥布林族群的變化。過去他們被視為低等生物,連名字都不配擁有,如今竟真有了自治領。他在邊境遇見一支巡邏隊,五名全副武裝的哥布林戰士,胸前佩戴刻有自己名字的銘牌。帶隊的女隊長認出他,單膝跪地行禮:“破契者大人,我們的孩子已經開始上學了。老師教的第一課,就是如何拒絕不屬于自己的誓言。”

  夏南扶她起身,聲音沙啞:“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只是個講故事的人。”

  當晚,他獨自進入密室,點燃一支蠟燭,將手掌貼在殘碑上。剎那間,腦海中響起無數低語那些曾在噬誓之塔下死去的靈魂,那些因誓約而扭曲一生的記憶,還有阿比最后消散前的那一句:“替我看看春天。”

  他閉上眼,開始講述。

  講骨橋上的對決,講瑪格麗特如何以殘魂撐起銀絲通道,講阿比如何將妹妹的尸體化作引信,將自己的血肉煉成炸藥。講十二位天才法師齊聲誦念反咒,講那只巨眼閉合前的最后一瞥不是憤怒,而是困惑,仿佛無法理解凡人為何敢拒絕賜予的律法。

  這一夜,他講了整整七個小時。當他停下時,發現密室外已聚集了數十人,有老有少,有人類也有哥布林,全都靜默聆聽。老婦人遞給他一杯熱茶,輕聲問:“接下來呢?故事結束了嗎?”

  “沒有。”夏南搖頭,“只要還有人愿意聽,故事就不會結束。”

  第二天清晨,他在白墻上刻下一句話:

  “我曾親手埋葬我的兄弟,但他教會我如何呼吸。”

  然后轉身離去。

  三個月后,極北冰原再次降下暴雪。五道身影再度齊聚引魂基座遺址。藍焰蠟燭重新燃起,信號傳往四方。

  “南方傳來消息,”一人說道,“三座神廟主動解散,祭司宣布放棄‘神諭代言權’。他們說……他們終于聽見了人民的禱告,而不是神的。”

  另一人冷笑:“可笑。他們不是聽見了人民,而是怕了沒有奴隸的世界。”

  第三人望著星空:“夏南最近去了東部群島,據說在那里建立了一所學校,專門收容被誓約家族遺棄的孩子。課程只有一門:‘你怎么想?’”

  第四人沉默片刻,忽然問:“你覺得阿比真的徹底消失了么?”

  眾人皆靜。

  第五人蹲下身,用手拂去青銅板上的積雪,露出下方隱約浮現的紋路那是一串數字:109。而在其旁,竟多出了一行從未出現過的文字:

  “鐘聲可毀,回音不滅。”

  “他在看著。”第五人低語,“或者,是我們變成了他的一部分。”

  與此同時,大陸西陲的一座孤島上,一座廢棄觀測臺內,一臺塵封已久的水晶儀突然自行啟動。屏幕上浮現出一段古老記錄的投影:數百年前,一群身穿黑袍的學者圍坐在圓桌前,討論一項禁忌實驗“人類能否自主生成魔法,而不依賴神授誓約?”會議最終被神廟鎮壓,所有參與者被抹去姓名。

  而現在,水晶儀底部緩緩升起一枚金屬圓盤,上面刻著與夏南手中鱗片相同的圖騰。一道機械音響起:

  “第110號錨點激活。

  實驗重啟條件達成。

  主體:自由意志集群。

  監測周期:無限。”

  無人知曉是誰設下了這一切。

  又是一個春日,陽光灑在灰齒村的酒館外。流浪詩人再次出現,魯特琴換成了新的,歌謠也變了:

  “他走遍千山萬水,不說英雄之名,

  只問一人:你今日的選擇,可是真心?

  有人說他是瘋子,有人說他是先知,

  可每當夜深人靜,總有人對著星空低語:

  阿比,你還聽得見嗎?

  我們開始說‘不’了。”

  斗篷男人沒有再來。但有人看見,在某個清晨,酒館門前留下了一枚銅幣,下面壓著一片干枯的紅花瓣。

  歲月流轉,十年如一日。

  某日,一名少年闖入銀灣神廟,激動地指著白墻大喊:“我媽媽昨晚做了個夢!她說有個金眼黑發的男人站在雪地里,對她笑,然后說了三個字‘放她走’!那是她小時候被迫獻祭的妹妹的名字!”

  老婦人聞言淚流滿面,顫抖著將這句話刻上墻壁。

  同一天,極北遺址的藍焰蠟燭無風自熄。五人驚愕之際,青銅板猛然發光,整座遺跡震動不止。空中浮現出巨大的虛影是阿比的模樣,面容模糊,卻帶著熟悉的微笑。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指向南方。

  隨后,一切歸于平靜。

  而就在那一刻,夏南正站在一座新建學校的講臺上,面對上百名不同種族的學生。他摘下纏繞多年的繃帶,露出右手那道永不愈合的銀絲傷痕,輕聲說:

  “今天我們要學的第一課,不是魔法,不是歷史,也不是戰斗技巧。”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的面孔。

  “是學會說‘不’。

不是為了反抗,而是為了確認  你是誰。”

  話音落下,教室陷入短暫寂靜。接著,一個小女孩舉起手,怯生生地問:“如果我說‘不’,然后害怕了怎么辦?”

  夏南笑了:“那就再說一次。直到你不害怕為止。”

  放學后,他獨自走到校園角落的一片花圃前。那里種滿了赤紅色的破契之燼,隨風輕輕搖曳。他蹲下身,撫摸一朵盛開的花瓣,低聲呢喃:

  “你聽見了嗎?他們在學著做自己了。”

  風穿過樹林,鈴鐺輕響,像是遙遠的鐘聲在回應。

  而在大地深處,某處無人知曉的裂縫之中,一點微弱的光芒悄然閃爍,如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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