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于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故禽獸多根于中。根于外者,命曰氣立,氣止則化絕,故草木多根于外。
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媾精,萬物化生,所以成玄牝化水之胎。
謹奉元君妙法,恭領真魔育儀,收魔性作神機,交孽業為氣立,映而成胎,奪人造化。
化水得法,為造化胎。
——《化泉魔胎道經》
抱一函三,所得神胎。
一者,為道,為蘊土,為蘊祥孳業太幽玄羊。
三者,為精氣神,為陰陽沖和,為因果性命位格。
精怪靈修,天地生養,無前因,所以無后果。求因,或化作神明,以香火敕;或拜入仙階,受大人封;或重育玄胎,全三作一。
此乃《龍虎經》中妙道,《參同契》里玄談,藏忌化真蘊五精可仰求補全之法。
——《抱一神胎秘法》
白壑西位,長決嶺外。
天地之間滿是銀黑雷霆,暗紅陰火和青灰元風,無窮無盡的災劫涌動不息,僅能見到一座神宮顯化在上。
原本倒懸的天地重新歸正,刺目的天光照拂落下,那具女獄法身已經化作紛紛揚揚的白色灰燼,轟然坍塌。
仙將收旨,魔道伏誅。
芷惜隕落了,這事情應是確鑿無疑的。
“好殺!”
南罔拖著傷體自云中升起,上懸魔鐘,護住了他血肉裸露,白骨森森的法軀。
在其身上又能見到一只只白色水蛭在鉆動噬咬,青黑殆氣又變作一尊尊極小的魔頭,以其肉身為疆場,雙方廝殺起來。
殉林面色陰沉,卻不后退,身旁各色兇獸之首咆哮變化,邪異的鐵灰云氣滾動不止,她只緊緊盯著芷惜隕落之處,似乎在等什么。
金雷同風雪齊齊一滯,不論是魏霜還是蕭雪崖,面上皆都有震撼之色。
要知道魔相是出了名的難殺,而芷惜又修的是元君直傳的化水魔道!論起保命的功夫來,天底下少有能超過她的。
這就是這樣的一尊魔相,卻被一道法旨輕易鎮殺,實在驚人!
許玄心中卻升起些不妙之感,他并未見到隕落的異象,而且連芷惜身上帶著的靈器也不見,未有魔土接引。
要知道這些魔相的身家性命都歸屬魔土,若要隕落,大都會被接引歸去,但眼下那樂欲魔土卻沒有動靜,就這么讓芷惜受旨而隕。
“不對.隕落是隕落了,異象卻不外顯,而是往內凝聚.”
天陀看出古怪,出聲提醒。
白色灰燼被大風吹散,自其中卻露出了一個高如一人的白色肉團,表層有粘稠無比的化水脂膏滴落,又伸出一道道粉白色的觸須,深入太虛。
許玄毫不猶豫,法身再動,戊光披掛震蕩,青云玄甲生光,體內的日月之象開始迅速運轉,加持法身。
丹霆之上凝聚起了無數道銀黑雷霆,他端舉此劍,無數雷霆枝杈蔓延入天際,好似他握住了一株倒懸的雷霆之樹。
空氣暴鳴的聲音接連不斷響起,天柱般的法劍伏壓斬下,劫難迭加,劍意陡生,就要將眼前的這一團白肉徹底磨滅。
東邊卻有璀璨的金光劍海殺來,驕陽大盛,金律如蛇,便見一著灰色法衣的男子踏空而至,法軀迎風便長,天地之間的金德之氣迅速凝聚。
一輪冷金色的大日轟隆升起,如金鐵鑄造,宏偉如山岳,日表刻紋如一張人面,張口誦聲,金鋒隨動。
道道深金、灰白的刑律如小蛇在這輪大日邊緣竄動,嘯叫嗡鳴,金鐵交擊,震得人雙耳流血。色彩各異的劍光長虹繞著這輪人面大日悠悠轉動,驕陽之光暴烈照下,大地干裂,剛鹵成灘。
六道靈劍徹底這輪暴金大日融為一體,為長虹,為日暈,為毀折之鋒芒,為脫附之裁決,于是殺伐之氣動天,淅淅瀝瀝的秋雨自空中灑落,被陣陣寒風吹得傾斜。
驕陽暴金法身 如果說泰清玄妙法身乃是法成人形,斗戰變換,那這一道金德法身就是全面化作天地異象,是完全的異類法身,對于施法、用術都有極大加持,卻不好近身搏殺。
許玄自然是見識過這一類的法身,昔日初戰惡土,那位濯邪真人就曾施展過一道化作霄雷青月的法身之術,正是上霄的天都霆月法身。
仙將踏天,如神話之中的巨人追逐那輪大日,同時駕馭雷霆,催動劍意,以此來抵擋道道金氣長虹。
許玄此次北征帶的靈器不多,都是自己祭煉已久,運轉隨心,且真正用的上的。
社雷孤懸,祭煉靈器算是不快不慢,且如今未成糾虔刑,自身法力也撐不起去駕馭那般多的靈器,反倒不如直接用劍意。
防護用的水火惡甲、施展三災的大冥陰燈、丹霆、大風震巽扇,加持雷霆的普化雷火印,至于門中其余的什么靈器,對于社雷修士來說并不好催動,畢竟沒有親善相連的道統。
先前施展三災之術,如今又動用法身,已然將他的法力抽去了大半,此時更不敢貿然動用靈器,只用性命相交的丹霆出劍。
北斗高懸,鎮壓大日。
剿絕命以北斗加持殺力的玄妙有限制,只有面對如妖魔精怪,神靈釋修之屬才能催動,昔日的明癭就是死在這一神通之下。
可面對一位希元司白仙道的正統傳人,北斗卻難降殺,只能以剿除天命之意,去壓制對方的君執裁。
丹霆祭出,一化萬千,有金武之氣自其上煌煌生發,大漲殺力。
神妙刑威 “天討五刑金,被你這般用.真是不倫不類。”
暴金大日之上的人面緩緩開口,聲如寒風,可許玄卻未有給他適應的機會,天中的密密麻麻的銀色豪芒指向一處。
許玄掐訣,心神御劍,他難道就不會飛劍了?
在法身的加持之下,無數道雷霆飛劍變得更為寬闊,大如梁柱,好似掀起了一場瓢潑大雨,劈頭蓋臉朝著那道暴金大日轟去。
雷霆混同劍意刺來,同六道金氣長虹碰撞,天地之間響起了一陣陣令人牙酸的金鐵交擊之聲。
“小道爾!”
乘兌心中漸冷,他未能參悟出劍意,可在飛劍上幾乎走到了當世極境,修有越絕飛劍之術,輔以兌金司白之道。
僅論殺力,他自有信心同劍意去搏一搏,只是少了些斬滅無形,殺入太虛的神妙,也不如劍意那般運轉隨心,不耗法力。
眼下對方也用越絕的飛劍之術,正是觸在他騷癢處,當下也不動用別的手段,只如同較勁一般祭出同樣密密麻麻的金虹飛劍,同一道道銀豪相擊。
雷霆散去,金氣仍存。
“我勝了。”
乘兌還未來得及高興,卻見下方一陣陣青云玄風涌動,那具高巍的仙將法身已然沒了蹤影。
雷火噴薄,陰云滾滾,一尊墨麒麟卻不知何時顯化而出,駕馭風雷,直向著戰場中心的那一團白肉殺去。
‘必須盡快除了這東西。’
許玄的直覺從未有如此強烈,他此時借著法身變換,雷印加持,已然化作麒麟自那輪暴金大日之下走脫。
這仙獸天然就能駕馭雷霆風火,論起速度來遠遠勝過他的人身,此時已然逼近了芷惜留下的那白色肉團。
道道粉白色的觸須不斷擾動,卻被雷火一瞬磨滅,眼看就要殺至前方,卻有洶涌不斷的鐵灰色云氣降下。
青黑殆炁涌動,南罔欲要出手,可體內白色水蛭暴動,讓他神通一滯,難以運轉。
殉林卻已經攔至前方,鐵灰色的長裙被狂風吹的獵獵作響,原本貴氣俏麗的臉皮漸漸生出灰黑色細密長毛,有如獸類,在其身后有兇星高懸,天狼掠空。
狼掠彏 天狼踏空,反掠威弧,弓折城崩,盜賊起,蠻夷入,見血,見殺,見禮教崩壞,見王者驚駕。
這是靈薩一道最為強橫的正面攻殺之道,屬身神通,可殉林面對的不是古代中原的王朝禮法,而是曾經監察天下的雷宮威權。
玄妙威嚴的雷霆神君之形顯化,呈天人相,披發裸體,黑云掩臍,紅履銀旗,左手提一煞氣滾滾的旱魃首級,右手仗劍駕馭雷龍。
那一對威嚴淡漠的銀色瞳孔緩緩轉動,看向下方,于是天狼哀鳴,外夷驚懼。
“飛罡捉崇,太乙月孛。”
墨色麒麟自這尊雷君之像中踏出,滾滾陰云在其身旁涌動不息,銀白和邃黑的雷霆遮蔽了整片天穹,天箓敕令,黑律當空。
一蹄踏下,萬雷引爆,將殉林和那團白肉悉數籠罩在內,浩蕩的劫雷之海徹底淹沒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