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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章 長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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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壑以西。

  大地蒼白,亂石嶙峋。

  高聳入云的山嶺橫亙在此,峰巒之間多有森然的銀灰光輝流淌,金風呼嘯,不時將大片大片的銀色山壁吹落,露出內里千瘡百孔的山體。

  作為荒京入口的白壑正在此嶺以東,相較之下,長達千里的白壑僅僅相當于這巨嶺的末端一部分。

  山嶺之前似乎又有一片干涸的大澤,方廣千里,干旱之際,布滿了千萬道地裂痕跡,又有大片大片的巖灘環布在澤邊。

  太虛之中,殆光隱動,化作一道道如真似幻的青黑魔云,將幾人的身影遮蔽起來,使得外人難見蹤跡。

  如刀劍般的罡風陣陣出來,魔云散開,中有神異威嚴的黑色巨虎踏出,寬闊如宮室的背脊則坐了三人。

  “此為長決嶺,往西經過無邊荒野大漠,越過合黎大淵,即可見昆侖仙山。”

  南罔此時掐著法訣,神通隱動,便有真假變幻的殆魔之光在其身旁涌動。

  “山岳空虛,金蝕土表,水澤枯涸,剛鹵見地,這是兌金隕落之象,如此廣大,看來是金丹一級的。”

  魏霜聲音沉凝,已覺不對。

  一入此間,他就察覺到自己那一對刀劍的傷痕又有擴大跡象,甚至用履霜漸也難以加固。

  “不錯,此地當年正隕落過一位兌金道統的大人。”

  南罔駕馭座下的黑虎自太虛踏出,此時則領著幾人來到了這長決嶺之上,看向下方道道銀灰光芒。

  “應當是周亡之后,仙魔大戰,導致這位大人隕落。”

  許玄立身云端,心中隱動,他卻是想起了南罔剛剛說過的話,越過長決嶺,一路向西,能抵合黎。

  合黎是什么地方,弱水之淵,那位天晦龍君隕落的所在,正是周亡之后的事情。

  “仙魔大戰?”

  他目光稍凝,望向西極,卻什么也看不出來。

  “正是。”

  南罔語氣稍沉,繼續說道:

  “當年大周亡滅,禮教不存,于是各家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仙魔起了爭執,在昆侖仙山開戰,連元嬰都有出手,金丹更是隕落復數。”

  “若我猜的不錯,當是古代的長決真君所化,祂是希元大道傳人,金德劍仙,最為出名的事情就是將那長宿魔君給斬了。”

  此言一出,許玄心中卻有幾分所動,若是如此,如今的乙木應當極為懼怕兌金、劍器。

  兌金為附折毀決之器,代表的就是肅殺斬斷,乃是裁決、分離之金,在天為秋風,在地為剛鹵,恐怕對于乙木的克制達到了極點。

  許玄手中的丹霆主材正是兌金社雷,可惜他還未對上過乙木一道的修士,不然倒是可以試試鋒芒。

  “西邊合黎,聽聞是古代龍君隕落之所,可也是在這一場大戰之中.”

  他問起此事,正有意去推測下那位天晦龍君的死因。

  如果說天溟可能是死在元瀚,長宿這二位的手中,那剩下的這位天晦龍君,又是如何隕落的?當時溟澤已經退出南海,若是其選擇避世不出,恐怕還有幾分生機。

  “可是.天晦?這事情.”

  一旁的魏霜卻是開口,倒顯得面色有些古怪。

  “原來是壬水龍君,只是聽聞溟澤本在南海,怎會隕落在這西北之地?”

  許玄看向魏霜,露出些疑惑之色,心中卻是隱有所動,看來魏霜倒是知道些什么。

  “當是受了一道土德的真君鎮殺,卻不知具體如何。“

  魏霜嘆了一氣,繼續說道:

  “這位天晦龍君權柄極大,不差一些果位了,當初更是在修夜道統傳承的太陰仙庭中求道,本事不小.壬為寒水,本可多為我寒陰調動,可如今此道沒什么大人,威能也不算高。”

  寒陰最喜御使之水就是壬水,可作冰湖寒澤,次而為癸水,可化風雪霜雹,只是如今這兩道水德都有缺,也間接影響到了寒陰道統的修士。

  許玄卻是默默思索起了魏霜所言,若是天晦真是為土德鎮殺,會是哪一道土德?他以心聲問及天陀,可這老妖對此也是一片茫然,并不知曉。

  ‘看來,得閑可以去洞淵問問廣澤。’

  他對此上心,還是因為有穆羽在,畢竟這個女兒修的就是天晦的大道,自然要了解清楚這位龍君的事跡。

  眼下幾人沿著這長決嶺前行,越過干涸的大澤,不過少時便到了白壑的中段。

  丘谷錯落,湯泉沸騰。

  純白化水之氣氤氳升騰,如霧如云,卻又熾熱無比,單單是臨近這一片地界,就讓幾人的法軀感到一種如火灼燒的感覺。

  魏霜催動神通,風雪卷動,勉強將那一片片化水熱氣給凍成冰霜,可不過少時,又有滔滔不絕的熱氣自谷中涌來。

  “若是太陰在位,寒陰借幾分寒月之氣,倒也能克一克這化水。只是近古以來太陰失位,火德大盛,這化水的威能也在直線上漲,已不受寒氣之制。”

  他心中自有幾分可惜,若是太陰尚在,化水卻是最怕寒陰之凍的,而如今這情況卻有了逆轉。

  “道統生克,也非定事,能消一消這熱力也算足夠了。”

  南罔目光稍動,看向谷中,只道:

  “如今只等伏云真人出手,攔住那戒律一道的大士,牽扯諸魔,我等就可自西位殺入。”

  他催動起了一道道如真似幻的殆魔之光,籠罩幾人,其體內更有一道天箓施威,催動天地,使得眾修的氣機漸漸消失,隱沒不見,如同是某種假象。

滅幻真  這神通乃是殆炁一道的術神通,號稱能勘校道業,引動災劫,又可變真為假,化實為虛,一經催動就有天魔奪魂,地魔奪身。

  眼下配合天箓,更有幾分神效,使得幾人的氣機漸漸隱去,周邊的異象更是悉數消失。

  一時沉寂,僅余風聲。

  此地的東南遠天漸漸升起了一道道水火光彩,瑰麗錯亂,蒼白色的玄光沖天而起,如大海般向著這窄窄的壑谷之中涌來。

  天地間充斥著極為純粹的毀滅和破壞之意,蒼白的少陰之光如一道遮天蔽日的簾幕,而這簾子下方則帶起了一道道色彩各異的水火。

  原本還在抵擋的化水之光瞬間散去,而后方的離火則趁勢涌來,向著那一處壑谷進發。

  自這離火之光中緩緩顯出一人,身著白袍,神色傲然,手中正有一柄白金小劍,長約一臂,劍刃周邊似乎是無盡的虛空和黑暗,唯獨見其銘文之上刻著定樞二字。

終陰定樞劍  無數道金色戒律自谷中沖天而起,一點燈火在其中幽幽燃燒,只見那燈火之后正有一身披檀黑金紋袈裟的老僧,身軀枯瘦,幾無血肉。

  他睜開雙眼,面有異色,雙唇微啟:

  “少陰之寶。”

  畏因修行古釋,成就摩訶,抵達三重,距離所謂的不退轉地僅剩一步,論起理來倒也能和紫府巔峰較量。

  但真正斗法,卻不是一回事。

  釋修的法術、寶器大都不如同等級的仙道,幾乎是全方面的落后,也只有在修性的功夫上能超前些,但性多用在求法修行之上,和斗法少有關系。

  對方身為穆武山的嫡系,修行的道統又是擅長正面斗法的真炁,甚至還是當世顯道,足以當作紫府后期來看了。

  而那柄終陰定樞劍.

  畏因豈會沒有聽聞過這靈劍的大名?要知道當初那風延都被一劍戳穿了法軀,那可是血炁圓滿的玄血!

  ‘若我全力施為,也能打退他.只是,分寸不好拿捏。’

  他更是不敢存著什么殺了這伏云的心思,畢竟戒律道可得罪不起穆武山,眼下他來白壑助陣,是還戒律欠樂欲的因果,也算占理,可若是真的造就殺傷.

  故而畏因實際上是束手束腳地在抵擋那一柄少陰靈劍,眼下只能苦苦支撐,硬生生用自身的百萬戒律來消磨對方法力。

  蒼白光輝徹底籠罩住了白壑的入口一帶,化水退散,離火大興。

  白壑西邊,殆光之中。

  “少陰統御水火,這一道孕育之水,遇上了終滅之陰,自是抵擋不住,眼下就看那戒律道的畏因有什么手段了。”

  “我等,可動手了!”

  南罔目光一盛,此時則看向壑谷方位,撤去神通,其眉心的那一道黑火天眼紋路迅速地激蕩起來。

  大黑天毀光!

  至火混合殆炁的六品之術,養在眉心,平日里積蓄無毀殆火,一旦對敵,則通過這一道天目祭出。

  要知道至火最擅長破陣,此時又得了殆炁的阻礙殆滅之性,瞬間就將那壑谷西側的丘陵掀翻,原本的灼熱白氣也悉數散去,僅剩下漫天的灰障。

  天陀此時出聲,略有警惕之意:

  “小心些,有個紫府后期的在此藏著”

  許玄看向前方,神色稍沉。

  白膩的化水之光再度亮起,欲滔奔涌,填滿壑谷,自其中緩緩顯出一身著白裙,頭戴紗簾的女子,赫然是那芷惜,此時身上的傷勢卻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她似乎早有預料,神色沉定,擋在此間,在其身后則有二人行出,分列在旁。

  先是一面容粗獷的漢子踏出,懷抱長刀,髡發垂辮,披了一身明金色的長袍,凝望而來,身旁有道道金色神雷化作刀劍。

  殉崖真人,蕭雪崖。

  后又是一生的貴氣的女子走出,手捧黑盤,著了一襲鐵灰色的長裙,身旁有草原、大漠、神山諸般異象變化。

  這三人論起理來都是蕭遼帝族的血脈,此時聯手,倒也在情理之中。

  芷惜此時目光一轉,看向前方,眼神卻極為平靜,不顯任何情緒,幽幽說道:

  “前輩,請出手罷,我道南下,必助你覆滅太平賊山。”

  天中漸漸有一陣陣秋風吹起,灰白色的兌金之光不知從何處生出,盈滿此間,菱形方形的金錯刻紋自太虛中向外蔓延,金氣凝結,化作鋒刃。

  “先說好,不管殺誰,都算數。”

  一道冰冷的男子聲音響起,只見那兌光之中緩緩顯出一身著灰布法袍的人物,鋒眉銳目,背后則背著一張黑赤靈木造就的劍架。

  那劍架之上共擺了六柄劍器,金德之氣盈滿天地,紫府后期的氣機顯露,秋風吹過,使得這一處天地越發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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